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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選刊》2023年第8期|巫宏振:燃燒的河灣(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3年第8期 | 巫宏振  2023年08月18日07:15

    巫宏振,男,1989年生,廣東英德人,現居廣州。小說散見于《上海文學》《福建文學》《湖南文學》《廣州文藝》《香港文學》《山西文學》《文學港》《鴨綠江》《天涯》《雨花》等刊。

    責編稿簽

    在《燃燒的河灣》中,我們跟隨巫宏振細膩的筆觸來到河灣鎮,來到有螢火蟲的夜空與清新的玉米地。然而鄉土生活并不是都市的桃花源,也不是純凈少年的永無鄉,而是烈日驕陽下的真實,是熱浪中蓬勃的荒涼。三個少年“團長”“司令”“兵頭”在這里出生、長大,在他們身上,旺盛的生命力暫且沒有遭遇命運的遏制,他們百無聊賴,卻也充滿能量。他們在星空下捕魚蝦,在玉米地里點燃篝火,可是看似詩意的生活會隨著塵埃飄散,吃著清甜西瓜的他們不知道,大火將向他們襲來,蝗蟲將向他們襲來,成人世界將向他們襲來,新的生活正向他們襲來。

    —— 歐逸舟

    1

    前幾年,河灣鎮還有很多粉墻黛瓦的房屋,一間挨著一間,狹窄的巷子只能通過一條狗,陽光鉆進那些巷子里,都被擠壓變形了。墻壁上刷著一個特大而且醒目的“拆”字。兵頭一手搔著亂蓬蓬的腦袋,一手伸進細腰里又抓又撓,好像被跳蚤咬著了渾身瘙癢,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墻壁,兩瓣干皺的薄嘴唇上下翕動,念著墻上的字。

    兵頭剛念完那個字,后腦勺就挨了一團碎泥塊。兵頭的腦殼硬過泥塊,嘣一響把泥塊反彈出去,落地之后破碎開來?!氨^,你還會識字呢?”一個粗糙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兵頭摸著后腦勺往后看,眼睛瞇成一道疼痛的縫隙。偷襲兵頭的人叫司令,穿一件條紋圓領襯衫,圓領裂開一道口子,像張饑餓的嘴巴,左手還抓著一塊等待發射的泥塊,他有一雙銳利的鷹眼,仿佛到了晚上能發射出幽光。尾隨司令的還有團長,團長左手提著褲頭,右手插著褲兜,滿臉黑色污垢,像爬過煙囪滾過磚窯一樣邋遢。河灣鎮三個吊兒郎當、一塊兒玩到大的少年——司令、團長、兵頭。他們平日里愛玩些槍戰游戲,愛看抗戰電影。他們仨中,司令年紀最大,獨斷專橫,做事果斷,頗有少年大將的性格。團長永遠是追隨司令的忠實隊友,他服從司令,唯命是從,司令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司令就呵斥團長:“別像跟屁蟲一樣?!眻F長狡黠地笑了笑,轉過頭來指著兵頭的額頭呵斥道:“說你呢,死兵頭,別像跟屁蟲那樣跟著我們?!北^沉默寡言,無言以對,他想象自己就是兵,遵守一個做兵的精神。自從他們有了“司令”“團長”“兵頭”這樣的外號,習慣之后,大家都不去喚彼此的真名了。

    司令手里的泥塊一會兒拋上一會兒落下,他走到兵頭面前,說:“日頭落山就去糧所擺場,你去不去?”擺場的意思就是打群架。兵頭站著還沒吭聲,好像魂魄剛被敲出來,還沒有回到腦袋里。團長探出腦袋朝兵頭嚷道:“你去還是不去?”司令反手一巴掌扇到團長的左臉上,斥道:“我在問他呢?!眻F長捂著熱辣辣的臉退縮回去,不敢再吱聲了。兵頭撓著后腦勺,蓬亂的頭發打著結,頭皮屑在日光下泛著雪光。

    兵頭咽著口水說:“去就去,誰說我不去的?!彼讯亲油耙还?,挺直腰板,那個模樣活像一只高傲打鳴的公雞,補充道,“這次說好了,誰再臨陣脫逃,誰就是黃珊珊家的狗?!?/p>

    司令嘿嘿一笑,往腳下啐了口唾沫說:“哼,還算你有種?!?/p>

    司令一回頭飛身跳上斷墻,等到站穩了,他把手往腰間一掏,抽出一把用木頭削成的手槍,臉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司令的父親是個木匠,他爺爺以前也是木匠,他從爺爺那里學了一點兒手藝就端出來臭顯擺,看那粗糙的木手槍就知道他是個半桶水。司令用木手槍對準兵頭,象征性地扣動扳機,嘴里發出“嘣嘣嘣”的開槍聲。

