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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培凱:西風望盡尋歸路

    http://www.jchcpp.cn 2016年01月29日10:55 來源:北京青年報 唐山

        鄭培凱

        臺灣大學外文系畢業,耶魯大學歷史學博士,哈佛大學費正清研究中心博士后。曾任教于紐約州立大學、耶魯大學、佩斯大學、臺灣大學、新竹清華等校,1998年 到香港城市大學創立中國文化中心,任中心主任,推展多元互動的中國文化教學,F任香港中華學社社長、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咨詢委員會主席,兼任香港藝術發展 局顧問等。

        著作所涉學術范圍甚廣,以明清文化史、中國審美文化、經典翻譯及文化交流為主。有《湯顯祖與晚明文化》、《真理愈辯愈 昏》、《高尚的快樂》、《在紐約看電影:電影與中國文化變遷》、《吹笛到天明》、《流觴曲水的感懷》、《茶香與美食的記憶》、《茶余酒后金瓶梅》、《行腳 八方》、《迷死人的故事》、《雅言與俗語》、《品味的記憶》等;主編《九州島學林》季刊、《口傳心授與文化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文獻,現狀與討論》、 《文苑奇葩湯顯祖》、《裊晴絲吹來閑庭院》、《逐波泛海:十六十七世紀中國陶瓷外銷與物質文明擴散》等數十種。

        1949年1月27日,在兩百萬人潰退臺灣過程中,“太平輪”號因超載且撞上貨船而沉沒,900多人遇難,包括音樂家吳伯超、刑事鑒定專家李昌鈺之父、袁世凱之孫袁家藝、蔣經國好友俞季虞等。鄭培凱的父母也買了這班船票,因鄭培凱吐奶,只好退船票而改訂機票。

        學生時代的鄭培凱是激進左派,1969年赴美,成為漢學巨擘史景遷的第一個博士生,因撰文批評臺灣政府,20年無法回臺灣。1976年,鄭培凱成為首批獲準回大陸考察的十幾位旅美學人之一,恰好遭遇唐山大地震。

        與白先勇等臺大外文系畢業生一樣,鄭培凱青年時反對中國傳統文化,中年時西風望盡,開始反思,晚年時又不約而同,成為傳統的守護者。

        1998年,鄭培凱在香港城市大學設立中國文化中心,一做就是15年。

        從理想主義到經驗主義,鄭培凱用跋涉描繪出一代讀書人的思想軌跡:從出逃,到迷茫,再到回歸。而這,恰恰也是過去百余年我們與傳統間糾結的縮影。

        今年,鄭培凱先生再訪大陸,出人意料地辦了“書寫斯文”的個人書法展,展現出一位文化大家的多面才華。

        傳統原來這么好玩

        北青藝評:作為海內著名的學者與詩人,您何時又成了書法家?

        鄭培凱:我不是書法家,只能算寫字家。書法家寫的是藝術,我寫的是身體日用。因為我小時候父母管教很嚴,不得不寫,毛筆和硬筆不同,對小孩來說難掌握,所以一開始很反感,可入了門,就越來越喜歡,漸漸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寫毛筆字是一種鍛煉,能讓自己坐得住,不像今天大學生,往往耐不住性子,缺乏紀律,總覺得別人強制我,感到不舒服。通過寫字,你可以學會自律、有恒,對培養人格有幫助。更重要的是,寫字很好玩,從這個角度了解中國文化,會更生動一點。

        寫字是全神貫注的,我寫字時,從頭到尾都很愉快,我也用電腦寫文章,但過程覺得很累,寫完才愉快。寫字是個審美過程,能讓人身心一致,所以過程也快樂。

        今 天人們一提中國文化,總覺得隔了一層,即使在大學里也一樣,當年我在香港城市大學設立中國文化中心時,一些教理科的老師質疑說:學生學好科學與技術就行 了,學文化有什么用?這不是浪費時間嗎?還有一些老師說,我從沒學過文化,不也取得了這么高的成就?我只好說:如果你學過文化,成就會更高。

