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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學家李學勤:希望影視創作者能盡量貼近歷史

    http://www.jchcpp.cn 2016年01月08日17:11 來源:解放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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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報首席記者 顧學文

      《羋月傳》的熱播,一時間攪動起人們對于相關歷史的熱烈討論與探尋。

      歷史總是在那里。今天的人們如何走近它?大眾有大眾的方式,學者有學者的專業。但面向大眾普及歷史現象與歷史觀念,始終是當代歷史學者的責任與抱負。

      歷史學家李學勤,攜手出版人郭志坤,傾七年心力,組織、指導一批青年學者,編寫了一套系統講說中國歷史的大眾讀物《細講中國歷史》叢書。這樣的 行動,正是李學勤對自己倡導觀點的踐行:史學著作通俗化、大眾化,才能讓學術成果回歸社會、為社會所用。因為,歷史是我們了解自己、了解今天的最好方式。

      用最淺顯明白的方式,把歷史現象和歷史觀念告訴大家

      ■不編造、不摻假,尊重歷史事實,維護歷史尊嚴

      ■撰寫通俗歷史作品,并不意味著降低標準去迎合大眾的口味

      解放周末:當下所見歷史專著,往往嚴肅有余而可讀性不足。另一方面,非史學專業作者的作品,則常常因底子薄、追求顛覆效應,而致學術性不足、真實性可疑。

      李學勤:正因如此,我們才要出這套《細講中國歷史》叢書。

      7年前,我的老朋友、出版人郭志坤找我商量,計劃出一套完整講述中國歷史,體現最新歷史學研究成果和考古發現,又通俗可讀的大眾叢書。我一聽,就叫好,堅決地支持他。

      解放周末:這套叢書最后的呈現,達到你們最初的設想了嗎?

      李學勤:基本實現預期了。

      叢書的作者團隊雖然年輕,但多為歷史學博士,還有一些已是教授和博士生導師,是新時期中國歷史學者中的優秀代表。所以,這套歷史叢書的首要特點就是據實說來、據史說來,不編造、不摻假,尊重歷史事實,維護歷史尊嚴。

      另外,這套叢書每冊不足20萬字,薄薄一本,方便大家攜帶和閱讀。而且,行文追求平實、流暢,少用文言文,少引古典著作,多講故事。每冊還配有大量圖片,是一套圖文并茂的叢書。

      解放周末:好的歷史著作,是兼具權威性、學術性與大眾化、通俗化的。

      李學勤:大眾化與通俗化是彼此關聯的。要想真正做到大眾化,歷史著作就必須在語言和結構上力求通俗化。通俗,絕非低俗,亦非庸俗,它是建立在科學和學術的基礎上展開的。我所理解的通俗,是用最淺顯明白的方式,把歷史現象和歷史觀念告訴大家。

      說起通俗化,我想起“二十四史”之首《史記》的作者司馬遷。司馬遷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典范,然而他撰著歷史、引經據典時,卻在通俗上下 了很大的功夫。比如,他論述唐虞以來古史,自然離不開《尚書》,他本人曾受學于《尚書》博士孔安國,親得《尚書》之學真義,但他在引用《尚書》時,對古奧 費解的字詞,都用意義相同的字來代替。這就是他為通俗化所做的努力之一。

      另外,司馬遷還盡力將史事的敘述情節化,使之活現于今天的讀者面前。這些都是我們后人應該學習的地方。

      解放周末:既不故作高深,又非刻意俯就,通俗化是建立于真學問之上的日;藨B,這很不易做到吧?

