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雷:尋訪京畿現代人文故跡
我今天要講得題目是“尋訪京畿現代人文故跡”,這是一個比較學術化的表述,其實對于我來講,最開始就是“逛胡同”,在逛的過程當中,慢慢有一些發現和一些想法。比方說我們看這三張圖片,這實際上是一個地方,就是陳獨秀故居、《新青年》編輯部,左邊的這張是一個資料圖片,拍攝于上世紀八十年代,中間的這張是我十年前去看的時候拍的,右邊的這張是2021年翻修后的樣子。所以我覺得“逛胡同”不光是看個熱鬧、新鮮,而是在空間和時間當中去尋找、發現一些東西。

在講座的開始,先來跟大家互動一下,有沒有哪位能夠認得出來這是哪里?確實,這里看起來非常普通,前面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張一元茶葉店,后邊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塔樓。如果大家覺得這樣是故弄玄虛的話,那我再提供一些信息,這個位置一邊是香廠路,一邊是萬明路,在香廠路、萬明路十字路口的東北角就是這張照片的位置。有沒有誰能夠看得出來或者猜得出來這張照片是哪里?這里曾經是“新世界”游樂場,就是1919年6月11日陳獨秀發傳單然后被抓走的地方,當年陳獨秀是在這個位置、或者說這個時空坐標上被抓走了。后來這座樓因為各種原因被拆掉了,現在我們能夠看到就只是照片里所呈現的樣子。所以我自己有一個說法,我研究的對象就是這些“二手的第一現場”。

為什么我會關注到這個話題呢?實際上也跟我自己的教學、研究有關系。我是做文學研究的,尤其側重于中國現當代文學。在我剛剛從教不久的時候,因為要在《現代文學史》課上講沈從文,備課時我看了凌宇先生的《沈從文傳》,其中就講到了上世紀20年代沈從文來北京以后住在酉西會館的情況。書中寫到:“酉西會館位于前門外楊梅竹斜街……沈從文便不再作正式升學打算,他只好獨自在酉西會館里,開始來北京后第一階段的自學。每天早上吃三兩個饅頭、一點泡咸菜,就出酉西會館,進宣武門,一頭扎進京師圖書館,直到閉館時才返回住處?!瓘挠衔鲿^向西走15分鐘,就到了聞名于世的琉璃廠——這是中國古代文化的一個窗口?!驏|走20分鐘,就是北京著名的繁華鬧市之一的前門大街。那里依舊保留著明清兩朝的規?!?。琉璃廠和前門大街我都去過,但是卻沒有注意過在這些地方附近還有一個沈從文故居,于是我決定找一找看。這是我2011年拍到的楊梅竹斜街的照片。2013年左右,政府對這條街實施了騰退改造,現在非常整潔,基本上跟南鑼鼓巷很相似,街上有很多咖啡館之類的。但2011年我去的時候,這里還是一條非常破舊的街道,酉西會館所在的宅門也并沒有被貼上沈從文故居或是舊居的標牌。我跟學生講,如果真的可以時空穿梭的話,那在這個熙熙攘攘的楊梅竹斜街里,跟你擦肩而過、穿長衫、說湖南話的,很有可能就是沈從文。這是我的第一次尋訪。
后來要講左翼文學,要講蕭軍的《八月的鄉村》,我就從我們學校圖書館借了這本書。很巧的是我借的這一版有一個蕭軍寫的“重版前記”,文末注明寫作地點是“北京銀錠橋西海北樓——‘蝸蝸’居寓所”。銀錠橋就是后海那邊嘛,我也去過啊,但我從來沒有留意過這個地方還有一處蕭軍故居。當時智能手機還不像現在這樣普及,我就上網查好地點,手繪了個簡單的地圖,還專門去找了一些資料,其中包括這幅畫,畫的就是蕭軍住的“蝸蝸”居。但到了實地后,找“蝸蝸”居特別費勁。資料顯示“蝸蝸”居是在鴉兒胡同,但是我前邊繞、后邊繞,怎么也沒有找到畫中的那棟樓,還想是不是已經拆掉了。正當我要放棄的時候,我一抬頭,發現前面有一個二層小樓,我看到的是樓的背面,而周圍都是平房,沒有二層的建筑,我就繞到前邊,有個大雜院,旁邊挨著個公共廁所,我從那個院門進去,往東一拐就看到一棟二層樓,再看它的陽臺、看它的窗戶,應該都是那種西洋風格的吧,和畫里畫的一樣,可以斷定這里就是蕭軍當年住過的“蝸蝸”居。當時那兒還沒有人攔著,是可以進到這個二樓里的,我也特別想進去看一看,但是我實在沒敢進去,因為這棟樓已經特別破、特別爛了,東邊的墻整面都沒有了,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倒塌,我就怕樓塔了,把我埋在里面,我喊人都沒有人應。所以當時我也很詫異,因為印象里作家故居似乎都是被當作“文物保護單位”的,蕭軍是一位知名的作家,那為什么蕭軍的故居破成這樣?2023年夏天我又帶著學生去,“蝸蝸”居就已經被藍色彩鋼板給擋起來了,已經無法靠近了。這就是我最開始的兩次尋訪作家故居的經歷。

