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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華棟:應正視兩性差別 更認可女性主義

    http://www.jchcpp.cn 2015年03月12日07:15 來源:北京晨報

      3月8日是女性的節日,在當今社會,性別所帶來的話題從來不斷,但也越來越復雜和多變。而文學,作為人類對于精神和心靈的探索,在女性文化的崛起和發展中,是一個很難避開的話題。

      百年中國,女性文學、女性寫作中曾經出現過許許多多世人矚目的作家和作品,如今,百年過去,二十一世紀的世俗社會,女性的寫作狀況又是如何?有評論指出,盡管今天是一個女性極度解放的時代,但真正的新女性寫作還沒有出現。本報采訪了著名作家邱華棟,詳述改革開放以來三十多年女性文學的發展,以及女權、女性和網絡時代女性文學的興盛。

      作家邱華棟:應正視兩性差別 更認可女性主義

      邱華棟,著名作家。著有《夜晚的諾言》、《白晝的消息》、《正午的供詞》、《刺客行》等4部著作,中短篇小說集《哭泣游戲》、《都市新人類》、《黑暗河流上的閃光》等。

      三十年女性文學

      如果拋開傳統時代的為數極少的女性文學家來看,近代以來,百年中國現代化的歷程中,女性寫作中曾經出現許多令人矚目的作家和作品。

      改革開放以后,女性作家很少出現二十世紀初那種爆發式的盛況,而是變得更加平淡,也更加有了特別的風格。邱華棟把三十多年來的女性作家分為幾個階段,他說:“新時期文學以來,大概有幾代女作家。最先出現的,是張潔、諶容為代表的一代女作家,她們大多和反右時期的作家同齡。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重返文學之后,從她們的作品中,第一次看到了一個和性別相關的東西。比如諶容的《人到中年》,雖然以一個男性為主人公,但是卻仍舊能看出一個女性對于那個大時代的認識的一些特殊之處。再如張潔的《愛是不能忘記的》,同樣如此”。

      如果說張潔、諶容她們的寫作僅僅還只是表現出一點兒女性的特征,到了下一代,則表現出更加強烈的女性意識,邱華棟說:“以張抗抗為代表的有著更加強烈女性意識的作家,她們大多是知青一代,比起張潔她們那一代,女性意識更加具體,女性的特征也更加明顯。比如發表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隱形伴侶》,從一個女性的角度去寫當年插隊時代,對于婚姻的感受”。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林白、陳染等代表的新一代女性作家開始活躍于文學世界。邱華棟說:“她們的寫作更加私人化,著重于描繪個體的感受,甚至就是作家本身的感受,有點兒類似于日本的私文學。代表作如陳染的《私人生活》等等”。

      十多年三代女性寫作,雖然在女性特征的表現上越來越明顯,但同樣也依舊保留著許多啟蒙時代女性文化崛起之初的特征,邱華棟說:“中國是一個隱藏的男權社會,雖然在法理上,兩性平等,但現實中,男權的力量依舊很大。所以女性寫作中,或多或少有一點點在男權時代女性爭取自由,把握自身命運的抗爭,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帶著對男權的依附性”。

      更獨立更自然的文學

      到了二十一世紀,新的女性寫作開始更加自由和自然。邱華棟說:“兩千年以后,第四波女性作家開始嶄露頭角,比如綿綿、衛慧她們,比起林白、陳染她們這一代的女性作家,新時代的女性寫作,呈現出一種更加尖銳的女性聲音。如果說前面三代的女性寫作依舊還帶有男權依附的色彩的話,那么到了這一代,她們開始掌握自己的命運,把握自己的生活、情感乃至性,甚至可以把男人當做消費品”。

      新世紀十年來,女性作家越來越多,邱華棟說:“一本刊物,甚至女作家的作品會占到一半。即便是不以性別來區分寫作的特征,僅就寫作本身而言,女性作家創作的題材、關注的范圍也越來越廣,杰出的女作家極多,如鐵凝、方方等”。

      值得一提的是,八零后、九零后的年輕人越來越多的成為文學世界的新生力量,而其中的女性寫作同樣也值得關注。邱華棟說:“有意思的是,八零后、九零后的女孩子從事寫作的不少,而且她們的寫作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作品中所表現的女性的性別意識有了新的調整,比起前四代,變成了一種非常自然的狀態,既沒有苦大仇深的抗爭,把戰勝男性,或者比肩于男性當做女性意識的崛起,也沒有特別的張揚。這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寫的作品,在她們的筆下,當代女性第一次呈現出獨立而自然的面貌,她們經濟獨立、生活態度非常自然,可以說這個時候的女性寫作進入到了一個相對更有平常心的時代”。

