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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鐘山》2022年第4期 | 王干:王朔開酒吧
    來源:《鐘山》2022年第4期 | 王干  2022年09月28日08:46

    小編說

    “文壇風俗考”是著名評論家王干在本刊撰寫的專欄。在他看來:“文學研究一般分為兩大派,一是社會學派,一是文本學派。其實在兩大派中間,應該有風俗派,一個作家的長相,筆名,愛好,緋聞等等,都是影響他創作的不確定因素,追溯到這些風俗中可以完整地理解文壇的方向、流俗、氛圍,也會加深對作家和作品的理解。風俗考是文學史的一種注腳法?!?/p>

    第二期寫了三則文壇往事,分別是《牛漢的“無聊”》《汪曾祺的夫人施松卿》《王朔開酒吧》。本期微信,推出其中一篇《王朔開酒吧》,王朔的酒吧被戲稱為“王吧”,開在三里屯,曾名噪一時,是當時京城文化圈的沙龍,見證了多少人嘯聚的青春。煙花會謝,笙歌會停,再回首又不止唏噓。

    王干,1960年生,江蘇泰州人。揚州大學文學院教授。著有《王干隨筆選》《王蒙王干對話錄》《世紀末的突圍》《廢墟之花》《南方的文體》《靜夜思》《潛京十年》《在場》等學術專著、評論集、散文集。2010年以《王干隨筆選》獲第五屆魯迅文學獎。曾供職《鐘山》,在本刊發表過多篇作品?,F居北京。

    王朔開酒吧

    文/王干

    現在想起當年三里屯酒吧一條街的繁華,恍然若夢。我沒見過三十年代上海的繁華,都是從各種文字和傳說里感受到那個年代的海上繁華夢。而三里屯酒吧一條街從興起到衰退,我是目睹了的,一是我家在東直門外,離三里屯很近,二是有一段時間經常陪朋友去泡吧,尤其外地朋友來,必去看一看三里屯的夜色,這也是當時北京的一道風景。

    清晰地記得在三里屯雅秀市場的對面馬路,有一個塑料做的啤酒桶立在那兒,用北京話說,叫杵在那兒。實在不好稱它為雕塑,作為雕塑它未免太粗糙了,但去過和沒有去過三里屯的人一看到這個啤酒桶,就知道到三里屯酒吧一條街了。酒吧街當時以啤酒桶為界,分南街和北街。南街酒吧主要是一些小店,北街則是大店和名店。

    三里屯這個名字很土,但三里屯的夜生活卻是北京最洋氣的。因為它周圍聚集了大量的駐華使館,有德國、加拿大、瑞典、土耳其、俄羅斯等。外國人有泡吧的習慣,這里的酒吧起初是為他們提供服務的,慢慢就形成了酒吧群。開始是外國人泡,后來中國人漸漸多起來,成了主體。三里屯的酒吧風格各異,有純南美風格的,也有法國風格的,還有土耳其風格的,也有日本居酒屋風格的,漫步在這條街上,有萬國一夜游的感覺。白天的三里屯,一片寂靜,用今天的話說,叫靜默,鳥兒也不從這兒飛過,而到了夜晚,尤其子夜時分,三里屯燈紅酒綠,人聲鼎沸。

    當然酒吧的人群和經營風格也是魚龍混雜,良莠共存。記得1998年,我當時還在江蘇作協工作,有一次到北京開會,住在中國作協招待所,一天晚上正準備睡覺,時任浙江文學院院長的盛子潮敲門,說,去喝一杯吧,我請客。盛子潮好酒,每天啤酒不離手,不喝茶,只喝啤酒。他自己還在杭州開了一個酒吧,叫“純真年代書吧”,我每次到杭州都會去那里。盛子潮后來患喉癌去世,與他過度飲酒不無關系。

    那晚,盛子潮召集我和朱小如等五六位一起前往三里屯泡吧,沒想到三里屯人山人海,居然找不到一個空桌子。這時有個人招呼我們,說,我們這兒有位置,就是稍偏了點。偏就偏吧,我們被帶到一家三里屯深處的酒吧,盛子潮要了兩扎啤酒,剛喝了一會兒,女經理說,你們幾個大老爺們喝酒多沒趣啊,有兩個妹子,也想喝一口,我幫你們叫過來,不收小費,管酒就行。盛子潮很“局氣”(北京話,豪爽,大氣,爺兒們,不膩膩歪歪)地大手一揮,給點小費也沒關系。

