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四合院志》：為四合院影印歷史記憶

鳥瞰四合院。資料照片

前公用胡同15號垂花門。資料照片

四合院如意門。資料照片

　　老北京四合院，世界聞名。樸素的青磚灰瓦，幽靜的四方庭院，為北京這座古老的城市平添了一份優雅。

　　為了讓四合院長存于歷史記憶中，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歷時5年編纂的《北京四合院志》，近日由北京出版集團出版。該書系統梳理了北京四 合院的緣起形制、文化理念，記載了北京四合院的保護利用和嬗變，其中記述的形制保存較為完整的923座院落，反映了北京特有的民居民俗文化。一樁樁如煙往 事，一個個傳奇人物，為青磚灰瓦的四合院增添了鮮活色彩。

923座院落：

寄托老北京人的無盡鄉愁

　　北京到底有多少四合院？沒有人說得清。

　　根據清乾隆時期繪制的《乾隆京城全圖》看，當時共有大小四合院26000多座。斗轉星移，到了20世紀80年代，據北京市古代建筑研究所統計， 北京城約有6000多處四合院，其中保存較完整的有3000多處�，F編纂出版的《北京四合院志》，共收入保存較為完好的四合院923座。

　　作為有800多年歷史的古都，北京歷史文化的構成有兩個方面：帝王文化和市井文化。帝王文化的載體是故宮和眾多壇、廟、陵、園、府，而市井文化的載體就是胡同、四合院�？梢哉f，北京的胡同、四合院和故宮具有同等重要的歷史文化價值。

　　四合院肇始于元代，發展成熟于明清兩代，清中期漸臻完善、步入巔峰。元朝定都北京后，開創了北京城市建設的新紀元。作為當時舉世聞名的大都市， 元大都的建設包含有大規模的民居，胡同和居住的院落成為元大都的基本內涵。元人有詩云：“云開閭闔三千丈，霧暗樓臺百萬家�！边@“百萬家”便是北京四合 院。清末、民國時期和新中國成立后，伴隨巨大的社會變革，特別是當代城市現代化建設，四合院的物質形態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向文化遺產轉換。

　　北京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北京四合院志》副主編譚烈飛表示，《北京四合院志》是“十二五”國家重點圖書出版規劃項目，入選志書的 四合院有嚴格的標準：必須是民居，皇宮、王府、寺廟等不在范圍內；必須是四合院的建筑結構，“四梁八柱”，院落完整，包括正房、東西廂房以及倒座房；計數 是2012年前留存的四合院。另外，譚烈飛強調，現今的四合院與古代的四合院沒有可比性�，F今的四合院是按照門牌號來確定的，一個門牌號一處院落，而古代 明清民國時期的四合院，呈現的有多進院和連體院，被視為一處院落，這些院落現如今多分為若干個獨立的院落，有若干個門牌號。

　　據譚烈飛介紹，此前沒有任何部門和單位對北京歷史上不同時期的四合院情況做過統計，沒有權威的準確記錄，只能借鑒相關的研究成果。為了編纂好四 合院志，編纂人員充分利用全國文物普查結果和北京市文物局古建所資料，在此基礎上開展實地調研，足跡遍布北京16個區縣，查看院落形制，挖掘院落故事，核 實院落史實，補充拍攝照片，獲取了大量的寶貴資料。歷經5年，幾易其稿增補院落，文字由初稿70萬字、院落504處，最后增補為文字百萬、923座院落， 成為一部權威的四合院文獻。

5000余幅建筑圖：

品味三百年北京城市的傳承與發展

　　翻開《四合院志》這部恢宏巨制，4000余幅四合院建筑圖，700余幅院落平面圖，40余幅街道示意圖和政區圖，圖文并茂，相映生輝。這些實例 資料的調查和整理，始自2002年，前后綿延13年之久。將清代北京部分地區院落圖和現代衛星影像圖相對照，讀者仿佛穿越時空隧道，領略三百年間北京城市 的傳承與發展。

　　在記述方法上，《四合院志》對重點院落重點記述了其地理位置、歷史演變、結構規制、文化信息、相關的人物事件等，并附有街巷示意圖、院落布局圖、建筑結構圖等，更加直觀地體現了院落的現狀和特色，進而彌補文字記述的不足。

　　譚烈飛告訴記者，書中最具價值的，是由北京市古代建筑研究所精心繪制的院落平面圖，每一筆線條，每一個柱點，都精確如實地反映了院落的形制和結構，大大加強了志書的科學性和四合院的可復原性。

　　然而，在過去的半個多世紀里，經歷舊城改造，80%的老北京四合院消失了，一些四合院被列為文物保護單位，一些成了大雜院，還有一些被改造成餐 廳和酒店。譚烈飛不無遺憾地反復強調：對有歷史價值的院落要慎拆。他建議，一定要注意我國古代建筑的特點是與周圍環境的協調與共生�，F在北京成片的拆遷已 經告一段落，有些有價值的院落已經在爭議和譴責中灰飛煙滅，只能帶著遺憾與無奈來總結教訓了�！艾F在看來，在城市發展的進程中，中國傳統的以土木結構構成 的四合院，畢竟有存在的時限，更應該考慮其固有的價值取向。這就需要我們在留與拆中作出慎重的選擇�！弊T烈飛表示。

