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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西文學》2023年第10期|趙先平:律況之貺
    來源:《廣西文學》2023年第10期 | 趙先平  2023年10月30日15:10

    寫在前面的話

    記得我曾為故鄉律況村寫過一首詩。詩的題目是《律況的風景》:

    律況在山里,是個小地方

    山里有炊煙,有小鳥吟唱

    有野草的清香

    在律況的山頂看日出

    山不高,但能感覺到云的氣息

    也能看到遠處云海頃刻變紅顏

    在山上能看見律況的美景

    看到甘蔗的綠波,看見路和遠方

    伸手似乎也能撫摸到天堂

    我還有一篇文章是寫律況村的。文章開頭這樣寫道:“它的變化,最初是一點一點的,后來才漸漸變快??勺畛醯哪且稽c點,卻令人銘記終生。從屯到村,到鄉——不過那時還叫生產隊,大隊和人民公社——要翻過幾個山頭,走一個小時的山路。說窮山惡水有點過,它能養活約百戶人家四百多人口,這應該算是條件不錯的村落。至少,它有人均半畝的水田,四五畝畬地,有山地有柴火燒?!?/p>

    “律況這個村名有點怪。后來我查了字典,律況的‘況’字同‘貺’,賜予的意思。便有所悟出古人起這個村名的意思。1978年的時候還沒有電,整個小學時段我們就在煤油燈下復習功課,準備小升初的考試。夜晚如此沉靜,豆點的光亮從中間凸出的圓柱形玻璃燈罩透出來,搖曳、暗淡……”

    近年來,“脫貧”“富起來”成了鄉村重要話題,律況村好多新起的樓房看起來和城鎮一樣漂亮、整潔。樓房前面,村民也會種上一些花草,間隔十來米的距離,裝上了太陽能路燈,入村入屯的路邊,植上了三角梅。三角梅已經爛漫,紅得令人心醉。而我每一次站在故鄉的土地上,過去的記憶和故事如雨季中的山泉,從每一處石頭旮旯里洶涌而來……

    干欄房的故事

    那時,我們一家七口人生活在一間干欄房里。

    這是一間三廂兩邊用土磚砌成的木制瓦屋,上下結構,中間用一寸來寬的長木板鋪隔著,上面住人,下面一邊圈著牛豬雞鴨(大人們都叫畜欄),一邊堆放生產用的農具和雜物(姑且叫雜物房吧)。與許多桂西南邊陲壯族屋宅的內部布局一樣,我家的石梯是用料石逐級壘砌而成;上了石梯,就是竹木鋪架而成的涼臺,涼臺較寬,能坐一桌人吃飯;平時一家人晚飯后就在涼臺上納涼聊天。進了家門,就是廳堂。廳堂左邊廂房是我爸的寢室,右邊是我叔的寢室(我爸在鄉供銷社工作,平時不回村,我和我弟就在左邊的廂房睡,我爸一回來,我們就到右邊廂房與我叔擠鋪);廳堂前設有一張八仙桌,供著香爐,香爐上面的隔板正中,貼著“趙家堂上宗親之位”字樣;隔板右側設有門,進入門里,就是后廳;后廳左邊是我媽的寢室(我妹與我媽睡),右邊是我嬸的寢室。后廳是一家人平時吃飯的地方,一邊放置著餐具柜;后廳連接著廚房。廚房不是上下結構,而是四周用石片砌成,中間填上土,最后用三合土夯實使之平坦。

    我妹不喜歡干欄房。她對我說,小時候你從一米多的涼臺摔下去,讓我背負一生的愧疚。我說,我都不記得有這事了,你為什么老惦記呢。我左腮幫下有個疤痕,那是從干欄房的涼臺摔下時蹭到石碾的邊角留下的。那時我小學二年級,我妹一年級。我妹模仿大人嚇唬小孩的樣子,推了一下坐在涼臺邊上發呆的我?!爱敃r我真的只想嚇唬一下你的?!背赡旰?,我妹一見我就提起往事,“沒想到你真的摔下去,還留了個這么大的傷疤?!彼终f,“這干欄房的涼臺又沒有護欄,那時你坐那干嗎?”

