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少年,狂野自由的想象力、嫻熟老辣的文字、獨特尖銳的視角,一席文字,如王羲之的《蘭亭序》,筆筆中鋒。
作為第二屆新少年作文大賽頒獎嘉賓,著名作家麥家、張翎和沈石溪為今天少年們這樣的表現驚嘆。
沈石溪上臺,聲情并茂地給大家“揭老底”——眼前的動物小說大王,曾一度是班里作文寫得最差的學生。張翎想跟少年們分享自己的經歷,在人生每個階段,往外走,盡可能地外擴想象力的邊際;學會停下,通過閱讀,反思自己的歷程,“這是我成為作家,所做的最重要的兩件事!薄罢檻鹦≌f之王”麥家則和少年們,聊起了怎樣在寫作上“不老實”。
看著臺下一張張對寫作充滿渴望的青春面孔,三位作家都用自身經歷,毫無保留地“交”出了自己寫作的密碼:那就是從閱讀開始,“閱讀是你為寫作做的最好的準備,閱讀是寫作最好的老師”。
麥家:
個性越鮮明,你可能會走得越遠
和你們這些孩子在一起,我希望你們是一個孝順的、聽話的乖孩子。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都喜歡一個乖孩子。
但是,如果我現在面對的不是你這個真人,而是你的文字,是你的作文,是你未來的小說、詩歌或是散文,這個時候,我就不希望你是個乖孩子。
我希望能看到的是充滿個性的、充滿自由表達力的、充滿想象力、創造力,甚至破壞力的文字。
我想說的其實也是很簡單的意思。
如果是做“人”,我們喜歡一個老實人、一個乖孩子;如果做“文”,我希望你不要做一個老實人,不要乖,要有個性。個性越鮮明,你可能會走得更遠。
怎么樣才有個性,怎么樣才能不老實?
這里的不老實不是虛偽,也不是偷奸;。而是一種個性,一種活力。
平原上的河,往往是很老實,很安靜的。在河岸的包裹下,它永遠不會向河岸發起攻擊。河流和河岸相安無事。春天來了,雨季來了,河流變得很不老實。它要不停地去拍打河岸,甚至沖破河岸。它為什么這么不老實,為什么有這么多活力?就是因為它豐沛。
山間的小溪也是不老實的,充滿個性的。它絕對不平緩,隨時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濺起各種各樣的水花。為什么?因為它有勢能,高低的落差產生的勢能。
所以我說,你怎么樣才能有個性,怎么樣才能讓你的文字變得越來越有活力?就是你必須要有豐沛的感情,要有勢能。這種勢能其實就是一種經歷。
也有人說,甚至我自己在寫作當中也有這樣的體會:寫得多不如想得多,想得多不如做得多。這個“做”就是一種經歷。閱讀,就是非常重要的經歷。因為,你不可能樣樣都去親身體驗。
我到現在為止,從來沒去過美洲,但我讀過大量的南美和北美作家的書。通過閱讀它們,我了解了那片土地,了解了那里的人在想什么,他們的今天是怎樣的,他們的過去是怎樣的,我甚至還可以想象猜測他們的未來是怎樣的。正是閱讀給了我這么一份厚遇。
所以,我剛才說,寫文章個性很重要。你必須要有充沛的感情,要有豐富的生活體驗,或者說是人生體驗。這些有的可以在生活中做到,不能在生活中做到的,你可以用閱讀來彌補。
其實,我們熱愛寫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從閱讀開始的。閱讀是你為寫作做的最好的準備。閱讀是寫作最好的老師。
本報首席記者 王湛 通訊員 林雅琪
沈石溪:
小時候我的作文全班最差
我非常羨慕今天那么多獲獎的同學,讓我想起小時候寫作文。我從小成績最差的就是作文,我最頭疼的也是作文。每次老師布置作文,我要把鉛筆咬斷為止,才能寫出幾個字,而且一篇作文要寫兩三天。
小學時,老師布置一篇作文要寫300字,我一般就寫到301字。那時,我完全認為,寫作文就是在殺死腦細胞,多寫就是多殺死自己的腦細胞。
小學四年級一件事改變了我的觀點。
