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勒·克萊齊奧,出生于1940年,是20世紀后半期法國新寓言派代表作家之一,也是現今法國文壇的領軍人物之一,與莫迪亞諾、佩雷克并稱為“法蘭西三 星”。2008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其代表作品有《訴訟筆錄》《尋金者》《羅德里格島游記》等。他曾多次訪問中國,任南京大學、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名譽教 授。

本報記者 路艷霞
昨晚,兩位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法國作家勒·克萊齊奧、中國作家莫言相聚在北京師范大學。但這一次,莫言是來當主持人的,全場的主角是勒·克萊齊奧,他發表演講的題目是“相遇中國文學”。
“下面,請同學們朗讀克萊齊奧的作品!蹦砸话逡谎鄣卣f。印象當中,莫言應該是第一次當主持人,但他顯然頗具主持人潛質,全程不僅從未出錯,甚至還 不時穿插風趣話。比如,當女同學向勒·克萊齊奧獻花時,臺下驚呼聲四起,他瞬即發表點評:大家羨慕獻花人,以后選人可抓鬮。
靜靜聆聽學生們用中文、法語分別朗誦了勒·克萊齊奧的《訴訟筆錄》等作品片段之后,莫言又開始發揮主持人的作用,“下面請勒·克萊齊奧先生發表主題演講!”
“你們好!”身材修長的勒·克萊齊奧拿起了講稿,盡管他表情平淡,但表達的都是對中國文學的致敬,對中國作家的致敬。
他和中國的首次邂逅,是在1967年,“尼斯的夏天特別熱,天空一片橙色,我把它當成中國天空的顏色,在我看來這是個好兆頭!痹瓉,那個時候,勒· 克萊齊奧正在準備相關申請材料,他想去中國教法語。但事情進展并不順利,關于他的請求,法國方面并未通過,他后來被派往了泰國。但他的中國情結在泰國并未 受阻,而且,一位中國學生和他相識了,“他帶著我在曼谷看過幾場京劇,比如《白毛女》!贝撕,勒·克萊齊奧一直未中斷對中國作品的研讀,他大量閱讀孔 子、孟子等人的中國哲學著作,還閱讀有關道家的文章。
勒·克萊齊奧還談到了他讀《水滸傳》《紅樓夢》的讀后感。他認為,前者是一部理性的人在偏遠的地方,面對政治動蕩做出的思考。而后者更多讓他體會到家族恩怨,它從女性視角出發,不像《水滸傳》是對草莽英雄的描寫。
他對中國作家老舍的愛最為濃重。在他看來,老舍筆下是京城平民百姓的生活,卻有莫泊,F實主義的神韻。那部著名的《駱駝祥子》,在法國被譯為《人力 車》,“我讀完后,感到老舍無愧為中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崩铡た巳R齊奧還給《四世同堂》法文版寫過序,認為老舍風趣幽默的文風,貫穿作品的每個段落, “老舍先生對狄更斯有過研究,他和狄更斯都是揭露富人的自私,都有對權力的諷刺,但他更具諷刺感!崩铡た巳R齊奧認為,《四世同堂》里的大赤包,尤其給讀 者留下難以忘懷的印象。
在這位法國作家的眼中,老舍總有揮之不去的憂傷,事實上,他和世界上那些優秀大師,比如普魯斯特、喬伊斯、?思{一樣,都是懷抱憂愁的!八膽n傷我非常了解,老舍1966年去世,我去看過他的故居,還去過發現他尸體的湖邊!
關于當今作家,勒·克萊齊奧提到了莫言和畢飛宇。去年他去了莫言的家鄉高密,“最打動我的是,給莫言靈感的高粱地。最動人的時刻,則是看莫言出生的老 屋!蹦约曳孔雍喡,還是30年前的樣子,勒·克萊齊奧說,這家人經歷的苦難,都在此呈現!皦Ρ跊]有墻漆,它讓我感到,莫言是如何憑著堅強的意志,激 發出文學的才情!闭劶傲硪晃蛔骷,勒·克萊齊奧認為畢飛宇的作品更多展現了變化中的中國!拔蚁矚g聽他講童年,他把漢字畫在農村的田間地頭!
每年有三個月時間,勒·克萊齊奧都會來到南京大學教書,他喜歡騎著自行車穿行在校園里。他目前正和中國學生們一起完成《中國詩選》的選編!拔覀冏哌^唐詩,最終抵達當代詩歌!倍椭袊甑牟粩嘞嘤,讓他的生活變得愈加厚實。
現場花絮
“我來回答一個問題”
“我來回答一個問題,讓勒·克萊齊奧先生歇一會兒!泵鎸ε_下同學的提問,莫言機智地說。
如何把一部小說寫得真實?莫言說,有的作家寫作比較感性,有梗概,或是有小說人物的一句話,就可以開始寫作,豐富生動的細節是在寫作過程中產生的。但 他更認為,把一部虛構作品寫得讓人相信,作家要有足夠豐富的個人體驗和生活經驗,頭腦中有像畫面一樣清晰的場面、風景、建筑,當然更要有活靈活現的人物。 他始終相信,盡管可以用想象虛構,但精彩細節是虛構不出來的。言此,他想起了這兩天和新疆建設兵團老戰士聊天的細節,“他們形容蚊子的厲害,說鳥飛著會吧 嗒掉到地上,是被蚊子咬的!
身為主持人,他還進行了最后的收尾,主題是關于他和勒·克萊齊奧。去年8月,兩人在西安第一次見面。第二次見面,是去年年底勒·克萊齊奧到山東大學做 演講,還回了一趟莫言老家!八麉⒂^了所謂莫言舊居!蹦哉f,他當時沒有注意到勒·克萊齊奧是如何走進自家大門的,后來縣里一位攝影師送的一張照片,才 揭開了“真相”:他是彎腰低頭進去的。這位攝影師知道勒·克萊齊奧很高,而門很矮,于是預先埋伏起來,等著他彎腰低頭進門的瞬間,拼命按動快門!睌z影師 將照片命名為《法國人低下高貴的頭顱》,莫言說這會影響中國作家和法國作家的友誼,他另起名《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言罷,現場聽者大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