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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文學》2023年第4期|李禎:夜行女孩(節選)
    來源:《人民文學》2023年第4期 | 李禎  2023年05月12日08:08

    李禎,一九九〇年出生,山東淄博人。淄博市簽約作家,張煒工作室學員。小說發表于《青春》《青年文學》《山西文學》《安徽文學》等雜志。

     

    夜行女孩(節選)

    李 禎

    他們不清楚我為什么當了保安。

    父親說我不孝,要與我斷絕關系。母親則頻繁打來電話,先是問起我的生活情況,然后話鋒莫名轉到她同事的子女上——他們結婚生子,有了房產和車子,以及都擁有一份穩定、收入可觀的工作。在談話行將結束的時候,母親撂下傷害自己的狠話:你再這樣下去,我可不管你了。

    姑姑、舅舅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在安慰的同時,他們紛紛給我介紹工作,說我從小成績優異,為什么不考公務員?他們認識某某國企的領導,可以托關系把我介紹進去。他們都希望我擁有一份體面的工作,而不是當一名保安。我知道他們說的是一個“合適”的問題,但從哪一方面界定合適?

    童年時,父親在村子一公里開外的田地里建了兩間雞舍,每間四十米長,養了兩萬只雞。我看著小雞們長大,變成母雞,院子里是多得數不清的雞蛋、遍地的雞毛,直到它們被送往屠宰場,一批批新的小雞重新到來。我是跟著一群群母雞長大的,一個男孩與一群群母雞,雞舍成了一座荒島,隔絕了我與外界的聯系。我曾經把這個故事講給一個朋友,她聽后哈哈大笑,戲稱我是“雞國魯濱孫”。不過,當保安與我的童年沒有關系??赡苡?,但關系不大。

    我當保安純粹是本能的抉擇。當了幾天后,才發現我喜歡這份職業帶給自己的“抽離”狀態。我是一名民辦高校的保安,學生和老師們都有???,可以自由出入校園,我的主要工作是攔截為數不多的陌生人。在他們說出理由后,我斟酌是否讓他們踏入校園。校園環境平和、安寧,很少有學生鬧事,即使發生此類事件,也是由他們的老師負責。我不需要拿出過多精力工作。大部分時間我躺在校園里的草地上,任由陽光暖烘烘地打在身上,我可以好好睡上一覺。有時候,我披上過大、掉色嚴重的保安服,駕駛著巡邏車,漫無目的地在校園閑逛。我不想與任何人產生過多交集。這就是我說的“抽離”。

    那是二〇一九年,世界還沒有發生重大變故。那年過后,疫情席卷而來,烏克蘭戰火綿延不斷,英國女王以及電影巨匠等諸多名人相繼離世,世界好像整個坍塌,秩序已然不在。不過,我要講的是二〇一九年的事情。不是整整一年,而是短短幾周我所經歷的。

    那時我剛從一家食品公司辭職。至于辭職原因,我向主管解釋:不適合。他打量了我許久,斥責道:“都干了三年,你現在說不適合。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我不好過多解釋。難道說與她有關?我和她什么關系?同事、朋友,抑或是不為人知的戀人?我不知道她是否對我有過感情,更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是否真實發生過。

    她確實是我的同事,小我五歲,我們在食品策劃部門相處了三年。她喜歡逗我笑,腦袋里好像裝著無數笑話,每個笑話都能讓我得到歡樂。我腸胃不好,身體瘦弱(體重剛剛四十五公斤),她每天買上一堆零食,說是為我增重。我們公司附近有很多餐廳,燒烤店、面館、四川菜館等一應俱全,下班后,我們坐進某家餐館,在她充滿魔力的講述下,我看著窗外的街燈漸次綻放。一片華彩。