      李學勤:此中艱辛,我深有體會。很多年前,我寫過一本小冊子《古文字學初階》。我在序里寫道:寫一本通俗的書,其實有時比寫專業的書更難,因為 作者要將艱澀難懂的專業知識,以一種正確但通俗的方式介紹給大眾,既要讓大眾聽得懂,又不能是隨便說說的,每句話都要有憑有據。

      撰寫通俗歷史作品,并不意味著降低標準去迎合大眾的口味,相反,應該堅持自己的標準,努力將普通讀者對于歷史的認識水平引導到另一個層次上去。實際上這對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絕不是輕易能夠做得到的。

      歷史不能吃,不能穿,卻是社會大眾一種不可缺少的精神需求

      ■歷史不僅有用,而且有大用

      ■倘若我們對歷史欠缺必要的了解和理解,談國學、談傳承,都可能淪為一種口號

      解放周末:《細講歷史》叢書的受歡迎,說明大眾對了解本國歷史是有很大需求的。

      李學勤:近些年我在不同場合屢次說過,歷史雖不能吃,也不能穿,似乎與國計民生渺不相關,實際卻是社會大眾一種不可缺少的精神需求。

      每一個人,不管從事什么職業、是什么身份,都會自然而然地對歷史產生一定的興趣,這或許可說是人的天性。人活在世界上,從哪里來,要往哪里去,是每個人都會意識到的問題,這就離不開歷史了。而且,人們不只想到自己,還會考慮自己國家和民族的發展,這就更離不開歷史了。

      抗日戰爭時期,歷史學前輩錢穆先生在西南聯大講授《國史大綱》,所撰講義開頭便道:“當相信任何一國之國民,尤其是自稱知識在水平線以上之國民,對其本國以往歷史,應該略有所知”,“否則最多只算一有知識的人,不能算一有知識的國民!

      解放周末:正是社會大眾對了解歷史有需求,使得歷史著作有了大眾化、通俗化的必要,使得歷史學者有了面向大眾的責任。

      李學勤:確實如此。歷史學者的任務,不應只限于自身觀察歷史、探索歷史,更要把所認識、所了解的歷史,原原本本地告訴社會大眾,使大家對歷史有必要的了解和應有的認識。

      其實,這是一個普遍原理:任何一門學問,最后總要回歸社會。如果不能回歸社會,它就起不了效用。以前的很多大學問家都很重視這方面的工作,不少 大家都寫過面向大眾的“小書”。我常拿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古人類研究所舉例,創始人裴文中先生和楊鐘健先生,是著名的古生物學家和古人類學家,他們都寫過小 冊子。古脊椎古人類學是一門非常窄、非常深的學問,但裴先生和楊先生也在盡力將它推廣到社會上。

      解放周末:有一種觀點與您的主張相左,即認為研究學問是學者的事,百姓吃飯穿衣,不需要知道這些。

      李學勤:不是這樣的。特別是歷史學,它本來就和每個人都有關,我們每個人都是歷史上的一個鏈環。歷史和我們人類,和我們的民族、國家,都是不可分割的。

      解放周末:但在上世紀80年代,一股“歷史無用論”思潮曾很洶涌。

      李學勤:我第一次看到這種說法是在上世紀80年代初。有一次我去南開大學講課,經過學校主樓時,我看見布告欄里貼了一些壁報,上面在討論歷史有什么用。我搞了幾十年歷史研究,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來還有人是認為歷史沒用的。

      討論有用、沒用,先得搞清楚什么是“用”。如果流水線上生產產品才叫“用”,那歷史就沒有這種意義上的“用”。但歷史是國家、民族存在所必需的組成部分,沒有歷史,國家、民族都不存在了,你能說歷史沒用嗎?

      歷史不是你想甩就能甩掉的。比如外國人只要聽我們說幾句話,就會知道我們是中國人。他怎么會知道的呢?你問他,他也說不出道理來。反過來,我們遇見一個美國人,和他說上幾句話,就知道他是美國人,而不是別國人。這就是文化的積累和遺傳,是改也改不了的。

      不僅如此,歷史還是我們了解自身、了解今天的最好方式。我們從歷史上去找根源,明白我們的優點和缺點是怎么來的、怎么形成的,才能從根子上去繼承、去改正,去理解我們的今天。

      以史為鑒,歷史不僅有用,而且有大用。

      解放周末:所以,意大利歷史學家克羅齊曾說,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您也曾說過,對文化的傳承,首先就是對歷史的傳承。

