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i id="uuuuu"></li>
    <li id="uuuuu"><tt id="uuuuu"></tt></li>
  • <li id="uuuuu"></li>
  • <li id="uuuuu"></li>
  •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湘江文藝》2022年第6期|王劍冰:述說
    來源:《湘江文藝》2022年第6期 | 王劍冰  2023年02月06日07:27

    王劍冰,中國散文學會副會長,在《人民文學》《當代》《收獲》《十月》《中國作家》《花城》《鐘山》等發表作品,出版著作42部。

     

    書 院

    走進一座書院,就被一灣水迷住了,這水不是藍色,是綠色,那種純到極致的顏色,綠翡翠的顏色。一排排的樹全綠在水里,對面的山,也在水中起伏成蛟龍。

    一個書院與一灣水纏連在一起,書院就沾滿了水汽,而水也帶有了文化意味。何況這水是楠溪江,這書院是永嘉書院。

    水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不舍這一處文雅。有人喜歡這水,到水邊捧起就喝,大叫著甜,心全歸了少年。

    這里簡直要被燦爛包圍。日升花影重,風過鳥聲脆。人們這里走那里看,甚至每一處山峽,每一道流水都走遍。不是因為太執著,而是因為太值得看。他們看的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流年。

    遺跡很少,沒有一個像樣的廳堂,永嘉學館之類,院落都簡單。又有什么?在這個龐大的園子里,山水即是書,青竹即是書,田園即是書,還有那些朗誦那些研討,那些悠閑那些快樂,或都是書院的內容。由此說來,永嘉書院具體又抽象,完全融在了那種大隨意大自然中。

    “永嘉”這兩個字太好,它不唯給了一個地方,也給了一個書院,給了一個人。

    盡管書院已不是先前模樣,但我仍然相信,致遠先生的氣息尚在。他的家在永嘉,他的心在這里?!鞍喊喝宋锝窈卧??萬古聲名重九山?!蓖踔逻h是他的名,九山是他的號。后人對他的贊譽,在層層疊疊的山水間。

    王致遠曾任臺州知府、浙西提刑、太府寺丞,為官期間,不畏權貴,執法公正,誓為蒼生謀福祉。他曾廣設粥局,救濟慈溪災民,他曾免除非法稅收,造福常德眾生。因而百姓給他繪像,稱他再世菩薩。若把慈溪、常德、永嘉的地名連起來,就是對他的最好評價。

    王致遠畢竟不是一個玩政治的,看不慣的事情太多。他跑了一圈,說到底,還是一介文人,他喜歡讀書,重視學術,他在蘇州鐫刻的《地理圖》《天文圖》《帝王紹運圖》一直流傳至今。他根據親身經歷撰寫的《開禧德安守城錄》,成為《宋史》之外抗金的珍貴史料。

    一個人的一生,只是漫漫長河中的一個瞬間。王致遠終于明白,一己之行只能影響一片天地。他不相信世上只有無奈,不相信無知會換來天下太平。他相信力量,一個人加上一個人的力量,一個文字加上一個文字的力量。他想要撼動整個世界的力量,他開始置地建房,籌劃起了一座書院。他曾廣施粥米,現在要廣施知識,全力培育桑梓學子,將一脈書香散逸后世。

    這里的水多,橋也多。愚者建高墻,智者建橋梁。致遠就是一座橋,一座連接農耕與講堂的橋,一座連接知識與學養的橋,一座連接友善與真誠的橋。很多人從這座橋上走過,走向永嘉的各條河流經過的,各個小巷,直至走向河巷輻射出去的遠方。

    在其之后,這里又出現了南屏書院、悟竹書院、龍湖書院等數十家書院學館。溫州歷史上有近兩千進士,這在中原都不可想象?!耙谅逦⒀猿志词?,永嘉前輩讀書多?!?清代學者孫衣言之語是對整個溫州書院的寫照,也是對人才輩出現象的表述。

    書院四周有一個好氛圍,光聽那些名字,就構成你的喜歡——九房、李大屋、坦下、珍溪口、西岸、下日川一個個皓首蒼顏,氣象無限,都是江邊古村。

    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好客,水很清滑,也很溫柔,山不太高,卻讓人心怡。巷子里的門都敞著心扉,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友善地笑,說著很軟很好聽的話語。

    一個孩子在陽光里跑,他跑到我跟前,說著同樣柔軟而且好聽的話。她說她媽媽沒有在家,而她的奶奶正在給她準備好吃的,她問我想不想吃,她說好吃著呢,你知道是什么嗎?米糕。我笑了。我由此確信我的判斷,有一種根脈的接續在里面。汪曾祺來永嘉就說,長期的熏陶,永嘉人的文化素質是比較高的。