有了這兩次經歷,我對這個事情產生了興趣。北京還有很多知名作家,那么他們的故居在哪兒,他們曾經在哪個胡同里生活過,當年那個院子、那個胡同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這樣我就開始有意識地去找、去看。所以最開始,我也純粹是因為這種興趣才去尋訪的。2011年以來,一趟一趟地我去看過很多,到現在數下來至少看了有六七十處故居、故跡吧。不過我覺得,與其說我看過了這么六七十處,倒不如反過來說,說北京至少有這么六七十處作家、知識分子的故居等故跡。
這些年來,我也不斷地帶我的學生去看。這張照片是2011年拍的,當時學生們兵分兩路開展暑期社會實踐,其中一路由我親自帶隊。很多故居、四合院由于淪為大雜院,保護不善、年久失修,木制的宅門大多已經糟爛了,不過這樣倒也方便我們這樣的不速之客自由進出。到了艾青故居門口的時候我們有點傻眼了,因為發現人家那個院子裝的是個防盜門。其他那些大雜院,你厚著臉皮也就進去了,但防盜門進不去啊。我就派一個學生去敲門,一開門出來一位女士,可能她看我們都是學生,就把我們讓進去了,特別幸運的是,我們還見到了艾青的夫人高瑛阿姨,非常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另外一路同學是去了阜成門附近的魯迅故居,其中一位今天也在座,是我當年的學生,現在也在政法大學工作。

這張照片是在八道灣胡同,我們知道周氏兄弟在八道灣胡同的11號院住過,一直到1923年兄弟失和,自那之后魯迅搬走了,先是去了磚塔胡同,最后又去阜成門附近的西三條胡同,但是周作人還一直住在那。2011年9月我第一次去八道灣胡同,在前公用胡同和后公用胡同一帶反反復復繞了好幾遍,怎么也找不著11號院。當時附近正在拆遷,我想可能11號院也已經拆了吧,就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恰好一扭頭,看到一個宅門的門框邊上有一個灰色的報箱,上面用毛筆歪歪扭扭地寫了著“八道灣十一號”。之前我找的時候一直盯著門框右上角,就是通常釘門牌號碼的位置,這個院子的門牌可能已經丟了,所以我沒有注意到這個院子。當時周圍已經都是一片殘垣斷壁了,雖然我無法確定這個11號是否就是周氏兄弟住過的老11號,但仍然非常高興。不久,整個八道灣胡同包括周邊全都被拆掉了,現在全都納入到了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學里,校園里修了一個嶄新的“周氏兄弟舊居”。2016年夏天,趕上三十五中的校園開放日,我帶著當時我班上的學生特意去參觀了一下。

除了帶著我的學生去尋訪以外,我曾有幸帶著北京育才學校的中學生們去參觀過北大紅樓、梅蘭芳故居、趙家樓遺址等。疫情之前我喜歡騎行,我曾帶著騎友騎著自行車在胡同里轉。騎友們基本都是北京人,但是他們也不知道這個胡同里曾經住過誰,那個胡同里曾經住過誰,他們轉起來也很新奇。我和騎友們的這張合影是在史家胡同博物館拍的,而這里實際上是凌叔華的故居。

2021年開展“黨史學習教育”的時候,我帶著我班上的學生又去“逛胡同”,在設計路線時特意經過了幾處具有革命歷史意義的故居、遺存。這張合影是在魯迅中學門口,魯迅中學的校址當年就是女子師大,就是許廣平、劉和珍當初就讀的學校。這張照片,是今年我帶著學生去尋訪,途中經過位于細管胡同的田漢故居,在田漢故居的門口拍的。

