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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中玉:文須有益于天下

    http://www.jchcpp.cn 2013年03月29日09:02 來源:中國作家網
      

     ▲所謂民族特色不能說它是其他民族一定沒有的東西,而是說,這些東西在我們民族的文論里占有較為顯著的地位,并且具有本民族特有的表現方式。

      ▲對于嘩眾取寵的言論和作品不該瞎捧場,不該人云亦云,而是要運用自己的頭腦,做出正確的判斷。

      ▲希望切實提高學生對文學精品的鑒賞水平和審美表達能力,讓真、善、美成為學生的自覺追求。

      王聰聰:先生近80年來從事中國古代文論的研究,取得了累累碩果,您當初是怎么走上文藝理論研究道路的呢?

      徐中玉:我究竟是怎么走上文藝理論研究這條路的,最早要從初中時對國文課的感想說起。我初中3年的國文課學的都是文言文,國文老師總讓我們反復 地朗讀,反復地背誦,他講課時也總是連連稱贊課文寫得好,還讀得抑揚頓挫、不亦樂乎?墒沁@些文章究竟好在哪里呢?如果這些文章真的很好,那些作家又是怎 樣寫出來的呢?老師不怎么講這些,這個疑問就一直存在我的心里,也一直沒能得到答案。1934年我考取了國立山東大學中文系,在那里我修了游國恩先生的 《名著選讀》課、臺靜農先生的《詩經研究》課、老舍先生的《小說作法》課,等等,開闊了眼界,而直到我讀三年級時,聽到葉石蓀先生開的《文學批評原理》和 《文藝心理學》兩門課,才解答了我心中的疑問。葉先生留學歐美,專攻心理學,課上卻經常利用我國古代文論中的材料。他反復強調,不必迷信外國,古代文論是 一個寶庫,歐陽修、蘇軾、嚴羽、葉燮、王國維等文藝家的觀點和評論充滿著真知灼見,非常寶貴,中文系學生應該負起搜集、整理和深入研究的責任。在他的指引 下,我逐漸對古代文論,包括《文賦》《文心雕龍》《詩品》以及宋代以后的許多詩話、詞話、畫論產生了興趣,也摸索著用卡片積累起研究材料來,就這樣,在葉 先生的直接指導下,我走上了學習文藝理論的道路。

      雖然“七七事變”后,我隨校遷徙,并入重慶中央大學,研究工作停頓下來,但大學畢業后,我為接續起停頓下來的研究,放棄了當講師的機 會,1939年考進了中山大學研究院文科研究所。馮沅君、陸侃如、李笠、穆木天等先生擔任我的校內指導老師,郭紹虞、朱東潤先生擔任我的校外導師。研究院 頭一年設在云南澄江城外荒山上的“斗母閣”里,晚上一燈如豆,伴著山野里呼呼的風聲。第二年遷回粵北,我就在坪石的祠堂式院舍里翻書、查資料、做卡片、寫 論文,兩年時間內讀了宋代的大量詩歌理論著作,積下了上萬張卡片,寫成了30萬字的碩士論文《宋代詩論研究》。這使我得到了進一步的鍛煉,能夠在研究中遵 循較為嚴格的學術規范,也培養了我較能刻苦的習慣,能夠在艱苦條件下孜孜不倦,更讓我逐漸認識到中國古代文論的價值,體會到其中蘊含的鮮明民族特色,下定 了一生從事文藝理論研究的決心。

      研究所畢業后,我留在中山大學教了5年書,1946年回山東大學任副教授,1948年到上海滬江大學任教授,從此一直在上海各大學中文系任教。 雖然1957年被打成了“右派”,“文革”中又被當做“牛鬼蛇神”關進了牛棚,但在那20年間,我倒是利用閑暇從700多種書籍中做了四五萬張卡片,總計 有1000多萬字吧。我總認為這種學問是有用的,雖然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派上用場,但還是沉潛進去,才覺得心靈有所寄托。

      王聰聰:您提到中國古代文論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那么,您認為古代文論的民族特色具體指什么呢?

