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啟示錄》的寫作姿態和探索精神都是很值得稱道的。正如作者所說,一個民族若不能把災難變成財富,就是真正的不幸。然而,倘若要真正把災難 變成財富,卻又談何容易。拿對非典的反思來說,并不是喊幾句空洞的口號,發一通豪言壯語即可奏效的,它需要深刻冷靜的反思,需要科學求實的態度,需要重回 現場,需要重新梳理時間表和許多重要的節點,這才有可能得出比10年前更深化、更可靠的結論;與此同時,還要求站在一個更高的立足點上,站在以人為本的、 呼喚偉大人道精神的高度,總結一些規律性的經驗,才能具有真正的啟示力。王宏甲的這本書正是向著這個目標的努力。
作者說,傳染病是人類生活中的大敵。然而,不論古代的天花、鼠疫、霍亂、斑疹傷寒,還是20世紀令人驚駭的艾滋病,都還沒有追蹤出最早的病毒從 哪兒來,如何人傳人,傳到世界各地,而只有SARS,第一次呈現出“或可如此追蹤”的可能。他的這次寫作,也就是一次追蹤和溯源。當然不僅僅是對病源的學 理性的追蹤;主要的、是對全民族眾志成城,狙擊非典所表現出來的偉大人道主義精神、愛國主義精神,以及充滿大愛與美德的民族精神的追蹤,也包括對許多教訓 和失誤的追蹤與反思。作者說,10年了,抗非典雖告結束,但非典的傷口還在,還有許多事情看不真切。他的寫作,也是為了看得更加清楚。
王宏甲的寫法是,拉開時間距離,重歸現場,重溫噩夢,雖有理性的冷靜,但其敘述過程是比較感性的,為的是盡可能讓事實還原,其主體是隱蔽的,沉 得住氣的,對一些重要事實照著本來面貌呈現,并不大聲疾呼,也不作簡單的評判,甚至借用了一些小說的敘述手段。在談到一些相關重要人物時,穿插得體,能引 起讀者的閱讀興趣。在回溯非典發生、傳染、救治、遏止的全過程中,作者力求全面而客觀。全書便是在這樣的基礎上,展開了對真實和真相的反復認識。
作者表現出鮮明而獨特的尊重生命、以人為本的眼光。例如,在敘述阿堯、黃杏初、周老板等幾個非典的最早的傳染者時,作者就顯得非常寬容和理解他 們內心的苦悶。這些最早的傳染者,其發病過程、傳染過程,充滿了戲劇性、神秘性、恐怖性,他們確實給許多人包括醫護人員帶來了生命危險甚至死亡,危害極 大。于是,他們中有的人雖痊愈出院,卻因此而產生巨大的道德焦慮,痛苦不堪,覺得對不起天下人,以至失蹤、避世。他們中也有像周老板這樣刁鉆、不講理的, 他被人稱為毒王,他的破壞性確實嚇人,于是連帶的問題便是,像這樣的人該不該搶救?搶救他要付出何等巨大的代價。但在作者看來,這些傳染源也是無辜者,對 他們同樣要充滿愛,要一視同仁,要全力拯救。
健忘癥是可怕的。好了傷疤忘了痛,似乎成了我們的集體無意識癥候。這本書就是為了抵抗遺忘!暗挚埂辈荒芰饔诳蘸,那就要看你是否真正做到以人 為本,關懷人,把生命放到第一位,能否用一種較為長遠的眼光來看問題了。對作者來說,要看作品在多大程度上超越了事件本身的時空意義,達到了觸發更為長久 的思考和更為強烈廣泛的感染效果,要看作家通過深入探究,有無化災難為智慧,化災難為科學,化災難為財富,化災難為清醒的能力。這本書通過全面回顧戰勝非 典的過程,從廣州保衛戰到北京保衛戰,再到香港保衛戰,從衛生與民生話題引到當今的醫療改革,關鍵是認識人與自然的關系,大力肯定人的主體能力,發揚民族 精神。
報告文學是以其強烈的現實感、現場感而征服讀者的文體,作者總是不畏艱險在第一時間抵達現場,迅速、真實地把第一手最鮮活的事實提供給讀者,不 少佳篇為此受到讀者的激賞。然而,報告文學其實還有另一個重要功能,那就是事后反思的功能:在經歷了時間的沉淀和淘洗之后,富有哲理和人文深度地對以往重 大事件進行反芻和反思,提供有價值的啟示。這后一功能似乎還沒有得到長足的發揮!斗堑鋯⑹句洝吩谶@方面同樣帶來了啟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