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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啄木鳥》2023年第5期|清心:崖邊(節選)
    來源:《啄木鳥》2023年第5期 | 清心  2023年05月29日15:48

    楊綱把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母親,神色鄭重地叮囑:“您把它藏好,不能讓別人知道?!?/p>

    楊母把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看看他身邊站著的那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心說這不是已經有人知道了嗎?他倆什么關系,綱兒什么事情都不瞞她?上下打量,只見那女子面容姣好,發烏膚白,身材凹凸有致,便明白了八九不離十,是小三吧。

    楊母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雖不高,語氣卻嚴厲,對楊綱說:“別忘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離人家姑娘遠點兒?!?/p>

    女子一直面帶微笑,聽到楊母的話,一片羞紅在她臉上閃過,不由自主地與楊綱拉開了距離,覺得離開不是,留下也不是。

    正在尷尬,卻聽楊綱笑道:“媽,小雅是我秘書?!?/p>

    小雅小雅,叫得好親密。楊母心里嘀咕。她把兒子拽到身邊,壓低聲音:“你們當領導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秘書?”

    “媽,您別誤會,我們純粹是工作關系?!?/p>

    工作關系,卻共享你的秘密?楊母這么想著,卻也不好再追究,畢竟人家女孩子還在跟前呢,轉身進廚房給他們張羅飯菜去了。

    女秘書叫趙馨雅,其實她并不知道楊局給他母親的信封里裝的是什么。

    也許是銀行卡?放在辦公室或者自己家里不保險,擔心被紀檢發現?

    前天下午,下班點都過了,楊局還在辦公室里。她是楊局的秘書,楊局不走,她也不好先走??蓷罹謪s以從未有過的強硬口氣要她早點兒下班回家。

    出大樓時,她碰見了堅基房地產工程開發有限公司的老板李葆傅,對方急匆匆地進了大門,和她擦肩而過。難道楊局等的就是他?他和楊局之間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交易?

    可問題是,既然他倆見面的時候避著自己,今天楊局為什么又要帶上自己,還當著自己的面把疑似裝著銀行卡的信封交給母親?

    趙馨雅百思不得其解。她是參加公務員考試,經過正當程序進入工程建設局的,給楊局當秘書還不到一年,除了工作,幾乎沒有私人交往。楊局這么信任自己,憑什么呀?

    工建局如今在市里炙手可熱,連市長都時常掛在嘴上,這是因為工建局正在籌建一個大項目。

    城西有座山,是方圓幾百里最大的山。因為山勢陡峭,懸崖高峻,當地人叫它小華山。小華山雖然也有潺潺流水、郁郁草木,卻沒有什么出類拔萃的特色,也沒有引人入勝的千古傳說,算不上什么知名的旅游景點,加上山高路險,本地人很少去那里休閑。

    今天是周末,楊綱想鍛煉一下身體,早飯后便驅車來到小華山下。他奮力攀爬上主峰旁邊一座相對低矮的小山,已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獨立在獵獵風中,眺望群山起伏,莽莽蒼蒼。細觀主峰,陡峭巍峨,險峻驚心;山腰下有一處如同刀削斧劈的懸崖,壁立千仞;懸崖底卻有一片平地,芳草茵茵,水澤點點。

    突然冒出的一個念頭讓楊綱心跳加速,這處懸崖可以大做文章??!要是因地制宜修建一番,借山川之雋秀,藏人工之奇險……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把這莽山峻嶺作為旅游資源開發利用起來,能給當地經濟發展帶來多大的機遇啊。

    楊綱一直不甘平庸,想做轟轟烈烈的大事?,F在,機會來了。

    他熱血沸騰,心潮澎湃,一邊下山一邊打電話,讓工建局的頭頭腦腦和技術骨干立即到局里開會。

    局里馬上統一了認識,當天就組織起了一幫人,經一段時間的調研論證,給分管副市長打了報告:要把懸崖上下用金屬與玻璃鋼結構封起來,安裝音光設備,通行軌道車,在每個景點???;崖頂設蹦極、攀崖等運動項目;懸崖下建造游樂場、展覽館、賓館、飯店,集休閑、教育于一體。此外,還要鋪路架橋,配套開發山里的其他景點,修建棧道、隧道、纜車道。

