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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我們與惡的距離 使人驚醒使人自省
    來源:北京青年報 | 朱彥凝  2025年11月21日08:37

    攝影/王犁

    《理查三世》 攝影/Arno Declair

    這十余年間,眾多世界當代劇場作品來華巡演,讓中國觀眾的戲劇美學觀念悄然革新?;蛟S羅伯特·威爾遜和楊·法布爾等注重視覺表達、傾向非線性敘事的作品,對于大眾而言仍然存在欣賞的門檻,但托馬斯·奧斯特瑪雅及克里斯蒂安·陸帕這類在“講故事”與“先鋒性”之間達成平衡的導演,則向觀眾敞開了一扇走進當代劇場藝術的大門。

    近日,奧斯特瑪雅導演、柏林邵賓納劇院演出的《理查三世》登陸第24屆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該劇在邵賓納劇院演出時,創作者仿照莎士比亞環球劇院對劇場進行了改造,使觀眾席緊緊包圍著舞臺,臺上粗糲的水泥墻和二層鋼架也營造出中世紀古堡的氛圍。但不必擔心,這絕不是一出復述經典文本的“復古”搬演,相反,這部歷史劇在奧斯特瑪雅的舞臺上迸發出強烈的游戲感。理查不再可恨,觀眾竟然不自覺地為他提心吊膽、為他歡呼雀躍,又在一場噩夢中看見了自己內心潛藏的欲望與貪念。最后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該始終保有選擇“善”的主動權。

    一個好演員,扮演另一個好演員

    作為當今歐洲劇壇頗負盛名的導演之一,奧斯特瑪雅因擅長對經典劇作進行現代演繹而聞名。然而《理查三世》并不像《哈姆雷特》那樣具備多元復雜的闡釋空間,它留給當代導演的發揮空間并不大。

    作為莎翁早期創作的歷史劇,《理查三世》不僅在結構上稍顯零碎,受制于都鐸王朝的時代氛圍,人物形象的塑造也較為單一。從托馬斯·莫爾的傳記《理查三世史》起,人們就把這個暴君看作邪惡的化身,認為他是個因受到輕視而心理畸形、為謀權篡位不擇手段的殺人犯。以理查德·隆克瑞恩導演的電影版《理查三世》為代表的許多版本,都刻意將理查與希特勒、獨裁政治建立聯系。必須得承認,我們的確總是自居于道德制高點,俯視評判理查的滔天罪行,與他保持著某種安全距離。

    奧斯特瑪雅坦言,他最初也是被理查的惡魔形象所吸引,但他沒有按歷史劇的模式排演這部戲,也并未把理查塑造成一個俗套的惡棍,而是讓他變成一個復雜體——不僅迷人,還惹人“同情”。實現這個效果,主演拉斯·艾丁格的表演功不可沒,但還要歸功于導演敏銳地發掘出了理查潛在的特質——一個演技高超的好演員,盡可能地放大了他的表演性。

    讓一個好演員扮演另一個好演員,該版《理查三世》由此形成了類似戲中戲的情境設置。

    最直觀的舞臺呈現莫過于第四幕。當理查討好王后伊麗莎白,希望求娶她的女兒之時,有一瞬間他突然卡殼了,先是尷尬地沖觀眾笑笑,又用夸張的姿態看了看舞臺上方的字幕才繼續說下去。身為一個好演員的理查竟然忘詞了,說明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些信口胡謅的諂媚之詞。因此,與以往干起壞事來得心應手的理查不同,我們看到了他在嘗試扮演“另一個自己”時遭遇的重重困難。

    理查這種試圖扮演一個理想化自我,并且過度追求權力、擅長操控他人的行為,正是心理學家卡倫·霍妮歸結出的現代人的一種精神癥候。用更準確、更時髦的話來說,理查其實是個NPD(自戀型人格障礙)。認識到這點之后,觀眾就很難再以局外人的身份觀看他,他化身為我們生活中熟悉的某個人,或許也暴露出了人人皆有卻不愿面對的那一面。

    完成一次捆綁,產生一種快感

    我們看到,在外人面前,理查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虔誠的、癡情的、對權力毫無興趣的“閑散王爺”;但當他獨自面對觀眾時,又會通過那支懸垂的麥克風,把自己內心的欲望和邪惡的計劃和盤托出。其實莎翁的劇本也暗含著這種觀眾與角色的共謀關系,比如理查向安夫人求婚成功后,洋洋得意地獨白:“天底下有像我這樣向女人求愛的嗎?天底下有像我這樣把女人弄到手的嗎?”將其在舞臺上呈現出來,會使觀眾產生一種共享秘密的信任感,輕而易舉地讓擁有全知視角的觀眾把理查當作了“我們的人”。