    她的男友供職于某家媒體機構,是一名非虛構專欄作者,經常跑到偏僻、荒涼的山村,或者什么不知名的地方,采訪一兩個月,完成一則深入報道。她和男友早已同居,但由于男友工作性質特殊,兩人無法朝夕相伴。我恰好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熱衷于當代藝術——那些抽象、前衛的展覽,看了使人昏昏欲睡的文藝電影,我在周末時陪她一同欣賞。適逢長假,我們去往周邊的景點,一塊兒小住幾天,但我們沒有發生過男女關系。有時候,我們相處的氛圍轉瞬發酵、蛻變——看彼此的眼神,以及說話的口吻,都抵達了難以言說的地步——沒有人試圖挑明發生了什么。我覺著這樣挺好的。如果非要考慮對方身份,反而亂了套。

    她送過我一瓶香水。我生活比較粗糙,從未用過香水,害怕用不習慣,讓她自己留著。

    “萬一你習慣改變了呢?”她把香水塞進我辦公桌最下層的抽屜,“就留著當備用吧?!?/p>

    這是她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尚未有所反應,她就說要辭職了。我問原因。她說,馬上要結婚了。男友辭掉了工作,準備和她回老家生活。他們終于可以朝夕相伴。除了恭喜,我能說些什么?

    她離開公司一個多月后,同事們都說,我看著比以前上進了不少。我沒有任何察覺。每天依舊工作八個小時,為公司的食品撰寫自己都不相信的商品介紹;回到出租屋后,我隨便點上一份外賣,打開爛俗的電視劇,打發著過剩的時間。生活一如往常??墒怯幸惶?,我發現好久沒在朋友圈里看到她的動態了。我突然很想知道她的消息,她在老家生活得如何?結婚了嗎?當我搜尋她的微信號和手機號碼,發現全然消失不見。

    我一宿沒睡。第二天,我向同事們打聽她的消息?!澳闶遣皇菦]睡醒,咱們公司有這號人嗎?”他們處理著手頭的工作,沒有再搭理我。我開始回想,怎么也記不起她的模樣,以及那些笑話。我想起了那瓶香水,打開最下層的抽屜,香水不見了。

    我趴在辦公桌上,睡了最長的一覺,最后索性離開了公司。

    我覺得人有時候是跟著本能行動,而不是基于什么原因。我回到了作為人的最初始狀態。我小時候喜歡海,就來到了海邊——黃島。待了兩個星期,我決定找份工作,看到一所民辦大學招聘保安的信息,跟隨著本能,我成了一名保安。

    隨后,我在金沙灘沿岸租了一間房。這是一家海景民宿,一座座涂有白漆的木質房屋散落在沙灘上,大一點的一百多平,小一點的僅僅三十平,每一間都用木柵欄圍繞成單獨的小院,五顏六色的花兒點綴其間,相映成趣。正值夏末,黃島即將退出旅游旺季,這里的房租要比正規住宅區的便宜?!安贿^,只能短租?!狈恐鞲嬖V我。到了明年五月份,氣溫回暖,游客如同海底的魚兒,會成群結隊地洄游回來。

    我租了一套三十多平的木屋,租期兩個月。房間里有一張床、一套餐桌、一臺打不開的電視機、一排柜子,柜子上面有一個電磁爐,沒有單獨的臥室和廚房。不過,我喜歡這種簡陋,它不會讓我耗費過多的心思。另一方面,我從民宿出發,穿過一條伸向丘陵盡頭的馬路,步行六七百米就能抵達我工作的高校。

    白天我在學校值班,大部分時間我躺在校園的草地上睡覺。晚上八點鐘,海潮的沖刷聲如同一聲聲召喚,吸引著我的腳步。我回到木屋,換上干凈的衣服,去附近的酒吧買醉。我仰臥在木板床上,已是深夜過后,海潮變成了催眠的曲調,沖刷著我的記憶,讓現實遠去。我緊緊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睡過去。