    “開戰啦,開戰啦!”司令嚷道。

    兵頭接收到這一指令,馬上雙手抱緊肚子,扭擺著身體,仿佛身中槍彈一樣晃了幾下,倒在地上抽搐起來,蹬了蹬腿,最后假裝斷氣身亡。這就是他們常玩的槍戰游戲。司令總是做老大,因為槍戰游戲的規則就是他制定的。團長做老二,服從游戲。兵頭墊底。兵頭總是挨打的那個。團長指著佯裝倒地的兵頭哈哈大笑,那兩顆長得像八字形的門牙羞羞地露出來。一轉眼的工夫,司令就縱身一躍跳到了另一堵斷墻上。團長也跟著翻上墻。兵頭還躺在地面上,仿佛死尸一般。這時候,司令忽然停下來,高高地站立著,手搭涼棚眺望著街道的一頭。

    烈日驕陽之下,地面像被天火烤著,扭扭曲曲的熱浪從上面翻騰起來。這時候從熱浪里走出兩個影子,一個身形嬌小,嬌小之下還有個更嬌小的。兩個嬌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像要被太陽蒸發掉似的。司令從斷墻上掰下一小塊墻皮打向躺地的兵頭,說:“別裝死了,你看看誰來了?”兵頭抬起腦袋,揉揉眼睛,看到黃珊珊牽著她家的老黃狗走了過來。黃珊珊是黃天祥的孫女,黃天祥是河灣鎮的名醫,大家都叫他黃醫師。以前黃醫師救過兵頭的小命。那次兵頭被一條發瘋的眼鏡蛇追著咬,咬傷了小腿肚。司令和團長把他抬到黃醫師的門診部。黃醫師開刀剜掉他的一塊肉,救了他。

    兵頭搔了搔小腿肚上那個結了疤的坑,往事歷歷在目,不禁打了幾個冷戰。他站起身,說:“黃珊珊,日頭落山我們要去擺場,你去不去?”

    “誰招惹你們了?”黃珊珊說。她把手上啃掉半截的黃瓜扔給老黃狗。

    “紫荊鎮那個鬼四。他家丟了兩只老母雞,硬說是我們偷去燉了?!北^憤憤地說。

    司令和團長從斷墻上跳下來。團長沒站穩,腳剛落地就打了個趔趄,結果一頭往地面栽了個狗搶屎。司令瞅了團長一眼:“瞧你個熊樣?!彼叩近S珊珊面前說:“黃珊珊,你要是我們鎮的人就跟著來,怕死的話就躲遠點兒。不過,把你家老黃狗借我,咬死他們一個是一個?!?/p>

    黃珊珊抱著老黃狗,說:“誰都不借?!?/p>

    司令嘿嘿地笑了兩下,眼神往下瞄,與老黃狗的眼珠對視著。老黃狗不啃黃瓜了,閉著嘴哼唧了兩聲,怵怵地往后退兩步。司令似乎看出了老黃狗的膽怯,輕蔑地一笑,說:“你這個狗娘養的,也沒有那個狗膽啊?!彼財[手說,“算了吧,我們幾個也夠了。團長,把你哥也叫來?!眻F長立在墻邊摳指甲上的泥,有些為難地說:“不行啊,我哥要復習高考?!彼玖钆み^半張臉看著他說:“去年不是考了嗎?”團長搖搖頭:“沒考上?!彼玖钹止镜溃骸案阋粯記]用?!?/p>

    去年,團長的哥哥去市里高考,向司令伸手借了五十塊零用錢。司令的錢,有的是偷家里的,有的是偷廢鐵賣來的。但凡有人跟他伸手借錢,他都借,但要還利息。團長的哥哥不敢跟父母要錢,怕被罵,于是向司令借了五十塊,考完試就跑去網吧打游戲了。

    司令說:“團長,你哥也該還我錢了吧?這樣吧,你回去告訴他,他要是跟我們一塊兒去擺場,那些錢就不用還了?!?/p>

    團長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后用衣袖在鼻尖唰地一抹,咧開有些驚訝的嘴,提著褲頭轉身就往家走,走出十幾米就小跑著去了,生怕司令反悔。司令把木手槍插進腰間,拍了拍,已經穩穩妥妥,遙望一眼躥進熱浪滾滾中的團長。