        所以我覺得,要讓現代人了解中國文化,應該有一個方便、直觀、好玩的切入點,這是我寫字乃至辦書法展的原因,希望讓大家看到,傳統這么有意思。

        北青藝評:大陸如今也有“國學熱”,不過好像是以背《三字經》、《弟子規》入門,讓小孩子很辛苦。

        鄭培凱:這個也正常,畢竟與傳統斷裂多年,導致人們對傳統文化產生了不切實際的想象,走上另一個極端:因為當年極端反對傳統,所以今天又極端回歸傳統。這些都不是自然的發展,回歸傳統,還是應該從人們喜歡的地方做起。

        可以不喜歡傳統,但不可無知

        北青藝評:自“五四”以后,知識界對傳統文化多持否定態度,您為何未受這種思潮的影響?

        鄭培凱:當然受了影響,在學生時代,我對傳統文化也有抵觸情緒。

        上 世紀五六十年代,臺灣與傳統文化的接續性很強,其背后是政治在推動,特別是60年代以后,大陸徹底批判傳統,臺灣反其道而行之,刻意強調傳統,引人反感。 其實,當時反感的只是政治介入。因為父母讓我從小看古書,通過他們言傳身教,我不大可能反感傳統文化的內容。但我上大學時也有點叛逆,總在想,為什么別的 國家不這樣發展?

        到后來,我就去美國留學了。

        北青藝評:在美國,您改變了想法?

        鄭培凱:是的,因為我看到了別人是怎么教文化的,他們不強制你學習,而是通過展示傳統文化,讓你明白文化對個人很重要,與你一生成長有關,為了自己,你應該學文化。

        我后來辦中國文化中心,也是持這個態度,希望年輕人來看看,看完再決定,你可以不喜歡,但不可以無知,只有知道中國傳統文化是怎么回事,你才能做出正確選擇,所以我總對學生們說:你沒有無知的權利。

        其實,不僅是我,臺大外文系出來的人,后來大多成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支持者,比如白先勇,我們親自去了解了西方,因此對中國傳統文化有了信心。

        許 多人反對傳統,往往是因為無知,這只能帶來沖突,無法達成溝通。在香港時,我發現很多學生雖厭惡傳統,卻不厭惡書法,任何文化中都有壞東西,包括中國傳統 文化,但我可以把其中美好的東西展現出來,讓大家先有一個興趣。我從不要求我的學生們會寫毛筆字,只希望他們由此對傳統有一個美好的體會。

        我們的教育不利于建立文化視野

        北青藝評: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臺灣特別強調傳統文化,卻引起了許多人反感,是否也有技術層面上的問題?

        鄭培凱:我是學西洋文學的,可那時臺灣的大學不教文學,只教文獻,如果研究學問,這當然可以,但對現代人來說,這并非內心主要追求的東西。

        我這一代算是承繼“五四精神”的第三代,也接受了“五四精神”的一些前提,比如相信外國一定比中國好,等等。大學三年級時,兼修了歷史專業,當時臺大歷史系有一批著名教授,學問非常好,特別注重對外國文獻的搜集與研究,符合了我當時向往西方文明的叛逆心理。

        我考入耶魯大學后,才發現美國的文學專業并不是只分析文本,而是什么都學,文史哲不分家,和中國傳統學術方法相去不遠,這擴展了我的眼界。其實人家也是從古代開始講起,可為什么我們從古代講起,大家就覺得是在否定進步呢?

        在海外,我們這些人都發生了思想的改變,開始重新反思傳統。

        其實,傳統文化并沒有那么糟,只是它契合于農業社會的需求,而現代工業社會中,人們的需求發生了改變,需要在材料、內容上有所改變。

        通過與國外文化比較,讓我們產生了對中國傳統文化通盤的認識,所以越學習西方文學,對傳統文化的認識就越深入。而在臺灣時,中文系涉及的面太窄,限制了人的視野。

        外國文學系講的是文學與文化,我們中文系講的是語言和技術,這就難怪大家對文化缺乏興趣。

        讀書人應忍住“忍不住的關懷”

        北青藝評:在美國,您拜在史景遷、余英時的門下,他們對您思想轉型產生過怎樣的影響?

