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同學韋葦同住
2009年深秋,“海峽兩岸兒童文學筆會暨海峽兩岸兒童文學交流20周年紀念會”在廈門召開。而廈門是個“小”地方,此時恰逢會議高峰,酒店床位特別緊張,所以這次與會代表一律兩人合住一間。
我和老同學(上海外國語學院俄語系同級生)韋葦同住一室。這是我和這位學長(他長我3歲)有生以來第一次“同居”,睡前少不了回憶五十多年前的學校往事,兩個人常常感慨萬端、唏噓不已。
坦率地說,當最初被告知我將和韋葦同學同住一室時,心里是相當惶恐的。因為看他壯牛一樣的軀體外觀,我以為他必定是呼嚕大王。
——萬萬沒料到,他其實睡覺一點響聲都沒有,老實之極,可謂靜若處子。
有天夜里,聊得太晚了,由于過于興奮,韋教授擔心會睡不好,便服用了隨帶的幾片安眠藥。沒想到吃了安眠藥,竟輾轉反側,一夜不眠!一宿沒合眼的老教授早晨起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表情極為痛苦地對我說,唉唉,我通宵沒睡著……
我問:“你的安眠藥會不會過期失效了?”
“不會的不會的!”教授一面堅定地說,一面打開床前的小屜,舉起小藥瓶一看,不禁大聲驚呼:“啊!糟糕糟糕!”
——原來,他昨夜睡前服用的不是安眠藥,而是維生素B2!
被提到最多的林煥彰
會上,林煥彰先生是被大家提到最多的一位臺灣代表。因為他是1994年8月首次率7位臺灣兒童文學作家來大陸訪問的“首航船長”。會議“茶歇” 時,我和他一起喝咖啡、吃點心。我說:“煥彰兄,金碑銀碑不如口碑!”我在發言中稱林先生是兩岸兒童文學交流的頭等功臣,這是我的肺腑之言。他曾是《聯 合報》的文學編輯,本職工作與兒童文學無關。過去他每次來大陸參加交流活動,都需要請“病假”或“事假”,而且要扣去請假期間的工資!
在論壇環節,詩人林煥彰走上發言席,開始他的發言。我立即記下他開頭說的一句話:“以文學交心,為兒童養心!彼收b了一首詩,關于“不在和 在”,當他朗誦到誰誰誰(當年積極參與兩岸交流的熱心作家)不在了,例如“林海音先生不在了”,“李潼先生不在了”,“洪汛濤先生不在了”,“陳伯吹先生 不在了”時,幾度哽咽失聲,這時會議室里一片唏噓;當他回過神來,以昂揚的語聲朗讀“但他們的作品還在,他們的精神還在”時,全場掌聲雷動……
時住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副總編輯的孫建江自始至終義務擔任這次活動的攝影記者,而且高級相機不離手,盡心盡職,辛苦之至。他抓拍了很多珍貴的感人畫面。上述林煥彰先生發言時“哽咽失聲”的鏡頭,當然也被他及時抓拍到了,并立即在微博上披露出來。
臺灣大老馬景賢
“大老”是尊稱,是前輩、先進、先賢之意。
馬先生是臺灣兒童文學界幾位德高望重的大老之一,籍貫河北良鄉。
我已經整整17年不見他了。這次驟然相晤,雙方都激動之至,拉著手久久不放。歲月在他身上留下重重的印跡,令我辛酸感慨不已。當然人家看我也一樣,老天是一視同仁的呀!
在會后的游覽采風活動中,我們倆常常坐在道旁小憩,不能跟年輕人同步前進了。我對先生說:“那年在臺北見到你時你還健步如飛!”他只是友善而 無奈地微笑著。他的臉上分明映出一行字:“年歲不饒人!笔堑,他明顯地步履蹣跚了,夸張點講,有點舉步維艱啦。路若有點坡度,必須得有人“保駕”——小 心地攙扶著他。
一次,我和先生正挨著坐,“花婆婆”方素珍咯咯歡笑著走來加坐我們身邊,說:“來的時候,在機場,馬老一再說要給樊先生買點禮品,我說不必不 必,被我勸住了!瘪R老此時憨厚地、似略含歉意地朝我笑笑。我立即想起他正是當年林海音先生一再給我們講的一則經典故事(笑話)里的主角!