從2011年到現在,除了疫情和我在國外學習期間,其他時間差不多年年都會組織學生去逛胡同,要么就是我親自帶隊去,要么就是組織學生自己去,比方說在我的大學語文課堂,我就把這個布置成作業,給學生提供二十來條路線,讓他們去選擇,要求他們去轉一轉、拍一拍,回來做個PPT或者Vlog。所以我們這個活動的特色可能就是既有意思又有意義,并且非常貼合北京。今年上半年北京市規自委有一個征集評比,我以《踏訪京畿紅跡,打造“行走的思政課”》為題也報了名,最終入選了“‘我們的城市’北京青少年城市規劃社會宣傳項目共創伙伴”。
正如我前面說的,我逛胡同一開始純粹是出于興趣,因為和我教的課相關。后來,因為也投入了很多的精力,看了這么多的故居,慢慢地也在想怎么把這個東西拿來說事,怎么寫文章、怎么申項目,我也在不斷思考這個事情。我覺得這些故居、胡同對于宣傳北京城市文化或者城市形象還蠻有意義的。
比方說我們看這張圖片,它所表現的是北京的“天際線”,其中的代表性建筑其實是可以分為兩類的,一類就是像天安門、天壇這種象征傳統社會皇權的建筑,還有一類就是新建筑,包括國家大劇院、中國尊、新央視大樓、鳥巢等,這些就代表了今天的北京。這些某種程度上彰顯的都是首都的特殊屬性,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北京突出強調的還是它作為政治中心的地位。而另一方面,北京也是一個文化中心,那么文化中心的這一面如何體現出來呢?在這方面,如果選取故宮、央視、中國尊這些地標建筑可能都不太合適。
北京憑借其特殊的社會地位,曾經吸引了大量的知識分子在這里聚集,他們在這里彼此爭鳴、彼此砥礪,留下了大量的著述,我覺得這也是北京文脈的延續及其具體化的表現。他們在北京生活、工作、學習,有的甚至最后埋葬在北京,他們留下的那些故居、墓葬等歷史遺存似乎也不應該被忽略乃至遺忘。所以后來我就覺得可以從民間、從知識分子的角度來討論北京文化中心的屬性特征,而且似乎還有一定的空間和新意。
那些知識分子住過的四合院,有些保留了下來,還有一些已經沒有了,或者說你根本無從確定他到底當年是在哪個院子里,但是至少那個胡同還在、這個街區還在,甚至于即使這個街道不在了,周邊還是有一些地名能夠幫助我們大致判斷曾經的位置。還有大量的會館,像康梁、魯迅、沈從文,他們都曾住在家鄉在北京的會館里。住下來之后,他們去公園、書局、酒店、茶肆,去喝茶、去飲酒、去聚會。再比如說楹聯、題字,這些都是這些知識分子書齋生活的延伸。最后還有他們的墓葬,有很多人在北京去世,除了八寶山以外,香山、萬安公墓以及北京城區里都有他們的墓葬。這個可能不是他們的主動選擇,但是我覺得這也是他們傳奇經歷的另一種形式的延續。其實這么多年我一直挺想去看看他們的墓葬的,但一直沒有找到愿意跟我一塊掃墓的人。這些作家的創作中有大量的文學作品是圍繞北京的,比如像《四世同堂》啊、《故都的秋》啊、《城南舊事》啊、《我與地壇》啊等等。
咱們先說說故居。在我尋訪的過程中,總體上來說,我感覺作家故居的保護情況并不是很好。郭沫若保護得非常好,魯迅西三條胡同的故居保護得也不錯,茅盾的也還行。但比如這一處,這一處是細管胡同里田漢的故居,田漢故居保護得就很一般。田漢故居是有“文物保護單位”標牌的,還有一些沒有掛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子。像這一處,這是在后海邊上,這個小院是解放區詩人田間的故居,據說現在他的后人還在這生活,就沒有掛牌。大家看,也許因為田間是位詩人,他們家的門楣上寫了這么兩個字——詩風。這一處呢,是我今年偶然發現的李叔同的故居,據說是他小時候在這里住過,現在因為有人住,也不對外開放。如果大家平時對這些不大關注的,大概不大容易知道這種沒有被納入文物保護單位的院子是什么來歷、有什么故事。

此外,有些院落雖然有明確的標識,但實際上是弄錯了。比如說這個緞庫胡同,這是官方掛的牌子,上面明確寫到胡適的白話詩集《嘗試集》在緞庫胡同8號問世,高一涵也曾住在這個胡同。但你去了就會發現這個8號院很小、很不像樣的,我總覺得胡適當年不至于租這么小的一個院子,所以這么多年我路過這個地方好多次,一直都有這樣的疑問。今年,我看到《中華讀書報》上發了一篇文章,有人也去找這個地方,他問了住在那里的老人才了解到這個8號其實是民國時期的老8號,而不是我們現在這個8號,老8號那個院子跟有些資料里描述的比較相像,所以現在這個肯定是弄錯了。
還有大翔鳳胡同,官方介紹里說有著名作家丁玲的故居。這個其實嚴格來講也不太對,大翔鳳胡同3號院本來是我們山西作家馬烽的院子,馬烽要回山西想脫手房產,所以他就把這個院子的平價賣給了丁玲,3號院的確是丁玲名下的房產,但是丁玲和她的丈夫陳明一天也沒有在這院里住過,因為當時丁玲他們也受到了沖擊,他們就是把它當倉庫一樣堆了一堆東西,緊接著不久,丁玲就到北大荒去了,等到70年代再回來就發現這個院子已經被別人占了。所以這個地方呢,嚴格來講它不算丁玲的故居。實際上現在北京城里沒有留下丁玲的故居。

