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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契闊”談的什么情?
    來源:北京晚報 | 五柳七  2025年09月11日09:31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契闊”一詞出自《詩經·邶風·擊鼓》,但在此外的先秦典籍中均未見此詞。

    “契闊”何解?央視《中國詩詞大會》第五季的節目中,曾以此為題,舉“聚散離合”為正確答案。學者王立群作為嘉賓,講解《擊鼓》一詩主旨時說,今人大多認為“死生契闊”是講夫妻情,古人認為說的是戰友情。

    錢鍾書先生在《管錐編》中專章論述“契闊”詞義,并主張其詩旨在言家室之情:“此章溯成婚之時,同室同穴,盟言在耳。然而生離死別,道遠年深,行者不保歸其家,居者未必安于室,盟誓旦旦,或且如鏤空畫水。故末章曰:‘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在張愛玲的小說《傾城之戀》里,白流蘇初至香港,與范柳原在淺水灣飯店分住兩個客房,晚上范柳原打電話念詩給白流蘇聽:“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卑选芭c子成說”念成了“與子相悅”。

    但,《擊鼓》是愛情詩的看法,不是今人才有,早在唐宋時期就已經成為主流。

    許淵沖先生在翻譯《詩經》時,對“死生契闊”先后有不同翻譯,1995年時 翻譯 為“We parted,live or die”,到2005年重譯此句,改為“Meet or part,live or die”。修改后,把“契闊”明確譯為“合離”。

    “契闊”詞義自古有爭議,言人人殊,釋義很多,不過主要分歧在于該釋為“勤苦”還是“合離”,乃至涉及對《擊鼓》主旨的解讀——講“勤苦”就是說戰友情,談“合離”就是言家室情。

    “契闊”怎么讀?

    “契”字有三音。契闊的契,怎么念都有道理。

    《現代漢語詞典》中“契”字僅有“q씓xiè”二音,“契闊”的契注音為“qì”。

    《辭?!贰掇o源》《漢語大詞典》“契”字均收入“qiè”音,“契闊”的契,注音恰恰是“qiè”。

    “契”是會意字,《釋名》載:“契,刻也?!北玖x為“刻”,始見于商代甲骨文,形似用刀契刻的樣子,據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一書考證:“刻之為契,上古未有書契,刻齒于竹木以記事?!睍?、契約的意思都是從刻木記事引申而來。

    唐代陸德明認為,“契”字本作“挈”,應讀“qiè”,宋代朱熹也認為“與挈同”?!捌酢弊值谋玖x后來又分化出“鍥而不舍”的“鍥”字,以表“刻”義。

    《中文大辭典》對“契闊”列出六個義項,均出自古文獻:“勤苦也;猶言隔遠之別;離合也;約結之義;猶言跋涉;流連也?!焙喲灾?,歷來關于“契闊”釋義之爭,主要在“勤苦”和“離合”二義?!扒诳唷钡尼屃x項出現在先。漢代《毛詩故訓傳》是現存最早、最完整的《詩經》注書,對“死生契闊”注釋時說:“契闊,勤苦也?!?/p>

    “契闊”當“勤苦”講,多見于兩漢魏晉時期?!段郝浴分?,曹丕繼位后,孫權給曹丕信中說“公私契闊”,指曹丕既要治理國家公務,又要料理家人喪事,很是辛勞。再如正史中的記載,《晉書·齊王閻傳》“契闊戰陣,無功可紀”,《梁書·沈約傳》“契闊屯邅注,困于朝夕”,《南史·恩幸傳》“忠誠契闊,人誰不知”,“契闊”都可以釋為艱苦、勤苦之義。

    “契”作勤苦義,就是所謂“刻苦”了。

    “離合”出現得晚

    《說文》釋“契”字為“大約也”,大約指諸侯間的盟約。

    “契”字表“契約”義時,讀qì。古時契約常一分為二,由定約雙方保存,由此引申出“契合”和“分離”兩個相反的詞義。

    “契”字義相悖,并非漢字中的特例。比如“亂”字,本義是“梳理亂絲”,由此在《說文》中引申出“治也”和“不治也”兩個相反的釋義。

    北宋王安石是第一個把“契闊”釋為“合離”的人,他考證:“契,合也;闊,離也。死生患難相救?!?/p>

    此后,“合離”的說法占據主流。清代馬瑞辰考證:“契當讀如契合之契,闊讀如疏闊之闊。契闊與死生相對成文,猶云合離聚散耳?!睂O奕《示兒編》、黃生《義府》乃至錢鍾書先生均支持此說。