      李學勤:“傳承”這個詞本身就屬于歷史的范疇,一般的理解就是一代一代地傳下去。中國有5000多年文明史,這5000多年文明史本身就是一個 傳承的過程。如果這段歷史沒有被傳承,那我們的文化怎么可能被保存下來?文化的傳承和復興,更多依賴于對歷史的認知。倘若我們對歷史欠缺必要的了解和理 解,談國學、談傳承,都可能淪為一種口號。

      今天,我們不僅可以從歷史中尋找精神和經驗;對當代發生的很多事件,我們也都可以從歷史中找到根據和力量。

      歷史就像拼圖,明明是紅的底色,偏放一塊藍的進去,就不對了

      ■大多數人只曉得中國歷史的“下半身”,不曉得中國歷史的“上半身”

      ■“戲說歷史劇”看多了,人們容易把錯誤的東西當成真實的歷史接受下來

      解放周末:叢書約稿順利嗎?耗費心力寫作這樣的通俗讀物,可能對作者來說回報并不高,因為不能算作學術成果。

      李學勤:幸運的是,我們這些作者都是有社會責任意識的。美國紐約州立大學歷史學博士張德文參加了叢書中 《魏晉南北朝史》的撰寫,她在寫給郭志坤的一封信中說:“在知識大眾化、數字化的年代,歷史學者不應游離在這個歷史進程之外。個人電腦以及智能手機的普 及,大大促進了微知識的渴求。在此背景下,歷史學者的通俗表述為微知識的傳播提供了必要的積淀和范本!币徽Z中的,說清了普及歷史知識的重要性。

      我希望,類似“提倡史學家寫通俗讀物”、“通俗也是一種學術活動”這樣的觀念,能成為學術界的共識、社會輿論的主流。有了這樣的氛圍,才能激勵更多的學者去做普及性工作。

      解放周末:大眾對歷史的好奇與興趣就像是一個空房間,如果專業的研究者不往里面裝進正確的東西,留出的空檔就可能被一些戲說、甚至歪說所占據。比如最近秦漢史成為“歷史戲說”的重災區,一些影視作品中部分歪曲的史實正影響著觀眾們。

      李學勤:我不反對適當的藝術加工。歷史學、考古學里的知識,如果能被社會多多利用,我心里都是高興的。有時候,一些比較嚴肅的劇組也會來找我做顧問,我也就盡力從專業角度提一些建議。

      歷史就像小孩子玩的拼圖,有些畫面殘缺了,得依靠史料和考古發現,用合理的想象去補全。但不能明明是紅的底色,你偏放一塊藍的進去,那就完全不 對了。我沒有資格去評論影視創作者,但希望他們能夠盡量貼近歷史,盡力避免造成不好的影響。而觀眾也要心知肚明,藝術創作終究是藝術創作,不能當成正史來 看。

      解放周末:和以往通史作品相比,《細講》叢書將夏、殷商、西周、春秋、戰國單獨分冊,以五冊的篇幅介紹先秦歷史,使得早期中國歷史分量十足。這可視作補全拼圖的一種努力吧?

      李學勤:是的。中華歷史上下五千年,大多數人只曉得中國歷史的“下半身”,不曉得中國歷史的“上半身”。秦統一中國后有2235年的歷史,但秦之前的中國歷史也有2000多年。作為中華歷史的源頭,不把這個“上半身”搞清楚,就解決不了“我們從哪里來”的問題。

      解放周末:有些影視作品對歷史的“戲說”,就是因為對歷史的了解不夠。

      李學勤:所以,盡可能準確地向大家傳遞歷史知識,是一個歷史研究者應該擔起來的社會責任。不顧歷史的真實,天馬行空,隨手挑來一個帝王或是一段歷史,添油加醋,攪拌一番,便是一部劇,這樣不好!皯蛘f歷史劇”看多了,人們容易把錯誤的東西當成真實的歷史接受下來。

