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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人民文學》2023年第5期|丁帆:走過“四疊紀”的風景(節選)
    來源:《人民文學》2023年第5期 | 丁帆  2023年05月26日07:45

    丁帆,一九五二年五月生于蘇州,南京大學文學院教授,南京大學學術委員會委員,曾任國務院學位委員會中文學科組第四、第五屆學科評議組成員,中國社會科學中文學科評審委員,中國作協理論委員會副主任,江蘇省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現代文學叢刊》《揚子江文學評論》主編。自一九七九年在《文學評論》上發表學術論文以來,共發表論文六百余篇,有論著二十余部。另著有散文隨筆集十余部。

    走過“四疊紀”的風景(節選)

    丁 帆

    這里沒有天山山脈雪域高原那樣會思考的山巒,沒有雅魯藏布江大峽谷和科羅拉多大峽谷的壯麗景觀,沒有尼亞加拉大瀑布和黃果樹瀑布那樣令人嘆為觀止的水瀉,沒有青海湖鄱陽湖的遼闊湖景,也沒有九寨溝五彩池的美麗,更沒有自然物種最豐富的亞馬孫熱帶雨林的詭秘和西雙版納雨林的神奇……

    這里是南京低密度的居住區,寬闊的街道上種植著銀杏、桂花、梅花、櫻花、杏花、海棠、樟木等名貴行道樹木,星羅棋布的大大小小公園和濕地,會讓一些歐美和日本的學者羨慕稱贊。當然,這里也有與其瑰麗風景形成霄壤之別的暗隅,比如矗立在風景如畫的街景邊上的那個污水橫流、臭氣熏天的垃圾站。

    然而,我們仍然可以通過這里的風景觸摸到原始自然變幻的歷史年輪,窺見幾種文明形態留下來的人類進化足跡。

    湖面,河流,濕地;丘陵,山谷,灌木。

    農田,菜畦,稻菽;寺廟,佛像,碑刻。

    廠房,倉庫,煙囪;汽車,港口,郵輪。

    地鐵,高鐵,液晶谷……

    這是南京的大學城,也是南京的副城區,一個被我稱之為“四疊紀”的自然與人文交匯的生態片區。

    比起英國工業革命時代里米特福德小姐抒寫的平淡無奇的暢銷書,那本鄉村散文《我們的村莊》,這里富含的巨大歷史內涵,遠遠超越了她的想象力,因為她的參照系只是單一的工業大革命背景下的農耕文明風景。此書之所以成為暢銷書,只是適應了當時人們對工業革命帶來的厭倦。即便是寫《名利場》的薩克雷的女兒安妮·薩克雷·里奇,驚訝的也只是米特福德小姐竟然會把那個實在是平庸無奇的鄉村風景,描寫成具有英倫風情的優美畫卷,我把這種文學審美定義為“嵌在畫框里的風景畫”。這個被《鄉村年鑒》的作者豪伊特譽為“一個英國村莊歡樂的畫卷”,讓她筆下的幾間小屋竟然變成了英國鄉村風景畫的“博物館”,我以為這是滿足了人們對農耕文明時代的深刻眷戀。作品竟然起到了英國女詩人白朗寧所說的怡情與移情美學效果:“隨意讀起一節,都會在你眼前推開一扇通往鄉間的窗口,令人感到如輕風拂面,蟲鳴灌耳,讓你一天內都享受著雨露及花香?!?/p>

    這個風景畫被置于工業革命之外的自然風景與農耕風景的畫框之中,就有了別樣的意蘊,它把即將遺失的風景留在人們的記憶圖像里。

    是的,今天更為深邃的風景畫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只是我們沒有用“第三只眼”像梭羅一樣去發現這“神的一滴”,即便發現,亦無能力勾畫出這四重奏畫框中巨大的美學內容。

    在昔日南京“城里人”看來,仙林地區是一個充滿著農耕文明氣息的鄉下,它的數條東西南北貫通的河流,名字叫九鄉河和七鄉河,足以證明這塊土地曾經的鄉土歸屬。這里曾經是丘陵地帶,土壤貧瘠,連山耕的農人都很稀少,幾十年前雖屬南京郊區,卻也人跡罕至,離南京的直線距離雖很近,上個世紀繞道行駛,單程就要花半天時間。二○○九年南大遷校至此,人們便戲稱為“九鄉河文理學院”,周邊還是一片荒山野嶺。

