作家王蒙是位愛貓、知貓之人,寫過散文《貓話》,小說里也專章寫過貓。他曾用“畫貓點睛,屢敗屢勝,半干半稀”概括自己“一輩子的活法”,其中第二個字就是“貓”!拔也桓艺f自己是畫龍點睛,我是畫貓點睛。我點了睛,怎么點的不能說,天機不可泄漏……”熟悉王蒙的人都能想象得到,他說這句話時,臉上浮現出那種特有的機智、諧趣、好玩的笑容。
記得前年,我曾陪王蒙在北京世紀劇院看過經典音樂劇《媽媽咪呀!》的中文版演出。他看得興高采烈,謝幕的時候,快80歲的老人站起來高舉雙臂歡呼。散場走在通道時,還在興致勃勃地高聲哼唱“走向遠方”,引得不少觀眾側目微笑。去年12月的一個晚上,我再次有幸陪他觀賞音樂劇《貓》的中文版演出。
中場休息時,王蒙掩不住興奮,他說貓實在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動物,音樂劇《貓》的創作者真是有驚人的想象力,讓人百看不厭。他說自己在現場看過四次《貓》,前三次分別是在倫敦、紐約和東京。這次看中文版的演出完全超過了他的想象,表演精彩,非常傳神。作為已經看過數次《貓》的觀眾,應該說對《貓》已經非常熟悉了,但他說這次還是有很多新的收獲:一是一般人的英文再好,也很難把握住每一句臺詞和全劇的所有內容;二是看英文版時,因為要努力聽懂,精神會緊張,如果看字幕,又要分散精力,而看中文版,在精神放松的情況下看戲,是極大的享受;三是有些舞臺信息原先沒能完全領悟,這次全弄明白了,實在是高興。
王蒙透露,《貓》走進中國,還有一段鮮為人知的歷史。音樂劇《貓》1981年在倫敦首演。次年,朱穆之同志當文化部長時,就有人向他推薦《貓》到中國演出。穆之同志訪問日本時,日本四季劇團還專門請他看日文版的《貓》,想把它引進中國,但穆之未敢答應。 “后來我在位時,四季劇團的淺利慶太又向我推介。應日方要求,我看過錄像帶后,仍然無此膽量!薄盀槭裁茨?因為毛主席說過,我們反對一切牛鬼蛇神。音樂劇《貓》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可能很多人都未必能看得明白,甚至還會有人說那簡直是群魔亂舞。所以,30年前沒有人敢同意《貓》來中國演出!
王蒙還說:“《貓》能來中國演出,本身就是歷史的進步,體現了開放的文化心態。而排演制作中文版則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解、借鑒、學習、欣賞世界上經典精彩的文學藝術作品,既是個人的藝術享受,也是一個國家、民族的文化建設與累積的重要途徑。沒有翻譯家們的付出,我們許多人就無法讀懂世界文學寶庫中的眾多極其重要的文學作品。而經典音樂劇中文版的制作,又不僅僅是翻譯,而是在舞臺上立體地精彩地呈現出來,用人把它演出來,用我們熟悉的母語,把原劇的內容、神韻、氣質都要傳達出來。這個意義很大。你們的做法又與過去一些藝術院團或院校移植演出外國劇目完全不同,那種做法看起來還是隔著一層。唱原文隔,唱中文更隔。而現在看你們的中文版《貓》和《媽媽咪呀!》,一點也不隔,不僅歌詞文本翻譯得好,整個演出也非常順暢,讓人看了忘情、過癮……”
看《貓》,自然不能不提到貓。王蒙對貓的神秘,至今有許多不解之處。在他的《貓話》中,提及“文革”中他在新疆伊犁養過的一只黑斑白貍貓,取名叫“花兒”。這只貓十分善解人意,甚至能和人一起玩乒乓球!拔液推薷髟谝欢,貓在中間。我們把球拋給貓,貓便用爪子打給另一方,十分伶俐!边說,花兒特別潔身自好,決不偷嘴。家里買了羊肉、魚等它愛吃的東西,它竟能做到非禮勿視、非禮勿行,它避嫌,走路都繞道!斑@樣謙謙君子式的貓我至今只遇到過這么一回!
這只貓跟隨著王蒙很長時間,在“勞動改造”生活中帶給他莫大精神撫慰!坝龅轿胰ヒ晾绾优系男∏f子整日未歸時,它就從農家的房頂一直跑到通往莊子的路口,遠遠地迎接我。有時我騎自行車,它遠遠聽到了我的破舊的自行車的聲響,便會跑出去相迎!蓖趺珊髞硪恢别B貓,在他的師長、友朋輩作家中豐子愷、夏衍、冰心以及劉心武、魏明倫等人也都以酷愛養貓著稱。王蒙文中講述,夏衍“文革”前養過一只貓,后來夏公在“文革”中落難,被囚多年,此貓漸老,昏睡度日,乃至于奄奄一息。終于,“文革”后期,夏公恢復自由,回到家,見到了老貓。老貓仍然識主,興奮親熱,起死回生,非貓語“喵喵”所能盡表。此后數日,老貓不飲不食,溘然歸去。王蒙在《貓話》中評曰:“或謂,貓是一直等著夏公的。只是在等到了以后,它才撒爪長逝!蓖趺烧J為貓通人性,甚至有人還說貓能通神,貓能憑借夜晚天空的星星辨識迷失的路線,能夜觀天象,總之貓簡直太聰明了。
回過頭來再說《貓》。王蒙說,《貓》的世界,其實是人的世界。通過貓,寫出人生活中的詩意與滄桑。他認為《貓》的創作者,一定是既懂貓,也懂人。這種豐富的想象力和表現力,讓他這個喜歡養貓的人,產生很大的共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