    兩位小妹進來之后,點了雞尾酒,說,特好喝,其他店里沒有。一會兒兩人就點了三份,迅速喝完,又要點。盛子潮見狀,趕緊說,買單。經理把酒單拿過來,一看,一萬多,那個雞尾酒一杯1600元,6杯9600元。盛子潮說,這么貴啊,朱小如說,這不是宰客嗎?雙方發生了爭執,不一會兒,進來一個身高兩米以上的大個子,帶著濃重的東北口音說,說啥呢說啥呢,誰宰客啊,特飲就是這個價格,誰讓你們點的?兩位小妹早不見蹤影了,大個子巨人往門口一橫,那意思你明白。

    盛子潮見狀,對經理說,我們不是逃單,我也是開酒吧的,價格可以商量嗎?和你單獨談談。盛子潮交涉的結果,就是打了對折,花了4800元?;氐阶鲄f招待所,已經關門,我折騰半天才回到房間。

    2000年以后,我到北京工作,和朋友說起這段往事,朋友,那是欺負你們外地口音,又是江浙人,有錢吶,不宰你們宰誰啊。

    三里屯酒吧一條街的出名,離不開文人的鼓噪。當時,張弛、狗子、大仙等一幫人自封“三里屯派作家”,《南方周末》還為他們做過專版。

    北京作家泡吧也分圈子,每個圈子都有召集人。艾丹、興安、張弛等是比較有影響力的幾位,經常是一邊泡吧,一邊召集人,把人召集齊了,也就散場了。有一次《南方周末》的小李飛刀來北京組稿,就約各路人馬到三里屯聚聚,沒想到這些兄弟,一邊泡吧,一邊打電話邀集酒友,原先八九個人變成了二十幾個人,全然忘記了誰是請客的主人,小李飛刀悄悄問我:王老師,這么多人,誰買單???我說,當然是你哪!他苦笑著,買完單,說,北京和廣州太不一樣了。

    那一陣子,我去得最多還是王朔的酒吧。王朔的酒吧,本來的名字叫“非話廊”,是王朔和姜文、葉大鷹幾個朋友一起開的,王朔告訴我,因為喜歡和朋友泡吧,差不多每天都去泡,索性和幾個朋友一起開一家算了。姜文、葉大鷹忙著拍電影,去酒吧的時間不多,王朔去得最多,每次都能見著,所以圈子里提起都說“王朔的酒吧”,王朔說,多啰嗦,叫“王吧”得了。有一次我要帶一個南京的朋友去“王吧”,這朋友一愣,北京人真逗,還有王八酒吧,有沒有烏龜酒吧?我說是王朔開的酒吧,簡稱“王吧”。

    “王吧”不在鬧市口,在三里屯酒吧北街的后街。酒吧是極簡風格,說是請了名家來設計的。我第一次去“王吧”的時候被嚇著了,這也叫設計嗎?樓梯沒有扶手,地上也沒有鋪地板什么的,就是水泥,像是間沒有裝修的毛坯房。設計師說,沒有裝修就是最好的裝修??傊?,水泥決定一切,這是“王吧”的裝修思路?!巴醢伞狈稚舷聝蓪?,樓下對外營業,樓上是親友們自己玩的。樓下好歹還有點桌子、椅子,樓上就兩對沙發,一張大茶幾。王朔說特喜歡這樣的風格,干凈。

    王朔說他真挺喜歡開酒吧的,“那有一種把家放大,街上的行人隨時都會變成親人的感覺,走在街上,左鄰右舍,每家店鋪的人都認識,都打招呼,你還知道每家店的一點小秘密,那感覺真是不錯?!?/p>

    我很喜歡到王朔的酒吧,這里像個超級會客廳似的,能夠見到新朋老友。遇見過姜文、徐靜蕾、葉大鷹這些不太熟悉的電影界的大腕,也碰到十幾年沒有見到的故人。我和徐星自從1986年碰面之后,就一直沒有見過。那天晚上居然在“王吧”碰到了,徐星帶著他漂亮的法國女友也在樓下泡吧,印象最深的是他女友說過的一句話,她中文講得很好,她說,北京比巴黎好,北京什么都有,巴黎過氣了。