    致遠先生,我與你素昧平生,卻覺得那般熟悉、那般親切。站在這里,應該九十度深深地彎腰。不僅是先生建立了一個書院,而是建立了一個文明的獨立人格。這種人格影響后世多少年,而且還將影響多少年。

    我想邀先生到這里來看看,看看新的書院規制。他的雕像讓人感到舒服,沒有那么倨傲、奇偉。他很平常,也很自然,就那么平視著,像在與人訴說。是的,他確實是一個普通人,他也始終這么認為。

    楠溪江水木清華,自然遼闊,像極先生的性格。他常常在江邊看水,映在江中的身影,今天還能看到。江水悠悠三百里,最終歸入了大海,致遠先生也歸去七百多年,好在有一個書院,人們還能看見他。

     

    雪 山

    沒有什么山能比雪山更讓我激動的。

    我所說的雪山不是冬季中原的雪山,那種雪山太平常太缺少浪漫。無非一場雪覆蓋了大地也便覆蓋了高山。這在北方是很自然的事情,但這種風光雖好,卻少神圣。

    我所說的雪山是高原上的雪山,世界屋脊上的雪山,是無論什么季節都存在的雪山,是永遠顯現著銀光、顯現著威嚴的雪山。

    這種雪山處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度,上邊空氣稀薄,時時氤氳著寒氣,時時都會飄起雪花,甚至一夜間因堆雪過重而發生雪崩。

    這種雪山看見都很難,別說攀登了。這種雪山始終是登山者的神祇,是人類與自然的抗衡點。

    卡格博峰,至今無人登攀的處女峰,人類多少次嘗試,都以葬身為結局,當地人拜為神山。日本人來了,找了中國當地的向導,想創造一個奇跡,但二十二人全軍覆沒。

    只要是高海拔雪山,山上的積雪或許經歷了無數個世紀,有的還有久遠延續的冰川。

    很多雪山常年白云彌漫、風雪障眼,很難看到它的真容。

    雪山往往從上往下分割成不同的四季,在它的四周,甚至有各種花草、各種動物陪襯著它,能上多高,就存在多高。這些耐寒的生靈同雪山一樣,享受著雪,熱愛著雪。

    走向這類雪山,須要先走過險峻的道路,攀過一道道在北方來說是高不可越而在當地普通得無法再普通的山谷。

    走向這類雪山,最好是在夏季,頂著高原的毒太陽。在一步步接近雪山的過程中,感受雪山的遙遠與艱難,奇巍和冰寒。而其他季節,大雪彌漫,早早封死了進山的道路。

    我去看卡格博,乘的車子很早從德欽出發,一路上總是遇到頂著星星看山的早行人,其中還看到了前晚同住一個旅店的老外唐云,唐云是意大利女孩,她說早起了兩個小時,才走了一半。坐上我們的車子,感覺她已走得氣喘吁吁、熱汗涔涔。而這樣一個外國女孩,竟然為了心中的雪山甘冒風險。

    當然,那次我們只是看到了偶爾露出的一個雪山冰川,接著就云遮霧障,再也無緣見其芳容。值嗎?值。

    我問唐云,唐云也說,值。而且我們走時,她不走,還要待下去。

    卡格博雪峰,一年也見不到幾回真面目。這也只是在它的對面,下邊是瀾滄江大峽谷。越過大峽谷到達山腳下,還可以騎上當地百姓的馬匹往上走一陣子,也就是到高高的冰川下而已。

    我曾試圖攀過一次雪山,上到將近五千米的雪山丫口,我發現雪離我已經很近了。好不容易上到了頂端,摸著了那硬硬的積雪,以為達到了一個高峰??晌伊r就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有更高的雪峰在它的上邊,只是由于角度而難以看見。

    我已好多次走向雪山了,我到過天山、高黎貢山、岷山、哈巴雪山、白茫雪山、梅里雪山、碧落雪山、玉龍雪山以及阿爾卑斯山的腳下,或攀登到它們的半腰,這次又到了巴顏喀拉山、唐古拉山,還要翻越昆侖山。

    瞧,那山上的積雪。雪山雪白的身軀一點點凸現在眼前,陽光下特別刺眼。

    已感覺出寒冷的氣息了,還有那么遠,雪山的涼氣已侵襲了單薄的衣衫。剛才還汗涔涔的,現在通體透涼。

    盡管我離雪山頂峰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而要攀上去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我滿足。

