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i id="uuuuu"></li>
    <li id="uuuuu"><tt id="uuuuu"></tt></li>
  • <li id="uuuuu"></li>
  • <li id="uuuuu"></li>
  •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廣西文學》2023年第8期|黃格:“八好”真的好了
    來源:《廣西文學》2023年第8期 | 黃格  2023年09月13日07:39

    山還是那么高,水還是那么深,只是多了一條路,攔山腰而過,逆著紅水河往上。我已三四次從這里行駛,一幀幀山水畫面從窗外晃過。眼前鄉村的變化,偕同時光的腳步,循著一條路線攀爬過來,從過去到現在,噌噌地奔向未來。

    作為掛牌督戰深度貧困村脫貧攻堅的突擊隊隊員,2020年2月,我進駐大化瑤族自治縣板升鄉八好村。

    結緣是一種美,也是一場撕扯。

    八好村是當時全國貧困發生率之最。僅這么一句話,足以令人驚悚。拜讀村里退休羅老師編寫的村志初稿,八好的來龍去脈,在我腦海里呈現出輪廓來。

    八好村與所屬的板升鄉一道,先前是東蘭縣管轄,后劃歸都安瑤族自治縣,再納入1988年秋新成立的大化瑤族自治縣。歸屬的變換,或許因為它居于哪個縣,都被地圖上彎曲的線條甩到遙遠的邊角?,F在,板升鄉在大化瑤族自治縣最北端,鄉政府所在地離縣城近一百三十公里,八好村稍往南靠,離縣城更近一些。據羅氏族譜記載,約元朝末年,羅氏第十二世祖遷到八好的弄豪屯定居,距今約七百年。

    1908年,清末,板升名人覃安倫到現在的下八好屯訪友時,出門望山,一白崖如瀑而立,于是脫口給這個洼地命名為“岜好”。 覃安倫是壯族,“岜好”為壯語諧音,意為“白崖”。后來,村名改為“拔好”,再到現在的“八好”。

    在八好屯懸崖頂上,有一個土堡,當地人稱龍耀堡,其邊上陡生一峰,遠看像鳳凰抱蛋。傳說,有一年漲大水,淹至山腰,人們發現有一條柱子大的蟒蛇在水里盤旋游動,都認為是龍。崖頂邊是一塊稍微寬敞的平地,瑤語稱“近多祖”,是后來建學校的地方。所以有人云:“懸崖腳下龍卷地,峭壁頂上鳳凰窩;強龍由此奔四海,彩鳳從這飛天涯?!?/p>

    如此說來,八好村應如其名,為出龍飛鳳之地。然而一切并非如村名字面之意,我隨便掐指一算,倒是可以數出“八不好”,就是“八難”——行路難、飲水難、用電難、上學難、就醫難、通信難、建房難、種養難。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村志記載,八好人從落腳在這里開始,就從來不甘人后,他們墾荒造地、壘石筑路、鋸木建房、辦學開路,不屈不撓,戰天斗地……然而,它似乎被人們遺忘了,只有一個叫弄坪的洼地,早年村民用一塊塊石頭,細心地組合堆壘,從低處往上,填出一圈圈平地來,像在山間摁下一枚指紋,也像一條盤旋向上舞動的龍,劃歸七百弄國家地質公園范圍,為“龍卷地”景點。是的,幾百年來,村民們就是這樣在一百多個山洼,開墾堆砌出五百五十多畝像龍或龍鱗一樣的耕地。這些高貴而可憐的土地,浸染了多少血汗,承載了多少期盼?

    我從小就在懸崖峭壁間攀爬,自以為是“山林好漢”。然而八好村的險峻山路,毫不給情面,常常讓我尷尬不已。

    交通之難,百難之首。八好村各屯散落在密集的峰巒間,峰洼連綿。駐村的第二天,我們就分頭下到各屯摸排,在接近弄臘屯的一個荒垌,坳口左右延伸的山間正劈崖修路,開鑿出來的石頭相互追逐滑向洼底,白茫茫一片。這里絕大部分的通屯路是兩年內才開工建設的,有些已鋪沙通車,然而路面的坑洼、浮沙、石塊比比皆是。已駐村幾年的覃漢鋒說,修這樣千難萬險的路,不少工程隊望而卻步,根本沒膽量接單。