    我很少遇到房主。她應該長我四五歲,頭發剛剛及肩,束在耳后,這是在簽訂房屋租賃合同那天她給我留下的印象。對了,還有她那雙棕色的眼睛。很淡,既溫柔又冷漠。

    深夜,我從酒吧大醉歸來,立馬睡了過去。醒來時,海潮依舊沖刷著海岸,我再也無法入睡,索性去往海邊散步。木屋佇立在沙灘,像一片原始部落,海風咸濕,沙灘松軟、黏稠,我剛走出十幾步,雙腳深陷沙子中難以拔出。我注視著這片海域,海霧生于涌動的潮水,不斷向外滲透、擴散;慢慢地,一切被霧氣籠罩,模糊、迷蒙。一陣風從大海深處吹來,那些由粗糙木板組成的房屋稍稍顯露了出來,我正要仔細觀望,木屋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我感覺雙腳不再是踩進沙子,而是不小心踩進了某個人的夢里。我尚未從一個夢中蘇醒,又墜入了另一個夢。

    夢里不正是這種景致嗎?亦真亦幻。

    四下萬籟俱寂,我拔出雙腳,朝霧氣深處走去,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根據形態推斷,應該是房主。她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泳衣,如同一條幼小的、剛浮上岸的鯊魚,長久凝望著海面。

    “嗨?!蔽掖蛄寺曊泻?。

    我不知道她是沒有聽到,還是不愿搭理我。她沒有任何回復,決絕地奔向那片深邃的海,頭也不回。

    一個月過后,我調成了夜間值班。保安組一共四人,兩人一起,輪流倒班。因為換成了夜班,我白天開始待在民宿里,經常碰到房主。

    “吃了嗎?”

    “怎么看起來沒精神?”

    “今天怎么沒見你去上班?”

    ……

    她主動打招呼,態度雖稱不上熱情,但不像那個夜晚一樣令人不可接近。有時候,我覺得她是在強迫自己這樣做。至于原因,我們同在民宿生活,不至于見面躲著對方吧。我沒有過多考慮,我也有自己的問題要處理。我患上了失眠癥,差不多一周時間沒有合上眼睛了。是因為白天在草地上睡習慣了,導致在小木屋無法入睡?我嘗試過各種方法,聽音樂、睡前深呼吸、讓腦袋陷入空白等,通通不管用。實在難以忍受困意時,我悄悄跑進校園,大睡一覺??蛇@不是長久之計。

    我離開民宿,走向附近的沙灘,心想這輩子不會離不開草地了吧?細沙輕盈地在我腳邊滑過,如同草葉的觸感,我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為何不在沙灘上睡一覺試試?

    我挖了個大坑,把身體掩埋在松軟的細沙中。這是我第一次在沙灘上睡覺,雖然困意籠罩著我,但折騰了不少時間才睡過去。我睡得很熟,一共睡了兩個多小時。醒來時,手機上顯示下午五點鐘,由于回到木屋無事可干,我打開B站,一條熟悉的搞笑視頻闖入了眼睛,我兀自站了起來。

    在她離職前的那個夜晚,我們并肩坐在公園里的草地上,我觀看著B站視頻,她則在我身旁不言不語。隨后,我刷到了一條視頻:在大合唱時,合唱隊伍里有一名不起眼、略顯猥瑣的胖子,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總是在憋笑。他努力假裝悲傷,最終在開口唱時,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想要讓她看看,她突然說:“我還能為你做點什么?”語氣直白而真摯。

    “你看,真是太好笑了?!?/p>

    我明知道她不會看,還是把手機遞給了她。我抱著肚子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我走到海水處清洗身上的沙子,清洗完畢回到木屋,在電磁爐上煮了一包方便面。我不會做飯,午飯基本上是下包方便面,然后煎上兩枚雞蛋。房門響了,房主走進來:“吃了嗎?”她晚飯做多了,問我要不要一塊兒吃點。我指了指鍋里沸騰的開水,謝過她的好意。

    “吃泡面不健康。當然,要是你介意就算了?!?/p>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我不好再拒絕,跟隨著她走向一座二層的木屋。那是她的住處,海景民宿里唯一的二層建筑。一樓十分寂寥,只聽啪的一聲,她關上了木門。我感覺身后的世界隨即關閉了——房子、車子這些物質,悲傷、興奮、歡樂這些情緒,通通伴隨著這扇木門緊緊閉合。房間里暗沉沉的,一絲光線都穿透不進,我適應了很久才看清里面的擺設。先是看到地板上有一層灰塵,因為長久不打掃,灰塵凝固在粗糙的地板上,即使劇烈運動,也不會使它們挪動一分一毫。我聞到一股老舊的氣息,應該是整個木屋散發出來的味道,但一點也不陳腐??蛷d大概一百多平,寬闊、空曠,沙發、櫥柜依墻擺放,胡桃實木餐桌立在客廳正中央,所有家具整齊有序,但我總感覺偏出實際一點點。視線最遠處是一面淡藍色的窗簾,輕微浮動著,好像穿過那面窗簾就能回到現實世界。當然,也可能是另一個世界。我說不清楚。