    我對雪山的熱愛無以言表,總覺得見到雪山時一切都有了,一切都沒了;一切都想表達,一切又都無須言說了。

    站在雪山下,只是長久地仰視。

    雪山,最純凈的寓言,最圣潔的昭示。

     

    聞 香

    玉溪一定有條似玉般純凈的香溪,不然怎么滿街散發著一種馨香?我不由得打開車窗,這種馨香便咕咕嘟嘟的灌了進來。那個爽心,整個肺葉立時就被淘洗了一遍,呼出的氣體變成了一股芬芳。

    我在尋找這種馨香的來源,可汽車走街串巷,到處都是這種香味。路邊有各式各樣的花壇,各種繽紛著的鮮花,但那些花我都見過,香味不似這般濃釅、夸張。路兩邊的樹皆是綠色,也沒有見到什么花開,這也就怪了,難道玉溪人往街上灑了香水?

    晚飯后,禁不住出了賓館,獨自行走在綠蔭花廊之間,感覺真的是舒爽極了。這是一個善于生活的城市,街道整潔,店鋪干凈,而且全都開著。

    人們從家里走出來,隨意地享受著這夜。尤其是一些情侶,擁擠在道旁的長椅上,有著說不完的私密話。一些孩童在父母中間跑來跑去地撒歡。老人們則湊在一起,或打拳或舞扇,動聽的音樂掀著水樣的波瀾。

    街中心有個新華書店,我走了進去。里邊竟然修成了公園的形式,有小橋流水,池魚暢游。不少的人圍坐在四周,既賞著景又品著書,讓人覺出一種文化的氛圍。

    隨手翻看了一些書,有些還不是普通的大眾讀物,極具專業水準,說明進書人對這個城市的閱讀層面有著足夠的研究。

    出來繼續往前走,怕走迷了,找了一下路標,竟然叫聶耳路。我猛然想起,大音樂家聶耳就是玉溪人,而我們明天還要去參觀他的故居。這個讓國人喜愛的音樂家同玉溪連在了一起,真就是天然的巧合,讓人覺得玉溪出這樣的音樂家是一種當然。

    微風徐來,突然又聞到了那種馨香。我才猛然想起剛進城時的感覺。許在一種味道里呆的時間久了,便聞不到了。若不是那股微風我幾乎忘記了。原來我一直被這芳香浸染著,浸染了一路好心情。

    我要尋找這種芳源,但即使四下里尋著,還是尋不到,只覺是從天上灑播下來的。只好求助路人了。問了一個小姑娘,小姑娘還真的知道,說,這是緬桂花呀!

    緬桂花,多好聽的名字。小姑娘指著一排排的街樹說,你看見了嗎?小花都在樹葉子里擠著呢。

    是呀,在路燈近處的樹上,我真的看見了一顆顆小花,它們一簇簇地擁擠著,競相向外噴灑著清香。

    這不是那種愛張揚的花,悄悄地、小小地開著自己,卻濃郁地、熱烈地釋放著情懷。

    我有些陶醉了,隨步走去,不時地望著樹上,望著那些小花,我覺得它們是有靈氣的,它們在以花語同我交流著。

    來玉溪才知道玉溪是個好地方,這里有震驚世界的帽天山古生物化石群,有申報世界遺產的哀牢梯田,有緞面一樣柔軟純凈的撫仙湖,有極富人類文明的李家山青銅器,有亞洲最大的煙草企業紅塔山,更有奇特與浪漫情調的花腰傣。

    玉溪躲在云貴高原的深處,像養在深閨的少女,一露面便驚羨了世界。

    我猛然又聞到了緬桂花的馨香,淡淡的清清的或是濃濃的釅釅的,直撲面而來。

     

    隨 感

    一個偶然,凌晨四點的時候,我走出家門,冬天的夜還是有些寒冷,想著這時尚沒有人聲,卻看到了早起的人。

    一個小店,昏暗的燈光里,一個男人正在狠勁地揉著一塊面,那面似乎很不聽話,因而男人就左一下、右一下地下狠,下狠也解決不了戰斗,男人于是加上了拳頭。

    女人則用木柴點著一個爐子,木柴棒子插得亂七八糟。那火一會紅一會灰,一會兒又不見了,聚成濃濃的白煙,反熏到了女人的眼睛。女人揉著眼,咳嗽著,動起了大扇子,一下一下地,終于讓火苗撒起歡來。

    這是一個早點小攤,在一個小巷子里每天兩口子都在重復著這早晨的項目。很多熟睡的人不知道他們的這個項目,只知道他們后來的開始收錢的項目。

    包括我。

    一只螞蟻正在上樹,一只螞蟻跟在它的后面。

    前面的螞蟻爬爬停停,似在尋求最好的路徑;后面的螞蟻也爬爬停停,似在等待著前面的螞蟻尋求最好的路徑。

    兩只螞蟻的后面的后面,是一群螞蟻,循著前面的螞蟻的路徑迂回而行。這是一支什么隊伍,要到什么地方去?一概不知。想不明的是,為什么還要有兩只先行,是怕中了埋伏,先要兩只探路,還是兩只螞蟻同后面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倒是自己的行蹤引來了敵人?