    我放飛無人機,在高空俯瞰,喀斯特地貌如同扭曲變形的蜂窩,那些少得可憐的土地,蜷縮在深深的洼底,沿陡坡上來的,是摳出來不規整的碗一塊瓢一塊,深陷在石頭堆里。

    我又拿出智能手機,給正在修建的公路拍照,屏幕瞬間跳出“雪景”二字,令人驚愕,一片白花花的石頭竟被讀成雪景。然而這“雪景”,無疑是村民們翻開新生活的扉頁,溫暖的文字,終將在腳掌晝夜漫長的敲打中跳出來。

    弄臘屯東南面坳口的一棟三層樓房,特別顯眼,有一種傲視的姿態。是村民羅軍標的。原來,早在六年前,羅軍標就動了起樓安居的念頭。他先是花了兩三個月時間,把通往紅水河岸邊約三公里的羊腸小道,改造成好走一點的石階路。建筑材料是到河對面的板蘭街買的,先用車運到河邊,然后雇船送到對岸,再肩挑馬馱運上山來,一步一把汗,一趟下來,人仰馬翻。三年多時間里,累死了三匹馬,起了三層樓,打工掙的錢花光了,還欠一屁股債。

    羅軍標的胞弟羅桂超不甘落后,緊接著買了馬,改從隔壁弄勇村剛建好的碼頭馱運來材料,只是他的運氣實在不好,才澆筑完地基板面,就損失了三匹馬,只能半途而廢。

    八好村未修通公路的山弄里,羅氏兄弟算是悍將,敢于不信邪,硬著頭皮向老天爺叫板。

    覃漢鋒是縣委宣傳部選派駐村的第一名隊員,后來成為第一任駐村第一書記。他告訴我,手腳并用的日子里,自己有一個小竅門:每次走路下屯入戶,帶的礦泉水和干糧,要隔上一段路,就選擇容易記住的大石頭下或大樹邊,藏上少許,如此順推,待返回時就能確保補給,也減輕一路負重。一個人的磨礪,有痛苦與歡笑,更重要的是增長智慧。

    后來,縣委宣傳部的韋德王接任第一書記,一年多時間跑壞了近二十個輪胎。路上的坑坑洼洼溝溝坎坎,還有冷不丁冒出來的尖釘利石,讓私家車成了“冤大頭”。隨著一個接一個屯修通了沙石路,覃漢鋒更是狠心把小轎車換成了越野車。

    再次路過那個荒垌時,我又好奇地拿出手機拍照,卻總是屏顯“瀑布”二字。俯視,滾落而下的一面面石子坡,上面一層細小而綿密,越往下石子越粗糲碩大,顯然,這更像一簾宏大的瀑布,掛在山腰之下。

    大山里劈崖鑿路,劈出“雪景”或“瀑布”,也劈出山村新面貌。多年以后,白花花的石頭會在風雨中發黑、長出青苔、被草木藤蘿覆蓋……人們再路過這里時,用手機拍攝,屏顯的文字便是自然風光、綠樹山林了。而這一條條剛剛修建的沙石路,再過幾個月,將陸續被澆灌成平坦的水泥路面。

    路通百通,振興提速。

    一日,陽光明媚,玉宇碧藍,天地展現出姣好的面容。我們四人趁著小閑,從弄臘屯坳口羅軍標家門前,順著山間石板路,走三百多米,爬上一處小山頭。微風徐徐,輕輕搖動灌木叢,清爽拂面而來。臨崖眺望,綠綢般的紅水河,劃著美麗的弧線,從深深的山谷穿過,這正是“板蘭三峽”的核心地帶。這動人心魄的美景,是大自然億萬年時光的雕刻。我想,積貧羸弱境況的改變,與對河流山川的雕塑一樣,需要力量和意志的持久磨礪。

    如今,山河勝景于眼前,而我們必然要越過“摘帽”這道坎。一段時間以來,面臨的思想疙瘩、溝通壁壘、交通糟糕、信號不暢、進度遲緩、材料短缺……諸多問題的接踵而至,我們焦頭爛額,有時候感到那么無能為力。我甚至在工作微信群故意撂下話:干不下去了,打道回府!