其次,北京有許多明清時期的會館,比如過去在宣南一帶就有很多。這張是位于菜市口附近的康有為故居,也就是南海會館,當時我就是站在馬路上拍的,能夠看得出來門口是一個大下坡,院子的宅門是低于馬路的路面的,所以我經常想,這個院子如果說趕上了那年的“七二一”大暴雨,那會被淹成什么樣。我當初去這里是2012年盛夏,米市胡同那一帶都在拆,是我的學生帶著我去的。后來再去就發現周圍已經蓋起來樓了,還有好大一片被藍色的彩鋼板圍著,也不知道康有為故居這一處到底還在不在,情況如何,那可是一處地地道道的文物保護單位啊。
這張照片里這一處是南半截胡同的紹興會館,也是一處文物保護單位,魯迅曾經在這里住過,這個照片是我2012年去尋訪時拍的,里面是一個大雜院,當年的什么藤花館、補樹書屋都看不出來了。2021年我帶著學生又去打卡這個地方,發現宅門已經被彩鋼板封上了,顯然里面已經騰退了,到底打算怎么弄、能弄成什么樣,這些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有時候呢我也很納悶或者說很好奇,今天在政法大學也想問問專業的老師,我們在文物保護方面有什么樣的立法,或者說有怎樣的獎懲措施呢?

這張照片里的是青云閣,它在沈從文住過的楊梅竹斜街,當初是非常有名的商場。右邊這張照片里的是松坡書局,在西單漢光百貨背后。過去這里是民族大世界,是個小商品商場,就是賣箱包、皮帶之類的。今年夏天我剛又專門去看了看,現在這兒被作為蒙藏學校舊址重新對外開放。但這個位置上實際上值得留存的不止蒙藏學校舊址,還有松坡書局,梁啟超、徐志摩都和這里有關,所以能給松坡書局留個地方,這個保護我覺得還是很好的。

關于楹聯、匾額、題字,有時候我會跟外地的朋友、跟學生講,整個北京就好像藝術走廊一樣,在北京你不用專門到什么藝術館里去看,你就到北京的大街上去轉一轉、看一看。在北京,我覺得不是人們以名家題字為榮,而應該是書法家以自己的字能掛到北京為榮,因為北京的名家題字實在太多了,尤其是在前門大街和琉璃廠這兩個地方,非常集中。這是郭沫若的題字,這是趙樸初的題字,這個“天橋百貨商場”也是郭沫若寫的,西單的“北京年糕楊”是啟功寫的,這個“護國寺小吃”是老舍之子舒乙寫的,“白塔寺藥店”是老舍的夫人胡絜青寫的。有時候我就跟學生開玩笑,我說你去吃護國寺小吃,假如說你吃壞了肚子,你就去白塔寺藥店買個藥——在老舍兒子題字的地方吃壞了肚子,在老舍夫人題字的藥店買點藥。
這張照片是我在西山八大處拍的,因為八大處離我們北方工大很近,所以有的時候我們就跑那兒去爬爬山。八大處那里有條中華精印谷,我覺得很有人文色彩。在精印谷我發現有一處是林長民寫的字,字是豎排從右往左寫的,內容是“戊午七月/林長民到/此用王簡/棲語刊/石以紀/勝游并/禮釋迦”。我們知道,林長民是林徽因的父親,那就是說林徽因的父親當年也曾經到我們北方工大附近來爬山游覽,那林徽因有沒有跟著一起來???所以石景山也不是一個文學、文化的不毛之地。