    《金瓶梅》中三次出現“契闊”一詞,如“各道契闊之情,分賓主坐下”,已經都是把“契闊”當做“合離聚散”的意思來使用了。

    即便是“契”字解釋為契合,在讀音上也有爭議,如程俊英《詩經譯注》一書中:“契(qiè),合。契闊,偏義復詞,指結合,猶言不分離”

    問題是,“契”的本義不是“書契”,從“書契”引申為“契合”,這種用法出現較晚,并不見于與《詩經》同時的上古典籍。

    “契”字讀xiè,是相對冷門的讀音。契是傳說中商的祖先,為帝嚳之子。南宋陷害岳飛的奸臣萬俟(復姓,音mò qí)卨,“卨”字本作“契”字。漢代韓嬰釋“契闊”為“約束”,認為“契闊”是“絜括”一詞的假借。絜和括都有約束的意思,而絜讀為xié。

    魏晉都說“戰友情”

    《擊鼓》說的到底是“袍澤之誼”還是“室家之情”?“契闊”釋義的分歧,或源自對《擊鼓》詩旨的理解不同。

    南宋楊簡《慈湖詩傳》即認為,歷代對“契闊”一詞的釋義,認為《擊鼓》是談征戰之艱的,契闊被注釋為勤苦,認為《擊鼓》是談思念室家的,契闊則被理解為離合了:

    “諸儒皆曰:契闊,勤苦也。雖孔疏諸儒參定,亦無考據,然則勤苦之義,特意之爾。蓋謂軍伍誓約,必推其勤苦之意,今謂與室家訣別,則契者,合也,闊者,闊遠也?;橐鲋?,親愛誓者,其死其生,其合而共處,其遠而闊別,其相愛相悅之心,有成而無虧,有一而無二?!?/span>

    《擊鼓》一詩,有歷史背景。漢代經學家鄭玄在《毛詩傳箋》中考證是《左傳·隱公四年》記載的州吁伐鄭之事:“擊鼓,怨州吁也。衛州吁用兵暴亂,使公孫文仲將而平陳與宋,國人怨其勇而無禮也?!惫?19年,州吁弒殺衛桓公自立,史稱衛前廢公。州吁好戰,不得人心,同年為大臣石碏所殺,衛宣公立?!对娊洝ぺL》的篇章多敘衛宣公故事。

    鄭玄認為,“死生契闊”“執手偕老”的說法是戰友間的誓言,“從軍之士與其伍約:死也生也,相與處勤苦之中,我與子成相說愛之恩,志在相存救也”。

    鄭玄之說在魏晉影響很大,當時詩詞多以《擊鼓》為典來敘友情。西晉傅咸《與尚書同僚詩》道:“與子偕老,豈曰執手”,其時,傅咸將出任冀州刺史,故作詩以贈昔日同僚,表達對舊友的依戀和難舍之情。陸機又有《贈弟士龍詩》:“安得攜手俱,契闊成騑服?!睉饒銮檎x轉為官場情誼。

    唐宋話風大變

    曹操《短歌行》“契闊談讌(yàn,同宴),心念舊恩”,同樣可視為抒發的袍澤之情?!度龂尽份d,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謀士董昭代曹操致書楊奉,挑撥楊奉和李傕關系,信中推楊奉為“內主”,曹操則自愿為“外援”,約定“今吾有糧,將軍有兵,有無相通,足以相濟,死生契闊,相與共之?!?/p>

    可見在魏晉時,談“契闊”,說的更多的是“艱難”,是“友情”。

    到了唐代,話風大變。

    唐代王肅首先提出,《擊鼓》主旨是“室家之志”:“言國人室家之志,欲相與從生死,契闊勤苦而不相離,相與成男女之數,相扶持俱老?!辈贿^王肅對“契闊”的解釋,仍遵從“勤苦”的說法。

    北宋歐陽修“以義考之”,否定鄭玄的考證,論據有三:一,州吁用兵之事唯從陳、蔡而伐鄭。所謂“眾叛親離”,只是人心不附,并無軍心渙散;二,伐鄭只有五日,《左傳》也沒記載勝??;三,既然衛人從軍,不情不愿,為何又要“相約偕老于軍中”?

