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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延河》2022年第12期|夢野:陜北二章
    來源:《延河》2022年第12期 | 夢野  2022年12月28日08:58

    和另一個自己相逢

    我在一條路上走著,仿佛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不是日落之前,也不是日出之后??傊?,灰蒙蒙的,似有磚塵飛舞,沒有雨,但有點泥濘的感覺,挪出的小步,還有點濕滑的樣子。還有點燥熱的樣子,接連提著速,因了風,似乎別人的汗水,也在我的身體上翻滾。但我的前面沒有人,小慌中,腦袋右轉了一下,身后也沒有一個人。

    “唉!怎么辦呢?”因了風,似乎別人的淚水,也在我的身體上翻滾。真的,我愈來愈驚慌了。

    我前傾著身子,左一腳,右一腳的,甩動的胳膊,是沒有音樂感的那種,幅度略有些夸張,身子嘛,愈來愈低了。

    ??!命運的高坡,橫在我的面前,我越發心悸了。

    干渴的自然是喉嚨,好像把皴裂的大地,搬進了我的身體,擁擠的,猶如偷走了我的呼吸。沙子像一場預謀,不停地撲撞在我的臉上。擠出的一小點視線,任我怎么睜眼,也是保不住了。

    驚慌升級著,但我不能撤退,天空沒有陰云,意外的,雷一般響了一聲,“哇——”我的身后,怎么盡是懸崖,奇奇怪怪的,而且黑乎乎的。

    “向前走、向前走……”我肚里的才情,似乎貧瘠的只剩下這三個字了。

    “噢嚎——”如怪獸的聲音,可把我嚇壞了,眼前一片黑暗,我癱軟在地上。一會兒,怎么是“布谷、布谷”的聲音,我緩過神來,想到了鄉間,想到了故鄉,想到了農時,何不回去陪在父母的身邊。

    弄不清,還有什么聲音,我還是向前挪著。我柔弱的身子,晃得尺度更大了,腿不聽使喚了。在我要摔倒的一剎那,擰扭著身子,一棵樹竟出現了,我認不清它具體是什么,但我攀住了。

    一絲光線,從云里蹦出來,我認出來了,它是一棵冬青。

    我抱著它,緊緊的,綠意婆娑中,不一會兒,一點點的,力量還原回我的身體。抱著抱著,體溫回到了我的身體,可樹一下就不見了,留下我,心驚。迷茫了一陣,不遠處,它魔法似的,突然變成一個人,精靈般的女子。說話了,情意的枝葉,迅速生長著,“趕快過來,我們一起去種樹吧!”我“啊啊”著,“你不就是樹嗎?不就是剛才救起我的那棵樹嗎?”她連連說:“是是是!”她拉著我的手,不覺就到了小河邊,主人似的說:“暢飲吧,不然,你會沒命了!”她用雙手掬著水,晃動著人影,一次次掬著,我一次次咕嚕咕嚕地喝著。

    我沒想到,她竟準備好了樹苗,常青樹系列喲,龍柏、冬青、黃楊、桂花……都充滿著活力。她的手,似春蔥凝脂,但是有苦力的,挖坑、放樹、培土……只叫我扶著,把樹扶住,一棵棵扶好。她的笑,溢出酒窩,似一汪水,很有表達力的,我抬眼,一個高坡,一個高坡的。她說,我們要好好種樹,讓大地多一種顏色。

    一個高坡,一個高坡的,我又聽到她的聲音,風吹著,就有了甜味,“我們一起去種樹,從神木這個好地方開始……”我們在林中追逐著、嬉鬧著、擁抱著。

    夢醒來,是夜半,窗外,道路牽引著的道路,仿佛提前醒來了,車聲“嗖嗖”著,一陣緊似一陣的,緊得像從遠古而來,脫不掉煩人的衣衫。

    黑暗,讓迷失的我們,睜開了眼睛。也許,抗拒我們迷失的途徑,最好的辦法,就是尋找,就是以一種信念,相逢生命中的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自己,是不是我們活下去的理由。

     

    雪落陜北

    把最絢麗的色彩,捧給春夏秋,陜北冬天的臉龐,高冷中就盡顯土灰了。如果寒露能披著雨水,濕了霜降的身子,越過冬夜的寒風,就幾乎卷不起沙塵。

    天空水洗過似的,仿佛擦亮人的眼睛。挺著胸部的榆林,遠眺圣地延安,就會愈來愈亮。峁梁、坡洼、溝渠全是光禿禿的,荒落落的,干冷冷的,沒有生命似的;榆樹、槐樹、楊樹、柳樹、臭柏、樟子松……都光著膀子,清冷地張望著;黃河、延河、無定河、榆溪河、窟野河……步伐一律慢下來,瑟縮著身子,像裹上冰衣。

    這樣的時令,不論榆林,還是延安,市聲不再那么喧囂,大街上閑游的人少了,廣場中嬉鬧的人少了,公園里相會的人少了。像命令,冬天的黑夜,總早早將白晝驅逐,天地就陷入無邊的孤涼里。這樣的時段,陜北沒一點霧霾,但各地缺少鍛煉,免疫力不強的老鄉,總會感冒、咳嗽、上火……總因人們普遍小覷的感冒,不經意間牽帶出老病。他們身心不適,坐臥不安,就會想到獨行的神醫——雪。

