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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人民文學》2022年第9期|淡巴菰:在偏僻小館把酒言歡(節選)
    來源:《人民文學》2022年第9期 | 淡巴菰  2022年09月23日07:41

    淡巴菰,本名李冰,古典文學碩士。中國作協會員。曾為媒體人、前駐美外交官,現供職于中國藝術研究院。出版有小說《寫給玄奘的情書》、“洛杉磯三部曲”(《我在洛杉磯遇見的那個人》《逃離洛杉磯,2020》《在洛杉磯等一場雨》),紀實文學《人間久別不成悲》《聽說》等十二部圖書?!堵犝f》被譯為英文出版。在《中國作家》《北京文學》《上海文學》《江南》《飛天》《美文》等雜志發表作品若干。

     

    在偏僻小館把酒言歡(節選)

    淡巴菰

    來北京那年我三十歲。因為喜靜不喜動,先后也就搬過三次家——從石景山的魯谷大街某國營廠宿舍,到游客熙熙攘攘的前門西大街,再到當時仍荒涼的南城玉泉營,最后落腳在毗鄰萬畝森林公園的奧運村。常聽人贊嘆首都的日新月異,于我,倒也體會得到,但遠沒“北京土著”那么強烈。直到那天,為赴飯局,到前門一帶故地重游,徜徉于那古韻新風相間的建筑群,不由感嘆當代的北京正在努力把傳統和現代融匯。老字號與現代商鋪比肩而立的街道邊,青磚灰瓦的小巷里,隨時出現的抽象摩登的藝術雕塑、歐式店鋪、雕欄小樓,都讓人恍惚迷惘,似乎墜入時間的迷宮,不知今夕何夕!

    我當年居住了三年的前門西大街筒子樓仍矗立在那兒,敦實、厚道,不驚不懼。樓前粗大挺拔的白楊樹也并未顯出老態,雖然當年加班加點編稿碼字的那個女子,已經生出了白發,過盡千帆。

    前來小聚的,一位是我當年讀書時的恩師,一位是后來在京結識的文友,是諳熟舊京的小說家。疫情所致,我們已有兩年多沒見。稍有緩解,幽閉多時的心便蠢蠢欲動,于是相約喝酒。此前我曾赴過幾次聚會,有趣地發現無論主客,人人都比從前赴約更準時,有的甚至提早來。我欲見老友恩師的急切,或亦如此。

    那個暮春的傍晚天色極好,空氣也極佳。天色漸暗,星星似乎與燈盞約好了一般同時亮起,天上地下遙相呼應,令人想起前人《天上的街市》的詩句。我沿路標走走停停,尋找那個早就耳聞大名的小胡同,那家被文壇老友吹捧多次的爆肚店就坐落其中。一路上老字號飯館兒不少,洋味十足的西餐廳更多。很快,我發現娉娉婷婷、妝容精致的女子和發色鮮亮的時尚少年都漸漸地稀少了,來往經過的多是衣著普通、面貌平常的市井百姓,我知道我離老北京的地氣兒更近了。作為一位擅長寫京味小說的作家,老文友對于胡同里閭三教九流無所不涉,對諸家爆肚老店更是無不稔熟,甚至對各家肚仁兒、肚領兒、葫蘆頭之類的火候口味如數家珍。他選擇聚會地點的前提,當然是菜品。但這次穿過大半座城,扎進深巷里的一聚,是不是也透露著對傳統的留戀?他沒說,我亦沒問。

    窄巷里的這家飯館略有些江南風格,是所謂“一顆印”式的小樓。大堂不大,與廚房相連。順著陡立的木梯走上去,發現這樓上更緊湊,僅擺放著五六張窄小的桌子,桌與桌之間,逼仄得只能側身而過。我們進來時,已有八位一水兒平頭的大漢占據了這樓上一小半兒地盤,看架勢,既像是一個班組的工友,又可能是胡同里一起長大變老的發小。他們嚴嚴實實圍坐在拼起的兩張桌子旁,酒酣耳熱,聊得也盡興,不像在飯館,倒像在誰的家里一般自在。我想這就是平常所說的“蒼蠅小館”了,連上廁所也要走幾十米,到胡同居民區的公廁解決。西洋人對外表簡陋、吃食地道的小館子也有個形象的叫法:A hole in the wall,開在墻上的一個洞。

    這家爆肚店顯然比墻上的洞大得多,雖然飯館老板也兼掌勺??吹轿依嫌堰@熟客領著朋友前來,他上前連聲道歉,說自己的店面小,讓大家擠在小桌上用餐,實在不好意思。這年過六旬的漢子濃眉細眼,樸實而略顯木訥,白衣白帽都如老店的招牌一樣褪色發舊,絲毫不像在這皇城根兒已混得頗有名氣的老北京。介紹拿手菜品時,他眼神也毫無半點嘚瑟,反而十分謙卑,像個北方小縣城里的家常菜館廚師。老文友聲稱自己三十幾年前,從老板的父輩起就頻頻光顧,幾易其址也不離不棄,還曾專程采訪撰文,為這老字號呼號。

