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了想象力的兒童戲劇舞臺——觀第9屆上海國際兒童戲劇展演

　　作為促進國際化的一個舉措，第9屆上海國際兒童戲劇節在聲勢上可稱得上是頗具規模。不僅在上海和北京、揚州、蘇州等分會場進行了常規性的作品展演，而且還召開了高端學術研討會。參演的作品雖然不多，但這些作品形態多姿，面貌多樣，無論內容還是形式，都呈現出了可喜的創新特點，一定程度上刷新了當下國際兒童戲劇創作領域內的新理念和新趨向。

　　在兒童戲劇分級創作、演出新潮流的引導下，我們看到，在專門為低幼兒創作的一些劇目中，主創者們以“模仿”為契機，將游戲的概念引進了戲劇創作的過程中。如日本道化劇團演出的《變變變》和阿根廷霹靂巴拉4人組的《世界玩不�！�，就以一種“好玩”的樣式，從根本上顛覆了“以歌舞演故事”的戲劇觀念，簡單的服裝、簡單的道具、簡單的動作，卻衍生出了復雜多樣的形式和內容。白菜、黃瓜、胡蘿卜變成的小動物打斗，塑料夾子組成的大小游魚的游動，由幾塊積木搭成的可供演員們自由使用的汽車、鋼琴、自動感應門，由鋼圈組合成的大毛毛蟲等，都激發了小觀眾們極大的觀賞興趣。在這個過程中，幼兒觀眾們一直激動地叫著，跳著，手舞足蹈地指路、提醒，充滿著參與的熱情。這種狀況令我們吃驚。這還是戲劇嗎？一直被作為戲劇發生學層面的“游戲”概念，就這樣生動活潑地重新走進戲劇了嗎？而創造力、想象力能夠伴隨著這種游戲“植入”幼兒觀眾的心靈嗎？回答是肯定的，因為臺上臺下觀演關系的互動，可以引發全場人群參與的共同笑點，以及那種熱烈、生動的現場性，不都是戲劇人孜孜以求的嗎？可以說，這種形式，不僅為我們理解戲劇提供了新的視角，也為兒童戲劇的發展打開了一個新的空間。

　　日本琉球之舟劇團在這次戲劇節中上演的歌舞劇《沖繩燦燦》、韓國金設劇團的木偶劇《恐龍媽媽》，以及《愛麗斯夢游仙境》等作品，則在一定程度上顛覆了我們對于戲劇是一門沖突藝術的傳統觀念。無論是沖繩漁民三良與他妻子相識、相戀和結婚生子的過程，還是和其他漁民們共同打魚生活的過程，都無法用“沖突”的概念去詮釋�；蛘呖梢哉f，用“過程”取代“沖突”，是這次國際兒童戲劇展演中的一個重要特點，特別是專門為低幼兒創作的幾部作品。這種過程，甚至不僅體現在故事發展的脈絡中，而且體現于整個作品的制作中。這令人們的觀賞發生了變化，即無法再用傳統的故事講述、情節鋪排、情境設置等傳統的戲劇沖突概念去理解和分析這些作品。與常規戲劇相比，沖突不見了，浮出水面的是過程。孩子們看到的是一根胡蘿卜、一根黃瓜如何在表演者的手中變成了各種小動物，以及這些小動物之間的糾葛，看到的是一雙襪子、一雙手套、幾塊積木、幾個箱子如何獲得了自己獨特的生命和故事，如何打斗、糾纏在了一起……

　　放下身段，蹲下來，甚至趴下來，把自己放在與兒童觀眾能夠平視的角度，從而改變過去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是這些劇目呈現出的另一特點。小紅帽的故事作為一個兒童文學經典范本，可以說在全球范圍內婦孺皆知，但是，這次戲劇節上，波蘭瓦布劇團帶來的《小紅帽的歷險》卻讓我們看到了新意。主創對故事內容的加工改造，體現了他們力圖使所有情節都與當代關聯起來的努力。如小叛逆者瑪雪兒穿越惡魔森林，是為了探望患有抑郁癥的奶奶，一路上她遇到的除了六個小矮人、賣火柴的小女孩、女巫等童話人物外，還有患失眠癥的暴力熊、愛流鼻涕的狼和迂腐的森林守護者等新形象。這些形象，建構了兒童世界與當下生活的聯系，引導他們對于現實的關注與適應，是有積極意義的。而把布袋面具套在脖子上，甚至綁到腿上的滑稽表演，則展示了主創將兒童思維方式和兒童情感表達方式融為一體的嘗試，這種嘗試，強化了那種不同于成人劇的幽默、荒誕與超現實主義色彩，使人們清晰地看到了他們與兒童平等對視的追求。沒有人愿意被訓斥，被教育，兒童也一樣。因而，長期以來占據統治地位的那種站在成人的立場用成人的思維方式去教育、調整、管理兒童，使他們能夠回到現實軌道上來，以期符合成人世界規范的兒童戲劇創作觀念，在這部劇作面前，理應受到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