    《擊鼓》屬于風歌,南宋時朱熹著《詩集傳》,認為“風”多屬于情歌范疇:“凡《詩》之所謂“風”者,多出里巷歌謠之作,所謂男女相與詠歌,各言其情者也?!敝祆溽尅捌蹰煛睘椤案暨h”,認為《擊鼓》是思念室家之作:“從役者念其室家,因言始為室家之時,期以死生契闊,不相忘棄,又相與執手,而期以偕老也?!?/p>

    自歐陽修、朱熹以來,宋、元、明三代,基本以“室家之情”為定論。

    《擊鼓》同款作品多

    “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錢鍾書先生在《管錐編》中認為,這首《詩經·豳風·東山》,和《擊鼓》一樣,都是在寫征人思念家室。他又引漢代蘇武《古詩》“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李商隱《行次西郊作》“少壯盡點行,疲老守空村,生分作死誓,揮淚連秋云”,均與《擊鼓》異曲同工。

    把《擊鼓》視為愛情詩篇,“致敬作”屢見不鮮。漢代《搜神記》有王道平的故事,可算是《擊鼓》的志怪版。

    王道平是秦代長安人。年少時和同村女孩私定終身。后來王道平當了征夫,發至南疆,九年才歸。而女孩因被父母逼迫,嫁于他人,已經郁郁而終。王道平在女孩墓前逡巡、哀泣并祝禱:“既不契于初心,生死永訣?!迸⒒昶浅霈F,對王道平說:“何處而來?良久契闊。與君誓為夫婦,以結終身?!蓖醯榔酱蜷_墓門,女孩復活,兩人結為夫妻。

    唐代貞元年間,有組詩《與獨孤穆冥會詩》,托名隋朝宗室女臨淄縣主與隋將后裔獨孤穆,欲成冥婚,故賦詩就禮。詩中說:“死生契闊,忽此相過。誰謂佳期,尋當別離?!眱热菖c《搜神記》的故事相仿。

    南唐李煜《昭惠周后誄》直接引用《擊鼓》原句,表達對亡妻大周后的思念:“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今也如何,不終往告”?!百衫稀币辉~,在《擊鼓》之外,還出現在《詩經》另外三篇中,都是說男女之情的?!对娊洝む{風·君子偕老》:“君子偕老,副笄六珈?!保ň又感l宣公。子指衛宣公夫人宣姜,旨在諷刺宣姜失德);《詩經·女曰雞鳴》“宜言飲酒,與子偕老”;《詩經·氓》“及爾偕老,老使我怨?!?/p>

    “契契”“契闊”一樣嗎?

    聯系“死生契闊”的上下文,難于理解的,還有“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這一句。朱熹在《詩經集傳》中解釋:“爰,于也。于是居,于是處,于是喪其馬,而求之于林下,見其失伍離次,無斗志也?!彼稳藝吏釉凇对娋儭分薪忉專骸笆孔鋵⑿?,知其必敗,與其室家訣別曰:‘汝在家居處矣,我必死于是行而喪其馬矣,身死則馬非我所有,唐人詩所謂‘去時鞍馬別人騎’也。汝若求我,其于林之下乎?!眱煞N解釋都顯得牽強。

    還有一種可能,此句反映了春秋時“反馬”婚俗。所謂反馬,《儀禮注疏》載:“大夫以上嫁女則自以車送之”“士妻之車,夫家共之”。女方出嫁時乘馬車至夫家,三月后婚姻穩定則男方返還馬匹,后世演變為回門。

    “契”字在《詩經》中出現在三處,除《邶風·擊鼓》外,還有《小雅·大東》“契契寤嘆,哀我憚人”和《大雅·綿》“爰始爰謀,爰契我龜”。

    《大東》中的“契契寤嘆”,《毛傳》釋為“憂苦也”,認為“契契”和“契闊”義近?!冻o》中也有相似用例:“孰契契而委棟兮,日晻晻而下頹?!?/p>

    在上古音中,“契闊” 不僅雙聲,而且疊韻?!对娊洝废灿茂B音詞,“契闊”或是“契契”的音轉。

    類似情況還有,如《四月》“冬日烈烈”,《七月》“二之日栗烈”,烈烈即栗烈,鄭玄箋注說:“烈烈,猶栗烈(凜冽)也?!?/p>

    《北風》“其虛其邪”之句,據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考證:“‘邪’作‘徐’?!对姟方琛摗癁椤妗?,‘舒徐’即‘徐徐’?!?/p>

    “契闊”講勤苦,《擊鼓》是思妻,其實也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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