    雪是天空呈給大地的圣禮,是百姓精神的領空,人們從心底祈盼,祈盼與雪趁早相逢。

    陜北半干旱的氣候,焦渴撕裂似的,常會爬上大地之唇。初冬一般蜷縮在零下十度左右,不太凍,但天氣的門扉,好像緊閉,關住了刻滿年輪的仰望,關住了孕育飛雪的濃云。父老鄉親巴望的潤澤的雪花,竟遠遠地藏在節令深處,偶有造訪,薄若指頭,厚者也不過手掌。不像新疆,初冬的雪就大蓋天山,不像隴東雪漫上鞋面,不像蒙南能阻住歸途,不像晉北會擋住去路,更不像東北,徹夜暴雪,不愧為雪的故鄉,當然也不像南方,那樣薄柔而曼妙。

    在陜北,初冬的雪,常伴點小風,輕悠悠的,像含羞的舞者。她們身著素衣,飄飄揚揚,晃晃悠悠,似帶著醉意,縱論一方時空。高樓上面、窯洞上面、廟檐上面、樹頭上面、河流上面……都飛旋著她們妙美的身影,精靈似的一朵一朵,都不忍落地。

    初冬落雪,談不上壯觀,但極為優雅,走在這樣的天氣里,誰都會神清氣爽,一朵接著一朵,額頭的一朵剛化,臉頰的一朵就來,鼻梁的一朵稍停,耳畔的一朵溜走,袖口的一朵飛來,鞋面的一朵就藏,藏了飛了,像清新劑,眼前都是旋轉的鏡面,相互撫摸著,融匯著,映照著,原本樸素的世界,一下就敞開了,明清了,飛升了。

    但這樣的氣溫里,雪不會落得太久,落著落著就慢了,落著落著就歇了,老百姓心懷美好的意趣,漫步雪中,或仰頭,或平視,或回望,耳廓都是微輕的“咯吱咯吱”,傾訴般的,一聲有別于一聲,好似生命叩問大地的回音。

    進入隆冬,天氣的眉頭鎖得更緊,一副零下二十度上下的表情。風總是緊緊地裹著人們奔跑,感覺無處躲藏,身上的熱氣也仿佛抽出了許多。盼著、盼著,大雪總會趕來,在最驚心中,每個陜北人都會感受到雪的恩賜、雄闊、壯美。天陰著陰著,臉色越來越沉。雪的腳步近了,近了,窸窸窣窣的,像暮春的柳絮;飄著飄著,體形就大了,成了初夏的蒲公英;飄著飄著,就提速了,像把仲春的所有花瓣重新搬來,散落在黛色的蒼穹;飄著飄著,還在變大,雪像撕破的棉絮,呈簾狀向大地墜涌,密得擠不進一絲視線。

    雪越下越大,宛如手擎巨筆的畫王,一筆一筆,把榆林繪成一個緊抱臂膀,跨步東行的雪人,那前傾的頭頸是府谷,壯實的軀干是神木、榆陽、佳縣、橫山、米脂;兩條奔跑的腿,一條是子洲、綏德、吳堡、清澗,一條是靖邊、定邊。雪越下越大,一筆一筆,把延安繪成雄壯的手臂,吳起、志丹、安塞、寶塔、延長、宜君……它們拔山舉鼎,將榆林高高托起。

    陜北的雪,下著下著,就下出了聲勢;越下越大,就下出了神采。你看吧,紅堿淖的湖面,翻越著年華,好似在奔跑中壯闊;傲雪凌霜的楊家城,揮舞著刀箭戟矛,喊出宋朝,喊出一個個王朝,喊出家國情懷;人頭坑上的石峁城,不屈的先民們,撲上皚皚雪山,一副征戰的勝姿。雪越下越大,在歷史的冰河里,打開“塞上小碑林”紅石峽;雪像運動健兒,攀上翹望長城的要塞鎮北臺,攀上巍巍道觀白云山,望見睡夢中的黃河,望見神跡般的大峽谷,黃土風光領悟在心;登上屹立于大漠的統萬城,在赫連勃勃所建的大夏國里盡情逛游??窗?,雪越跑越快,擁抱革命圣地象征的寶塔山,仿佛聽到中共中央在延安,報時和報警的聲音??窗?,越跑越快,跑到壺口,天然瀑布在龍漕里的凝重吟唱,都融化在大雪里??窗?,看吧!越跑越快,朝仰中華民族始祖軒轅黃帝的陵寢,人們仿佛看到歷代帝王的盛大祭祀。

    大地像容器;在無邊的容器里,雪簾加深著雪被的厚度。眼前壯美的景象,讓人聯想《沁園春·雪》:“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黨中央從陜北清澗,渡過黃河東征抗日。毛澤東主席率軍從瓦窯堡出發,途經袁家溝,看著雪花素裹的壯麗河山,主宰沉浮的他,感覺朵朵雪花,就是身披銀甲的戰士,將蕩平一個黑暗的舊世界……可以說,雪是創作的誘因,是精神的蘊藏,是陜北革命的催化劑,催生出豪邁、信念、光明。

    在這樣的雪夜里,陜北人會聚在窯洞里、樓房上、平房中,斟滿收獲的喜酒,和美地暢聊家常,看著電視,玩著手機,吃著陜北特色飯,大燴菜、錢錢飯、油糕粉湯、洋芋擦擦……他們有時會這家走到那家,那家轉到這家,轉上又轉下,轉遠又轉近,人越轉越多,情調來了,拉拉二胡,彈彈三弦,吹吹嗩吶,也會唱唱酸曲,扭扭秧歌,聽聽說書,感受民俗風情的妙趣。

    太陽總是遲到,融雪的天氣,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漫長。水是死掉的雪,雪是活著的水,讓大地滋養、含韻、宏放。只有大雪覆蓋住嚴冬,只有大雪覆蓋住大雪,似乎才能抵達冬末的升溫,抵達群山懷抱鮮花的春天。

    雪是陜北人心窩的圣物、圣景、圣靈。雪落陜北,落出萬千圣潔,落出一個盛世,落出一種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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