    客廳里唯一的動靜來自餐桌上方古銅色的吊扇,嗡嗡嗡地遲緩轉動著。時間在這間屋子里,好像經由這臺吊扇掌控。

    “你稍等會兒,我去盛菜?!?/p>

    她進入廚房,離開了我的視線。我往里走,來到一架書櫥旁,書櫥緊靠著通往二樓木質臺階的墻壁。我順著書櫥斜著往上看去,看到了一束光打在靠近二樓的臺階上,空氣中微小的塵埃在浮動。樓上好像是另一番景致了。

    她端著海鮮湯來到餐桌邊,讓我就座。除了海鮮湯,餐桌上還有清蒸鱸魚、辣炒花蛤、涼拌八爪,以及兩道素菜。我拿起銀質筷子,夾起八爪嘗了一口,味道不錯。我隨即吃了口米飯,發現碗和筷子都是不銹鋼的,我想起了書櫥里收藏的琥珀。她好像喜歡永恒的、不會隨著時間改變的物件。

    “你書櫥里的琥珀挺好看的?!蔽艺f。

    她笑了笑,給我斟了杯紅酒。

    我們默默吃著飯,沒有過多言語。十幾分鐘后,我打了個哈欠。我感覺自己只要趴向餐桌,立馬能夠睡過去??赡苁欠孔犹^幽靜吧。

    “你晚上是不是不用睡覺?”她說。

    “我要在學校值班?!蔽疫€想打哈欠,強行忍住了。

    “我是說,你上個月的時候?!彼f,“老是看你房間里燈亮著?!?/p>

    上個月,很多個夜晚我睡不著覺,不得不打開燈,找些事情做。因為這家海景民宿的電費由她一人承擔,我就說:“如果電費超了,我可以多補一些房費?!?/p>

    “那倒不必,我晚上也不睡?!彼Z調輕松自然,好像失眠是一件人生幸事。

    “你白天不會犯困嗎?”我已經被困意折磨得筋疲力盡,幾乎脫口而出。

    她搖了搖頭,兩根手指夾起高腳杯,紅酒順著晶瑩剔透的杯壁進入了嘴里。

    我突然想起什么?!拔以谕砩弦娺^你?!?/p>

    她沉默片刻?!安挥浀昧??!?/p>

    我以為她真的忘記了,詳細說明:那一天晚上,她穿著一件黑色泳裝,決絕地潛入了海里。為了證明自己所見,我補充道:“我向你打招呼,你都沒有理我?!?/p>

    “不好意思。有時候,我在晚上沒有意識?!?/p>

    話音剛落,古銅色的吊扇停止轉動,偌大的房間里,唯有她的筷子碰撞在碗碟上發出的清脆響聲。

    “你知道夢游嗎?”她把筷子輕輕一扣。

    “夢游?”我想起一部電影,講述的是夢游患者在睡夢中殺人的故事,我一直以為是編造的。準確地說,我不相信世間有夢游患者。

    “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夢游?!彼坪醪煊X到了我的驚訝。

    “什么意思?”我喝了口酒,以此掩飾自己的慌亂。

    “我跟普通人的夢游不同?!彼鹕?,為我斟滿高腳杯,“通過夢游,我可以抵達另一個世界?!?/p>

    “另一個世界?”我的思緒被攪亂了,根本不明白她說的是什么意思。她的頭依靠在胳膊上,臉色微紅,睥睨著我,好像等待我自己弄明白。我佯裝沉默了十幾秒,回復:“就像穿越了嗎?”我想到那些爛俗的電視劇,只能這么理解。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不是穿越那么簡單?!彼]上了眼睛,“就像你忘卻了自己,一切渾然不在了,接著,你到達了另一個世界?!?/p>