      歷史可以細講,不可以“戲說”。

      讓讀者讀古事而對今事有會于心

      ■向歷史這位老師學習,就要學習這種包容精神,要把其他文明的優秀成果很好地吸收進來

      ■我們不能被動等著別人來了解我們,而應自己積極有所為

      解放周末:“戲說”的結果,除了導致史實上的錯誤,可能還會生成錯誤的史識。

      李學勤:著名學者陳寅恪先生曾經講過,“在歷史中求史識”,即在歷史中尋求歷史的教訓。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則。陳寅恪先生的論文中,有很多看 似純粹的歷史問題,但細察著述時間,并結合當時背景,即可看出他為文的苦心。所以,歷史著作的通俗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方面,就是要引發讀者的共鳴,讓讀 者讀古事而對今事有會于心。

      解放周末:從5000年的浩瀚歷史中,今天的讀者可以閱讀到哪些豐厚的精神遺產?

      李學勤:中華文明是四大古文明中唯一沒有中斷、傳承至今的文明。這點相當重要,過去我多次談到這個問題。有一次,我在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做演講 時又講到這個問題,下面有學生問為什么。當時我回答說,這是一個歷史上的謎,一個大大的難題,如果你非要我給出一個理由,我想就是因為中華文明具有很強的 包容性。

      比如漢唐時期,很多當時并不屬于我們王朝的人在朝為官,我們并沒有排斥他們。我們對外來文明,從不采取排斥態度。

      我們不僅有包容的態度,有時還會采取主動的行動。唐僧取經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知道印度有好的文化,就不辭辛苦地把它取來,融匯到我們的思想和文 化中去。今天,我們向歷史這位老師學習,就要學習這種包容精神,要把其他文明的優秀成果很好地吸收進來。我們要有這個文化自覺。

      解放周末:這種文化自覺,也在于今天我們怎么面對歷史。

      李學勤:我們首先要做的是“盤家底”,把基本的歷史告訴大家。我們中國的歷史文化家底是非常驚人的,所以,我們要先抓住一些基本的東西!都 講》這套書,就是給大家一個基本的框架:歷史上到底發生過些什么,哪些是值得提到的。當然,我覺得這套書在文化史方面還是弱了些,這是一個缺憾。

      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作為教科書,首先要準確,要以事實為基礎,不能夸大、歪曲和隨意抹殺。

      解放周末:從自我的視角中跳脫出來,放在世界大格局中,我們該如何看待我們的歷史?

      李學勤:我認為,總的來說,世界對中國古代文明是低估了。上世紀70年代末,我在美國見到漢學家蘇立文時,他告訴我,為了在歷史教科書中加進去 兩頁關于中國的內容,他們爭取了很多年也沒爭取下來。我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樣了,但西方的傳統確是從希臘、羅馬這條線延續下來的,在他們多數的古代史中, 所謂的東方并不包括中國,而只包括西亞到中東這一塊,整個世界并沒有完全連在一起。

      但我們不能被動等著別人來了解我們,而應自己積極有所為。比如絲綢之路,我們過去講絲綢之路只講到新疆,新疆之外就不管了,對中亞、西亞,以及 西方的深處,對這些地方以及它們互相之間的關系,我們的研究是非常不夠的。我曾建議西北大學開展絲綢之路的研究。我說西北大學最應該研究絲綢之路,而且一 定要研究境外這段。在西方,早已興起了一門叫歐亞學的學科,還出版了歐亞學學報。

      在今天,當我們的國家、民族正在走向偉大復興之際,尤其有必要推動歷史學面向大眾。中國有5000多年歷史,擁有燦爛的文明,我們有義務把這樣的史實告訴社會大眾,提升大家建設祖國、走向世界的凝聚力和自信心,這應當成為當代歷史學者的襟懷和抱負。

      同時,我們也要推動歷史學面向世界。探索中國古代文明,一方面對中華民族有重大意義,另一方面對認識人類的文化同樣具有重大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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