      徐中玉:所謂民族特色不能說它是其他民族一定沒有的東西,而是說,這些東西在我們民族的文論里占有較為顯著的地位,并且具有本民族特有的表現方式。

      基于這樣的認識,我以為古代文論的特色之一,是尚用。古代文論對文藝的作用認識得很全面,大至經國濟世,小至愉悅身心,都有人談到。尤其值得注 意的是“興觀群怨”中的“怨”字,有兩種“怨”,一種是“為民請命”式的,一種是個人“嘆老嗟卑”式的。前者是偉大文藝家的共同追求,后者的品格不大高, 但“不平則鳴”,也是有一定價值的!鞍l憤著書”、“窮而后工”都跟“怨”密切相關,這種批判精神是值得肯定的。特色之二,是求真。求真有兩個方面:反映 客體要真,抒寫主體也要真?腕w的真不能限于表象,而應寫出它的精髓。主體的真還要涉及主體的人品,人格卑下的人能指望他寫出真正的好文章嗎?人品重于文 品,也是古代文論的一個特征,我認為它就是從主體要真這一點生發出來的。特色之三,是重情。劉熙載說:“文,心學也”,古人早看出文學是以情動人、以情感 染人的,潛移默化、潤物無聲,作用比疾言令色的說教要深廣得多。文學作品可以說理,但說理也得寓理于情。特色之四,是重簡要。要言不煩,使人舉一反三。 “辭尚體要”是古代文論反復強調的,《文心雕龍》不過3萬字,已經是古代文論中最成體系的“體大思精”之作。隨筆、雜記、題跋、序引、曲話、小說評點等書 中的零星記錄,往往一語道破天機,閃耀著藝術感知的靈光。特色之五,是形式多樣,本身即為藝術品。杜甫的《戲為六絕句》、陸機的《文賦》、劉勰的《文心雕 龍》、司空圖的《詩品》,或為詩或為賦或為駢文或為四言句,不僅說理精深微妙,而且本身就是難得的文學作品,這是很可貴的。特色之六,是藝術辯證法異常豐 富。一與多、遠與近、難與易、厚與薄、多與少、形與神、景與情、有法與無法……它們之間都存在著對立統一、相反相成的關系。古代文論中充滿著辯證法思想及 其細致的運用,其深刻的哲理內含還有待我們進一步探究。

      當然,古代文論的民族特色絕不止我說的這幾點,我只是就自己的認識談一談。中國古代文藝理論是一個極為豐富的寶庫,其中還有極多的寶貴東西可供挖掘,我們的研究者大有用武之地。

      王聰聰:您認為在這樣的民族特色背后,中國古代文論是否具有與西方文論判然有別的一些思維特點呢?

      徐中玉:我認為古代文論的思維特點大要有四:一是強調審美的主體性,理論離不開審美,而物不能自審其美,審美要由“我”來進行。講究自出手眼、 自抒懷抱,言必己出,有自得之見,有自己獨特的個性。注重主體并不等于輕視客體,而是要求主客統一,寫出客體必然之理、主體必有之情。注重主體同強調文藝 的社會作用也沒有矛盾,主體的個性越突出,作品的風格越明顯,越能得到別人的推崇,社會作用也就越大。

      二是強調觀照的整體性。既有微觀、細節,更重宏觀、大體。如劉熙載以“飛”字論莊子:“今觀其文,無端而來,無端而去,殆得‘飛’之機者”。用 一“飛”字,不但肯定了莊子文章有生命、有生氣,而且活畫出生命極活躍、生氣極飽滿的情狀。又如蘇東坡以“寒”論孟郊,以“瘦”論賈島,都是以一字論其整 體,觀照的都是整體印象而非細節。

      三是強調論說的意會性。重在意會,點到即止,強調妙悟。劉勰認為:“文術多門,各適其好,明者弗授,學者弗師!彼囆g領域里許多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點到為止反而可以啟發靈感,使人自去領悟,發揮各自的創造性。

      四是強調描述的簡要性。古代文論既重感性描述又力求簡要,顯示出描述的簡要性。很多文論本身就是文學作品,寓理性思辨于感性描述中,顯得鮮活生 動。又常常旨在闡明大體,論說根源,往往數十、百字即切中肯綮。兩者結合,很多文論既具有形象、感情特色,又深寓哲理和思辨,體現出文藝家學識與藝術才能 的高度統一。

      中國古代文論具有這些思維特點,正如一個人個性背后的思維方式,值得珍視和研究。有人用西方文學理論的標準來褒貶中國,認為古代文論缺乏體系、 直感居多、分析不細,孰不知不同的思維習慣和表達方式各有所長,妄分高下是淺薄的,對傳統文化一知半解就予以貶斥更是庸人的態度,深入研習、比較貫通、兼 收并蓄、擇善而從,才是正途。

      王聰聰:能跟我們談談您的治學體會嗎?

