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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1990年代文學研究小輯 曹文軒:論王干與1990年代文學
    來源:《當代作家評論》2025年第5期 | 曹文軒  2025年11月18日11:27

    王干的身影主要閃現在中國1990年代文學領域。他的性情、經歷、知識系統等,似乎很適合流連于這個變幻無常的領域。他為這個領域增添了光彩,是中國當代十分重要的文學批評家。

    中國當代文學學科是一個與其他學科很不一樣的學科,它分“前沿”和“后方”,而其他學科,比如中國現代文學、中國古代文學,是沒有“前沿”與“后方”之分的。中國現代文學和中國古代文學已經是“歷史”,它們已經定格,不會再生長,是靜態的,是有分明邊界的,不存在“前沿”一說?!扒把亍本鸵馕吨€在進行中。當然,對定型學科的研究是變動不居的,是不定型的,甚至是永遠也不會定型的。而中國當代文學卻是不停向前延伸的,如果說它的“昨天”已經定型,它的“現在”卻一直處于進行中,而且這種進行可能是風起云涌、波瀾壯闊、一日千里的。中國當代文學已經定型的部分——它的“昨天”——吸引了一批學者,他們避開“喧嘩與騷動”的“前沿”,而兢兢業業地對這一部分進行著細致入微的研究,他們是一批安靜的學者。而“前沿”吸引了更多的學者——我更愿意將他們稱為批評家。我隱隱約約地覺得學者與批評家是有區別的。后者高度敏感,具有非常強烈的介入精神,是不安靜、不安分的,是意氣風發、與運動中的文學同生死共命運的。他們置身于潮流之中,置身于旋渦之中,不住地發聲,指點江山,很像指揮大船乘風破浪的大副二副,甚至是船長,但不是水手——水手是那些作家。

    幾十年時間里,王干將他寶貴的青春激情傾注在了這變化多端、險象叢生,一時花團錦簇、一時凋零敗落的“前沿”,至今樂此不疲。他在五味雜陳的情緒中,向我們描繪著、辨析著、頌揚著、鞭撻著變幻莫測的“前沿”。他在“前沿”樹立的形象是多面的:解說員、戰地記者、分析師、吹哨人、審判者、燈塔點燈人、巡視員、文學事件的制造者、掘墓人、守靈人、指點迷津的高人,當然也是一個迷惘者、喧囂的孤獨者??偠灾?,王干是一個獨特的批評家。

    我非??粗鬲毺囟?。作為一個作家就要獨特,作為一個批評家也要獨特。但對后者,我們好像很少這樣去希望,因為學術已經模式化、規范化了。王干的批評話語是獨特的,眼光是獨特的,推理方式是獨特的,批評角度是獨特的,就像他這個人是獨特的一樣。