    仙林,乃仙鶴來儀之地,足可驗證其自然生態環境是南京最好的地區;仙林,乃林木叢生之地、湖泊濕地星羅棋布之地、鳥類走獸棲息之地,釋放出了江南丘陵中各類物種的原始形態。

    每天清晨,我走過一道道風景線,看到的是四種文明形態地貌風景的交融與疊合,猶如走過人類數百萬年的歷史。

    羊山湖和仙林湖的水面面積比瓦爾登湖還要小得多,雖然已經被改造成自然和人工合成的公園,既沒有玄武湖那樣充斥著皇家公園的瑞氣,又保留著一絲原始的天然氤氳清氣,比那莫愁湖素雅脫俗了許多。

    這里的湖面上游弋的水鳥竟有十幾種,偶爾看到幾對鴛鴦恩恩愛愛地并行在水面,似乎是在向人類宣示著愛情至上的理念。

    最惹人喜愛的風景是,成群的白鶴飛翔在湖面上,落腳在湖邊的草叢和蘆葦灘里,深深地召回了我在青年時代第一次在高寶湖上見到“落霞與孤鶩齊飛”壯麗景象的回憶。

    湖面上游弋著的白鶴,它們時而雙雙漫步在岸邊的草叢和淺灘,時而煢煢孑立,踽踽獨行。朝陽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在搖曳的蘆葦叢邊,在河畔白茅草叢中,它們的剪影無論在高清還是高光鏡頭下,都是一幅最美的畫面構圖。

    我頓然發現,白鶴飛翔時是集體行動,幾十只群飛的白鶴盤旋在湖面上,棲息在幾棵大樹上,煞是壯觀;但是,當它們落在水面岸邊的時候,最多就是三兩只在一起,更多的則是獨自活動。每天清晨,我路過九鄉河大橋,向下俯視那橋下一段淺灘溪流,但見常年守候在那里的一只白鶴,永遠像哨兵一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逆流的水面。顯然,它在注目逆水而上的小魚,難得一次看見它猛地叼上一條小魚,當然,你可以視為動物生存的本能,而我卻以為是鳥兒在沉思。

    因為我從不相信只有高級的靈長目動物才有思想的理論,因為我經??吹桨Q像雕塑一樣佇立在河畔,難道它不是像梭羅那樣,獨居在湖畔作親近大自然的哲思嗎?偶爾看到一只白鶴跨上了湖邊塑膠步行道,它邁著緩慢的步伐,躑躅徘徊,時而低頭沉思,時而仰天嘶鳴,仿佛是魯迅筆下“兩間余一卒,荷戟獨彷徨”的思想者。我離它越來越近,它絲毫沒有飛走的意思,難道它在人間的步道上,思索的是人類生存的問題?

    湖里最多的是水雞、野鴨和小鸕鶿,當然也有鴛鴦、油鴨……人們最喜歡的是鴛鴦,它們用美麗取悅人類的視覺,更以忠貞的愛情感召人性,雖然鴛鴦并不一定是這么思考的。

    這里的湖雖然已經有了人工斧鑿的痕跡,但水鳥們用它們的鳥語告訴我,我們才是大自然之子。

    這一帶還有不少被改造了的大大小小的自然濕地,菖蒲、蘆葦、白茅、水草在朝霞和夕陽的映照下,勾勒出一幅幅動人心魄的美景。各種野生的水禽鳥類在這里棲息休憩,偶爾還能看見色彩艷麗的戴勝和許多畫眉棲息在濕地的樹木上,心情頓時大悅。

    今年是大旱之年,在汗流浹背的清晨,我走過那片河床干涸了一半的濕地,看著白鶴、水雞、鷺鷥、鸕鶿焦慮地徘徊在有水和無水的沼澤地里。一只鷺鷥倒臥在河床上,尸體上圍著一群不懼酷熱的綠頭蒼蠅,另幾只同類蟄伏在枯黃的水草邊,也不像往常那樣入水覓食了,它們在想什么呢?我以一個局外者的名義去思考,它們一定也在詛咒大自然的無情吧。