    非常時期必然要有非常措施。決策層很快收集各方意見,捋出了關鍵問題癥結,進一步統一思想,加大放權松綁,使得之后我們更好地放開了手腳。古人云:千人同心則得千人力,萬人異心則無一人之用。河水奔流,所以淘沙見金。根須發達,所以生命蓬勃。

    在路上,我難得碰到了羅桂先,趕緊質問為何危房改造遲遲不動工。他訴苦,小包工頭攬活過多,顧此失彼。我說,那你自建?他想了想,然后盯著我,話要出口又咽了回去。我輕輕捶他的臂膀,說有困難大家一起想辦法。他又盯住我,說能幫忙解決建筑材料的供應就行。我說行。他猶豫了一下,很快就答應大后天動工。上了車,我探出頭,放出“狠話”:你說話得算數,不然打斷你的腿。

    羅桂先的危改房在兩天后動工,在弄臘坳口,剛剛修通的公路邊,我跟他說,建好了,以后可以做點小買賣。他為此似乎竊喜,真的有著這樣的夢想。困境中邁出一小步很難,然而總是要邁出去的,往后一步跟著一步。

    必須承認,我們的踐諾能力、我們的工作效率,都在無時無刻面臨著質疑和考驗。這是一個系統,不是跨一步就能走到頭,不是一揮手就能云開霧散,有束手無策之時,有失誤曲折之憾,好在每個人都知難而上,每個人只有選擇與時間賽跑。

    再見到羅桂先時,他笑著對我說,你說話也得算數哦。他善意的提醒,我很慚愧,他應該打斷我的腿,在他澆筑地板的時候,就近的沙場供料一時無法足量到位,外面的車子又因下雨無法進來,幸好他就近先借用了。老天爺陰晴不定的臉色常常讓我們手足無措。

    5月27日下午向晚,弄腰屯的蒙有義家一樓封頂,他盛情邀請我們過去聚會慶賀。他們三兄弟同時起新房。在破舊的干欄木樓里,他們不無感慨:新房的第一塊磚頭,是政府送過來的,不然真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迎來改變啊。

    幾個月后,我特意安排行程來看蒙有義。在新樓房里,他的老母親高興地唱起山歌,大意是:瑤家的米酒今天最甜,遠來的客人請你大碗喝;幸福的生活來到眼前,進了家門請你一起大聲唱……瑤族同胞從來都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

    追求美好,是每一個人埋在心底的堅守。

    先前工作中,村民對危改房處處糾結、執拗,我有些不屑,總覺得他們過于計較,后來想想,應該檢討我們的“單純”、我們的苛責。他們毅然決然地舍棄老屋,為迎來期待中的新房,那將是往后歲月的安身立命之所。如果是我們,一樣希望它的落成,即使不是最好,內心也應該感到欣然。在我們面前的,有一座座山峰,也有一條條河流。

    3月19日中午,我們拐個大彎,從七百弄鄉戈從村前往尚未直通公路的弄哈屯。車子顛簸到紅水河邊,從窗門一望,頓感脊背發涼。于是,趕緊停車觀望,腳下的陡坡直抵河面,如刀刃斜切出來,與對面垂直的山峰相呼應,中間深深的溝壑,是河流裊娜的身姿。除了兩三百米的土石斜坡,眼之所及的兩岸都是直插水面的懸崖峭壁。

    水從千里之外的源頭喧嘩而來,也從沿途的山巒溝壑奔跑過來,一小股一小股的,匯入河溝,滔滔東去,奔騰向海。海是水的來源,也是水的歸宿。河溝帶走了水,山留不住水,就眼巴巴地翹望著,不停地搖動著翠綠的手臂,想埋怨又覺得一切枉然。

    我們繼續過坎爬坡,拐上一個山坳口,就是八好村的弄哈屯。破敗的木瓦房邊,新翻的泥土、新開的基礎、新壘的磚頭,表明了另一種生活悄然接近。有兩三戶倒是留下堅固的石頭瓦房,人卻早已遷出了大山。因為什么?因為不通路,因為缺水喝。留下來的人,在山間刨出一個個石窩,蓄著雨水,省吃儉用,度過日日月月,如果碰上干旱災害,只有扛竹筒頂背簍,到山腳的紅水河艱難地討回一些珍貴的水滴。更遠離河岸的村民,一天起早貪黑,能挑回幾十斤的救命水,足可貴。聽村民說,他們有在牛蹄坑里舀水、有用芭蕉葉在樹冠下集水、有在豬槽里撈水的經歷……為了活命,人有時候可謂尊嚴丟盡,又能如何?