        鄭培凱:史景遷先生對學生很平等,這種態度是我在臺灣從沒遇到過的,我有時問他一個問題,他會說,這段歷史我也不熟,咱們一起來研究。他讓我懂得了,要研究人,而非研究歷史。

        至 于余先生,我當時比較叛逆,每次到他家拜訪,都會和他爭論,爭論完還要吃他的飯,余先生讓我認識到,學術研究不能只是概念游戲,對歷史的理解也不能只是討 論客觀趨勢。年輕人對很多事想得比較天真,沉浸在理念中,但不能忘了,理念也會帶來巨大的苦難。因為經常和余先生爭論,使我在思想上發生很大轉變,更關注 具體的人,對架空的觀念史討論越來越沒有興趣。

        北青藝評:余先生曾說,讀書人不能因為個人情懷,便驅使他人犧牲,這其實是很殘忍的事。

        鄭培凱:確實如此。世界是多元的,不同人在做不同的事,如果大家都靜下心來,謀長遠發展,結果可能更好?烧谓y率一切,就容易把所有的人的興趣與關懷都拉進去。

        當年臺灣就是這樣,許多讀書人貿然投入政治,以為可以按自己想象建設一個理想社會,整天忙著改良社會,結果是社會沒改好,學問也丟了,人卷入其中,退不出來。

        整 個中國近現代都有這個問題,傳統農業帝國走向現代化,不可能不付出代價,不可能不面臨各種問題,在這個過程中,知識人過于激進,可結果與想象有很大距離。 讀書人如何把持自己,保持獨立,這是一個值得討論的問題,畢竟政治的事都非容易的事,也許過一百年,塵埃落定,大家就都看清楚了,這就要有足夠的耐心? 是很多人不耐煩,或者,他們應該先想一想:投身進去,真能解決問題嗎?有的事,文化人是做不了的,不如做你能做的,不要只想個人影響。

        用道理還是用情緒說服自己

        北青藝評:您這么說,更偏重于史家思維,而非經學思維,可經學不振,傳統似乎很難落地。

        鄭培凱:確實如此。中國傳統經學有點像西方神學,神學在西方文化中扮演的角色,乃至對人們思維的影響,不同人有不同看法?傊,傳統經學并不簡單,但我們說朱熹偉大,恰恰在于他有具體的困惑,以及具體的生活方式。

        我們都生活在具體現實中,在此基礎上有一個另外的追求,想出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以此推動發展,這是經學的作用。在今天,確實需要對中國文化有一個整體的認識,但這無法一蹴而就,要經過很多年的磨合,也許會像春秋戰國那么長,搞個五百多年。

        那么,當下每個人在選擇前,就應自己想清楚,一定要認識自己并說服自己,這個說服不是靠情緒來說服,而是靠道理來說服。建立在無知層面上的說服,那是沒有意義的,總體來說,你站得越高,就越能說服自己和別人。

        人怎么才能站得更高?這就要和世界保持距離,比如康德,他隱居了一輩子,從不參與社會運動,可他對世界的影響不大嗎?我相信,中國肯定有和康德一樣聰明的人,關鍵看他愿不愿意這么做。

        有了足夠的高度,你才能對得起自己,從而對得起社會,如果高度不夠,只有情緒,那就既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社會。

        絕大多數人必然會去追求物質

        北青藝評:您在香港城市大學創設中國文化中心,并堅持了15年,是什么讓您留了下來?