    久違小聚,三個人都顯然很興奮。圍坐的四方桌子比麻將桌還小,彼此隔得很近,無奈與鄰桌離得也近。我們須大聲嚷嚷,豎起耳朵,才能做到交流無阻。但聽不清也無妨,大家眉眼間舒坦開心的笑意,是最妥帖最自然的交心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吹侥銈兌?,我就忘了疫情??!”恩師是桃李滿天下的古典文學教授,聽我贊他,心情愉悅,瞇著眼睛,微笑著調侃。

    鄰桌的嘈雜聒噪,初聽似乎不適,漸漸竟覺得有趣了。許是觸景生情,小說家喝一口熱茶,面容沉靜地朗聲接口道:“街談巷說,必有可采。擊轅之歌,有應風雅。匹夫之思,未易輕棄也?!倍鲙熈⒖虨樗龅牟茏咏ㄖ鋼艄澏?,說你邀我們到這兒聚,原來是為了看人下菜對酒,發慷慨豪放之聲??!

    “那幾個爺們兒坐那兒一個小時,就喝了四瓶白酒。還只有四人喝?!币粋€模樣斯文的年輕店員給我們添茶時輕聲道。話雖如此,臉上的神色卻很平淡,似見怪不怪。話音未落,只聽咕咚一聲,我們聞聲扭頭望去,其中一位爺們兒已經仰面躺在了地上。其同桌酒友似乎并不慌張,反倒微笑著七手八腳將其扶起,安頓在硬木板凳上,繼續吃喝談笑。從車間主任兒子的婚禮,到延長退休的傳說,從先前的“大酒缸”,說到豬肉價的起落。出溜桌子的那位則面色潮紅地坐著,一聲不吭,不知是因為羞愧,還是真的喝高了。

    這喜感十足的一幕,像在黑白老電影中一般不真實,可是我們似乎也就不由自主跟著入了戲。

    小說家悄聲對恩師說:“讀小說您都讀不到這精彩!”恩師則微笑道:“喝酒也可以悟道呢?!毙≌f家豪爽地給自己斟滿,舉起酒杯來說:“什么榮辱得失,人這一輩子有幾個掏心掏肺的好哥們兒就夠了?!?/p>

    “來,咱們也干一杯,我敬老兄!我當年被貶謫,老兄是第一個穿過大半個城跑去請我喝酒給我安慰之人。這情分,我一輩子忘不了?!倍鲙熍e杯跟我們碰了一下,帶頭干了。明明是提起舊日傷疤,臉上卻是釋然淡然的笑意,一雙研究李杜的眼睛彎彎的,像兩只小蝌蚪。

    小說家則繼續逗他:“還提那事?教授,丟人??!那次打車送你回家,車繞家門三次而不得入,你愣是不認得樓門兒了。最后還是你兒子接到電話出來,立在樓外當地標,才把你接了進去?!崩嫌岩晕娘L詼諧著稱,不肯放過調侃之樂。

    “君子有道,也怕醉倒。醉倒就便宜了小說家啦?!倍鲙熣f罷,自己又笑了,這次把兩只小蝌蚪都笑跑了。

    小說家則說:“教授啥都要升華,本人境界太低,捎帶手兒記點故事騙錢罷了?!?/p>

    ……

    我們聊人生,敘家常,無須設定題目,談話如花開水流,自然恬然。酒杯和茶杯一樣,都是不大的玻璃杯。因酒量有限,我得不停地讓酒杯茶杯在手中切換,一口五糧液,一杯高末兒,再來一箸羊肉或爆肚。我這晚輩除了斟酒,便是看身邊哥兒倆互相調侃斗嘴,實屬有滋有味的人生一景。

    我們三人其實都是外來者。老友居京最久,隨父母從南方海邊遷來時,不過垂髫幼童,如今他是但凡了解當代中國文學的人都知曉和喜愛的名家,目光和藹笑容可親,標志性的濃密白發立在頭頂,像燃燒的銀色火苗。最初相識,緣于我當年主持的一個報紙專欄,他新作問世,我前往采訪對話。文章刊出前發給他審讀,再轉回我,那白紙黑字已是一片紅色海洋——他勾勾抹抹,幾乎重新潤色了一遍。后來我們同坐火車去某沿海小城參加一個文學活動,主辦方疏忽,把他與我們記者安排在了普通臥鋪車廂,他亦不惱不懼,對驚慌的慢待者寬厚地一笑了之。凌晨時分我去上廁所,驚訝地看到坐在窄小過道里的他,就著昏暗的燈光在修改第二天的文學講座稿?!澳切』飪捍蝼宜恢?,怕打擾大家,我就出來坐會兒。你明天千萬別提他打鼾這事兒!”

    …… ……

    (本文為節選,完整作品請閱讀《人民文學》2022年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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