    市里很重視,常委會、市長會議一次次討論,外請專家論證,終于定了下來,一期就投資一百億。因為這個龐大工程的主體在懸崖邊上,項目的名稱就叫“崖邊”,總負責人是楊綱。

    楊綱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在這個崗位上能干成這么件大事,自己一定要盡全力,上不辜負領導的信任,下對得起人民群眾的期待。

    楊綱的老婆孩子都在國外,他干脆家也不回了。辦公室里有個小套間,是平時午休用的,他干脆就住在那里,醒了就工作,餓了吃食堂。

    楊綱從小家教甚嚴,知道不義之財不能沾,又見聞不少官員貪污受賄落馬入獄的案例,對工資外的金錢一向敬而遠之。如今掌控百億巨額資金,他沒有覺得豪氣沖天,反而時時有惕厲之心。他在自己辦公桌抽屜上貼了張紙條,上書:“兩袖清風,遠離銅臭”。每天面對,時時提醒自己。

    其實,他本想把這八個字掛到墻上的,感覺似有故作清高之嫌,便作罷了。

    這天下午楊綱正在上班,接到了表哥孩子的電話,說表哥讓他來問楊綱借錢。

    表哥是他小時的玩伴,兩人感情很好。如今表哥一家都是農民,楊綱不想人家說他當了官就輕慢了鄉下的親戚,連忙把表哥的孩子請進局長專用的小會客室。表哥孩子一見楊綱就哭,說他媽,也就是楊綱的表嫂糖尿病腎衰,住院花光了所有積蓄。楊綱問需要多少錢,表哥孩子說好不容易盼到了腎源,醫院讓先準備二十萬。

    “你等等?!睏罹V說罷,出去給老婆打電話。楊綱家的錢都是他老婆掌控,平時他很少過問,但二十萬,他覺得應該拿得出來。

    電話一接通,楊綱還沒說表哥借錢的事,老婆就喋喋不休地數落起他來,說他掙錢太少,就那點兒死工資能干啥用?孩子到了入學的年齡,馬上要上一個國際知名的私立學校,光學費一年就十幾萬,還不包括雜七雜八的費用,諸如餐費、服裝費、校車費、各種活動的費用,以及變相贊助的費用……

    這還只是兒子的花銷。老婆本人經常接觸當地的頭面人物夫人圈,再省吃儉用也要包裝一下吧,不然人家都要把她看作只會圍著灶臺轉的家庭婦女了。她閨蜜剛在美國買了套大別墅,光院子里的草坪就有兩公頃呢。閨蜜說旁邊還有一套,勸她趕快買下來。她當然很想買下來,以后孩子到哈佛讀書也有個落腳處不是?可她哪有錢啊,國內自家住的房子還背著貸款呢。閨蜜財大氣粗,人家老公是上市大公司的董事長,她老公是什么人啊,人民公仆……

    “教育課”接近尾聲時老婆說:“你要是個男人就去掙錢吧,辭職經商也能給你安排,救救家里的貧。就算不管我這個黃臉婆,也得為孩子的將來著想啊?!?/p>

    楊綱終究沒敢張口問老婆要錢借給表哥。他知道,說也是白說。

    他自己的工資每月一發到銀行卡里,立即被老婆分解,還貸的、理財的、購物的,余額從來沒超出過兩千。他平時寫點兒小稿子,積攢了些稿費,差不多七千,這是他僅有的私房錢,沒上交給老婆;再翻翻衣兜,總共湊了八千五百六十三元。想了想,把六十三元的零頭留下,八千五百元裝到一個信封里,訕訕地給表哥孩子拿了去:“我就這么多了,其余的,你們再想辦法籌吧……”