    是啊,我待在那干嗎?我一點兒都記不起來。我只記得當時我母親發了瘋似的把我背到公社衛生院——從律況村到鄉里的山路村里人平時都需要走一個小時,我媽后來告訴我,那天她只用了四十分鐘。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概念,記憶里更多的是血,從臨時包扎的土布滲出的血,沾在母親背上。母親那件淡藍色布衣裳后來一直殘留著我的血漬,直至變舊。

    我在母親背上,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有一陣子,山道漫起濃重的霧嵐,我嬸跟在母親后面,說:“嫂子,累了我換換你?!碑敃r,我們家里兩個大男人都不在村里(我爸是供銷社的員工,他在鄉里上班,我叔被生產隊派到鄰鄉喬苗村修水庫去了)。但從始至終,母親并沒有讓嬸子背我。山路崎嶇,我在母親背上昏昏欲睡,母親一邊背著我在山路上急行,一邊用焦慮的聲音給我打氣:“仔,可要給我頂住啊,我們很快就到衛生院了?!睆奈矣浭缕鹁吐牬迦苏f,已經有幾個人命喪這條山路途中:從鄰村嫁過來的黃家媳婦砍柴從山上摔下來,村中幾位壯年人用簡易擔架抬著她急送公社衛生院,因傷勢過重,失血過多,死于途中;村中才子趙某某因寫愛情小說被揭發,上面要把此篇小說當“毒草”來批,他“畏罪”吞服老鼠藥,被村民發現送衛生院搶救,死于山路途中……

    那一天,我沒有睡過去。母親把我背到衛生院后卻是累昏了,一番急救才醒過來。在衛生院里,醫生給我縫了八針。從此我的左腮幫下多了一個疤痕。

    學校和代銷店里的故事

    如果說現在的律況村和別的屯級村有什么差別,那就是屯里還保留有學校。律況小學學生最多的時候有六七十人,由三名老師管著?,F在屯級的學校只有低年級學生在讀,只有一名老師,管著五名學生。三年級以上的都到鄉中心小學去就讀。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我們一至五年級共有五個班,每班十來個學生,全校有三名老師。

    那時我有兩個比較要好的朋友。一個叫趙光洪,一個叫趙勝洪。趙光洪比較精明,是村小學同齡的十幾個同學的頭目。趙勝洪家里勞動人口多,算是殷實人家。每個學期開學,會有一些家長親自送孩子到村小學來上學,但大多數是學生自己帶錢來交給老師。這樣我們一些同學手上會有一點零用錢。我們來到學校旁邊的代銷店,買一分錢一粒的硬糖,吃完硬糖,男生會把糖果紙折成硬牌,玩拍片子的游戲,誰把紙牌拍翻過來,糖紙就歸誰。女生則會把它折成漂亮的花環。

    九月的第一日,趙勝洪父母本來是要帶兒子去學校注冊的,但那天他們要趕到鄰村參加一場白事。他們把趙光洪和我叫過去,說:“你們帶趙勝洪去學校,幫趙勝洪交學費?!壁w勝洪父親把六塊五角錢塞給趙光洪?!傲鶋K錢是學費,五角是你們的零花錢?!壁w勝洪的父親交代道。在他看來,趙光洪比趙勝洪要聰明一點,辦事牢靠一點。那年我們就要上小學四年級了。

    “叔叔,”趙光洪用可憐的眼神怯怯地看著趙勝洪的父親說,“我爸那……那給我的學費還差一塊錢,您能……能借我嗎?”

    趙勝洪的父親有些猶豫,但最終答應了:“好吧,看在平時你和趙勝洪一起上學的份上,給你?!?/p>

    我們穿過村中央去往學校的方向。此刻趙光洪身上帶著十三塊五角錢“巨款”。我們并沒有直接去找老師交費,而是來到學校邊上的代銷店?!拔覀冑I兩角錢的水果糖?!壁w光洪對代銷店的老板說。

    “好嘞?!崩习逭f。他拿過趙光洪遞過去的五角錢,然后從裝硬糖的大口玻璃瓶里抓出一把糖。

    “補你三角錢?!崩习鍙某楣窭锬贸鲆粡埫骖~兩角和一張一角的紙幣?!拔也灰垘?,放在口袋,洗衣服會被洗掉的?!壁w光洪眨巴著眼看著老板說,“我要兩分和一分的硬幣?!?/p>