林海音先生講的“笑話”大意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馬老和小方兩次同行,一次去韓國,一次來大陸。兩次外出,適逢小方都身懷六甲。馬老傻傻地問 小方:“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你都會懷孕呢?”這個笑話,經林海音先生“添油加醋”有聲有色地講述,每令“聽眾”們笑得前仰后合、樂不可支!
最被關切的一個人
會議期間,無論是海峽對岸的朋友,還是大陸同行,向我詢問得最多的是童話大家孫幼軍先生的健康狀況。
——這真是奇了怪了!幼軍先生明明很好啊,怎么境內外眾多朋友都那么關心他的健康狀況?
哦,“事出有因”,想必都是傳言傳的。傳言就是轉話,轉來轉去,意思便走樣了、“變形”了。倒是的,前段時間,幼軍確曾有過小恙,甚至住過院, 我去看望過他。其實沒什么,在我看來都和越來越上歲數有關,比如血壓、血糖都稍稍“超標”,牙齒不怎么堅固了,最嚴重的是,耳朵明顯失聰,我和郁雨君給他 寫“伊妹兒”,就戲呼他為“真龍(聾)天子大人”,看來開朗豁達的他也樂于默認、接受。
說起耳聾,我順告諸位:幼軍接電話確實有困難,所以一般不要給他打電話;若有要事,可請幼軍夫人朱景彥大夫轉告。如朱大夫不在家,幼軍好像連電話鈴聲也聽不見(臺灣朋友謝武彰先生曾給他支招,說臺灣有一種裝置,打進來電話,沒有鈴聲,而是會閃閃發光……)。
話休煩絮。我現在正式、鄭重向大家通報:
孫幼軍先生近況不錯(耳朵除外),他心緒甚佳,香煙照吃不誤(積習難改。就這么點嗜好,不必要求人家改了吧),每天看看閑書(寫作確是少了)、玩玩電腦,倒也蠻開心的,疑似閑云野鶴,優哉游哉。我預計他活到120歲絕無問題。請朋友們釋懷、放心!
(然而,再看上述文字時,我更覺凄涼無奈,短短兩三年,孫幼軍的健康居然真如朋友們之前莫名擔憂的,出了問題。真是歲月不饒人呢!)
“雙胞胎”?
有道是,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人的面孔也一樣,即使是雙胞胎,相似到外人難以分辨的程度,但母親一眼就可認出哪是老大哪是老二。
這次廈門會議出了一件奇事。
那天飯后散步。!對面走來的不是上海的劉緒源嗎?我正要上前打招呼:“緒源,沒聽說你會來!你怎么長高了?”話到嘴邊,差點說出口,仔細一 瞅:不對,他可能不是劉緒源。果然,他是臺灣作家林世仁!但這位林先生,那個臉型、那個發式、那個微笑、那個談吐風度和舉手投足,乃至衣著打扮,真的酷似 劉緒源!差別僅僅在于:臺灣林先生的個子比劉緒源高一些。
后來我把這個“發現”求證于認識緒源的沛德、建江、金波、之路等幾乎所有與會的大陸朋友,對方無不驚呼:“像極了!像極了!”
某日參訪途中,我、沛德、林先生走到了一塊兒。沛德告林:你特別像上海作家劉緒源,那個劉先生是個大才子,在大陸名氣很大,原任《文匯報》筆會副刊主編,現因年屆六十剛退下來,但還兼審部分稿子……
林先生對此特感興趣,說將來有機會很想見見緒源。
——我突發奇想:哪天緒源當上了領袖人物,若有歌頌他的電影或電視劇,請臺灣的林世仁來當特型演員再合適不過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