    精準扶貧,無異于天地間閃耀的一道極為絢麗的光芒,頓時照亮了干渴的大地和窘困的村莊。要留存山上的涓涓細流,或是自天而降的水滴,唯有建造水柜。難得的泉眼之下,劈開、填起或壘出一塊平臺,劃一個圈,架模灌漿,刮面倒頂,便可在雨季蓄水待用。這是現在。先前挖巖窩、圍石溝,任意捏造的池子,存量有限,還會慢慢滲漏,也會藏污納垢。

    今天,在八好村,隨地可見蓄水池的華麗轉身,新建的最少六十立方米容量,全部為鋼混結構的圓柱體,蓋頂。然而,在這里,小小水柜的建設并非易事——在寸土寸金的山地里選址,從幾十里外運來材料……弄臘屯的一個水柜建設進度遲緩,我追問之下,承建方道出苦衷,挖出來的廢方無處可放、運費也沒有預算。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人人都有難唱的曲。

    單說集中駐扎在村里的一大桌子人,僅靠一個六十立方的水柜供水,三天兩頭就出現水荒,把我們急得似乎快活不下去了,真是泥菩薩過河。后來,村民建水柜、起樓房都需要送水了,缺水危機演變為四面楚歌。調車送水,成為推進項目建設進度最要命的一環。

    其實,八好人是幸運的。因為先前不通路,如今所見到的,山坡留下了不錯的林木植被,生態水源得以涵養,不少山泉巖口通常保持不斷流。弄麻屯,上下兩個坳口,各有一股山泉冒自石板縫隙,清冽甘甜,陪伴著村莊的炊煙裊裊。在八好村的山間溝壑,精明的瑤族同胞很容易找到水源,也百般憐愛百般呵護著它們。只是,珍貴的山泉,并不能趕上人口快速增長的需要,更因為特殊的喀斯特地貌而無法與隨時翻臉的老天爺抗衡。

    水柜便站成了山里的一道風景線。崖邊地頭,亂石堆間,那一個個立體圓柱,像一根根擎起的臂膀,護佑在村民的身邊,抒寫著生命蓬勃的篇章。

    弄麻屯要建集中供水柜,擇地為難之時,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奶奶一步一顫走來,用所知無幾的普通話,表達對共產黨的感激之情,表示無償讓地的意愿。她眼睛里,已然看到了盼望已久的“幸福水”,看到它照亮著延續下去的生存之路。

    山高水長,世間萬物。誰彈響著大地最美的樂章?誰賦予了生命最美的音符?

    當朝陽在山頭露出它嬰兒般的臉頰時,這一天倒計時的鐘針,已走過了七個規整的步伐,依然不快不慢,又是聲聲急聲聲緊,催得令人生出一種悲壯。

    這是在八好村,新鮮的空氣富含負離子,像新泡的清香綠茶,那飄浮的葉子,隨著純凈的鳥鳴聲,悠然游動。我們享受著這般絲絲縷縷的滋潤,又似乎忽略了這些清清淡淡的柔美。

    3月27日中午,八好村三樓會議室,陽光所帶來的氣味在漫漶。市國投公司支援八好村脫貧攻堅座談會召開。我為什么偏偏要說這么一個不大不小、不輕不重的會議呢?或者是一種期待得到回應,或者是一種態度讓人妥帖。這是很私人的想法。

    “材料上寫有的,請不要念了,說說目前存在的困難和需要解決的問題吧?!币痪湓捚×藢⒂械膸追昼姵绦蛐阅罡?,我偷偷樂了。幾分鐘很重要,當你不是拿來無所謂地消耗,就彌足珍貴。