    別具一格的批評文體

    越來越嚴苛的學術規范,已經使中國文學研究與文學批評越來越無個性,我們已經很難在看一篇不署名的文章時,能夠從文體風格上推斷出作者為何人。文體的千人一面、千部一腔已經使人感到厭煩。王干沒有被這種打著“嚴謹”旗號的“學術規范”所掣肘,而是我行我素、自由如風地駕馭他的語言之馬,縱橫馳騁在不免有點單調無趣的批評世界。他的批評文體既是雜文、隨筆、報告、演說詞、新聞解說、辯詞,又是有章法、合邏輯的標準學術論文。很難說得清究竟可以用什么樣的語詞來指稱他的文體。他寫了一篇文章,居然叫《槍斃小說》,還有一篇文章叫《老游女金》。初看莫名其妙,但很快便猜到他可能要說什么,看那文章好像在等待揭開謎底。他居然在一篇文章的開頭這樣寫道:“尼采說,上帝死了。巴特說,作者死了。王干說,讀者死了?!蔽覀冊谶@里看到,他與其他批評家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將自己的個性、自己的情緒、自己的好惡感、自己的心里話無所顧忌地帶入文本。他坦誠、直率,不對自己的理路和心思進行遮掩。批評主體的公開呈現,也許是形成他批評文體風格的重要因素。關于這一點,我們可以不將它放在文體的話題下來討論,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談,即王干批評文章的主觀介入。很明顯,王干不走“成熟”學者的隱去作者、褒貶含混的路數,他放棄中性立場,使文章具有很強的批判性。他是在場的,并且是要論是非的,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形成他文體風格的因素還有:他將非常學術化的語詞和非常形象化的語詞糅合或交替使用。王干是一個很迷戀理論的人,因此他喜歡概念,喜歡術語。我們可以看到,在新時期的批評家中,王干是使用概念、術語最頻繁的人。他既如數家珍地引用權威理論家的概念、術語,也自己創造概念、術語。但與那些正統的學術表達不一樣,他將這些概念、術語與形象化的語詞編織在一起,進行他的學術表達。隨便舉幾例:“我們曾經熟悉的小說在一夜之間變得不倫不類,在睡眠中被大眾傳媒和偽精英文化共同謀殺,小說之死表明作為代言人的作家已找不到說話的方位?!薄八麄兊拇嬖?,只是表明文學沒有消亡,至少沒有全部淪為世俗醬缸的雜物?!薄叭绻蛑次幕?、反價值、反意義這類堂而皇之的旗幟去干媚俗、從俗、庸俗的勾當,還不如地攤文學的攤主坦率可愛?!蓖醺呻S時可能用這樣的形象化修辭去彌補學術化修辭不能讓他盡興表達的短板,而且這些形象化修辭都用得恰到好處。還有許多其他因素構成了王干的文體風格,比如他滔滔不絕的語流。生活中的王干不善言辭,是個知退讓的厚道人,但他的文字表達卻常常雄辯滔滔、一瀉千里。他透過文字呈現的是一個愛爭辯、善爭辯、得理不讓人、攆你去天涯的批評家形象。我有時甚至會覺得他是在語言的風暴中完成的驅趕之舉——驅趕文學的不良風氣、文壇的不良風氣。

    所有這一切,共同構成了王干文體。

    將處于自在狀態的文學現象點化為自為的文學實踐

    王干在《詩性的復活》一文中有段贊美“前沿”文學評論的話:“在新時期文學發展中,文學評論的功績無疑是卓越而燦爛的,它在開拓文學禁區、推動文藝思潮、造就文學新人諸多方面作出了貢獻,或者說圓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边@份功勞簿上理應有王干的名字。

    “前沿”文學批評的意義在于,隨時將一種正在醞釀或處于萌芽狀態的文學思潮、文學趨向,加以分析、概括、梳理、揭示。這個過程大致是:一些具有高度敏感性的批評家先感覺到了什么,然后很快形成概念,最終完成對這一文學現象的敘述,就是生成了一個切合這個文學現象的術語,而一旦術語形成,這個文學現象也就“昭然若揭”,整個敘述就完成了。我曾在《第二世界——對文學的哲學解釋》一書中對概念、術語做過界定:“所謂術語,就是從眾多現象中抽象出來的一般觀念。它高度概括了在同一等級中的眾多成員都有的共同屬性,或是用簡短的言辭,揭示了事物的本質特征。比如榮格通過研究發現:在人的意識中,存在著人類祖先的原始意識,這些意識是不為人們所覺察的,但在冥冥之中發揮作用;它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存在。這是他對心理現象的揭示。他提出了新的概念。這一概念是對現象的濃縮。如果用一個極簡短的詞對這一概念再加以濃縮,那么,這個濃縮的詞就叫術語。榮格是用‘集體無意識’這個術語來濃縮這個概念的?!被乜葱聲r期的文學批評,我們多次看到了這個過程?!跋蠕h文學”“新歷史主義”“新寫實主義”“后現實主義”“朦朧詩”“成長小說”“城市文學”“新京味小說”等,都是由這些活躍在文學“前沿”的批評家提出的,而王干可以毫無愧意地說,這里面有他一份功勞,而且是很有分量的一份。他參與了共同命名,有不少概念和術語的提煉是由他獨自完成的,比如“新狀態”“后現實主義”“老游女金”等。