    團長已經蒸發掉了,看不見影子,接著司令也鉆進熱浪中。

    2

    兵頭輕手輕腳地進了家門。父母還沒有回家,他們挑上籮筐,騎著電動三輪車到市區販賣蔬菜了,走前給他留了一碗白粥和一碟蘿卜干放在灶臺上。兵頭推門走進廚房,看到一只黑貓唰地從灶臺上跳下來奪門逃竄。那是團長家的黑貓,一只瘌痢貓,以前它長得很可愛,一身黑毛油光水滑,走起正路來扭著小細腿,像只貓中女王,但后來被司令用火燒了它那身漂亮的黑毛,就變得很討厭了。它到處鉆爐子扒灶臺。那碗白粥被黑貓偷吃掉了一大口,蘿卜干也撒在灶臺上。兵頭摸了摸癟下去的肚皮,端起碗,就著剩下的蘿卜干,呼啦呼啦兩大口就舔個精光。他去揭開鍋蓋,鍋里沒有吃的,只有一攤泛著油光的渾水。他又想起了什么,走出廚房去到院子的角落里,從一堆磚頭下取出一個黑色膠袋,翻開膠袋取出一本連環畫。這本連環畫沒有封面,沒有書目,里面畫的都是在刀光劍影中穿梭的人物,旁邊配有幾行旁白。他父母不允許他看這類書,擔心他從中學壞,搶著要燒掉。兵頭就用黑色膠袋裹著書壓在磚頭下,他們不在家的時候就取出來看。

    他靠著石榴樹看著看著便睡著了。醒來后,他覺得脖頸癢癢的,像有什么東西在咬他,伸手一摸,摸下一根皺巴巴的蘿卜干,還摸出一掌心金光閃閃的螞蟻。螞蟻沖他張牙舞爪,想要吃掉他似的。他慌忙地跳起來抖抖身,滿脖子的螞蟻就像金黃的沙子墜落下來。他憤憤地用腳亂踩,脫下褲頭撒了一泡金黃的尿。蟻群就像遭遇了洪水,潰不成軍,四處逃竄了。

    這時候,外面響起一聲沙啞的狗吠。他聽出來是黃珊珊家的老黃狗。

    兵頭打開家門,看到黃珊珊蹲著給老黃狗抓跳蚤。他說:“黃珊珊,你在我家門口干嗎?”

    黃珊珊抬起頭來說:“我跟你一塊兒去糧所啊?!?/p>

    兵頭疑惑地看著黃珊珊:“你不是不敢去嗎?”

    黃珊珊站起來,搓了搓手說:“我可以躲在旁邊偷看啊?!?/p>

    即將墜落的太陽就像那條老黃狗昏黃而蒼茫的眼珠,遼闊而深遠。陽光斜斜地從遙遠的山崖里飛射過來,它們跳躍著,歡快著,像地面上灑了一泡老黃狗的焦黃的尿液,打在上面泛起了粼粼波光。兵頭、黃珊珊和老黃狗,三個被斜陽拉得冗長的影子投射在街面上,別致地好看。

    那是個廢棄的糧食儲存所,處于河灣鎮和紫荊鎮的交界線上。以前這里是河灣鎮最富足最盈滿的地方,現在成了最荒涼最破敗的地方,放眼望去滿目瘡痍,殘垣斷壁,房梁瓦片稀稀落落隱沒在蓬勃生長的雜草中。然而,這塊地并沒有被人遺忘,年初的時候,城里來了一支扶貧隊伍,他們四處走訪、察看,然后就在這些破墻壁上用紅漆刷上“拆”字。兵頭聽父母說起過那些人,他還聽說,他們打算用大錘子掄碎這些破屋舊墻,重新蓋新房子,還要在糧所的廣場上建個噴泉。兵頭一聽有噴泉就興奮,他以前跟父親去過城里一次,見過一次會發光發亮,還有音樂的噴泉,這份記憶在腦海里是那么珍貴。

    此時,司令、團長和團長的哥哥就站在那個廣場上。紫荊鎮來了五個人,領頭的就是鬼四。鬼四曾是司令的同班同學,在學校里兩人單挑干過不少架,因為性格頑劣,屢教不改,學校老師拿他們沒辦法,暫且趕回家讓家長好好教導。再后來,司令和鬼四先后輟學,各自劃地稱王,形成了兩足對立。除了鬼四還有點兒戰斗的精神,胳膊和大腿都粗壯如柱之外,其他四個瘦削的伙伴就顯得弱不禁風了,立在后面像被太陽曬蔫的四條竹竿,風一吹估計能吹倒兩個。司令的嘴里叼著牙簽,右手摸著腰間的木手槍,左手叉著腰,歪著腦袋竊竊地笑。團長微微仰起頭,不知道在望什么,但他的眼睛一直在注視著對面的五個人。團長的哥哥雙手自然下垂,背稍微有點兒駝,聽說是經常熬夜復習造成的,看他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呆樣,就知道是一個弱書生,站著的時候都像是在打瞌睡。

    ……未完待續

    本文刊載于《小說選刊》2023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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