      徐中玉:講到治學體會,首先一點,材料上要竭澤而漁。這一點很重要,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治古代文論不積累足夠的資料,怎么談得上研 究呢?材料多而分散,怎么辦?只能一點一滴地積累。對于積累材料,我的一個經驗是做卡片。我做過數百萬張卡片,就是把兩張紙粘在一起,一張卡片上能寫兩三 百字,然后按問題分門別類,放在抽屜里。這么做的好處是什么呢?首先,抄寫過程是記憶過程,做過卡片后印象很深;其次,卡片分類過程是思維整理過程,這就 訓練了思維,對做學問大有好處!拔母铩睍r候抄家,我這兩三千萬字的卡片就堆在家門口,沒人理會,其實它們才是我的寶貝呢!皶阶x越薄”,你積累的東西 越來越多,精華的新鮮的東西越來越少,你的功力就深厚了。到了80年代,我深感一個人時間精力有限,就跟我的同事和學生一同編選古代文藝理論材料,出版了 涵蓋本原、情志、神思、文質、意境、典型、辯證、風骨、比興、法度、教化、才性、文氣、通變、知音15大主題的《中國古代文藝理論專題資料叢刊》,做了些 基礎性的工作。材料豐富,寫出來的文章有大量的實例引證,才能有說服力,沒有資料積累寫不出有價值的文章來,言出無據就信口開河,是經不住歷史檢驗 的。  

      其次,古代文論絕不是書齋中的學問,需要面對文學現狀,關注自己所處的時代。我在研究古代文論的時候,往往針對現實中存在的問題,打通了古今來 談,希望對現實有所裨益。我不希望自己的工作只是“書齋之學”,只是紙上的空談。比如我的《論“無膽則筆墨畏縮”》就是針對80年代中期文學創作領域的戰 戰兢兢、不敢放言有感而發,認為葉燮所謂的“識明則膽張”是創作自由的最佳注腳,希望大家沖破教條主義的束縛,創作真正自由的作品。又如我在《論“言必中 當世之過”》中認為蘇東坡提出的“言必中當世之過”是救時濟世的良藥,因為他不僅要求作家作品對種種不合理、不公平的現象進行批評、揭露,更重要的是要 “中”過,要找出切實可行的辦法,以糾正錯誤,醫治國家社會的毛病,為人民謀福祉!丁绑@四筵”與“適獨坐”》這篇則是辨析和議論“驚四筵”往往不如“適 獨坐”的原因,前者如大躍進時的“放衛星”,動輒號稱畝產五萬斤十萬斤,引得一片叫好,事后卻發現是徹頭徹尾的謊言;后者則因為用平靜、樸質的語言道出真 實的道理,不追求虛假的效果,可能一時得不到好評,卻能經得起檢驗,最終得到首肯。因此得出結論,認為對于嘩眾取寵的言論和作品不該瞎捧場,不該人云亦 云,而是要運用自己的頭腦,做出正確的判斷。

      第三,我學搞文學研究工作,從未想建立什么龐大的體系,或高談一套一套的理論,或服膺五光十色的主義。凡一種流行過的體系,總有某些見解,或比 較新鮮,或比較深入,或擴大了原有視野,不能一概地否認、排斥。但由于文學現象的豐富性、復雜性,這類思想體系往往只能在局部起到開拓、深化的作用,不能 生搬硬套,更不能將之奉為金科玉律。沒有一種理論是包治百病的良藥,文藝研究不能搞教條主義。更何況一種學說往往因急于構成體系,忽視或拋棄了很多不符合 它設想的東西,給人一種理論是灰色的印象,這也是值得人們警惕的。在這里,我愿意再次強調兼收并蓄的重要性。

      兼收并蓄就意味著要博覽群書,研究文學理論不能不讀文學作品,不能毫無創作體驗,也不能只讀文學理論的書籍,哲學、歷史、心理等知識都不可或 缺。兼收并蓄也意味著要向外國學習。研究生階段我研究的專題雖是宋代的詩論,但我仍同時讀了莫泊桑、但丁、莎士比亞、歌德、高爾基、托爾斯泰、屠格涅夫等 外國作家的小說、戲劇等文學作品,雖然看得毫無系統,但仍覺得頗受益。在理論方面,黑格爾很有邏輯,也有許多深刻的見解,我愿意讀,但有時感覺過于抽象、 枯燥。同樣是德國人,歌德的談話錄就親切舒暢得多,歌德對黑格爾的批判是不留情面的,他們的并存很有意味,用不著給他們強分高下。