    “真是個麻煩的孩子?!彼f。老板這回數錢倒是很認真,并沒有給趙光洪多數一枚硬幣。趙光洪心有不甘,他看到柜臺里有幾張像是要被老板丟棄的糖果紙?!澳芙o我糖紙嗎?”他用手指著糖紙說,“求求你把它們給我吧?!?/p>

    “拿去拿去!”老板有些不耐煩,“沒想到你那么難纏?!?/p>

    我們離開代銷店,來到學校門口。校門口有一群男孩子在玩拍糖果紙牌游戲,他們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跪著甚至趴著,專注于拍紙牌。輸完紙牌的人,便站在一旁看著同伴玩,眼里露出不甘的神色。

    “你有兩分錢嗎?”趙光洪對一個還抽著鼻涕的男孩子說, “我給你十張糖果紙牌?!彼兡g一般從另一個口袋里拿出紙牌。男孩子給他一枚兩分硬幣。

    我覺得趙光洪點子特別多。后來趙光洪帶著我們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在那里,他把學費分成兩沓,每沓五元八角。

    “一會我們就去給老師交學費。我幫你交,但你要聽我的話,不要做聲,點頭嗯嗯就好?!壁w光洪交代趙勝洪說。

    “嗯,聽你的?!壁w勝洪說。

    在我和趙勝洪看來,趙光洪具有導演的天賦,雖然不知道下一出戲會出現什么情況,但他肯定能演好。

    學校里,交費已經接近尾聲。我們來到教室,看到收費的并不是以前的黃老師,而是一位年輕的女老師?!拔沂悄銈冃掳嘀魅?,也是校長,我要教你們到小學畢業?!迸蠋熣f,“平仔的叔叔早上已經過來交學費了,就你趙光洪和趙勝洪兩人還沒有交費?!?/p>

    趙光洪紅著臉說:“我……我們學費不……不夠?!?/p>

    “我和趙勝洪家,生活困難。從上學期放假,家里就開始湊學費了?!壁w光洪把兩沓毛票遞過去,“就差兩角……趙勝洪也是?!?/p>

    趙勝洪也紅著臉“嗯”了一聲。

    老師嘆了嘆氣說:“我幫你們補齊吧?!?/p>

    “謝謝老師?!壁w光洪說。

    開學這一天,趙光洪算下來額外收獲了一塊多錢,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多年以后,趙光洪外出務工,他開始在鶴山沙坪一家制鞋廠踩高頻機鍛焊鞋模,這一項技能讓他賺了不少錢。干了幾年,他感覺肺部被一團碎麻塞阻,又像是被灌進了一桶糨糊。有人對他說,這種活干久了有害健康,甚至致癌,他便回鄉里開了家代銷店。而老實的趙勝洪在縣城干泥瓦工的活,幾年后成了個小的包工頭,一路干下來,現在是小縣城里建筑業的幾大領頭企業之一。

    曬場上的故事

    那個時候,律況生產隊有四個小隊,每個小隊有近三十戶人家。每個小隊會有一個倉庫,倉庫裝生產隊每年夏收和秋收所得的收成——玉米、稻谷、黃豆、花生等。這樣,每個倉庫前面就會有一個曬場,曬場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曬那些收成的農作物。每個小隊的曬場約兩百平方米,地面是用三合土(紅泥、沙子、石灰)夯實。其中,最大的曬場是我所在的第二小隊曬場。

    曬場是全村最寬闊的空地,當然也是我們孩子做游戲玩耍的地方。放學后,曬場是我們的世界。我們男孩子在這里打尺、斗陀螺、丟沙包、撞拐子、打彈珠、拍卡片;女孩子則跳皮筋、跳格子、抓石子、丟手絹、踢毽子等。夏末,曬場周邊會堆滿禾稈堆,有月光的晚上,我們會在那玩打仗游戲。