    概念和術語形成的意義是什么?就是將處于自在狀態的文學現象轉變為自為的文學實踐。這些文學現象是由作家制造的,但都是下意識的創作。作家并不清楚他們是在進行什么形態的創作,那些與之前文學創作不同的諸多元素或品質,是在不自覺的過程中顯現的。是王干及他的批評伙伴們,敏銳地看到了這些新元素、新品質,然后為其命名,形成概念和術語。而這些概念和術語一旦形成,無論是作家還是讀者,都變成了自覺的寫作者和自覺的讀者——從事這樣一種寫作的作者和欣賞這樣一種寫作的讀者。當一些只想獨領風騷的作家聲明他不是“新寫實主義”或“先鋒文學”時,殊不知這聲明更強化了文學現象的自覺,使文學現象的特征和走向更加明確。新時期文學的輝煌離開王干等批評家的命名其實是不存在的。沒有命名,也就沒有“新寫實主義”“新歷史主義”等自覺的文學寫作。

    看過《90年代中國文學備忘錄》后,我們可以稱王干為“術語王”。

    從對“是什么”的描述到對“為什么”的追問

    天下的學問分兩種,一種是將看到的描述出來,告訴人們他看到的“是什么”。而“看到”就是學術眼力,就是功夫,因為一般人是看不到的,看到了也不能加以確切描述?!翱吹健本褪呛芰瞬黄鸬氖虑榱?,就是學術成就了。有些學問家一輩子就是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景象,然后描述,讓世界知道他發現了什么,這就像文物的出土。事實上,很多學問都是“是什么”的學問。還有一種學問就是面對他人說出的“是什么”加以追問:這一切是怎么形成的?形成的原因是什么?這種學問的研究重心是“為什么”。這就像文物發現之后的研究:這些文物是用來干什么的?為什么會有這些文物?通過研究可以看到一個時代、一種制度、一種文化傾向。哲學也是分兩種,一種是“是什么”的哲學,一種是“為什么”的哲學。

    王干的學問屬于哪一路呢?我以為他有時屬于“是什么”一路,有時屬于“為什么”一路,但更多的情況是發現“是什么”之后,隨即開始追問,再將研究做到“為什么”上,而且他似乎更喜歡追問“為什么”。比如,他很敏銳地看到一種現象——本處于邊緣的散文開始成為重要的文體,他隨即加以描述,向我們呈現了一種文學熱點現象。他又馬上開始追問:這一熱點現象是因為什么而形成的?最后他分析道:是小說的自殘導致的。本來應由小說承擔的敘述功能,卻因小說被其他念頭所迷亂,從現實離開,走上了偏道,而與現實有著密切聯系的散文自然風靡。他對“新寫實主義”“后現實主義”的描述也非常精到。他將它們的修辭風格、興趣點、作者在文本中的隱退,都描述得清清楚楚。但他更感興趣的還是“為什么”——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文學?他的回答是:作家們發現,從前的現實主義是單向的、片面的,它將生活切割了,存在在文學中被呈現出來,不是完整的存在,在有了這種認識后,“新寫實主義”出現了。他還會很快將“為什么”變成“是什么”,繼續追問。有時這種追問直到他認為現象背后的本質被發現方才罷休。

    關于王干,我們還有很多可說的,比如現場感、思辨欲、概括力(他能在一個不長的自然段里精準地分析數個作家)等。我們可以將王干的《90年代中國文學備忘錄》視為關于中國1990年代文學“前沿”實狀的一座寶貴的專門檔案館。

    【作者簡介:曹文軒,作家,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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