    除去放大角色的表演性和凸顯角色的內心獨白以外,奧斯特瑪雅對舞臺空間和視聽語匯的純熟運用,更是將觀眾與理查逐步捆綁起來。

    劇中理查多次進入觀眾席,這不僅從形式上打破第四堵墻的簡單處理,更反復提醒著觀眾,理查處在我們的陣營。在第一、二場戲的銜接處,理查告訴我們他決定要娶安夫人后,立刻沖進了觀眾席,追著遲到的觀眾詢問“發生了什么”。緊接著,安夫人登上舞臺扶柩痛哭,理查則和我們一起在觀眾席里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又適時出擊,扮作一個為安夫人美貌傾倒的情癡。

    此后每當理查得手之時,現場的架子鼓總會奏起歡快的節奏,觀眾也會隨之產生一種掌控全局的快感。因此我們不再覺得自己在道德上高人一等,反而好奇他的計劃能否得逞。

    這種共謀關系在白金漢和倫敦市長勸說理查登基那場戲達到了巔峰,此時我們見證了理查一次次有驚無險地排除異己,仿佛一路打怪升級,游戲即將通關,勝利唾手可得,所有人都處在亢奮的狀態。這場戲中,理查站在舞臺的二層,俯視著兩位大臣和觀眾,他一再虛偽地推辭,說自己“無才也無德”,同時在市長詢問市民(觀眾)的意見時,又多次悄悄向觀眾揚起手,示意我們為他鼓掌歡呼。在這個情境中,觀眾其實參與扮演了劇本中請愿的市民,但區別在于市民是被理查的偽飾欺騙了,他們不知道理查陰險的真面目,而臺下的我們深知他的為人,卻被對勝利的欲望沖昏了頭腦,在此刻無比希望他能成功登基。

    做一場噩夢,然后是一次驚醒

    為了使演出節奏更加緊湊,創作者刪去了許多與主線劇情無關的枝蔓。其中對全劇結尾理查死亡的部分改動最大。劇本中先后發生的兩場戲被合而為一,在發人深省的同時還加深了悲劇意蘊,可謂絕妙的改編。

    盡管理查達成目標順利登基,卻無法安坐王位。在趕赴包斯渥戰場的前夕,他裹著白色被單,躺在一個窄小的高臺上,他涂滿白色奶油的臉已然皴裂,我們再也看不清他的真容。懸在空中的麥克風在此時亮起了白燈,將他的睡態放大,投射在背景墻上。隨著理查沉沉睡去,劇場內響起了緊張的音樂,或許在潛意識主導的夢境中,他第一次因“良心”而感到不安。那些被理查害死的冤魂紛紛登場,譴責理查曾經犯下的罪行。這也讓觀眾驚覺,在過去的150分鐘里,自己竟然被理查誘惑著成為樁樁血案的共謀。

    及至理查從噩夢中驚醒,陰森的氛圍仍籠罩著整個劇場,他極度恐慌地懺悔著自己的罪行。不同于史書和莎翁劇本中戰死沙場的結局,在這個舞臺上,理查是被自己邪惡的心魔擊潰的。最后時刻,舞臺上只有理查一個人,他仿佛精神錯亂了一般,赤身裸體與空氣決斗,刀光劍影之間閃爍著陣陣寒意,最終他身染鮮血死在了自己的劍下。他把自己的一只腳拴在了懸掛麥克風的繩索上,整個身體被緩緩吊起,以一種怪誕可怖的姿態和觀眾作別。

    臨死前,理查反復念叨著那句著名的“一匹馬,一匹馬,用我的王國換一匹馬”。在踏上這條沾滿血漬的不歸路之前,他曾是個驍勇善戰、所向披靡的騎士,這一刻,他是否后悔自己的選擇呢?當臺下觀眾的視角從狂熱的共謀者轉換為清醒的旁觀者之后,我們意識到自己與“惡”的距離竟然如此之近,也親眼見證了虛偽表象下無限膨脹的欲望是多么可怕。亞里士多德所說的“卡塔西斯”(指人通過藝術完成宣泄與凈化)的確在這場演出中奏效了。

    理查所面對的是一種極端的境遇,生活中我們每個人都會有在欲望、權力、名利面前迷失自我的時刻,盡管我們往往不愿意承認這個事實。但試圖掩蓋它、偽飾它是徒勞的,這無異于放任它野蠻生長,有朝一日它會以強大力量反噬我們自身。真正的反省恰恰是從承認這一點開始的,走出劇場的我們依然握有決定權,在被邪惡裹挾著踏上迷途之前,能夠及時停下來,做出更清醒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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