    在曬場,我們喜歡欺負一些低年級的學生。有一天我們四個人閑著無聊,來到生產隊的曬場上。在曬場上,一群二三年級的小學生在玩打尺。他們玩得正酣,一不留神一只木尺飛到離我不遠的地上。我走過去一腳踢飛木尺。這時一個鼻涕要吊到下巴的傻大個子沖到我面前,氣咻咻的樣子。我知道他的名字叫趙大寶,是村里有名的大傻。我擰過他的胳膊,把他按倒在地。正當我摁住他的腦袋要在泥土里擦他的鼻子時,趙光洪過來了,叫我住手。

    “他們打尺礙你什么事呢?”趙光洪對我說。

    “都怪他,打到我腳下,”我說,“而且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不就是農國凡老師批評你幾句嗎?” 趙光洪說,“他又沒有罵你,你至于沖這個傻家伙出氣嗎!”

    我松開了這個叫大寶的傻家伙。他坐在地上,兩眼紅通通。天氣準備入冬了,露天曬場時不時刮一下風,特別冷,大寶的鼻子被凍得流出長長的鼻涕。鼻涕吊得老長,他不得不用一只袖子抹了一下,再抹到褲腿上。大寶的褲子是一條粗布棉褲,可能是因為打尺常跪在地上,膝蓋處磨出了一個大洞。我向他吐了一口痰,又跺了跺腳,示意他快點滾。

    大寶沒有理會我的意圖,而是站起來盯著我和趙光洪。他的拳頭半握著,好似隨時要向我們發出進攻?!翱词裁纯?,”我說,“我們要在曬場踢球,再不走信不信我打你!”

    “呸!這曬場又不是你家的,我們為什么不能玩?”大寶說,“我們不走!”

    “你說什么?” 趙光洪突然生氣了,他指著大寶說,“你再敢說一遍不走,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寶歪著脖子說:“我不走!不走!”

    趙光洪沖到大寶面前,舉手就扇了兩巴掌。啪啪兩聲耳光便回響在曬場的空中。

    趙大寶突然發出裂帛似的尖叫:“救命啊——”

    周圍沒有一個大人。原本圍觀的小學生們都退到了曬場邊上,膽怯地看著我們如何進一步收拾趙大寶。趙光洪本來是想再踢一踢趙大寶的。他突然改變主意,對趙興佳說:“把你的小老鼠給我?!?/p>

    我們剛才在倉庫外的一個角落發現了一個老鼠窩,趙興佳撿了幾只剛剛能動的幼鼠,裝在瓶子里,本來是想拿去嚇唬女同學的。

    趙興佳問:“你要干什么?”

    趙光洪說:“我要把老鼠放進他褲襠里?!?/p>

    我突然明白了趙光洪的意圖。我們聽到大人議論,說如果老鼠鉆進某人的褲襠,那個人就會斷子絕孫。趙大寶見趙光洪的竹棍沒有落下來,便停止叫嚷??伤孟駴]有明白趙光洪要置他斷子絕孫的意思。如果就為在曬場踢個球讓一個人斷子絕孫,那趙光洪也真是做得太過分了。這一刻我覺得這個趙大寶好可憐。

    我上前對趙光洪說:“他就是頂嘴幾句而已,我們就讓他斷子絕孫?”

    趙光洪白了我一眼,說:“你以為我會法術???我就是想看看老鼠在他褲襠里會不會咬他的小雞雞?!?/p>

    我對趙大寶說:“嚯嚯,大傻子你死定了,老鼠要咬你小雞雞了?!?/p>

    這時趙光洪卻突然朝趙大寶笑了笑:“如果你給我們五角錢,我就放過你?!?/p>

    趙大寶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說道:“我現在沒有錢,明天我跟我爸要了再給你們行嗎?”

    趙光洪說:“當然可以。但你要保證明天給我們錢?!?/p>

    趙大寶咬了咬嘴唇,說:“我保證,明天我跟我爸要五角錢,上學的時候給你們?!?/p>

    這時,農國凡老師正好經過曬場邊。他對我們喊道:“幾個五年級的,還有一個學期要初中考試了,你們還有心思在曬場玩,快點回家吃飯,復習功課!”