那次老師布置一篇作文,《記一件有意義的事》,結果我因為貪玩,忘記了。等星期天晚上,洗完腳,要上床了,我突然想起這事。
我們語文老師很兇,誰不完成作文,就要鼻子貼著墻罰站,叫“站鼻角”。我當時越想越害怕,怎么完成呢?我急得哭,姐姐就問我,一問就有辦法了,她說前幾天剛寫過同題作文,姐姐比我高一屆,我趕緊把她的作文抄下來,交給老師。
奇跡發生了。
同學們,過去我的作文成績是很差的。怎么個差法?就是老師批改作文時,看到好詞好句好段,會用紅筆在下面畫一個個小圓圈。作文好的同學,一翻開本子,滿眼都是紅圈圈,全班只有我的作文本是最干凈的,一個小圈圈都沒有。
抄了姐姐的作文后,一個星期后老師在作文課朗讀范文,我一聽怎么這么熟悉,原來是我抄的姐姐的文章。作文本發下來一看,滿篇都是圈圈。
就是這件事,我突然就對寫作發生了興趣,突然就喜歡上了閱讀。為什么?我體驗到了文字帶來的榮光,寫的文字被老師當眾誦讀,本子上被畫滿紅色小圓圈,是那么美麗,那么吸引人,這樣很微小的表揚,鼓勵了我,刺激了我,去閱讀,去寫作,今天還當了作家。
所以我想告訴同學們,人漫長的一生是根長線,他需要一顆顆珍珠點綴,用長線把珍珠串起來,發光。什么是珍珠,就是人生的每一次成功,從小到大;每一次社會實踐,從走上街頭到參加這樣的作文大賽。
今天同學參加這樣的作文大賽,獲獎了是一顆珍珠,參與了也是一顆珍珠,每一次成功和嘗試都是一顆珍珠,你的人生,把一顆顆珍珠串聯起來,就留下了一條璀璨的痕跡! 本報記者 王玲瑛
張翎:
成為作家,行走和閱讀最重要
今天看到這么多張年輕的面孔,我感到很興奮,你們讓我想起自己的少年時光。
我的童年在溫州度過,那個時候,物質、娛樂生活非常貧乏,沒有手機電腦電視,甚至沒有玩具。我小時候,經常和哥哥坐在甌江邊,往很遠處水天相接的地方看,心里想:那里是什么呢?那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我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長大后,我坐著海輪離開溫州,去了上海復旦大學念書。這4年,我的世界一下子打開了。為我打開這么大一扇門、一扇窗的,是書。
閱讀讓我知道:溫州不是我的邊界、甌江不是我的邊界、黃浦江不是我的邊界、東海不是我的邊界,甚至連太平洋也不是我的邊界。
因為我知道人類的思想和想象力,是沒有邊界的。要抵達那個世界,我唯一能做的是兩件事情:一件是行走,一件是閱讀。
大學畢業,我到北京工作,后來到北美。我把當作家的夢想,放在我的行李里面,從溫州帶到上海,從上海帶到北京,從北京帶到北美。最后在北美這塊土地上,我實現了這個夢想。
我之所以能夠成為作家,兩件事情很重要:一是行走,二是閱讀。
行走讓我看見:世界是何其寬廣;閱讀讓我知道:人生是何等深邃。行走的時候,我的激情、好奇,始終伴隨著我;當我停下來閱讀的時候,我在反思我走過的路程。我想古人所謂的“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在上臺前,我看了這次比賽的少年作文,你們狂野、自由的想象力,老道嫻熟的文字、獨特生動的視角,都讓我這個寫了十幾年小說的人感到驚嘆。
但是說實話,我內心同時還有一點點小糾結:我為少年人的成熟歡呼,可又希望你們把天真維持得更久,一如我為早開的花兒驚艷,同時又希冀花兒會在苞里呆得更久。
可能在更多的遠行經歷和閱讀體驗中,少年們的文字,會呈現自己更美好、獨特的狀態。
我希望年輕的朋友們,將來都能在“行走”和“閱讀”這兩件事中,找到無限快樂的空間。也希望,文學始終是我們面前,照著我們小路的這盞明燈。
本報記者 章咪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