      王聰聰:您師范畢業后教過兩年“高小”語文,研究生畢業后先后在中山、山東、同濟、滬江、復旦、華東師大中文系任教,您親自主編的《大學語文》 已出版了3000萬冊,惠及無數學子,您還長期主持“全國大學語文教學研究會”的工作,一生幾乎都在同語文教學打交道。能否談談您對語文教學的感想?

      徐中玉:我談幾點感想。其一,認清課程性質的問題。語文是一種什么性質的課程?我認為它是一個基礎知識、基本工具課,而非政治課、文學課或語法 課。培養學生高尚情操是語文教學的題中應有之義,但必須寓道于文,因文明道,用作品的魅力熏陶人、感染人。語文包括語言和文學兩個方面,兩者不可偏廢,對 文學性的重視不能代替對字、詞、句、篇的掌握運用,對語法的講解和訓練也要與作品本身相結合。語文課顯然具有綜合性,這就要求教師在語言文學方面具有較全 面的知識和素養。

      其二,知識與實踐結合的問題!凹埳系脕砜傆X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闭Z文學習最終要落實到對各種知識的熟練運用上。鼓勵并指導學生多讀多練,使 之養成課外寫作的習慣;啟發學生積極思考,使之養成觀察、比較、分析、綜合的習慣;引導學生展開討論,使之養成與人溝通交流、團結協作的習慣,都是非常必 要的?傊,“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學生自學能力的培養至關重要,老師抱著走、扶著走的目的是要讓其自己走。

      其三,嚴格要求的問題。這個“嚴”字,大有講究。語文學習不能速成,字詞的掌握、名句名篇的學習,不嚴格監督是不行的。教我初一、初二的國文老 師對我們的要求就非常嚴格,總要抽查背誦情況,全班同學都不敢懈怠,初三老師的要求松一些,我們也就沒那么認真了。一定程度上的嚴是必須的,當然也不能嚴 到束縛學生的思路、想象力,要嚴得合理,嚴在督促實行,嚴得符合學習規律與對象實際。至于寫什么和怎么寫,反而要鼓勵他們勇于探索、勇于創新。

      當然,語文教育在不同階段也該有所側重。高中階段的語文課,其定位若是以工具性、知識性為重,那么大學階段則應在不廢工具性、知識性的同時,著重體現人文性、審美性,兼具研究性、創新性乃至深刻的哲理性。

      王聰聰:《大學語文》教材是在什么情況下編寫和出版的,編寫的標準又是什么呢?

      徐中玉:原來我們各高校都是有“大學語文”課的,但1952年高校院系調整后,照搬蘇聯模式,就把“大學語文”取消掉了。人文教育這一塊幾乎完 全沒有了!拔母铩币院,南京大學的校長匡亞明和我商量,希望我們兩個學;謴汀按髮W語文”課。由于缺乏師資和教材,我們就于當年10月份在上海召開高校 大學語文教學研討會,并組成了大學語文教材編審委員會,按照教育部的要求編寫教材,這樣,中斷了30年的“大學語文”課程重新開設了。后來全國各個高校陸 續開了這個課,最多時有5種《大學語文》教材要求我來編,當然不同類型的高校需要的教材也有所側重。由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大學語文》1981年編 成,32年來已經出到了第九版。后來有些地方盜版偷印,不算這些共印了3000萬冊。

      我們以精選中國優秀文學名作為主,兼收影響較大的外國文學精品,人文性和工具性并重。教材重視人文精神的培養、熏陶和潤澤,注重學生思考習慣的 養成,注重學生間的討論和交流,希望切實提高學生對文學精品的鑒賞水平和審美表達能力,讓真、善、美成為學生的自覺追求。無論在傳承中國文化傳統,還是在 活躍提升學生的思維想象能力方面,“大學語文”都有著無可替代的作用,“大學語文”絕不是可有可無的。

      王聰聰:1978年至1984年,您恢復了職務,又擔任了兩屆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主任,在全國高校中最早試驗學分制、免修制、選修制,并通過自 愿考試選拔本科生,給予研究生式的定向培養。您還做出了一項規定,有文學才華的學生可以用文學作品代替作業和畢業論文,這是沒有先例的。當時這么做是出于 什么考慮呢?