    我們這才放下了趙大寶。此刻,傍晚來臨,曬場邊有兩只母雞咕咕地喚著它們的十幾只雞仔回籠,稍遠處有一個老農趕著幾頭牛急著回欄。

    放電影

    曬場是生產隊集中群眾的地方,也是全村做大活動聚集地。而對于讀小學的我們來說,在曬場上放電影是最為難忘的事件。每當放映隊到我們律況村,全村像過節一樣熱鬧,大人小孩大都集中在曬場上,甚至別的村也有人打電筒打火把過來看。印象里《渡江偵察記》是在我們律況村放了兩遍的。晚上放完電影后有人跑到掛銀幕的大樹后面找子彈殼,可惜沒有人找得到。第二天中午放學后,我們一群小學生還會來到生產隊的曬場上,在昨晚掛銀幕的龍眼樹下繼續尋找子彈殼。

    我們的頭人趙光洪問趙興佳:“佳仔,你聽誰說李連長卡賓槍的彈殼掉龍眼根下呢?”

    “我哥在公社里看過兩場,怎么沒有聽說有彈殼?”另一個同學也問他,“趙興佳你聽誰說的?”

    趙興佳趴在龍眼根下,正用手去摳根縫里一只知了的殼子。它粗看真有些像子彈殼?!八麄冋f的,”趙興佳說,“上回電影隊在三況屯放的時候就有人找到彈殼?!?/p>

    “他們騙你呢?!蔽铱戳粟w興佳一眼,然后對站在一旁的趙光洪說,“你說這電影下次還來我們村里放嗎?”

    沒等到趙興佳回答,趙光洪憂心地對我說:“唉,語文老師又要布置作文寫《渡江偵察記》觀后感呢,上次我們抄你的都被批評了,你說這回怎么寫?”

    我說:“我不寫了?!?/p>

    上一篇的讀后感,我們頭人趙光洪和一伙兒同學全都是抄我的——

    ……昨天晚上,我看了《渡江偵察記》才知道解放南京就等于解放了全國。開始,渡江的偵察連還偽裝了一次“國民黨”。上岸后,把敵人巡邏的兩個兵解決了。早上天亮了,他們的行蹤已被敵人看破了,于是敵人把所有的山和房子都搜了,就沒找到一個人。晚上,偵察連來了,他們的任務是找到當地游擊隊取得聯系。放哨的小孩說有人來了,老爺爺把他們藏了起來。一看,原來是游擊隊隊長!偵察連在用無線電對講機報告情報時,敵人的飛機開了過來,把無線電對講機炸毀了。為了及時送情報,偵察連每個人拼盡全力,終于把情報送到,減少了人員傷亡,解放了南京。我真敬佩他們的勇氣,也熱愛共產黨。

    雖然我們一伙兒作文寫得不怎么樣,可后來還是都考上了鄉中學的初中。

    現在,生產隊的曬場已經變成了養牛場。

    池塘邊的故事

    乜婆家住在村偏西的曬場邊上,前面有一口魚塘。魚塘是生產隊的,每年也不放多少魚,主要作用是讓村民洗衣、洗豬菜,供出工歸來的群眾洗農具和洗手洗腳等,當然,夏天的時候村里一些小學低年級的學生也在塘里游泳。乜婆生有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女兒嫁在龍門街上,一個兒子在大新縣城當老師,一個在昌明鄉衛生院做醫生。平時沒事的時候,乜婆會在屋前的涼臺上坐看村里的孩子們玩水。

    乜婆已經八十歲了,子女很孝順,要求她到鎮上或縣城里去住,但她都拒絕。她說去城鎮我能做什么?誰會來聽我“彈天”,誰會來看我做祭祀?她說在村里我有助手,有徒弟,她們對我比對自己的娘還親,生活沒有問題。子女只好順著她的意,讓她在村里生活,但只要有空,他們就會千方百計回村,給她買吃的用的,所以乜婆的日子過得十分充實愜意。

    乜婆面善,心也善。她是律況村對孩子們最好的人。她總把自己兒女從城鎮給她送的好吃的和自己給別人做祭祀時供奉的糖果、餅干等拿來與孩子們共享。以前我還在村小學念二三年級的時候,雖然頭上長癩痢,可當我走過魚塘邊的時候,都會聽到一聲慈祥的叫喚:“平仔仔啊,過來過來!”

