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來,“文學湘軍”創作陣勢浩大,佳作迭出。王躍文、閻真、何頓三個全國性“作家品牌”風頭正勁,《大清相國》《愛歷元年》《活著之上》《來生再見》《黃埔四期》都廣受關注。官場小說、都市小說、紅色題材紀實作品和影視劇三大創作熱點接受效應良好。湘西題材長篇小說異軍突起,李懷蓀的《湘西秘史》、劉蕭的《筸軍之城》、鄧宏順的《鐵血湘西》、蔡測海的《家園萬歲》、于懷岸的《巫師簡史》、黃青松的《畢茲卡族譜》、張景龍的《湘西土司王》、羅長江的詩體小說《大地蒼黃》等,共同開掘著大湘西歷史與文化的獨特性,很有分量。鄉土文學寫作再放光彩,彭見明的《天眼》和《平江》、王青偉的《村莊秘史》和《度戒》、姜貽斌的《火鯉魚》、薛媛媛的《湘繡女》等,各擅勝場而韻味悠長。
創作形勢良好,使很多湖南作家對獲大獎念念不忘。每當有分量的作品出現,很多人首先估量的,就是能否獲獎、特別是獲得茅獎。連續幾屆評茅獎功敗垂成,更使一些人汲汲于此,為獲獎而期待、焦慮、遺憾和糾結,似乎“重振文學湘軍”成功與否,全系于這“天堂之門”。我稱之為獲獎焦慮癥。
在筆者看來,太看重獲獎不必要,思慮愈多,反而得之愈難,欲速則不達!对鴩返仍S多湖南長篇小說作品,與茅獎不過一步之遙,也不遜色于那些獲獎作品。不少獲獎者反而很快就失掉信譽度,他們的平庸之作已不再為人們提起;即使同一作家,也不乏更好的作品沒成功、較差的作品反獲了獎的現象。茅獎評獎本身充滿了偶然性,改革后的評獎制度規則重于標準,追求的并不是鑒賞、判斷的能力與水平。參與則可,篤信大可不必。在新世紀的多元文化語境中,文學創作已呈現出一種立體交叉、相互映襯和對照的評價格局。中國作協的“茅盾文學獎”與中國小說學會的“年度小說排行榜”、《南方都市報》的“華語文學傳媒大獎”等都值得重視,《長篇小說選刊》的轉載和《當代》《收獲》的發表,亦是重要參考指標。一部文學作品的質量和影響,需要置于這些獎項和雜志共同構成的評價體系中,才能夠得到較為全面的呈現。從這樣的范圍來考察,一部作品的分量和影響才會充分顯示出來,不必僅僅只盯住茅獎。
只盯住茅獎,對創作和評論都會形成不利影響,是身處多元化時代,卻用一元化的思維想問題。作家太想得獎,目標直接而狹窄,就往往會思前想后、患得患失,局促創作思維的遼闊性和審美的自由度;文學評論和相關部門太想得獎,則往往容易只關注幾個有可能得獎的作家,可能會忽略或漠視那些追求新思路新空間、同樣頗具活力的創作,有可能無形中遺棄一個更好的狀態、更大的局面。
“文學湘軍”有必要擯棄獲獎焦慮癥,看得開闊一點、寬廣一點、深遠一點,以更雄健的氣魄和更遼闊的胸襟,聚焦更具根本意義的文學目標,在地域性寫作上增強精神感覺的全局性,在鄉土性寫作中強化問題意識的新鮮感,在生活實感類寫作中增強價值內蘊的豐厚性。這才是湖南文學全面發展的正道和大道。
(作者系湘籍文學評論家、著名長篇小說研究者,河北大學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