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瑛/圖文 寒冬的田野,仿佛一幅腿了色的油畫,阡陌邊上的大樹抱緊了軀干,漸漸沉寂在蒼涼的天空下,惟有那個穿紅衣的女子,給長途奔波了幾個小時的我們眼前平添了一抹溫暖的亮色。
停車小憩,才發現那是一片菜地,女人正在握緊鋤頭挖大白菜,可能是收得太晚的原因,白菜幫子已經脫水風干,自然形成一層灰白的“衣裳”,路旁停 著一輛三輪車,男人把剝得白白凈凈的大白菜一棵一棵裝進車里?吹竭@樣的場景,不由得想起小時候,每年冬天,嫂子都要買好多大白菜,把它們整整齊齊摞在窗 臺上,再用麻包和塑料布包好,以備整個冬天和過年食用。孩提時代的我,期待著白菜肉餡兒的餃子,度過一個個寒冷的冬天……
我想上前和干活的男子攀談,但他理都沒有理我,急急忙忙駕著三輪車走了,身后揚起一陣煙塵,女人望著遠去的三輪車,捋了一下滑在眼前的頭發,繼續彎下身去挖白菜。
這么多白菜,今年的收成一定不錯,我這樣想著,尋找話題和女人聊了起來。她家有兩個孩子,婆婆常年生病躺在炕上,兩口子一年到頭在地里勞作,收成的莊稼和蔬菜只夠家里人吃,根本沒有多余的錢給老人看病、供兩個孩子上學。
一年多前,丈夫去城里的建筑工地打工,嚴寒酷暑的勞作,除了自己簡單的一點用度,剩下的錢都寄回來貼補家用了,就這樣,兩個孩子先后進了學校。 女人除了照顧老人,還在自家的地里種了白菜。從立秋下種,到小雪收獲,寒來秋往,眼看著青蔥嫩綠的小苗一天天長大,經歷了時光的孕育,也凝固了女人起早貪 黑揮灑的汗水,到了收成的時候,女人在心里盤算著,一地的大白菜能夠賣個好價錢,和平時省吃儉用積攢起來的積蓄加在一起,就能去縣城給婆婆看病了。
隨后的日子里,女人每天都會不自覺地打聽菜市的行情,到了臘月,聽說外面的菜價突飛猛漲,但周邊集市上的白菜卻一分錢都漲不上去,觀望、等待、 失落,臘月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了,再不把那些大白菜收了賣掉,就會爛在地里。她給丈夫打了電話,丈夫央求了半天才請了一天假回來幫她收白菜,男人埋怨,一 天假的損失,就是100斤左右的大白菜。如此算來,這樣的收成,也只能賣出所謂的“白菜價”了。
我們離開的時候,男子已經回來拉第二趟白菜,到了晚上,無論那些白菜能不能拉完,他第二天都得回到城里的建筑工地去,那辛苦了幾個月的工錢還沒有領到手,全家人就指著那些收入過年呢。
告別收白菜的女子,繼續前行,臨近年關了,熙來攘往的趕集人堵住了馬路,即便這冬日的寒冷,也無法阻止人們生活向前的腳步。我們的車夾在人流之 中,寸步難行,透過攢動的人頭,可以看見沿著馬路兩邊擺放的商品,水果、蔬菜、農用產品琳瑯滿目,角落里突兀的一堆大白菜,在冬日的陽光下泛著冰冷的玉 色,旁邊站著一個婦女,抄著袖筒、跺著腳無言站立。她讓我想起莫言的小說《賣白菜》中的母親,寒冷、心酸,再一次漫過我的內心,年代不同了,人們為生活付 出的艱辛,依然那樣真實。
一路上,我滿腦子都是那一地的白菜,集市那么遠,她一個弱女子,怎么才能把那么多的白菜拉到集市上去賣?那一季的收成,又能否托起她當初種下的一地希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