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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元壽先生在座談會上接受同行祝賀他是譚門七代老生中承前啟后的一位,他是那“泰山頂上一青松”的“郭建光”,譚元壽——中國京劇史上一個響亮的名字。日前,譚元壽先生舞臺生活八十年座談會在京舉行。今日,本報特辟整版,選發了譚元壽、梅葆玖、葉少蘭、仲呈祥四位先生在此次會議上的發言,以饗讀者。
感謝各位光臨我舞臺生活八十年座談會,感謝大家對我的抬愛;貞洶耸曜哌^的藝術人生,感慨良多,千言萬語只能用四個字形容我的感受:不能忘記。
不能忘記,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至今的半個多世紀里,黨和國家始終給予了我以及譚派藝術七代人崇高的榮譽和強有力的支持和關懷,譚家才有了七代人從事京劇老生藝術的歷史;貞浲,歷歷在目,感慨良多。1997年黨和國家為我的曾祖父譚鑫培誕辰150周年舉行了隆重的紀念活動和演出,他的陵墓于2005年被國家定為文物,并給予重新修復,當時還舉行了隆重的落成儀式。我的祖父譚小培在共和國成立之初就被黨和國家聘請為中國戲曲學院十大教授之一。我的父親譚富英是新中國成立后最早加入中國共產黨的文藝界人士,并被推選為全國人大代表,2006年舉行了譚富英誕辰100周年紀念活動。不能忘記是黨和國家把我從一個懵懂的青年人培養成為中國共產黨黨員,培養成全國人大代表、全國政協委員,培養成人民喜愛歡迎的演員。去年在全國政協俞正聲主席和盧展工副主席的親切關懷下,全國政協文史館為我舞臺生活八十周年出版了個人傳記,這是我第一次出版有關我個人的書籍。今年春節,中宣部部長劉奇葆同志到家里來看望我,并決定為譚派藝術七代人出一本傳記,正在寫作中,而且還決定拍攝電影《定軍山》,因為我曾祖父110年前拍攝的電影《定軍山》早已丟失,此次拍攝《定軍山》將彌補這個遺憾,非常有歷史意義。還決定召開此次我舞臺生活八十周年座談會,這是中宣部領導落實習近平總書記文藝座談會講話精神的具體舉措,也是對我個人的厚愛。我的兒子譚孝曾已是全國政協十、十一、十二屆委員,并被聘為中國京劇優秀青年研究生班導師。前不久中共中央召開文藝座談會,孝曾榮幸出席,現場聆聽了習近平總書記的講話。我的孫子譚正巖畢業于中國京劇優秀青年研究生班,并獲得過中央電視臺舉辦的全國青年演員大獎賽金獎,現在是京劇界重點培養對象。譚家祖祖輩輩沐浴著黨和國家的厚恩,這些榮譽不單單是給予譚家的,也是給予我們京劇界的。
不能忘記,京劇的創始人之一,我的曾祖父譚鑫培是里程碑式的人物,他為京劇老生行當整理和改編的近百出劇目流傳至今。他老人家創立了京劇第一個流派,拍攝了中國第一部電影《定軍山》;他開創的譚派藝術和忠厚仁孝的家風,是我們這些后人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的寶貴遺產。
不能忘記,我的父親四大須生之一的譚富英先生,我跟隨了他老人家一生,他光輝燦爛的藝術是我攀登的目標,但與他老人家的藝術相比我只學到他的九牛一毛。他的人品對我一生影響最大,他總教育我做人要忠厚,唱戲要高調門,做人要低調門,要學會吃虧、讓人,對別人厚才有自己的道,才有子孫后代的道。我一生悟出其中至深的哲理,這些做人之道也始終指導著我的人生。
不能忘記,我從10歲開始進入富連成科班學藝的第一天,是前輩大師肖長華老先生給我起的名字叫譚元壽,從此戲班里就有了個“譚元壽”。在富連成共學了七年,我學演了近百出戲,是富連成給我打下深厚的藝術功底,才有我藝術成就的今天,我要永遠感謝富連成。
不能忘記,我們京劇里程碑式的大師梅蘭芳先生在我20歲時親自打電話請我從上海趕回北京,陪葆玖兄弟在北京唱第一場戲。梅蘭芳先生手把手在家里給我和葆玖兄弟說《打漁殺家》和《大登殿》,這是譚梅兩家深厚情誼的寫照,這種情誼一直延續到今天,也使我永遠不能忘記梅大師對我的教導和教誨。