    “我們公司將同大家站在一起,啃下這塊硬骨頭?!薄肮局饕丫Ψ旁诜鲐毊a業方面。項目建設能有多快就多快,不能按常規來!”這些話很簡潔,又很受用,干凈利落。

    時間是最好的見證者。

    在公司主要領導到訪前,“千只湖羊養殖場”已動工建設,“萬只七百弄雞養殖場”選址已敲定。我想,單位頭頭的辦事風格,就是風吹的方向、風吹的力道。很快,養雞場也動工建設。5月3日,第一批六百只湖羊種進場,至6月15日完成千只進場目標。6月23日,首批七百弄雞苗進場。至此,投資六百多萬元建設的“千羊萬雞”扶貧產業,僅兩個多月就實現了全部投產目標。

    也許,這樣的速度并不算快,然而這是在哪里?在大山里,地無三尺平,又恰逢干旱季節。我每次和公司負責施工的部門領導在一起時,看到他為每一點進度、每一個細節,而不留情面地“訓導”承建方,便覺得有點過分,趕緊開玩笑打圓場。他似乎很樂意應和兩句,又不依不饒著他的“訓話”,然后舉起杯盞,和對方響亮地碰上,頭一仰,見底了。我看出了其中的門道,不再為施工的兄弟們打抱不平,而是為他們感到慶幸。在惡劣的環境里,有人唉聲嘆氣,有人逆水行舟,風依然是風,雨依然是雨,風雨過后,有彩虹,也有陰霾,更有花果搖曳。

    4月1日,碧桂園集團廣西區域扶貧工作隊到來,我受托帶路,心想他們入戶調查,不就是走走看看嘛。然而,年輕人不急不躁,一戶一戶地走,耐心地與居家的老人、年輕人、小孩溝通交流。那肯定是困難的,一邊是城里來的讀書人,一邊是深居僻野的山里人,相互之間有一截隔著。城里來的人,總要小心翼翼地蹚過去,又覺得那么迂回曲折。而山里人,顯得手足無措,言談舉止常常亂碼,卻是真誠可愛。

    雨在下,濕滑的沙石路無法行車,可廣西建工集團的老韋停不下腳步。他話很少,卻一直在忙碌,默默地做著他很不容易摸到門路的工作。駐村工作期間,老韋和我們都在摸索,從這個點到那個點,從這邊山到那邊山,從這一家到那一家,大家把一切當“分內的事”來看待和落實。

    每一條路,都要有人去走。每一扇窗,都要有人去打開。他們來了,只想腳下留履痕、身后是風景。

    又想起那句話:“能有多快就多快?!边@不只是拋棄扭捏作態而有的態度,更有抽絲剝繭的精神。如果學會了面對和擔當,任何時候,你都不會說事不關己,不然在這之前,你就選擇絕情地轉身離去,把舞臺留給別人。

    老百姓需要實實在在的人為他們辦實實在在的事。

    6月17日,一個不眠之夜,終于迎來最后一棟危改房封頂大吉。第二天,我便悄然離開了八好村。

    時光的腳步和奮進的腳步總是匆匆的。

    轉眼過了大半年。2021年1月4日,影友邀我去拍攝公路建設爆破的場景,沒想到去的是沿紅水河北岸的旅游公路建設工地,實時正沿著八好村的弄哈、弄臘山腳推進,險峻的斜坡間,白色的線條依稀插向了遠處的山口。那么,紅水河畔的村民,不久的將來就可以從這條路腳踏油門向東,到縣城的路拉近了二三十公里,同時可以觀賞紅水河的曼妙多姿。

    我更驚訝的是,從紅水河直接抽水上山,延伸的管網鋪設了大半,所見建設中的兩個抽水站已現端倪,八好村將徹底擺脫“水困”,生活會像水龍頭噴水一樣,嘩啦啦濺起來都是美麗的花朵。一滴水,可以映照出生活的多姿多彩。

    應我的請求,趁著三四十分鐘的空隙,我們驅車往八好村弄前集中安置點。

    新建的鋼混結構樓房都已住人,道路的觸角接通了家家戶戶。一個敞開的門口,兩個小孩跑出來,嬉笑追鬧,陽光打在稚嫩的臉上,像透亮的果實。我經常驅車往返的弄臘屯和村委會駐地間,道路已經硬化,安裝了護欄?,F在,鄉村的基礎設施改造升級一步接一步,現代交通工具和家用電器先知先覺,早已熟門熟路擠進農家。我遠遠望著建在坳口路邊羅桂先的房子,想著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生活,不覺由衷感慨,內心里為他們祝福。