    “王吧”里除了啤酒和紅酒外,還有白酒,王朔推薦我們喝過一種意大利白酒,他親切地稱之為“意大利小二”?!耙獯罄《倍葦挡皇呛芨?,大約四十度左右,沒有水性氣,很香,讓人喝了還想喝。李修文和戴來獲得“春天文學獎”之后,都請大家喝過“意大利小二”。

    我和王朔認識比較早,1988年的時候,我在《文藝報》理論部工作,《鐘山》編輯部讓我去盯著王朔正在寫的長篇。那次我去找王朔,他正在一家部隊的招待所寫作,環境極其簡陋,除了一張桌子和床外,別無他物,印象最深的是連一個茶杯都沒有,我坐公交車過去,干渴得要命,想討杯水喝,王朔說,只有一個搪瓷缸,你要不在意,就用我的喝幾口吧。我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開始聊天。他給我看了長篇的手稿,他正在寫的《千萬別把我當人》,說這是寫氣功的,肯定給《鐘山》,要不你把寫好的先寄回去?我說,不用,等你寫好了,我來拿。

    1994年到北京出差,再一次見到王朔,他已經是時事文化公司的董事長,還聘請了陳曉明擔任總編輯,想運作作家的版權經營。他的公司在一家幼兒園里辦公,租的幼兒園的房子。我來到幼兒園,看著那些滑梯、木馬,和王朔搭在一起有一種荒誕的感覺。時過境遷,這一次,茶具有了,還有咖啡了,王朔招待我喝了咖啡。那天,王朔非常認真地問我有哪些青年作家有前途?!剁娚健樊敃r正在推出“新狀態文學”,我就把這些值得關注的作家推薦給王朔,后來王朔在一本書里調侃我是“中國文壇奔走相告委員會主任”,就源于此次的談話,我對于新發現的青年作家的一腔熱情,給王朔老師留下了這么個印象。

    王朔開公司經商總是不太順利,時事公司雖然創意很好,但效果不理想,錢燒完以后就不知所蹤了。2002年的秋天,我約王朔、劉恒去南京擔任江蘇浪淘沙影視公司的顧問。我們一起回到北京的時候,他說,待會兒劉震云來接我,你跟我車走。我說,劉震云自己開車?王朔說,公司的車,我和劉震云、馮小剛一起開了個新公司,這次讓劉震云當董事長。我這人開公司老是失敗,這次讓劉震云當董事長,換換手氣。我說,希望換手如換刀。不知道這是王朔第幾次開公司了,顯然也沒有成功。

    現在看來,王朔最開心的時候,還是開酒吧那會兒。王朔后來在回憶錄里非常具體地描述過:“那陣兒我一般夜里11點之后殺過去,先在自己的店里照兩眼,然后拿杯威士忌什么的,站在門口看景兒。多窄一條街啊,多短一巷子啊,寬不到十米,長也就五十米,全是色糖、果兒和咱們這幫酒膩子。那時候“王吧”、蔣酒和青年旅館多有號召力啊,一撥一撥的人,跟趕廟會似的,人全不對著,狀態錯位著,情緒飄忽著,神態迷離著,我心想我怎么混出這么一街人啊?!?/p>

    還記得一件趣事,我的同事老家來人,讓我帶他們去王朔的酒吧看看。那天我們喝了啤酒,也喝了“意大利小二”,結完賬,這位同事的老鄉想開發票回去報銷,當班的經理說沒有發票,他們讓我找王朔。王朔說,我們這兒是畫廊,是學術交流的地方,連營業執照都沒有,哪有發票??!我說,怎么不辦營業執照?王朔說,工商稅務特別事兒多,一直懶得去辦。他們也沒有來找我們,就拖到現在。

    如今,“矗立”在三里屯路中央的啤酒桶早就被拆移,王朔的酒吧也煙消云散、不復存在,三里屯的酒吧熱退潮了,而盛子潮當初創建的“純真年代書吧”依然還在杭州開著,新一代青年依然年輕。人在“吧”去,“吧”在人走,都是令人傷感的事情。謹以此文獻給消失的“非話廊”和尚存的“純真年代”,它們是活著的記憶,也是死去的記憶。夜色下飛起的蠓蟲倉倉皇皇,我點燃一支煙,遙祭那些魯莽而青澀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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