    “那你怎么開始夢游的?”我十分向往。

    “這吊扇怎么老是壞?!彼W员г沽艘痪?,朝電視柜旁走去,腳步稍顯凌亂。她看著有些強勢、不可接近,但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好像一根羽毛落在頭頂就能把她壓垮。她拿起一枚小型的遙控器,按動了幾下,吊扇開始嗡嗡嗡轉動。時間在扇葉的帶動下再次流轉。

    是從一首詩開始的嗎?

    雖抱文章,開口誰親,

    且陶陶,樂盡天真,

    幾時歸去,做個閑人。

    黑乎乎的房間里,她的母親坐在窗前,仰望著天邊舒卷的云,默默地朗誦著詩句。母親就是從這首詩里給她取的名字。天邊的云很快飄走了,天空裸露了出來——灰白、晦暗,像極了母親的臉色。母親說,走吧。她們一塊兒去了海邊。她以為母親是去海邊等候父親回家。父親是一名船長,長期在海上漂泊,好幾個月才回來一次??赡赣H沒有向她提過父親。母親變成了一條魚,恣意地在海水中游動,無拘無束。她看到了母親少有的笑,看到母親的身體因附著一層細密的水滴,在陽光下如同鱗片般閃閃發光,好像大海才是母親的家。

    還是從爭吵開始的?

    每次父親回家,她在清晨的睡夢中被一記悶雷驚醒,隨即而來的是咆哮聲、嗚咽聲,然后摔東西的聲音如同迸裂的雷,最終響徹整個家。家里的物件開始破碎,沒有一件是完整的,她閉著眼睛,假裝一直在沉睡。

    她說,不記得了。

    母親依舊帶著她去海里游泳。她不喜歡海。從齊腰深的海水往里走,浮力越發大,她越發難以控制身體,害怕自己像突然斷了線的錨一樣,沉入海底。她緊緊抓著母親的手。母親就是海岸,她牢牢地錨在母親身上,永不分離。

    可她不是錨,母親才是。

    母親說,學會游泳了嗎?

    她從海面露出半個腦袋,乖乖地點了點頭。

    母親說,咱們做個游戲吧。你來找我。

    她拍打著水花,好啊,好啊。嬉笑聲傳得老遠老遠。

    可是母親沉入海里后,她再也沒有找到母親。嬉笑聲漸漸隱去,她望向遠處,大海涌動著,深邃而又遼闊。

    她哭著跑回家,哭著說把媽媽給弄丟了。父親沒有理會,獨自喝著悶酒。父親厭惡酒鬼,此前滴酒不沾,母親走后,他變成了一個酒鬼。當時她跑到父親身邊,重復了一遍。父親終于注意到了她,像是恢復了往日的溫柔,把她抱到了腿上。

    “你媽不要你了?!备赣H笑著說道。他拿起桌上的離婚協議書,遞到了她面前。經過法院的判決,她歸父親撫養。父親放棄了出海,贏得了她。父親放棄的,還有對她的愛。醉酒后,父親把她叫到身旁,提醒她:“你媽給你留下了一大筆錢,你知道為什么嗎?”

    她想到了自己名字的含義,想到了母親留下的一大筆錢,最終,想到了母親的死。母親是用這一切來報復父親。她是他們報復的產物。

    她開始夢游,去往另一個世界。

    她講述完畢,問:“精彩嗎?”好像她不是這個故事中的主角,這只是一個道聽途說的故事。我不知道如何回復,試圖安慰她幾句,但話到嘴邊,我咽了下去。我默默地注視著吊扇,希望扇葉加快轉動,好讓這段時間早點過去。

    “想不想去樓上看看?”她兀自站了起來,步履蹣跚地朝二樓的樓梯走去。我上前攙扶,她一臉嫌棄,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 ……

    (本文為節選,完整作品請閱讀《人民文學》2023年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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