      徐中玉:這批學生初中、高中畢業就上山下鄉,等到“文革”結束到這里讀大學的時候,已經在鄉下待了十年八年,社會經驗很多,我們就鼓勵他們把那 種經歷寫出來。因為搞文學創作閱歷是很重要的,他們有這個抱負,就該支持。所以主要還是靠他們自己認真學習、獨立研究,系里只是在可能的情況下做了些工 作,如出臺這個規定,分配時也為他們后來的發展前途做了些考慮。當時趙麗宏的畢業論文是一本詩集,孫颙的長篇小說《冬》1979年就出版了,我也發表文章 支持了他,他寫得好嘛。又如現在清華大學的格非,本科是在這里讀的,他教書教得蠻好,寫小說也寫得蠻好。還有王小鷹、陳丹燕等,那批出了很多人才,出現了 一個“華東師大作家群”,就是他們這些人。還有一個“華東師大青年評論家群”,如南帆、王曉明、吳炫、陳伯海、許子東等。當然大環境也很重要,那時文化氛 圍較為寬松,客觀上為他們的成長提供了有利條件。

      王聰聰:您在擔任中文系主任期間,和周揚等人組建了中國文藝理論學會,并創辦了《文藝理論研究》;和郭紹虞先生一起推動組建了中國古代文學理論 學會,推出了《中國文學理論研究》;并依托《大學語文》的出版,和匡亞明先生牽頭成立了大學語文教材編審委員會。此外,您還擔任全國高等教育自學考試中文 專業委員會主任等。您成立學會、創辦刊物的初衷是什么?

      徐中玉:我辦刊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935年。那時我在山東大學讀大二,由于我常給天津的《益世報》投稿,報社主編希望通過我獲得山大教授們的稿 子,就每期辟給我一塊版面,讓我編輯小品文。他希望另起一個名稱,我就去找老舍請教,老舍說既然《益世報》要搞小品文,就叫益世小品吧。老舍、洪深、王統 照、吳伯簫都寫過稿子,我搞了半年,一共有24期吧。但是后來抗日了,事情也多,我也參加了另外一些活動,就停止了。通過這個經驗我認識到辦刊物雖然很花 時間,但是作用很大,可以匯聚很多人的能量,形成一股正面的力量。1946年,我回到母校山東大學,教學之余為濟南的《山東新報》編《文學周刊》(一整 版),為青島的《民言報》編《每周文學》(半版),更加積累了這方面的經驗。

      “文革”之后,我重新擔任了華東師大中文系主任,迫切想要追回20多年浪擲的光陰,為了把中文系辦好,就要以科研為本,以教學為本,而成立學 會、創辦刊物,可以凝聚全體師生的力量,鼓勵大家發表學術成果,激發大家埋頭科研的熱情,從而提高全系的教學科研水平;也能推動和兄弟院校的合作,共同推 動文學研究走向深入;更能將前人的成果發揚光大,從古和洋的文化遺產中,找出一切“是”的東西,為人類作出應有的貢獻。

      王聰聰:您先后出版過十多種專著,主編過五種大學教材、十種期刊,同時又兼任很多社會職務,包括第五屆上海市作家協會主席,能否請您談談教學、科研和行政工作之間的關系?您又是如何平衡其間的關系的呢?

      徐中玉:首先,教學和科研之間小矛盾是存在的,總的說沒有大困難。搞得好,教學和科研反而能互相促進,一方面,搞科研可以更好地服務教學,另一方面,教學相長,教學可以鞭策教師深入研習,學生的需求和問題也能促進教師的思考,啟發其靈感。

      其次,我認為如果健康條件許可,在教學科研之外,適當承擔一點行政事務或社會工作,對教學和科研并不是絕無益處的。行政事務搞得不好,對教學科 研會產生極大的影響。校長不會管理,這個學校便極難辦好;系主任不會管理,這個系便極難辦好。再進一步講,社會科學的各種學問,講的都是與人有關的問題, 多同各種人接觸,同各種復雜問題打交道,可以了解人們的心理、性格,也可以深入理解事物的復雜性,減少些主觀迂闊的毛病,還能訓練思考問題分析問題的能 力,對自身治學也是有益的。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就是這個意思。我佩服蘇軾,不只因為他是一個全能的文學家,也因為他在行政事務上頗有才能。他是 個良吏,任地方官期間做過許多實事,開河、筑路、治軍、審案、防災、訪貧問苦,都干得有聲有色。他的文章思路開闊、汪洋恣肆,應該也與他豐富的人生閱歷和 社會經驗有關。中外許多大學問家如韓愈、柳宗元、歐陽修、王安石、歌德等,他們的實踐經驗都非常豐富,絕不是足不出戶死讀書的人。