    從一篇報道中得知,2020年10月29日,八好村三千二百名貧困群眾入股的“千羊萬雞”產業第一次有了分紅,羅桂先一家領到六百九十二元。錢雖然不多,可它開啟了一扇門。兩年多后的一天,我給他打去電話,得知他早已到縣城打工了。路通了,水有了,房好了,家庭生活順了,年輕人自會邁開步子甩開膀子,依靠自己的雙手掙票子。

    車到弄前集中安置點,在兩個洼地中間的坳口,劈開的巖石之上,一邊一排房子,統一外墻涂料,淺藍與深橙搭配,深藍彩瓦裝飾滴檐屋脊,安寧而顯眼。原來村民居住的洼地,還保留一些穩固的木瓦房作家庭養殖用,也有新建的產業房,都修通了公路,方便他們回去種米種菜,照顧小產業,還有巖石下面擱置的蜂箱。我們在拍照時,一位老奶奶帶著幾個孩童出來,興奮地要求給拍張合影,在漂亮的新樓前。問起現在的境況,老奶奶樂呵呵地說,真的沒想到,一下子就變得這么好,搬過來住了幾個月,仿佛是在夢里。

    駐八好村時,我會不時來到這里,見證了它的變化。第一次來的時候,見到坳口的邊緣丟棄有幾個煙花爆竹的空殼,于是就用大光圈對焦好看的盒子,背景是正在開鑿的工地,拍了一張圖片,以此作為發展變化起點的標識。后來,畫面的景象在不斷改變,直至兩排樓房站立在這里。這是八好村脫貧攻堅的一個縮影。

    韋德王的小轎車和爆壞的輪胎等二十二件實物,已被廣西脫貧攻堅成就展展館收藏。

    當年,我每次總要提醒同車人抓緊把手,然后定心凝神,掛上一擋,一腳油門踩到底,“跑馬”刨著沙土很是調皮地搖頭擺尾爬上坡;今天,八好通村到屯的路,讓所有的車輛變得如此溫馴。鄉領導跟我說,八好的村屯路是全鄉最好的。

    八好村隨處可見的破敗不堪的干欄木瓦房,如今換成干混結構的樓房,更讓人羨慕的是,很多樓房的設計如同別墅,有羅馬柱支撐的雨棚,有陽臺和外廊,外觀錯落有致,獨具匠心。

    各家各戶除了自行蓄水,從紅水河引上來的潔凈水,通過智能水表,可以通達家家戶戶。也不用跑上山頭去接打手機了,通信信號像風一樣,穿行在峰洼間,有人已在微信群、抖音號上賣山貨了。

    弄麻屯完成了風貌改造,既有嶄新的新農村樣貌,又保留了小部分的鄉愁,比如那兩棟牢固的石瓦房,雖有點落寞的樣子,但在人們的回望里,是若即若離的過去,是抹不掉的記憶港灣。這是八好村甚至是大化瑤族自治縣脫貧攻堅成果的一個樣板。屯中間有幾棵大樹,直挺挺站在那里,搖曳著誘人的花果。

    一個個劈崖建造起來的樓房,成了一道道獨特的風景。

    八好村集體經濟實現了從零到十幾二十幾萬元的跨越。

    孩子們朝氣蓬勃地奔跑在通向遠方的道路上……

    新中國的地方政府更名這個地方為“八好”,已然表達了美好的愿望和追求。

    踏平坎坷成大道。

    八好的瑤家人,用“香茅”燉出的山羊肉,有綿密香醇的美味;八好的瑤家人,用自家糧食釀制的“土茅臺”,傳遞他們熱情好客的本色;八好的瑤家人,用家園的日新月異,詮釋他們耕云播雨、追求美好的篤定。

    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2023年的夏天,奔馳在八好的峰巒間,我和同伴侃侃而談“八好”:山好、水好、人好、食材好、生態好、氣候好、鄉村振興好、發展前景好……

    八好村真的好了。

    新時代,美好的故事時時在發生、時時在發酵。

    【作者簡介:黃格,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生,廣西大化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在報刊發表文學作品約七十萬字。著有紀實文學集《大山見證》、散文集《聆壺散記》、新聞作品選集《時光印痕》等,編輯出版圖書超千萬字?!?/span>

    无码中文字幕人成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