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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漢子陳忠實的關中秘史

    http://www.jchcpp.cn 2016年05月06日16:54 來源:北京晚報
    “冷”漢子陳忠實的關中秘史

      2007年11月9日,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在首都劇場演出話劇《白鹿原》。話劇《白鹿原》改編自陳忠實同名小說,由濮存昕、宋丹丹、郭達等與特邀的陜西農民演員同臺演出。

      張玉瑤

      2000年春節過后,快六十歲的陳忠實背著20多袋無煙煤和吃食,回到了位于白鹿原下的祖屋,住了兩年,專心致志地寫作。祖屋已空寂近十年,當他第二天清晨在熟悉的斑鳩叫聲中醒來時,一時竟“淚眼模糊”。撫慰他的,依然是從兒時起就熟悉的白鹿原的風景:

      “桃花開了,原坡上和河川里,這兒那兒浮起一片一片粉紅的似乎流動的云。杏花接著開了,那兒這兒又變幻出似走似住的粉白的云。泡桐花開了,無論 大村小莊都被驟然爆出的紫紅的花帳籠罩起來了。洋槐花開的時候,首先聞到的是一種令人總也忍不住深呼吸的香味,然后驚異莊前屋后和坡坎上已經敷了一層白雪 似的脂粉。小麥揚花時節,原坡和河川鋪天蓋地的青蔥蔥的麥子,把來自土地最誘人的香味,釋放到整個鄉村的田野和村莊,灌進莊稼院的圍墻和窗戶!

      寫起關中平原的花花朵朵來,這個貌似粗獷的關中漢子竟如此溫柔細心,其輕盈與悅意,讓人想起《白鹿原》中那段關于白鹿的傳說:

      “很古很古的時候(傳說似乎都不注重年代的準確性),這原上出現過一只白色的鹿,白毛白腿白蹄,那鹿角更是晶瑩剔透的白。白鹿蹦蹦跳跳像跑著又 像飄著從東原向西原跑去,倏忽之間就消失了。莊稼漢們猛然發現白鹿飄過以后麥苗忽地躥高了,黃不拉幾的弱苗子變成黑油油的綠苗子,整個原上和河川里全是一 色綠的麥苗……”

      這是白鹿原名字的來歷。和“仁義白鹿村”里白家、鹿家后代在中國大歷史的背景下爭奪宗族統治權的糾葛故事相比,這個“白鹿精靈”的意象顯得太空 靈甚至有些孱弱,但陳忠實卻需要這么一個土地的意象來作為比興,作為寄托,作為升華,作為他自己與關中土地的維系。這只神性的白鹿在原上也在他的頭腦中一 躍而過,在“民族的秘史”背后,留下一種特殊的泥土情感。

      在中國這個有著漫長農業史的國家里,有一種作家,其幾乎全部的創作靈性與靈感都來源于滋養自身的土地,學者趙園稱之為“地之子”。陳忠實當屬其中之一,且從內到外。

      一戰成名 當初卻不敢寫長篇

      《當代》雜志的退休編輯汪兆騫還記得他上世紀80年代初在編輯部初次見到陳忠實的樣子。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陳忠實那張“如黃土高原有著縱橫交錯溝壑”的臉,仿佛是一個地道關中農民的臉。

      那時,陳忠實已經發表了一些中短篇小說,也獲過一些獎,但在汪兆騫看來,他的寫作不是未來所需要的那種文學,文字始終沒有擺脫意識形態為文學搭 建的藩籬,色調單一,靈動不足。和陳忠實一起爬長城時,汪兆騫沒有說透,在心里卻有些替這個樸實勤奮的老實人惋惜:“再往下走,實在艱難!

      出生于一個農民家庭,陳忠實的文學啟蒙是自發而樸素的,多少有賴于他那個能閱讀古典小說也寫得一手好毛筆字的父親。從西安三十四中畢業后,他在 西安郊區當老師、公社干部,在抓生產勞動的同時從事文學創作。很長一段時間里,陳忠實自己都處于一種不知黑白的摸索中。上世紀七十年代末,他曾在某次會議 后被素不相識的《當代》主編何啟治攔在路邊,何啟治告訴他說,他的一個短篇具備寫成長篇的潛質。這句話釋放出了某種利好的信號,但陳忠實卻愣在路邊,腦子 里完全茫然,連連說寫長篇是“老虎吃天”的事情。

