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聲中為世人留下春風春雨

——全國人大代表、歌唱家廖昌永憶恩師周小燕

　　“老師做飯不太有天賦，我一直說要做回鍋肉給她吃，可是還沒有做，她就病了，到現在她還沒有吃過我做的回鍋肉。 ” 3月4日，全國人大代表、著名歌唱家廖昌永本來已經來到北京，準備參加即將開幕的十二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獲悉恩師周小燕去世，他懷著悲痛即刻趕回上海處理相關事務，記者聯系他時已近當日夜里11點，他正在返回北京準備參加次日的會議。

　　“老師跟我們不完全是師生，而是家人，像母親和孩子。 ”廖昌永回憶說，有時候上完課，一群學生留下來就在老師家蹭飯。有的學生頭發長了沒時間剪，老師會笑瞇瞇地拿出一把剪刀，給學生剪頭發。對于生活拮據的學生，周小燕資助他們學費。有的學生沒地方住，周小燕就讓他們住到自己家里。很多學生都得到過她的幫助。

　　“沒見過老師的時候，覺得她像神仙一樣，跟她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她是那么隨和、豁達、幽默、淵博，我們也不知不覺地受到她的感染。 ”廖昌永說，老師把太多心思花在了教學上，對于生活上的事反而有點大大咧咧。老師出門，學生有時會和她惡作劇，把她的包藏起來，她以為是自己弄丟了，大嘆自己丟三落四、“天女散花” �！拔矣涀V子很快，但記不住人名，老師就說，我是繼承了她的衣缽。 ”廖昌永說。

　　周小燕教學，從人格培養開始，她在教學生唱歌的同時，也教導他們要有責任心、有團隊意識、尊重身邊的每一個人�！袄蠋煶�對我說，一個人有多大成就，和他如何做人有很大關系，謙虛貫穿于她的藝術生涯始終，她也這樣影響著我們。 ” 1997年，廖昌永獲得多明戈世界歌劇聲樂大賽第一名，一回來，老師就告訴他，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謙虛。

　　獲獎后，演出邀約多了，日程緊張起來，有一次，廖昌永匆忙告訴恩師，他要去參加一個“小演出” 。周小燕問他，怎么沒告訴我，沒唱給我聽聽，并告誡說：“演出沒有大小，觀眾沒有高低，無論鄉村、社區還是大劇院，對待演出的態度必須是一樣的。 ”周小燕告訴廖昌永，一個藝術家要對很多人負責，要對得起觀眾，對得起邀請他的地方，對得起老師、學校、國家，這令他終身受益。

　　沖淡平和，是周小燕教給學生的做人從藝的態度。廖昌永回憶了這樣一件事。曾遇到過一篇誹謗恩師的文章，很多學生既生氣，又緊張，既想嚴厲反擊，又怕造成更大的負面影響，更怕恩師看了生氣周小燕卻說，她看見了文章，并不生氣。周小燕對學生們說：“不要理會，不要糾結，把自己的事做好，我們一生中會碰到很多困難，只需埋頭做好自己的事情。 ”對于學生，她也是這樣要求的，在一些國內比賽中，學生表現出色卻沒有獲獎，心中難免有所疑問。作為評委的周小燕會告訴他們，藝術家把名利看得太重，就會背上包袱，有的人在國內屢屢獲獎，國際比賽上卻發揮失常，或比賽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卻在后來對自己放松了要求，從藝者在“獎”上斤斤計較，對于藝術道路行之長遠是無益的。

　　不那么熟悉周小燕的人，也都知道她對教學的熱愛、對年輕人的褒獎。廖昌永說，老師身體不是很好，但總想在有限的時間里完成更多教學工作。周小燕有一套關于聲樂教學的“獨門秘籍” ，世界各地有很多聲樂愛好者渴望得到她只言片語的教誨，盡管年齡大了，她還是有求必應�！拔覀儎袼�保重身體，可往往是‘我們補前門，她拆后門’ ，她每次生病，都是因為太忘我工作，最后一次生病，就是她剛剛上完一堂課。 ”為了能培養更多更好的藝術家，周小燕把獲獎所得的獎金捐出來，成立了周小燕藝術專項基金，資助邊遠地區有才華、有追求的聲樂人才、教育工作者。她誨人不倦，也不輟學習，廖昌永出國參賽、演出，常會應老師的要求，帶一些唱片、樂譜回來供她欣賞、研究。

　　“啊親愛的老師，我怎能忘記你，小苗兒結出碩果，怎能忘春風春雨……你時時刻刻常在我心里……”這首《老師，我總是想起你》對于廖昌永和恩師周小燕有著特殊意義。在網上搜索廖昌永演唱這首歌的音頻，可以聽到深沉的歌聲背后，不時響起大雨般的掌聲�！斑@首歌寫出了我們的心聲。 ”廖昌永回憶起一次音樂會選了這首歌，排練的時候很平靜，但在演出的時候，恩師教誨的一幕一幕在腦海中閃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流淚哽咽，現場觀眾一次一次報以熱烈的掌聲�！把莩鼋Y束后，老師說，你這首歌打動了那么多人，那是因為你用的都是真情實感，每個眼神、動作，都是發自內心的，藝術家表演創作，首先要感動的是自己。 ”

　　時至今日，這段演出視頻還在網上廣為流傳，畫面中廖昌永多次拭去淚水，甚至有幾句歌詞不能成聲，整首歌曲卻依然真摯、完滿。一曲唱罷，周小燕在聽眾席上站起來為他鼓掌。不少網友留言說，這是境界，這就是春風春雨般的師恩。

　　周小燕在“百花迎春——中國文學藝術界2011春節大聯歡”和學生廖昌永、張建一合唱 本報記者 孟祥寧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