    表哥孩子不信他一個大局長會沒錢,嘴里當然不會說什么,道了謝,心事重重地走了。

    楊綱跌坐在辦公椅里,面對著那張“兩袖清風,遠離銅臭”的字條呆坐半天。

    如果小心點兒,又不損害國家利益的話……他伸手把那張字條揭了下來,揉成一團,扔到了垃圾簍里。

    項目在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可崖下的拆遷工作遇到了阻礙。

    在工程圈定的范圍內有一個小村莊,需要搬遷到別處去。拆遷辦組織規劃局、土地局、房建局等部門聯合評估,議定了拆遷賠償方案,并選定了村莊的搬遷地點。這方案公布時,村民都沒有異議,款項下發后,多數村民已經在準備搬遷了。

    可是,有一個“釘子戶”成了老大難。

    戶主姓馮,別人都叫他老馮頭兒。老馮頭兒承包了一大片山地種植果樹,那片地肥沃,且有水源。一家人辛苦經營,幾年后,果木長得茁壯茂盛,結下了累累碩果,老馮頭兒獲利頗豐。

    村莊搬遷,項目待建,這果樹林當然就不歸老馮頭兒所有了,當然,拆遷辦是要給他額外補償的。誰知評估時發現了一個問題,老馮頭兒這果園的一部分是在市管土地上,不屬于村里所有。也就是說,老馮頭兒占用那片地用于營利,不但得不到拆遷補償款,還會被罰款,那部分村屬果林的補償款沖賬后,他的住宅拆遷補償款也要被扣除一半。

    這下老馮頭兒不干了,去拆遷辦鬧,去市工建局叫屈,去市信訪辦告狀,說他是向村里承包的果園,不知道那片地是屬于市里的。十幾年來,他們一家風餐露宿,沒日沒夜,不辭辛勞地耕耘照料,施肥除蟲,抗旱抗澇抗山洪,把家底都賠了進去,才有了這個果園。要讓他搬遷,必須給錢。

    工建局和有關部門進行了調查,可村干部不知道是不是怕擔責任,一口咬定讓老馮頭兒承包的就是村屬土地,沒讓他盲目擴張到“市里”去。

    事情就這樣僵在了那里。

    項目開展不下去,楊綱著急,干脆自己出馬走訪老馮頭兒、村干部和知情村民,了解情況,做思想工作。

    村干部終于說了實話:“老馮頭兒侵占市屬山地,村里也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見上邊沒人查,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p>

    工建局和拆遷辦開會討論,最終決定給老馮頭兒全額的住宅拆遷補償一百一十萬元;果園不賠不罰。

    拆遷辦告訴老馮頭兒:“‘崖邊’是市里的一號重點工程,誰要是無理取鬧,耽誤工程進度,嚴懲不貸!”

    財務給老馮頭兒準備了一百一十萬元現金,隨時準備兌付。老馮頭兒的口氣也松動了,猶豫著想接受這個方案,但又有些不太甘心。

    楊綱見過老馮頭兒,面色古銅,皺紋深陷,略顯佝僂。一家人在荒山坡上培育一大片果林,想必也不容易,楊綱尋思,能多給點兒補償就多給點兒吧,于是又去協調市規劃局、土地局。

    楊綱的理由是,雖說土地歸屬有嚴格的界線,但深山老林,地廣人稀,界線的標記不一定明顯,也沒有廣泛宣傳——這一點兩局也承認;而且山高路險,平時的檢查肯定存在疏漏,一直沒發現老馮頭兒越界,沒及時提醒,兩局多少也是有責任的。

    話雖如此,可規定就是規定,兩局的意思是,如果他們給老馮頭兒破了例,以后再有類似的情況怎么辦?

    楊綱認為兩局的顧慮也有道理,思來想去,終于想出一個主意:以后把那片果林保留下來,改造為采摘園,作為“崖邊”的一個旅游項目。這樣就能避開土地問題,補償給老馮頭兒一筆錢,算是買那些果樹的。

    對此,拆遷辦、“崖邊”項目管委會都沒有異議,評議、核算后,決定再補償老馮頭兒三十萬元。

    ......

    (未完待續,更多精彩內容請關注《啄木鳥》202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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