    不知道幾千萬年的地殼運動如何把南京東部變成了丘陵地帶,最高的地標就是著名的紫金山,海拔也就四百多米,比起喜馬拉雅山來,那就是一個黃土高坡而已,更不要和新疆天山山脈的雪域高原那種壯美相比了,即便是與福建沿海的高山相比,也是如此渺小。然而,這與魔都大上海連一座哪怕是三十米高的小山丘都沒有相比,仙林地區綿延起伏的丘陵,雖然只是一些百米左右高度的小山丘,卻也算是大自然賜予的原始恩惠了。

    這里的自然植被物種雖然并不豐富,卻也是雜草叢生,灌木成林。山上還有千百年來由鳥兒銜來的各種樹籽長成的森林,雖不是什么名貴的樹木,卻也郁郁蔥蔥,趣味盎然,即使這些年的開山,也沒有阻擋它們頑強的生長。

    大量的鳥兒棲居在此,據說有一百多種,其鳥語野花是自然形態的,比起花鳥市場里的鳥語花香,平添了許多空靈之意。我在山里看見過極其漂亮的紅嘴相思鳥,那種美麗讓人動容,終生難忘。當然最多的鳥兒除了麻雀外,就是灰喜鵲和喜鵲,還有最熟悉的鷓鴣,雖然不見蹤影,其聲卻不絕于耳。

    爬上山頂,順著人跡罕至的小道,你可以看見奔突亂竄的黃鼠狼和野兔,偶然見到貌似麂子的動物在奔跑。更令人驚訝的是,野豬已然大搖大擺地邁著無比堅定的步伐進入了南大校區里,甚至并不害羞地進入了食堂和飯店。它欲與人類共進晚餐,這是人類的幸還是不幸呢?野豬可不是這么想的,它的生存地盤在擴張。

    雨季,山谷里的涓涓細流在靜靜地流淌,那已經不再是清澈的溪水了,雨水沖刷著山體,瀉下來的白色塑料泡沫和五顏六色的工業垃圾漂浮在水面上,連水鳥和白鶴們都掛著極不情愿的表情,無奈地啜飲著這含有毒素的水源,原始自然生態已經不再原始。

    這里還保留著農耕文明的時代印記,無疑,隨著仙林副城區的開發,原本耕地就很少且土質并不肥沃的丘陵山區,如今,這里原住民耕植的現象已經蕩然無存,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收割了麥浪滾滾和遍地稻菽的農田。然而,頑強的農耕文明意識,把這里原始自然的未開墾處女地,嵌入了斑斕色彩的風景畫框之中。

    仙林大道南側皆為別墅片區,還有一些不超過六層的電梯洋房,這里的城市規劃就像文藝復興時期歐洲郊區那種風格,自然地涂抹著油畫般的風景,那是一派接近工業文明建筑的樣式。然而,在依山臨水的自然風景與城市文明的交匯之處,你看到的卻是久違了的農耕文明景觀。

    在山谷下,在山間的坡地上,每一平方米的土地都被住在洋房和別墅里的城市居民和打工者墾殖了。這些農墾大軍是由這幾種人組成:一是隨著“學而優則仕”的子女進城的異鄉農民,二是插過隊、下過鄉的退休知青,三是拆遷還房的原住民,四是居住在周邊幾里路內的打工者。他們每天行走在已不崎嶇的山路上,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硬是用鐵器時代的工具,用石塊圍起了一方方大小不一的梯田。在沒有溪流的丘陵上,他們用農用三輪貨車運水上去,一排排白色的大口塑料桶擱置在田邊,等待著雨天聚水。有的甚至砌了一個蓄水池,讓人想起西北地區缺水少雨農人苦厄難奪的青云志來。如此執著的吃苦耐勞精神,如此得不償失的辛勞,與其說是老年人鍛煉身體,還不如說是對農耕文明一種深刻的眷戀,這是生長在城市里的最后一代農田耕耘者。

    站在山頂向下望去,雖遠沒有中國十大梯田那么壯觀絢麗,卻也是一片點綴在自然風景和城市間的農耕風景畫的微縮景觀。各種各樣蔬菜的綠色和油菜花的黃色,成為梯田春天的主色調,而玉米和大豆的黃色成為秋收交響樂的主旋律。

    …… ……

    (本文為節選,完整作品請閱讀《人民文學》2023年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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