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里寫出一部作品,當然希望這個作品出來后,不要一發表就死掉,希望能存活1年、5年、20年、50年,如果幸運的話,100年還活著;持這樣的想法,不僅僅是作家的虛榮,更是作家的道德!
對經典化的理解是“活著”
前日,著名作家、第八屆茅盾文學獎獲得者畢飛宇做客華中科大“喻家山文學論壇”,就當代文學經典化話題闡述看法。
畢飛宇說,作為一個寫作的人,寫作時不去辨別經典,是荒謬的?墒侨魏我粋寫作者,包括自己在內,永遠不會把經典放在說話和文字中,那不好看!澳愫蔚潞文?你寫了什么?你為什么要有這種不健康的想法?你的作品只是有經典化的可能!
平時他腦海里實際沒有經典這個詞,換句話說,如果說腦海里有經典這個詞,那可以用另外的一個詞替代——“活著”。
畢飛宇說,如果寫一個作品,第二天就會死,不為活著,那寫它干嗎?寫作是為生的,不是為死的,他寫作,就是要讓自己的作品比自己更好、更久的活下去。
小說最高價值是上升到文化
如何讓自己的小說活得更久?除了讓在書房里的寫作更考究、更積極,還有一個東西,就是必須有能力面對學院派的批評。學院派批評在中國歷來不是好詞,歷來受質疑、譏諷。
畢飛宇說,但是他從來沒對學院派批評提出過任何質疑。他是中文系出身,非常清楚一個作品面對著市場、大眾、媒體的評價,那些東西可能是有效的,但真正有價值的,是學院派完成的。大眾、媒體從來做不到使小說上升到價值,使小說上升到文化。
畢飛宇認為,小說最高價值,是上升到文化結構。曹雪芹虛構的林黛玉,魯迅虛構的祥林嫂、阿Q,這些小說人物的名字,早已直接跳出了文本,構成中國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成為某種情感價值表達。對一個小說家而言,無論出于虛榮、責任、野心,都希望小說上升到文化。離開學院批評,這一點是很難做到的。
小說上升到文化,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必須具備文化的品質,二是必須有資格有能力面對課堂化。如果沒有能力課堂化,講你的作品的老師,聽的學生,發現都是漏洞,都是問題,就不會再講到它。
畢飛宇說,一個作品如何能課堂化?第一是作家的能力,第二是態度。很可能態度是第一位的。一個小說家,每天在自己書房里,還愿意不愿意把小說當小說,還愿意不愿意把自己當小說家,作品出來,還有沒有一點擔心和不自信,怕別人發現太明顯的錯漏——這些,決定著作品能否課堂化。
尤其是天賦,過了中年,幾乎是沒太多變化的。老天爺給你就給你了,是一個恒數。但態度永遠是一個變數,像一個函數關系,它永遠可以上升下降。尊重文字,尊重小說家的生活,尊重可能課堂化的可能,這就需要更積極更敬業更認真的寫作。
畢飛宇說,他和朋友聊到過當代文學有的作品,只要作者再認真一點,完全可以寫得更好,可是草率了,沒有做到。
寫作是羊和牧羊犬的商討過程
畢飛宇說,中國作家偏感性,不太習慣思辨。思辨是他長期努力的方向。好在他是中文出身的,帶著坐標上路,不會過分盲目。
每次進入寫作狀態,畢飛宇覺得自己是大地上一只羊,但旁邊有一只牧羊犬。羊群在啃草,是非理性的行為,哪有草,有水,它們往哪走,但其實是有方向的,由身邊的牧羊犬決定著。然而牧羊犬其實是尊重了羊的方向,牧羊犬所限定的方向,其實是羊群想走的方向,最終其實是羊和牧羊犬共同選擇方向,是彼此商討過程。
“云朵一樣的羊群象征感知力,牧羊犬象征理性力量。一個是無比生動的感知,一個是強有力的理性。我不相信僅僅一個無比生動的感知能成就一部好作品,也不相信僅僅一個強有力的理性能成就一部好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