    乜婆家前面的小熱鬧往往是在村里傳統節假日祭祀之后的第二天。每年正月十五、二月二、七月十五中元節,我們村都會搞些活動,尤其是剛剛分田到戶那幾年,禁錮多年祭祀活動放開了,乜婆拿出她躲躲閃閃偷藏多年的“鼎?!保ㄌ烨伲?,帶著她的兩個徒弟“唱天”“彈天”“跳天”。中午或傍晚放學時,村里不少孩子有事沒事都來她家前面玩耍。孩子們都覺得這時候的魚塘邊比生產隊的曬場好玩。我們沒有上初中前,頭人趙光洪有一次對我們說,你們發現了沒有?乜婆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食物香味。我們表示贊同,那是一種有著水果、餅干、糍粑、蛋糕甚至炒黃豆和煨紅薯等令人垂涎的味道。

    律況小學

    學校坐落在村中央,當時就只有兩間上了年紀的瓦房作為教室。我們從家走到學校,只需幾分鐘的時間。往往是我們在家里幫喂豬食,聽到上課的鐘聲,才慌忙跑向教室。和在家干活相比,我們更喜歡上學。在學校,我們感覺有樂趣,因為那里有老師、同學,有規律的生活,少了很多生活中的煩瑣。

    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已經有些科目的老師開始有意識地用普通話授課,但仍有些老教師用方言授課。同樣是聲音洪亮,但普通話對于當時的我們而言,是新鮮的、甜蜜的,就好像難得一遇的糖果一樣,聽過一次就一直渴望。

    稍顯不足的就是年紀大的農國凡老師的口語了。長期使用方言教學讓他養成了習慣。農國凡老師的普通話夾雜方言的發音,讓我們感受到一種樂趣,正是因為這樣的發音,課堂總不會缺乏樂趣,有時候話音剛落,他突然意識到發音失誤,他自己也忍不住笑。

    那時候的律況小學與其他鄉村小學一樣,兩間教室一間是高年級,一間是低年級,進行的是復式教學。當時,教室里面置著三尺講臺和一些飽含年代感的課桌椅,而窗戶卻是破爛的,頑皮學生如趙光洪之類的往往從破窗處進入教室。南方盛夏的雨,風會帶著瓢潑大雨往沒裝玻璃的破窗里鉆,每當這種時候,平常排列著四列的課桌,就得并列成三列,甚至兩列。農國凡老師會暫時停止授課,指揮靠窗的同學把桌椅往中間挪,坐在中間的同學也會自覺地往里挪,給靠窗的同學騰出位置。

    我小學五年級那年,律況小學推倒那間窗戶破爛的危房,建了一間新教室。當時沒有上級撥款這一說法,都是村民出錢出物、出工出力建起來的。上梁的那天,幾位老師湊了點錢,讓建房的師傅拋“梁食”。受漢族文化影響,律況村造房上梁時,東家要特別制作許多糍粑,將小糍粑染紅,讓木匠站在土墻上,將糍粑從上拋下,讓圍觀的鄉鄰和孩子搶拾。

    這間新建的瓦房分隔成兩部分,一部分為一間小教室,一部分為兩間老師住房。律況的瓦房以木質結構為主,中間為幾根柱,上面騎梁,大梁居中,橫梁連接屋脊。上梁那天,農國凡老師招呼全校學生和屯中有面子的人到場祝賀新教室落成。上梁時,農國凡老師請木匠師傅致上梁祝詞,他把一般農家新房的祝詞給改了:

    手攀雙柱龍,腳踏凌云梯,步步登高處,節節上升起。上一步律況平安,上二步學校興旺,上三步人才輩出,上四步文武雙全,上五步五彩繽紛……

    站在梁頭高又高,手拿糍粑往下拋,一拋校內和氣生,二拋年年狀元考。

    伴隨著木匠師傅喜慶的祝詞,梁木慢慢升上房頂放置好,師傅在梁木上綁了兩根紅布條。

    或許新教室給我們帶來了新運氣,那一年,我們這一批學生全部上了初中,其中一半的同學考上鄉里中學的重點班。

    【趙先平,廣西大新縣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著有中短篇小說多篇并分別在一些刊物上發表?!?/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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