不能忘記,l952年我在上海為抗美援朝募捐義演,連演了15場《野豬林》,這期間周信芳大師專程來看我的戲,并請我到他家里做客吃飯。他特別提示我如何運用好眼神和身段,這兩點是體現人物的關鍵,并鼓勵我向老祖宗學習,文武兼備,并對我的演出給予高度評價,使我受寵若驚。
不能忘記,在我從富連成科班畢業后急需實踐鍛煉之時,我們的大師荀慧生先生特邀我參加他的劇團,為荀慧生先生配演二牌老生,這對我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是多么高的待遇。
不能忘記,我隨父親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參加了北京市第一個國營京劇團,開始經歷馬連良、譚富英、張君秋、裘盛榮、趙燕俠等眾位藝術名家長時間的提攜和栽培,跟隨他們創造了北京京劇團一次又一次的輝煌。
不能忘記,從北京京劇團到北京京劇院,我和父親、兒子、孫子四代人在這里工作,北京京劇院是我們的根據地,北京京劇院的領導始終給予了譚派強有力的支持、關心和關懷。
在演現代戲的年代里,趙燕俠大姐帶領著我和馬長禮師兄、劉秀榮賢妹、洪雪飛、周和桐、萬一英等同志共同創作演出了《沙家浜》,使這出戲成為現代戲的經典,家喻戶曉。我曾創造過連演40場《沙家浜》的紀錄,這是我藝術上的一個高峰,鍛煉了我,提高了我的藝術水平,也為后來恢復傳統戲做好了充分準備。
不能忘記,對我有知遇之恩的葉盛蘭先生,我剛從富連成出科畢業,他老人家就邀我到他的育華社擔任二牌老生。我欣賞他,崇拜他,他老人家的藝術始終影響著我。
不能忘記,我的幾位好師弟,馬長禮、李崇善、孫岳、高寶賢等同我一起撐起了譚派藝術,特別是長禮兄弟,他的聲腔藝術是我們這一代人里最好的,更是我學習的榜樣。
不能忘記,李世濟同志和唐再炘同志,我們從青年時期開始就一起研究唱腔,一起排戲,一起創作、一起演出,我們像親兄妹一樣,特別是李世濟同志的革新精神影響著我。
不能忘記,1997年7月1日零時,五星紅旗在香港特區升起,我在香港新光戲院演出《大登殿》,扮演薛平貴。我曾無數次赴香港演出,此次演出觀眾鼓掌的聲音格外熱烈,這掌聲不但是送給我們演員的,也是送給祖國的。
不能忘記,功在千秋的音配像工程跨越十幾年,我榮幸地為譚鑫培、譚小培、余叔巖、譚富英、李少春五位大師配像近五十部戲,對前輩大師盡了孝心,為京劇后代留下了寶貴資料。
不能忘記,黨和國家培養新中國第一批京劇研究生,我被聘為導師。我共任六屆京劇研究生導師,學生們現在都已成才,成為在一線的當紅演員,我非常欣慰。
不能忘記,2003年非典病毒侵襲了北京,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此時我接受了黨和國家給予的光榮任務,趕排了京劇《非常家庭》。我帶著兒子、兒媳、孫子到第一線慰問醫務工作者,共演了十場,深受醫務工作者的歡迎。那一年我已72歲。
不能忘記,中央電視臺戲曲頻道《空中劇院》欄目給了所有京劇人展示的機會,也給我進入晚年的藝術注入了青春的活力,宣傳了我,弘揚了譚派藝術。
不能忘記,北京戲曲藝術基金會和長安大戲院,多年來給予了譚派藝術和我多少次雪中送炭式的強有力的支持。
不能忘記,所有群眾演員、樂隊、舞臺隊的演職人員為我的藝術更加完美,傾盡了心血,我一定要感謝他們,不能忘記他們。
最不能忘記的是,廣大觀眾朋友。是觀眾養育了京劇,是觀眾養育了譚派藝術,養育了譚家七代人,我們永遠不能忘記億萬觀眾。
我一生沒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但我對不起一個人,那就是陪伴我一生的老愛人,她用她的生命換來了我的長壽。她替我孝敬祖父、祖母,伺候父親、母親,照顧我的弟弟妹妹,照顧我的身體,為我養育兒女,看護隔輩人,她伺候了譚家五代人。我對不起她,我只有好好活下去,繼續為京劇效力,才是對她最好的回報。
我一輩子有那么多美好和艱辛的回憶,永遠載入我的歷史中,也永遠留在我的心里。最后我真誠地希望我們京劇人發揚“擁抱著取暖、牽著手過河”的精神,傳承好中國傳統文化,振興我們的京劇,多出京劇的精品,多出京劇高端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