      盡管缺乏自信,但“長篇”確乎給了這個老實人一些事后看起來屬于良性的壓力。其實,壓力不僅是他一個人的。1985年,陜西省作協召開了一次聽 起來有些古怪的“長篇小說促進會”,即“促進”一些新冒頭的、到火候的青年作家考慮進入長篇小說的創作。開這個會,是因為自打1978年以來,全省新老作 家尚無一部長篇問世,以致連續兩屆茅獎都沒法參評。那次和陳忠實一起參會的還有路遙,會議結束后,路遙就留在榆林,開始著手寫《平凡的世界》第一部。而陳 忠實卻在會上有些愣愣地表態:沒有欲望,也沒有準備。

      有欲望并開始準備,卻比想象中來得更突然。那時陳忠實正在醞釀一個中篇《藍袍先生》,卻從這位先生深深的青磚門樓里,嗅出了似乎可以有的更多的故事,關于家族,甚至關于整個關中。

      二十幾年后,在《尋找屬于自己的句子》一書中,陳忠實回憶了這個靈感設想漸漸成型的過程。盡管時隔多年,這篇長長的“創作談”依然透出一種極度 的清晰和極度的綿密,仿佛一個拼接碎片的過程——《世界文學》雜志上刊登的拉美作家卡彭鐵爾的小說、藍田縣縣志上那些貞婦烈女的名字、街坊老人講的故事, 甚至窗外原上的麥苗……零零散散卻異常明晰,這位白鹿原上的后生一點點被引向一種對于這片“自己生活的土地”的過去的好奇,并任由這種好奇攫住了他。他拿 出本子,開始不知疲倦又平心靜氣地抄錄起一切他感興趣的材料,盡管他知道絕大多數都不會有什么用處。

      后來,在某次和文學同人“閑諞”(關中人謂閑聊為“諞”)時,就有了那句其后傳得人盡皆知的“冷”話:“我想給我死的時候有一本墊棺作枕的書!

      1992年春天,《當代》編輯部猛不丁接到了一個來自陳忠實的電話。何啟治立即派兩名編輯去西安,從這個寫了50萬字卻沒有多說半句話的老實人 手里接過了稿子,并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審讀,發回意見,分兩期登在刊物上。1993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了單行本,印數十萬冊。

      頂著關中人的一股子蹭冷勁兒,陳忠實和他的《白鹿原》成了。伏兵千日,一戰成名。

      汪兆騫的反應或許能作為一個側證。在編輯部派兩位編輯去西安取稿時,汪兆騫還沒抱多大希望,猜想這個樸實如黃土高原一樣的人交上的也會是樸實如 黃土高原一樣的作品。讀完后卻陷入驚愕,竟有些不能相信這部線頭纏繞的大書出自有些“木訥”的陳忠實之手,訝異他是何時參透了文字的奧妙。仿佛重新認識一 般,汪兆騫用四個字評價這個有著憨厚笑容的關中漢子:大智若愚。

      一部“秘史” 白鹿原送給他的句子

      讀者若是熟悉陜西方言,看《白鹿原》會更“入戲”——這里的“看”,不僅是看電影、看話劇,也是看書。陳忠實的文字像是從關中的麥地里一個個摳 出來的,當進入方言思維模式去閱讀《白鹿原》里眾人的對話語言時,那股子新鮮的蹭冷勁兒一下子就蹦出來了,在白嘉軒身上叫鐵面,在鹿黑娃身上叫匪氣。陳忠 實借海明威的話說,“尋找屬于自己的句子”,而《白鹿原》一部書,都是白鹿原送給他的句子。

      白鹿原送給他的句子,為什么能讓他震動文壇?

      “很震撼,看起來特別新鮮,之前沒有人這么寫過!边@是《白鹿原》甫一問世時,帶給文化評論家解璽璋的第一感覺!耙郧岸急弧都t旗譜》那樣的革 命敘事籠罩了,用階級斗爭、剝削壓迫來講述中國近現代的歷史,只有這種敘事才是正確、正常的,別的都是不正常的。但《白鹿原》完全改變了,跳出了革命敘事 框架,回到了中國鄉土社會最基本的面貌!苯猸t璋認為,鄉土中國有兩個最核心的東西都被陳忠實寫出來了,一個是宗法制度,一個是儒家文化的道統。二者在近 現代風云變幻中如何受到顛覆、遭到困境,如何慢慢凋敝和敗落下去,《白鹿原》正是陳忠實為鄉土中國社會寫的一首挽歌。