      如果說一種把男性當做假想敵,把戰勝男性當做女性主義崛起標志的創作,并不能算是真正常態的女性文學,那么另外一種可以張揚女性特質的創作,恐怕也不能當做是女性主義的常態。平和而自然,或許正是真正的女性文學應有的狀態。

      應正視兩性差別

      不論是女性主義,還是女性文學,更多時候,總是被人們把它和一個特殊的詞匯相關聯,女權主義。

      邱華棟說:“我討厭女權主義,更認可女性主義這種表達,我覺得這種表達更加平和,更加自然。而不是像女權主義那樣,很多時候會讓人覺得劍拔弩張!

      女權主義興起于二十世紀初,興盛于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曾經吸引了許多女性的推崇,同時也一直爭議不斷。邱華棟說:“之所以討厭女權主義,并不是說否認女性權利、女性意識。而是說,有的時候,過分的女權主張,無視于性別上的差異,女人要做男人的事情,甚至說把男人趕進廚房之類。事實上,男女兩性本身就有著不同,男人打獵,女人操持家務,本來是從原始社會就形成的分工,這種分工顯然和歧視之類的無關,而只和兩性生理上的差異有關。如果無視這樣的差異,非要女人去打獵,該生孩子不生,該養育孩子不去養育,反而把這些東西交給男人,這顯然是違背人的基本屬性的。人也是動物,有的女性知識分子,忘記了人的動物屬性,使得人被自身的文化所異化,這很可怕”。

      在女權主義的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很多知名的代表作,邱華棟說:“比如《第二性》、《懼怕飛行》等等,當時有很多英美的作家、知識分子寫過一些知名的代表作品,主題大多是女人的生育權、生活的權利、性的權利等等,不能為男人所左右”。

      邱華棟認為這些作品其實不能算作是女性文學,他說:“很多帶有戰斗性的書籍,都是女性學者所寫,而非作家所寫。女性文學,應該是表達女性的性別意識,女性對自身、對生活、對世界特殊的感受。女性文學本身是文學的一部分,通過形象去表達思想,這和哲學不一樣,應該區分清楚”。

      金字塔的底層

      現代化的世俗社會中,女性文化究竟應該走向何處?邱華棟說:“其實現在我們的社會中,女性的意識還是非常好的,這可能和新中國成立以后女性地位的大幅度提高有關,也和改革開放以后女性經濟的獨立有關。我認識的一些外國人,他們到中國后,發現中國的女性非常獨立,這和他們原本的想象不一樣。另外一方面,在今天,我們的社會越來越多地強調家庭、家風等等,這很好,人是動物,本身有自身的特質,女性向家庭回歸本身是一件好事,在西方,很多女性生育之后就在家撫養孩子,把重心放在家庭,這是好事。當然也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比如說有提案把女性的產假延長到三年,這可能引起一些女權主義者的警惕,是不是要回到那種女性依附男性的時代,把女人趕回廚房?我想這樣的擔心是沒有必要的”。

      和女權主義相對的,網絡時代的女性寫作,同樣也出現了一些受人詬病和批評的現象。特別是在網絡上寫作的年輕女性,從“總裁愛上我”到“總理愛上我”,從“霸道總裁的女人”到“暴君的女人”等等,幾乎成為一種流行的寫作方式。批評者認為,“這種把女性重新依附于男性,甚至是依附于金錢和權利之下的寫作,把百年女性崛起的成就一筆抹殺”。

      對此,邱華棟認為沒有那么嚴重,他說:“這是一種商業運作模式下的寫作,可能受到一些人喜歡,但一定有人不喜歡。不能說一部《甄嬛傳》熱播,小女孩都想要做那樣的人,還有人就喜歡唐詩宋詞呢?文學如金字塔,女性文學是一種類型寫作,而這種類型則是金字塔的塔基,塔基更大,出現好的作品的幾率就可能越大。我不反對這樣的寫作,通俗的寫作確實會滿足一些人的需求,但是別忘了金字塔還有塔尖呢。相對于陳染她們的寫作,這些寫作的價值,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邱華棟覺得,多元的時代里,出現這樣的寫作并不奇怪,“非獨中國有,全世界都有,美國也有《五十層灰》這樣的作品,我想隨著中國以后越來越開放,類似的作品出現也不是不可能?吹闷降稽c,她們愛寫就寫,不用看做是什么特別危險的事情,更不能看做是一種普遍現象,以個體的眼光去看,有人喜歡這樣通俗的寫作,自然也有人喜歡金字塔尖上的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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