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明：一部中國微縮版的海權文化“教科書”

報告文學《海權戰略——鄭芝龍、鄭成功海商集團紀事》：

　　一部中國微縮版的海權文化“教科書”

　　2012年初，我隨外交部同志到了歐洲與北非幾個國家，特別是到了希臘，了解了古歐洲文明史，印象特別深的是西方世界古文明，其實就是一部海權戰略文明。相比之下，中國人對海權戰略了解和認識太少。

　　張培忠的《海權戰略》這部書一是很獨特，二是涉及的問題重大，三是我們從小就聽說過很多鄭成功的故事。張培忠的這部書與他的工作和學習經歷有 關，特別是與他專修過管理專業又從事寫作有關。我以為這是部學術與文學并存，可以稱為學術性文學敘事或文學性學術論著，這是很獨特少見的。史料豐富、學術 探究、紀實性強。在整部書當中作者運用了大量的史料做支撐，并且采用學術研究的框架結構，但是敘述手法上又加入了紀實文學寫作的成分，既有學術的歸納總 結，結構嚴謹，又有紀實寫作的人物刻畫，讀起來不會太枯燥。從表現形式來看，這次的寫作更是偏重理論色彩濃一點，偏重于“史”的敘述，文學的潤色就稍微淡 了點，但是內容卻極其有現實意義，這大概也是這本書的真正價值所在吧。我覺得當讀完一本書后能給現代人以啟示，尤其是超過了個人層面，有“警世”意義的時 候，這部書就是有價值的，是成功的。

　　看完《海權戰略》，讓我聯想到很多最近發生的事。先看看明末清初的中國，鄭氏集團可以在東西洋上馳騁風云，縱橫捭闔，驅逐夷寇，商霸全海，何等 氣派。幾百年中，滄海桑田，再看如今的中國，經濟上越來越富裕，但沸沸揚揚的南海爭端、釣魚島爭端、馬航失聯事件等，讓我們頭痛不已。這讓我們不得不去思 考和重視這個重要的海權問題。

　　海權是一個古老的名詞，但同時也是一個具有現代內涵的戰略概念。海洋占地球表面積的71%，這數據就足以表明現代“海權”對于地球上的每一個國 家有多么的重要。有人常說，我們不謀取霸主，研究海權有什么意義？須知這不是敢不敢或想不想的問題，而是實力到不到的問題。事實上，我們研究海權，是因為 我們國家在這個問題上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困局。外國總是在擔心我們會稱霸，我們的崛起會對人家有威脅，我們的領導人也總是宣稱絕不稱霸。問題是，我們的海 上實力有多硬氣？最近的馬航事件，一個飛機從地球上空突然消失，至今一個多月，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發現。馬航搜救全球參與，這實際也是一次間接檢驗各國海上 實力的時刻。在和平時代，海權已不只體現在如鄭成功年代那樣誰驅逐誰的戰斗，也是體現在一國在海上的綜合控制力和運用力。沒有多么宏大，一些微觀的事就能 體現出來。在這方面，我們需要努力的還很多。如果不能妥善處理和解決好，實現中國夢乃至海洋強國夢就是一句空話。

　　我們強調海權，在于它對一個國家的政治、經濟、安全各方面的重要意義。如今很多國與國的地緣政治又以海洋、海權為最終代表，對于重要的深水良 港、關鍵的海上交通要道、戰略意義重大的海峽、海灣，哪個國家掌握了實際的控制權力，哪個國家就掌握了發言的話語權，自然而然也就提升了政治資本和政治身 價。而且，如今重要的能源戰略物資的運輸，都要通過海洋來實現，比如海上石油交通要道、海面以下的管網輸送等，都要牽扯海洋本身的資源占有，要想經濟發展 必須海洋發展，海上的石油天然氣是重要的戰略資源。如今的釣魚島爭端、南海問題，都與經濟利益攸關。至于安全，海洋不僅是經濟大動脈，也是延伸距離最長、 最方便快捷的軍事交通線和最廣闊的戰略機動空間。

　　再回到這本書，《海權戰略》講的是鄭芝龍、鄭成功海商集團紀事，以史為鑒，它的價值不僅是警示海權“意識”，更重在海權“戰略”。 鄭芝龍海商集團與明朝官方幾經周旋后接受招安，他的身份在海盜、海商、官軍三者之間變換，左右逢源，逐漸發展成為東南沿海最大的軍事商業勢力。鄭成功軍隊 每年總支出400萬兩銀子，海外貿易收入250萬兩。鄭氏水師的社會經濟基礎是海上商業貿易，鄭氏水師的性質是一支維護海上貿易的軍事力量。而且料羅灣海 戰更反映了海洋文明之間競爭的規律——制海權決定商業貿易權。以海外貿易作為經濟生存的社會必然要用海軍來維系自己的生存，海軍建設是社會生存不可缺失的 成本投入，就如同內陸農耕社會里，強大的陸軍是生存的必要投入一樣。1655年鄭成功下令對臺禁運，兩年后荷蘭人屈服。禁運以現代眼光來看，是鄭氏海上集 團使用“經濟制裁”方式對付荷蘭東印度公司，與現在國際事務中經常使用的“經濟制裁”性質是一樣的。書中不僅書“興”，還書“衰”，鄭氏集團作為當時世界 上最大的海上力量，最后海權霸業終結，也帶給我們很多教訓。改朝換代牽制了這個集團在海洋世界的進一步作為，不但得不到官方支持，反成了官方剿滅的對象， 不僅沒有帶動國家走向海洋貿易啟動現代化開端，而導致中國官方固化閉關自守。還有一個技術上的劣勢，艦船設施和武器裝備的制造技術落后。這都值得我們深 省。

　　海權與文明興衰是緊密相連的。西方荷蘭、英國等國家的海權輝煌帶給了他們豐富的財富積累，擁有強大海權的國家更容易走向繁榮富強。中國的海權問 題伴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日益深入以及現代化進程的繼續，將會越來越關乎著我們文明的復興，從陸權到海權的轉型也是今后歷史的必然。目前，我們的驕傲還是來 源于我們的陸軍，對于海軍的關注遠遠不如陸軍。

　　所以《海權戰略》是一個“借鑒”。古人云，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鄭芝龍、鄭成功父子壯大海商，掃滅群盜，成就海上霸業，從收復臺灣到最后明鄭終結，其經驗可贊，其教訓可嘆，儼然一部中國微縮版的海權文化“教科書”。

　　希望這部書能夠讓更多的人認識海權的重要性，讓國家更加重視海權的戰略作用。也希望張培忠能夠再接再厲，憑借自己的學術理論優勢，多著文墨，繼續寫出更多具有國家意義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