      如解璽璋所言,《白鹿原》不是“零度寫作”,而是一種有態度的創作,陳忠實這個樸素實誠的“地之子”,向生養他的白鹿原投進了全部感情。他的文 化語言和歷史觀、價值觀都來源于麥地,來源于他所諳熟的關中土地的風土人情和宗法制度。無論是宗法社會的杰出鄉紳、白鹿兩姓的掌門人白嘉軒公正無私地秉持 著家族事務,還是上承張載的關中學派大儒朱先生站在他的門樓里,把白鹿原的上下五百年都看透了,這兩個理想型的人物在你方唱罷我登場的亂世里顯出一種不合 時宜的孤獨,卻是陳忠實從關中平原真實生活經驗出發,對于歷史的一種樸素厚重的回答,對于失落的傳統文化的一種惋惜。盡管這個回答未必正確,惋惜未必能解 決現代性的問題。

      陳忠實寫出了《白鹿原》一部長篇,這也是他惟一一部長篇。有人困惑不解,但若翻回扉頁,看看他引用的那句巴爾扎克的話“小說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的 秘史”,也許可暗揣一二。何為“秘史”?即與“公史”相對應的,那些無法記到史冊上的,那些個人經驗性的,那些情感的非理性的,皆可囊括在內。它不會比 “公史”更氣宇軒昂、更蕩氣回腸,但更豐富、更真實、更入微。陳忠實借白鹿兩家的故事寫他所想了解的“自己生活的土地”的秘史,以一種史詩性的敘述為標 的,他的全部個人經驗來源于白鹿原,也就注定要毫無保留、沒有距離地把全部氣力回返灌注到白鹿原去——如同他那位畢生寫史的關中同鄉司馬遷,一切的積累為 此,一切的耗費也為此。

      這是個有掏空自己之虞的體力活。便也難怪等《白鹿原》成功發表并召開研討會后,陳忠實終于從待人“估價”的顫栗中舒緩過來,亮開嗓子唱了一段高亢的秦腔。這是這個一猛子扎進去的關中漢子最為適意的釋放方式。秦腔也是他的句子,白鹿原上的花花朵朵都是他的句子。

      為一部《白鹿原》,陳忠實真是憋著氣拼了一把,這個勤勉的老實人把一輩子的力氣都蓄上了。幾乎可以想象若是當年《白鹿原》在《當代》刊出后放了個啞炮,門可羅雀,該是怎樣的景況。這個不留后路的“冷”漢子。

      一場風波 “冷”漢子能趟過去

      震動文壇后,《白鹿原》接下來有幾年卻沒那么平順。在文藝界內部的自由爭鳴以外,還始終若隱若現著一些政治性的批評。批評不僅針對大膽裸露的性 描寫(當然,同期賈平凹的《廢都》在這方面的爭議更大),也指向陳忠實的歷史觀,譬如那個國、日、共“翻鏊子”的比喻。這讓洛陽紙貴、風頭無兩的《白鹿 原》在某些應得獎而未得獎的場合略顯尷尬,陳忠實本人也被打壓,難以公開發言。

      1997年的茅獎,爭議被推上頂峰!栋茁乖窐I已獲獎,但由于某些評委“強硬的批評意見”,前提是陳忠實必須要接受修訂小說(大約2000余 字)。最終,以“《白鹿原》(修訂本)”的名字留在了獲獎名單上。這確是一種妥協,但有伯樂之恩的何啟治十分理解和支持。他在最近的采訪中說,“《白鹿 原》能趟過去的地方,其他的當代文學也能趟過去”。何老的這個“趟”,像是在說1997年遭受的那一次厄運,也像是在說包括《白鹿原》在內的所有中國當代 文學都要接受的諸種檢驗。

      陳忠實到底還是有“冷”勁兒。風波平息后,他就恢復了初版本,2012年又推出了最原始的手稿本,把原貌公之于眾。這二十多年中,《白鹿原》已 賣出200萬冊,成為當代文學的一部暢銷書、長銷書。只是沒想到,他沒看到它繼續長銷下去就離開了。病魔面前,這次,他沒能趟過去。熟悉他的人都說,他的 煙抽得太多。就連他的不少照片里,也是左手捏著煙卷,眉頭緊鎖,目光深重,在額上犁出深深的皺紋。

      如他所愿,離開世界的時候,一本初版本的《白鹿原》墊在他的身下。封面上,一個老漢拄著拐杖望向遠方,同樣眉頭緊鎖,目光深重。趟過很多很多歲月很長很長歷史的老關中人,總是這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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