    看著的時候,就有時光悄悄走過了。一個影子斜了過來,那是一片葉子,所有的螞蟻都沒有被這影子攔住。前面的螞蟻若果真不知道有敵人在后面,自家的窩門可要處于危險的境地。

    我拿起了一根折斷的小棍,待兩只螞蟻走過,橫在了一群螞蟻的路上。那群螞蟻過來,果然順著小棍橫向里爬去,少部分越界后又跟回了大部隊。橫著走了好遠,到頭的時候,才發現是斷崖,隊伍發生了不小的混亂。這個時候再看那兩只螞蟻,早沒有了蹤影。

    我不知道這個忙幫得對不對。

    一個具有一定能量的人的不經意的一個舉動,竟改變了一個領域的一次大的事件。

    每天早晨,一個盲老漢都會從巷口走到巷尾,去打一碗豆漿或者別的。

    盲老漢邊走邊哼唱著小調,多是過時的流行歌曲:三月里來好風光,洪湖水呀浪打浪,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身上還背著一個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兒呦……

    老漢使用竹竿的方法有些特別,他先將竹竿點在自己的正前方,然后向右邊劃,直劃到路邊的路沿,再重復第二個動作。老漢是靠路的一邊走。一旦找不到路沿,竹竿會停下來,點劃幾下,以確定是路沿壞了,還是到了哪個家屬院的門口。那正唱的曲兒也立即收住,待再往前走時,接著再唱。

    看不到路的盲老漢,像一縷陽光,從巷子的這頭走到那頭,感染了巷子里起早的人。

    有時那根竹竿會別在一輛自行車的輪子里,車子的主人會說,向左,向左,對了,直走。有時竹竿會撥著一輛汽車,但你看到那竹竿不是亂搗,撥著的必是車輪部分而不是車身。司機會搖下車窗說,向右,向右,對了,直走。老漢稍稍停頓后,繼續他的小曲:三月里來好風光,家家戶戶種田忙……

    我多次在早點攤前看到這個盲老漢,唱著那重復過多少遍的小曲,用一根竹竿,劃船一樣,在晨光如溪的小巷,將自己劃向前去。

    在一個小理發店理發。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經營著這個不大的店面。來往的人倒是不少,多緣于兩人的服務與手藝。兩人也沒有什么分工,不是一個人理發,另一個洗頭,就是一個人忙著,另一個人掃地。而只有一個顧客的時候,倒是女的忙,男的在電腦前玩著游戲或看著報紙。

    兩人還有說不完的話題。女孩一說到高興處就唧唧咯咯地笑,笑得連活也干不了,就停下笑一陣子。然后說,“哥哥可真逗?!?/p>

    確實聽到女孩是叫了哥哥的。需要什么的時候,女孩會說,哥哥,給咱把什么什么拿來。哥哥就即刻伸手去遞。聽口音,兩人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像是開封東的哪個縣。哥哥的叫法是一重一輕,前一個哥挑起來,后一個拐著彎落下去,有一種甜甜的又犯嗲的味道。但女孩確實總是這么叫了,男孩也是認認真真地答應著,也就不覺得是故意拿腔拿調了。

    快吃飯的時候,兩人會商量著吃什么,女孩說,“哥哥看著買吧?!蹦泻⒕统鋈チ?,女孩繼續忙活。

    那天一個人就說:“你們兄妹兩個還挺和諧的?!迸⒕托ζ饋?,說:“哪呀,那是俺那口哩。叫哥哥叫慣了,改不了口?!闭f了就又笑,“哪有哥哥妹妹開一個店的呀。呵呵?!?/p>

    原來是個小夫妻店。叫慣了的“哥哥”,使這個小店充滿了和諧,使兩人的情感蜜上更加了一層甜。

    走出去的時候,哥哥的甜音還耳邊響著。

    一個收廢品的正在拆解一件舊家具,他想將其更細碎地裝在車上拉回去。

    而他的努力是徒勞的,最后割破了手指。不得不電話叫來兒子幫忙。兒子開著一輛現代過來的。打開蓋和后門,折騰了半天,才將那些破爛解決掉。老人捏著手指,笑瞇瞇地看著現代遠去。