現當代文學史上有許多描寫北京的作品。我們去了地壇,大家一定會想到史鐵生,去陶然亭大概會想到高君宇、石評梅,那去玉淵潭也應該想到汪曾祺。汪曾祺曾經在玉淵潭附近居住,他經常到玉淵潭去,寫過很多關于玉淵潭的文章。所以去玉淵潭,除了去看櫻花,也應該讀一讀汪曾祺。我不知道玉淵潭公園的管理層是否了解這一點,我特別想說服他們,讓他們在玉淵潭給汪曾祺立個像,突出玉淵潭和汪曾祺的關系,把玉淵潭的這種人文色彩彰顯出來。
下面這段文字是選自《四世同堂》,講的是錢默吟家被日本人迫害,錢太太去世了,作品中有這么一段:“錢家的墳地是在東直門外。杠到了鼓樓,金三爺替錢太太打了主意,請朋友們不必再遠送……瑞宣的路,最好是坐電車到太平倉;其次是走煙袋斜街,什剎海,定王府大街,便到了護國寺??墒?,他的心仿佛完全忘了選擇路線這件事。他低著頭,一直往西走,好像要往德勝門去?!崩仙嶙髌分械暮芏嗟孛际钦鎸嵉?,我根據它的這個路線也走了一趟,發現這個路線的確是可以走通的。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留意過,老舍他為什么要安排祁瑞宣走到德勝門去,為什么把終點選在這兒呢?《四世同堂》一開篇就介紹祁家在小羊圈胡同,說它跟北京別的胡同不一樣,它不是那種直的,而是彎彎曲曲,到了中間忽然又寬敞起來,像是這個羊肚一樣,圍著那么七八家人家,小羊圈胡同的原型就是現實中的小楊家胡同,就在德勝門附近,在平安里那里。小楊家胡同就是老舍的出生地??梢娎仙嵩趯憽端氖劳谩窌r,在他構想當中,故事的發生地也是在小楊家胡同這一塊兒。我帶著好幾撥學生去過小楊家胡同,胡同很窄,大家看我的這張照片里,我伸開胳膊能夠摸到胡同的兩壁,那大致就能判斷出這個胡同有多寬。
還有一段我覺得也很有意思,《駱駝祥子》里“西山抓丁”那一段,祥子被抓以后他要跑,但是他要先反應一下“我”是在哪兒,“我”好往哪兒跑。這一段就寫到:“最初,他似乎記得兵們是往妙峰山一帶退卻?!谒闹R里,他曉得京西一帶,象八里莊,黃村,北辛安,磨石口,五里屯,三家店,都有養駱駝的?!y道繞來繞去,繞到磨石口來了嗎?……磨石口是個好地方,往東北可以回到西山;往南可以奔長辛店,或豐臺;一直出口子往西也是條路?!@里是磨石口——老天爺——這必須是磨石口!——他往東北拐,過金頂山,禮王墳,就是八大處;從四平臺往東奔杏子口,就到了南辛莊?!瓘谋毙燎f,往北,過魏家村;往北,過南河灘;再往北,到紅山頭,杰王府;靜宜園了!”你看老舍這一段描寫里頭他提到的這么幾個地名兒,磨石口、金頂街、八大處、杏子口現在叫杏石口,基本上這條線正好路過我們北方工業大學的后門。所以每次講到老舍,我都會跟學生強調,我說如果說當年的確有駱駝祥子這個人,發生過這個事兒,那么他逃跑肯定是從我們北方工業大學后門跑的!
再比如郁達夫,1919年他回國考公務員,考文官、考外交官,但是都沒有考上,于是郁達夫就寫了這么一首詩:“江上芙蓉慘遇霜,有人蘭佩祝東皇。獄中鈍劍光千丈,垓下雄歌泣數行。燕雀豈知鴻鵠志,鳳凰終惜羽毛傷。明朝掛席扶桑去,回首中原事渺茫?!彼菍懺谀膬耗??他是寫在了阜成門附近的一個王府的院墻上。是哪個王府呢?通常人們可能不大計較這一點,但我看了卻覺得很有意思。我寫過我們北方工大校史,所以我知道我們學校最開始辦學是在順承王府,順承王府就在阜成門附近。郁達夫當初是住在他哥哥家,他哥哥家在阜成門附近的巡捕廳胡同,所以郁達夫題詩的那個王府應該就是順承王府,幾十年之后這座王府成了我們北方工大的前身——國立北平高級工業職業學校的校址。所以我就說,郁達夫提前幾十年在我們學校的院墻上寫過詩,算是給我們北方工大“開光”了。
前面講的這些都是我在北京尋訪故居等經歷的一些事情。后來我去了日本,當時我去日本也是有目的的,因為我想當時有大量的作家、知識分子曾到日本去留學,那在異國他鄉他們有沒有留下故居什么的???結果剛去了東京大學不久,我在東大的赤門附近漫無目的地轉,正巧就看到了一處夏目漱石和魯迅的故居。夏目漱石半年前搬走,過了半年魯迅就搬到了這個房子里頭來。日本人也掛了個類似于文物保護單位的牌,但這個房子現在也沒有太多可看的,也不對外開放。在日本我專門去了趟仙臺,去仙臺就是為了去看那個仙臺醫專,我發現魯迅在仙臺近乎于一個人文地標,那里有紀念魯迅的一碑、兩像,魯迅當年上課的教室也保留了下來。

我還曾去過名古屋,發現名古屋大學也為郁達夫立了紀念碑,因為郁達夫曾經在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求學。日本的千葉縣有郭沫若故居,而且還保護得很好。在東京,李馳老師住的后樂園離水道橋不遠,水道橋附近的愛全公園,那里曾經有個東亞高等預備學校,周恩來、聶耳、蕭紅都在這念過書,但后來因為轟炸,學校炸沒了,當地立了這么個石碑,也算是個小小的地標吧。這個是滕澤市設立的聶耳紀念碑。我們今天可能很難想象,每年的7月17日,日本人以及當地的華人會在這里集會紀念聶耳,由藤澤市消防隊——清一色的日本人在這里演奏《義勇軍進行曲》!我去看過兩次,親眼所見。實際上,還有很多人或長或短地到過日本,比如鄧中夏、比如張愛玲,只不過留下來的資料信息太少了,人們對他們在日本的經歷所知甚少。那其他城市有沒有,其他國家有沒有,這些問題我覺得都有待了解、值得挖掘,對于講述中國文學在海外的傳播很有價值、很有意義。顯然,日本有許多中國現代作家的故居、遺跡,在日本期間,圍繞魯迅和聶耳,我也寫了兩篇文章。