      至于如何平衡之間的關系,一方面不斷有人來找我編教材和期刊,另一方面我有很多同事,可以找大家一起參與,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眾人拾柴火焰 高嘛。1989年我退休后依舊認認真真地工作,大概比一般工作的人還要忙些,實際上是“退而不休”吧。我有興趣多做這種工作,彌補歷次運動浪費掉的時間。 生命的意義,不正是為一個有價值的目標而不斷追求嗎?

      王聰聰:先生經歷了民族憂患深重的時代,又長期研究古代文論,在中國傳統文化里浸淫,對于愛國是否有更深一層的體會和感悟呢?

      徐中玉:生活在20世紀的中國,有幸有不幸,幸與不幸復雜交叉,很難截然劃分。當時的感受和后來的回想又不太一樣。許多年來雖然經歷了各種挫折,但愛國心從未稍減,而憂患意識始終激蕩不已。

      我一直覺得,過去經常只以愛國為第二甚至第三等的評價,實在太小看了。愛父母兄弟,愛親戚朋友,愛故鄉山水,愛深厚的文化傳統,這是多么自然又 多么深刻的感情,很難想象一個人不愛自己身邊的人,不愛自己的民族,卻有著深刻的人文關懷和高尚品德的。祖國在我心中,這種愛國情懷同政權并無必然的關 系。千百年來政權時有更迭,有好有壞,好壞無常,但中國人民的愛國思想并未時有時無。這就是顧炎武所說的亡國與亡天下的差別。

      中國絕大多數知識分子確實物美、價廉、耐磨,窮也窮不走,打也打不走,忍辱負重,對自己的土地和文化充滿了摯愛。我認為,正是我們優秀的傳統文 化孕育了這樣的書生意氣。書生意氣往往被認為是貶義詞,我卻認為其中蘊含著深深的憂患意識與使命感,“不以一身禍福,易其憂國之心”,這才是真正的書生意 氣,它是一種升華了的知識者精神,體現了知識分子高尚的理想和追求。顧炎武說:“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這是自覺負起責任的精神,不是為了 功名富貴,也不是自以為能扭轉乾坤,而是一種責任感和對國家民族深沉的愛。價值觀念會隨時代變化而變化,但這種精神卻不會過時。我認為,真正偉大的文學家 身上絕不缺少對國家和人民的強烈擔當,屈原、司馬遷、李白、杜甫、曹雪芹、魯迅概莫能外。這正是顧炎武所謂的“文須有益于天下”。

      這種“志士仁人”的精神品質是從孔孟一路發展下來的,在中國文學史上形成了一個優秀的傳統。有的作者夠不上“志士仁人”的標準,雖然也寫出過一 些較好的作品,但終究不能得到大家最高的評價。我們的文學批評一直在審美前提下強調文學家的社會責任感,這是我們民族的寶貴財富,應予珍重,不必打倒,也 打不倒。

      長我14歲的老同事許杰先生就是這樣一位傳統的中國知識分子。他早年親身參與五四運動,加入“文學研究會”,寫出了《慘霧》等小說。大革命失敗 后,他去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編報紙,算是南洋華文文學的開拓者。后來就一直在各大學中文系任教。他為人忠厚誠懇,“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處處為別 人著想,大事上卻非常堅持原則,歷次運動都遭到沖擊。即使這樣,依然沒有泯滅他的正直和責任感,直到生命的最后幾年,他仍堅持寫回憶性的文章、寫雜文,為 社會的陰暗面憂心忡忡、大聲疾呼!爸洳豢蔀槎鵀橹,在他的身上,正體現了知識分子的憂患意識和愛國情懷。我1952年來華師大,他當時是系主任,我 們在華東師大共事了40年,我深深敬佩他的精神。

      熱愛、繼承、發揚民族的傳統文化,是愛國心較為深沉的體現。我從事古代文論的研究,也正是為此盡一份力。(王聰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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