    老人整這一下子可掙二十五元錢。而兒子跑過來再跑回去的費用也夠了。但兒子似乎理解這位父親,知道父親的快樂就在每天的一堆廢品上邊。老人說,兒子可孝順了。

    我早起吃小吃,將這一幕就此記錄下來。這個早晨我很滿足。

    冬天的街上閑人很少,都被刀子樣的寒風堵在了屋子里。出門的人無不行色匆匆,忙著自己要辦的事。但如果你哪天走出門外,卻說不準會聽到一陣悠揚的笛聲,在哪個角落飄然而出,給這個冬天染上一縷暢快的春意。

    我出去的那天特別冷,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來一場紛紛揚揚的雪。我把衣帽捂的嚴嚴的,戴了厚厚的手套。轉過街角的時候,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就在這時,我聽到了笛聲,那種帶有水音的聲音讓我猛一振奮。厚厚的帽子竟也沒有能夠阻擋住這種脆亮的聲音。

    回首望去,竟是兩個衣著樸素的鄉人,一邊走,一邊吹著手中的笛子。他們的肩袋里,也插著長長短短的笛子。不用說,他們是以這種方法賣那管樂器的。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里,又會有多少人能買下他們手里那價錢并不昂貴的竹笛呢?我跟在他們的后邊,走了長長的一段路程,一直到了另一個街口。一路上,確實是沒有人向他們過問過什么。甚至沒有多少人回過頭來發出一聲贊嘆。不是因為他們吹奏得不上檔次,他們的演技確實夠得上一個水平。我多少還懂得一點樂器。是人們見的太多了,聽的太多了。而更多的人是玩不轉這種看似簡單的樂器的,別人的嘴一用力,手指一動彈,一串美妙的樂聲就從竹管中飛了出來。而你不行,得練。這些人從冬到夏、從夏到冬,無論場合環境,每天都在不停地練習著,熟能生巧,總有一天會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我遇到的這兩個人,一個年輕,一個年長。渾身透著歲月的風塵。他們已經在這樣的街道上,不知經過了多少日月了。而他們又賣出去多少竹笛呢?這種商品,不能說是假冒,也不能說是偽劣,它不會損壞人們的身體健康,反而會給人們帶來某種愉悅。他們不會掙到什么大錢,賣出去一支是一支。他們由這個地方走到那個地方,可以說他們走遍了中國的大大小小的城市。應該說他們是把陽春白雪撒遍大江南北,再說得高一點,他們是把祖國的這種民族藝術推而廣之。

    我就曾在這樣沿街“吹賣”的人手里買過一支很不錯的笛子,僅僅花了五元錢。我真的算不出來,這些人是如何賺到錢的。相比起那些倒賣車票的,偷拿巧盜的,制假販假的,他們著實是不能發到什么大財,而在各個城市的街頭,你確確實實會見到這樣一些為了手中的那點兒“藝術”而不辭辛勞的人。

    笛聲依然。在我從另一個小街拐過來時,我又聽到了那種像樹葉歡舞、像水波蕩漾、像百鳥鳴叫的樂音。雪就在這時靜悄悄地下來了。雪很涼,一片一片落在光禿禿的樹枝上,自然也落在吹笛人的手指上。而笛聲,卻迎著那種飄落直直地盤旋而上,直到消失在無邊無際的云端。

    風,更猛了。

    飯館吃飯,邊吃邊看空調上手寫的字,“立木,不要碰我!”

    口氣很委婉,告訴人們不要隨便去動空調,免得你也動,他也動動壞了??墒沁@立木是什么意思?空調后邊立著一根木頭,不太穩定嗎?又想,立字下可能不是個木字,加了提勾也不是個小字,立小也說不通,難道立木是店里的人,總是愛動它?湖北有地方管三輪車叫麻木,難道還有管空調叫立木的嗎?

    不明白。

    臨走問收拾桌子的女孩。

    女孩笑了,甜甜地說親,親都不知道?哦呵呵呵……

    我趕忙起身。

    可笑死我了!笑完她又補了一句。

    現在什么時代,一個親隨便出口,也不分男女老幼?

    可頓時我想明白了,那個立木是個上下分得過大的“親”字!

    我自己也笑了。我從來沒有像立早章那樣記過立木親,如果這個記過,怎么也不會出這個笑話,讓那女孩靠此快活一陣。

    立木親,我記住了,分得再開也知道是親。立木頂千斤,只有親人,才能頂千斤,這多年,才明白。

    无码中文字幕人成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