北京有這么多故居,保護得怎么樣呢?2012年的時候,媒體上有一個熱點新聞,說的是北京的梁林故居被“維修性拆除”。梁思成、林徽因當年為保護北京城做了很多努力,但過了六十年,不但他們的故居被拆了,而且還搞了個“維修性拆除”這么個讓人匪夷所思的說法。這個照片里的就是梁林故居。我之所以會去這里,是因為我最初是要去趙家樓,“火燒趙家樓”大家都知道,在中國的近現代史上那是繞不過去的重要歷史事件。但是因為歷史的原因,現在這里被改成了趙家樓飯店。我總覺得,改成什么也不該改成個飯店,你讓我領著學生去那兒搓一頓,這樣開展愛國主義教育?看完了趙家樓飯店,我回家上網一搜,才知道梁林故居就在趙家樓飯店的馬路對面,于是我就又去了一趟,拍了這個照片。故居周圍當時都被彩鋼板圍著,留了一個出入口,有保安守著。我看了看就要進去,保安攔著不讓進。我問保安這兒是什么地方,保安說:“不知道”。我繼續問:“這兒是不是梁林故居?”保安說:“是”。
田漢故居,2011年我曾經領著學生進去過,發現里面可謂是雜草叢生啊,這樣的文物保護,真是讓人難以想象,不知道現在里面是什么樣子。
這一處是莊士敦故居,在油漆作胡同。大家看這里的墻上還寫著“文物重地,謝絕參觀”,要求“來人登記”,但實際上你就算進去了,還有什么可讓你參觀的呢?里面已經被夷為平地了。這讓我想起也是在2012年,濟南一個有一百多年歷史的英國領事館被拆,此前文物保護部門已經明確叫停,但最終還是被拆了,據說拆的時候是先從里面拆,外面看不出來,里頭實際上已經掏空了,最后把外墻推倒,就什么也不剩了。

我覺得北京非常難得,不管是放在中國的歷史來講,還是放在世界的歷史來講,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歷史文化名城。因為整個北京城,在建城之初就作為一個完整的工藝品或者藝術品一樣,經過了一番精心的設計規劃的。所以北京城的保護,我覺得也不應該只看局部,而應該從宏觀著眼。比如銀河SOHO大樓,它確實很有創意,施工的工藝我相信也很高、很有挑戰性,但是它和整個周圍的環境就不那么協調,破壞了景觀的整一性,所以當時招致了批評。
這張照片是我自己拍的,前面這個應該是廡殿頂的建筑吧,這是協和醫學院,后面的大玻璃外墻的是東方新天地,咱們通??吹降臇|方新天地都是從長安街上一側,是它朝南的一面,這是它朝北的一側。協和醫院是一個古香古色的、中國傳統風格的建筑,但是它的背景卻是一個美國式的摩天大樓。我不認為這是一種成功的混搭,反而覺得是一個非常失敗的開發。單獨拿出來這個建筑來說,它們都沒得說,但是因為它是個房子,它周圍是要有鄰居的,那和這個鄰居放在一起,我覺得這個房子就不該在這里,除非把周圍的鄰居都搬走。

對于北京這些故居的保護工作來說,2021年是一個重要的分水嶺,因為以建黨百年為契機,有31處相關的紅色遺跡都得到了很好的修繕和維護,其中就包括李大釗故居、陳獨秀故居、京報館等等。
李大釗故居的這兩個照片,一個是我2013年拍的,一個是2021年拍的。這個是陳獨秀故居,左邊這個是我2012年拍的,當初破破爛爛的,還有人住在里面,我剛進去就被一位老太太給轟出來了?,F在也都被修繕一新。
也正是在建黨百年的背景之下,2021年《光明日報》的一位編輯問我能不能寫寫李大釗或是陳獨秀,讓我選一個。我說那我寫李大釗吧,因為看過材料,也看過電視劇《覺醒年代》,尤其是去過他在文華胡同的故居。就這樣,以李大釗在北京的幾處故跡為線索,我寫了一篇《尋訪李大釗在北京的足跡》。后來,我想既然寫了李大釗,那索性就再寫篇尋訪陳獨秀的吧。寫完陳獨秀,一度想圍繞共產黨早期領導人做點文章,瞿秋白也在北京生活過,那再寫寫瞿秋白吧。寫完瞿秋白,順著這個思路,早期共產黨員我還能寫誰?因為我現在也在馬克思主義理論方向帶研究生,既應該也需要往這個方向靠一靠,于是就想著說李大釗、陳獨秀都是當時北大的老師們,那當時還有很多學生,于是又開始尋訪鄧中夏。這樣,到目前為止,一共完成了四篇尋訪“京畿紅跡”的文章,全都發在《光明日報》上。