        鄭培凱:我原來也沒計劃做這么久,準備做個三四年后就回美國,可真的做下去,發現問題很多,值得多花一點時間。

        今 天香港年輕人不太關注傳統文化,他們的父輩有不少來自廣東,帶著當年逃難的慘痛記憶,對內地文化缺乏正確認識,所以香港學生喜歡說自己是讀“番書”的,儼 然高人一等。香港公務員多使用英文,不少人沒有傳統文化的底子,腦袋糊涂。一提推動傳統文化,就誤會成母語(粵語)教學,結果搞了半天,培養出來的學生連 中文報紙都看不懂。

        古人說:“言而無文,其行不遠!睍嬲Z和口頭語是完全不同的,它需要大量的閱讀訓練,可管理者被“五四”時期“我手寫我口”的口號誤導,結果在小學、中學、大學教育中出了大問題,學生亂用諧音字,連大學生都如此,造成邏輯混亂。

        我曾經問過不少學生,為什么不喜歡中國文化,他們給出的理由我做夢都想不到,他們說好多內地人隨地吐痰,其實那些人來自農村,生活環境與城市不同,自然生活習慣不同,這和中國文化有什么關系?可很多人就是這么膚淺地去看問題。

        北青藝評:您是否想過,在現代化大潮的沖擊下,您復興中國文化的種種努力也許會歸于失?

        鄭 培凱:當然想過,但我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正是因為世界可能變得更壞,所以我才要很努力去做。也許,傳統崩潰是不可避免的,因為人性有問題,我們 都貪婪,都有物質欲,所以世界只會越來越物化。今天大家都在說民主,民主就是大眾化,或者說是庸俗化,可人就是這樣,都向這個方向走,你是沒法攔的。

        我們不能期望每個人會主動提升精神,只有少數人,因為發展到了那個階段,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絕大多數人必然會去追求物質,靠政策也沒法阻擋,且政策越想介入其中,就越可能引起人們的逆反心理。

        在今天,信念最終是個人問題,當然,社會未必會因此而淪喪,無非是把要求放低一點而已,你能做的,無非是時時提醒大眾一下而已。

        走方便法門,卻不能浮躁

        北青藝評:該怎樣去提醒?

        鄭培凱:就像佛家一樣,找方便法門,哪怕是喝個茶,也可以靜下心來,讓自己不那么浮躁。

        中國傳統文化對神界文化沒太多積累,雖然臺灣也有很多寺廟,但那只是迷信,而非精神寄托或對自我的要求,人們求佛是為了得到具體回報,利用一下神仙而已。賭徒家里都拜神,可如果今天輸了錢,回家就會斬了神頭,這樣褻瀆的事,也干得出來。

        應該正視這種歷史現實,否則講出來的方法就都是空的。既然不能訴諸神界,那么可以將“美”作為一個方便法門,這些年來我們東奔西走,提倡保護昆曲等,無非就是讓大家意識到,人可以活得更優雅一點,社會可以變得更平和一點。

        這會不會鼓勵人們去附庸風雅呢?確實,附庸風雅并非真風雅,但總比不附庸風雅強,只要慢慢做,總會有改變,一個人經過審美后,會逐漸體會出更深刻的東西的。

        北青藝評:為何您要強調慢慢做?

        鄭 培凱:因為“美”這個方便法門需要沉潛,動輒“文化搭臺,經濟唱戲”,把昆曲改造成百老匯,會把傳統文化糟蹋掉。對于傳統,我們應該先原汁原味地加以保 護,急于商業化,結果是能賺錢的部分得到保護,不能賺錢的部分被忽略,可應該想想,能賺錢的東西,還用你保護嗎?真正瀕危的,都是不能賺錢的,難道不應該 優先保護嗎?如果帶著浮躁的心態介入,會把很多東西搞斷根。

        我曾看過一個傳統的祭祀舞,為招徠觀眾,被改編成現代舞,完全拋棄了原有的神圣意味,完全成了殺雞取卵,怎么可能長久?支持文化,不應在無知的狀態下去做。

        北青藝評:您辦“書寫斯文”展,是否也是一個方便法門?

        鄭培凱:確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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