百萬字的記錄：

將四合院保存于歷史記憶中

　　《北京四合院志》分上下兩冊，共100余萬字，可謂鴻篇巨制。

　　北京市地方志編委會常務副主任、《北京志》主編段柄仁指出，四合院是古都風貌中的亮麗名片，把物質形態的四合院轉化成為文化形態的四合院志，不僅是傳承北京文化乃至中華文明的著述，而且帶有對優秀文化的搶救性，對現存文物保護的促進性。

　　“實地調查后，我們感覺這些四合院確實曾經輝煌過，一些院子的建筑規格、磚雕、大門，讓人覺得很震撼�！弊T烈飛說。傳統的北京四合院十分講究， 房頂用什么瓦、門上釘多少釘、雕飾是什么內容，處處有學問。即便淪落為擁擠不堪的大雜院，也可從雕飾中窺見其曾經的風貌，很多磚雕、石雕和木雕，做工精 湛，圖案有花草鳥獸，福祿壽喜，歲寒三友等，反映出院主人的品位與追求。

　　北京市副市長王寧認為：編纂出版《北京四合院志》，把四合院的文化形態長久保存于歷史的記憶中，使人們記得住鄉愁，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四合院是“老北京”難以割舍的精神家園。在跨車胡同內的齊白石故居，北平淪陷時期，住在這里的齊白石為拒絕漢奸日寇騷擾，多次在大門上貼上“畫不賣與官家”等字樣。豐富胡同19號老舍舊居，在這里，老舍創作了《龍須溝》《茶館》等24部戲劇和3部長篇小說。

　　北京史研究會會長李建平認為，《北京四合院志》是關于四合院的權威性資料著述，對北京四合院建筑保護、利用和創新改造提供了基礎性資料，對研究北京城市發展、促進古都風貌保護、提升城市建設水平起到重要作用。

　　然而，隨著家庭結構和社會觀念的變遷，傳統四合院的宜居性受到了挑戰。而在城市規劃過程中，傳統四合院也面臨著新的難題�！侗本┧暮显褐尽返木� 纂人員在實地考察北京四合院的情況時，發現相當一部分四合院的居民已經不是原住戶，外來務工人員占的比重相當大，即便是開發利用較好的南鑼鼓巷、五道營等 地區，從事商業經營活動的大部分也不是北京地區的原住民。這些居住者對于原來住戶的情況、周圍的文化情況知之甚少。為此，譚烈飛認為，留住四合院的原住民 才是留住四合院的根�！皩τ谒暮显旱谋Ｗo，不僅僅是對于其建筑形式的保護，更重要的是對于與之相聯系的文化的保護。在大力疏解中心城市人口的同時，如何將 原住民、原住民文化保留住，是值得研究的課題�！弊T烈飛說。

郊區四合院：

保護已刻不容緩

　　北京郊區的四合院同樣承載著北京歷史文化�！侗本┧暮显褐尽返谝淮螌Ρ本┙紖^的四合院進行了梳理。譚烈飛告訴記者，鑒于對郊區四合院沒有做過系統的普查工作，各院落沒有規范的示意圖，只有文字介紹和現狀照片。

　　據介紹，四合院普查一向薄弱的北京郊區，此次也有重大發現。根據四合院保留的現狀，對海淀、門頭溝、房山、延慶、順義、密云等郊區院落進行實地 調查，收集整理了大量第一手資料，如房山區南窖鄉、佛子莊鄉新發現的十余個清代古四合院，規制嚴格、保護完好，最大的為四進院落，特別是垂花門的雕工非常 精美，“曾經的輝煌讓人震撼”。

　　目前北京郊區保存較為完好的四合院有近200座，西部的海淀、門頭溝、房山和北部的延慶地區院落數量較為集中，不同地區的院落類型又各有特點。

　　根據史料，清康雍乾三朝以后，清代皇帝常在京城西北的“三山五園”消夏理政，王公權臣也多在海淀修建園邸，現存較著名的有禮親王花園、僧王邸 園、李蓮英宅園等；西部石景山、豐臺受京西古道商貿活動的影響，四合院多為富商和晉陜外來移民置業，以模式口、長辛店為代表；東部通州地處京杭漕運的終 點，四合院的建設也受運河文化的影響。

　　北京市縣區地方志辦公室工作人員在長期調查和走訪中發現，目前郊區四合院來自多方面的破壞很嚴重。大規模城市化進程，使原有的村落成區域性的整 體拆遷。各個區縣，都有成建制的村落消失的情況。以大興區為例，1990年大興區有527個自然村(553個行政村)，而截止到2010年年底，已有 123個村莊整體拆遷，無數有價值的院落與相關聯的文化也隨之消逝。

　　更令人抱憾的是，有些有價值的院落處于無力修復狀態。據譚烈飛了解，隨著農村人口向城市遷移，居住在農村的人口越來越少，空置的院落增多，有些 是因為權屬問題無法進行有效使用，導致荒廢。而令人欣喜的消息是，北京有些區已經開始重視舊有院落的保護，海淀區在山后地區的拆遷改造中，有意識地保護了 一批院落，并請專家認定其價值，增設保護級別以保住四合院。(本報記者 張景華 劉 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