前面我也說了,差不多年年我都會帶著學生去逛胡同、看故居,2021年夏天我又帶著學生上街開展暑期社會實踐,當時正值“黨史學習教育”,所以我在題目設計、路線規劃上也花了一點心思,算是有意無意地踩到了熱點。2021年6月20日,我帶著28位學生去尋訪,學生通過手機APP做了記錄,我們頂著三十六七度的高溫,一共走了十一個半鐘頭,全程31公里。2022年防疫形勢特別嚴峻,所以我們沒有尋訪。2023年組織了,一共十個人,都是女生,吸取上次的“教訓”,我想今年這個行程不要那么“殘暴”了,就縮短了一半,實實在在走了差不多16公里,花了七個小時,路線和2021年時完全不一樣。雖然當天的天氣也很熱,路程也很長,但是大家其實對這個活動還是非常感興趣的,因為后面她們又來找我,問能不能再帶著她們去走走以前的路線。2021年正好當時的媒體也需要這方面的一些新聞素材,我2012級的一個學生在《北京日報》工作,她當年也跟著我走過胡同,看到我發了帶學生尋訪的朋友圈,于是就來采訪我,最后在《北京日報》新媒體和《北京晚報》紙媒上都發了新聞報導,說我們這是“別開生面的大學黨課”。確實,我們的路線上有不少紅色遺跡,差不多每到一處,我作為領隊、向導、老師,都會和學生們或多或少地介紹一下,也的確算是實地開展紅色宣講,而且還不那么枯燥,在尋訪、行走的過程中,了解北京的紅色歷史,了解北京獨具特色的城市文化。之前我給學生講胡同、四合院是比較側重于從傳統文化的角度的。我經??吹饺藗兘o外國留學生講中國文化,講中國結、太極拳,我說這些東西離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也越來越遠了,有多少人過年的時候會自己編個中國結掛家里呢?但是建筑常識仍然是鮮活的。像今天農村蓋房子、尤其是翻修房子,哪邊蓋廁所、哪邊蓋廚房,那不是沒有講究、沒有規矩的。北京的四合院也正體現了這些傳統的人居文化,這些傳統文化依然鮮活地保留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2016年的時候,我也曾帶著我們學校的留學生去逛過胡同,和他們講四合院、講中國作家。這幾年高校非常強調“課程思政”,所以在講胡同、四合院的時候,我也添加了一些黨史方面的內容。2021年,我們的尋訪被北京市教工委評為“北京教育系統青少年黨史學習教育創新案例”,當時報的題目是“踏訪京畿紅跡,打造專業“行走的思政課”。

這就說到了李馳老師一開始給我的命題作文,讓我講講“尋訪京畿紅跡”的經過與感受?!敖涍^”就是像前面講過的、這十來年這么一次次逛胡同逛出來的。在寫文章這個層面,我還是希望能盡量和我的專業“中國現當代文學”靠得近一些,盡量有一點學術色彩,而不是搞成那種單純的游記,所以有一些現當代文學研究的路數和特點吧。一般來說,一個作家或是知識分子的一生都比較漫長,但是因為要結合他在北京的故居、故跡來說事兒,我重點關注的就是他在北京的這一段。比如像陳獨秀,我討論的就是他在北京生活的那三年中,以故居、故跡為重要的切分點,他在哪住過,哪幾條胡同和他有關,這段時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大致就是結合北京的城市地理做這樣一種思想脈絡的考察吧,其實也很淺薄。
關于“感受”,在我尋訪這些歷史人物尤其是早期共產黨員的過程中,他們的功業確實是讓人高山仰止。比如像我剛寫完的鄧中夏,原來我對鄧中夏并不了解,因為我在課上講現代文學史也講不到他,但是因為想寫他,這次看他的材料就發現這個人確實很能干,建黨、建團、建中華全國總工會、北京學聯、民權運動、平民宣講團全部都和他有關系,他當時年紀還不如我現在大,但是他的都是彪炳千秋的事兒,這樣的人格力量確實給我們很多感染。這是一個方面。
另一方面呢,北京許許多多不那么被人們注意的尋常街頭,或許都有歷史故事可講。比方說像這張圖片,李大釗當年就是從這里——東交民巷被抓走的。大概2021年,這兒立了一塊牌子,告知人們前面是李大釗被捕的地方,我去的時候還沒有這個路牌。這個地方過去是蘇聯大使館的一個舊兵營,當時李大釗人身安全受到威脅,藏到了這個蘇聯大使館里,張作霖的軍閥政府找機會沖進大使館抓走了李大釗。還有最初給大家展示過的香廠路、萬明路十字路口的東北角,陳獨秀是從這兒被抓走的,這是很重要的歷史事件,我們講述一個事件,必然得交代清楚時間和地點。只不過關于地點,現在已經找不到當年的痕跡了,所以我們如果沒有看過相關的資料,就會覺得這個地方沒有什么特殊的。

這一處最顯眼的大概要數中華圣經會這座樓了,這個地方我去過好幾次,丁字路口里面就是蔡元培故居。但是對于中華圣經會北面的那棟樓我一直是熟視無睹,完全沒有注意過它的名字。直到后來我寫了瞿秋白,我才發現原來瞿秋白當年是在這兒辦刊物,他的刊物受到了“北京基督教青年會”的資助,現在這個樓還保留了“青年會”這三個字,樓底下還有個很小的門臉寫著“北京基督教青年會”,我估計沒有多少人會把這個“北京基督教青年會”和瞿秋白聯系起來。
這一處是小羊宜賓胡同,過去我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這里,因為沈從文后半生曾經在這兒住過。小樣宜賓胡同再往西就是大羊宜賓胡同,后來寫瞿秋白的時候,我才發現瞿秋白從蘇聯回來以后就是住在這里,并且在這里修訂他所翻譯的《國際歌》。在他之前《國際歌》有幾個中譯版的,但是基本是跟詩一樣,是沒法唱的,是瞿秋白第一次根據法文版,讓國際歌真正變成了能唱的歌,并且創造性地把“International”翻譯成“英特納雄耐爾”,“英特納雄耐爾”是八拍,如果直接翻譯成“國際”的話那只有兩拍,根本沒法唱?!皣H歌”的旋律第一次在北京響起,很有可能是在這個大羊宜賓胡同里。但是過去我從來沒有注意過大羊宜賓胡同,我路過過好幾次,卻都沒有拍照片,以為那里沒有什么歷史掌故,所以今天真好給大家拿一張小樣宜賓胡同的照片。

正是因為一次一次這樣的經歷,讓我覺得北京的大街上不能說隨處都是故事,但確實有很多歷史故事、紅色故事可講,只是有待挖掘、發現。北京是歷史文化名城、是文化中心,這是非??少F的,但是如何來呈現它的這種品格,我覺得還大有可為。
現在我們上上下下都非常注重思想政治教育,但是作為一個文學出身的老師,我總是希望不要把這個東西搞得那么死板、僵硬,我也在想我們能不能做一點這種有溫度、或者說是有品味的思想政治教育。我讀張潔《沉重的翅膀》的時候看到了這段話,對我很有啟示,這里講的是一位老革命跟別人講自己當初是怎么向往革命的,“既不是因為看了《共產黨宣言》,也不是因為看了《資本論》,而恰恰是因為看了一本意大利作家亞米契斯寫的《愛的教育》。它使我相信并去追求真、善、美?!彼枷胝谓逃粦摫畴x“真善美”,思想政治教育也應該講“真善美”,所以我想如果我們能夠把“真善美”的東西植入到學生、也包括我們自己的內心當中,那我的“大思政課”至少也不能算是失敗的吧。還有一句話也讓我印象很深刻,王蒙在小說《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里說:“作為一個布爾什維克,經驗要豐富,但心要單純”。我覺得開展思想政治教育的主體也應該是這樣——“經驗要豐富,但心要單純”。我們希望把學生塑造成什么樣子呢?沒有誰希望學生們一個個每天充滿仇恨、時刻準備斗爭吧?我希望我的學生,至少在我身邊的時候,能夠追求、向往“真善美”,能夠做一個內心比較單純的人。因此,就像剛才李馳老師講到的,在我的日常工作上,我也做了一點小小的努力,幫助我現在這個班上的每一位同學都發表文章、作品,有的是小刊物,有的算是大刊物吧,推著每一位同學都去參加學科競賽,現在我們班上27位同學,每個人都發過文章,每個人都在學科競賽當中獲過獎勵,當然有的是國家級的競賽,有的就是校級的競賽。實際上還有一個“100%”,就是經過引導、干預,我班上所有的同學都交了入黨申請書。我想一個人如果有追求、如果對自己負責、每天有正事兒可干,那這個人應該不大會走偏吧。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思政教育,或者說一個朝著“真善美”的塑造。
總之就是,在“尋訪京畿現代人文故跡”這個話題上,我沒有太多太精深的東西,只不過就這些年下了點笨功夫,看了一些故居、遺跡而已這個話題費腦力倒是其次,主要是費鞋底子。今天在政法大學講這些非常簡單的、非常粗淺的東西,真的是造次了。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馮雷,北方工業大學副教授,外國語言文學、馬克思主義理論雙聘碩士生導師。本文系作者2023年10月8日在中國政法大學人文學院的講座實錄??脮r略有改動。原文發表于《赤子》(上旬)2024年第8、第9、第1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