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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代》2022年第4期|于一爽: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節選)
    來源:《當代》2022年第4期 | 于一爽  2022年08月23日07:57

    導讀:無意義的夜晚變成了一首詩,走向含混,面目清晰。城市邊緣人的書寫,也許永遠伴隨著一顆渴望脫俗的心。

    于一爽,女,八〇后,曾獲人民文學獎、十月青年作家獎等。已出版小說集《一切堅固的都煙消云散》《火不是我點的》《生活別爆炸》《船在海上》等。

     

    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節選)

    文 | 于一爽

    1

    天色黏稠。李玲在出租車上的某個時刻已經模糊地睡去。到的時候七點,大家約的五點,她晚了兩個小時,在這座城市,或者說,她要見的這類人,即便晚上二十個小時都沒有問題,所有的時間終將伸展成一個無盡的時間。

    清晨的葬禮她沒有參加,其他人早早起床早早參加葬禮早早進行葬禮后的聚餐儀式。以及約定晚上五點一起在趙年家吃飯。這類人里包括編劇趙年,李玲、孫能夫婦,作家章皮和作家甲句。不過在章皮看來,甲句不能算作家,在甲句看來,章皮也不能算作家。至于這個世界上誰算作家他們并不關心。概念在他們之間產生,旋即又消失,解構建構歸零。

    到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在,只有孫能和趙年,旁邊還有一個胖姑娘。胖姑娘正在逗趙年家里的兩只大貓,和大貓在地上打滾,看上去趙年根本不需要擦地了??粗止媚锢盍嵯耄核欢ǚ浅O矚g孩子。李玲先和胖姑娘打招呼,她們也許在什么地方見過,雖然很胖,但是看得出非常年輕,是那種年輕人才會有的胖,一旦瘦下來就證明老了。趙年家很大,這也是聚會總來他家的原因,他家很方便緊貼二環,是作家集體宿舍,這也是趙年認識不少作家的原因。在趙年看來章皮、甲句當然是作家,大概在編劇眼中很多人都算作家。因此李玲簡直不好意思承認自己也是作家了。幸好孫能不是作家。另外趙年的父親也是作家,當年分到一間集體宿舍,后來又分到一間,因為是隔壁單元于是打通,也就是現在李玲看見的這個大房子,足足有兩百平米,趙年平時很少來,他通常住在郊區的別墅,只有朋友們說聚聚的時候他才來,好像是專門為朋友們弄了一個大房子,如此也可窺見趙年在朋友中是生活條件最好的,這多半是因為他是編劇而不是作家的原因。

    和胖姑娘說了一句hi之后就再也不知道說什么了,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可是也記不起,胖姑娘更喜歡玩貓。趙年夫婦是丁克,如今年齡大了就算想不丁克也難,或者說男的不難女的難,但是趙年夫婦感情尚好,結婚十年一直養貓。他們的人生感悟是:當時不結婚也可以,因為沒必要,但是現在離婚,也沒必要。不知一對感情尚好的夫婦為什么有這么深刻的感悟??磥碇挥叙B貓是必要的了。趙年說,連他的貓都會寫劇本。其實他的意思是,連他的貓都比不少編劇寫得好。當然,這并不包括自己。

    李玲懷疑趙年的劇本是不是都是他的貓寫的。

    趙年金邊的眼鏡總是越過鼻梁,架在扁塌的鼻頭上,皮膚白皙總是笑瞇瞇,看上去真的是一個好人。也可能是這些年在專心修佛的緣故,因此同章皮老婆還是佛友,章皮不信佛,不是不信佛是不敢信佛,有一次醉了他說,趙年你把佛都修到腳指頭里去了。說完這句之后,章皮老婆就更加努力修佛,生怕章皮遭受某類因口舌而起的滅頂之災。

    趙年和孫能在客廳坐著,可以用端坐形容。窗簾擋住了夜晚外面的景致,其實也沒有什么景致,就是一些紅綠色的車隊。李玲進去的時候,都為他們兩個人尷尬。不然為什么要端坐呢?客廳四周放滿了佛像,就像一排小士兵保衛者。中間一個長條桌案,可以放十把椅子,對著放四把,兩頭各放一把,趙年和孫能各坐在兩頭的椅子上,看上去在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交易,李玲進去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客廳很暗。李玲了解自己的老公,平時在家里也幾乎不說話,但就算不說話,孫能都不會感覺有任何不適,當然趙年也不會不適,因為他是修佛的人。只有李玲感覺不適。人呢?于是她問。

    她問得很自然,好像那些人不在也很自然一樣。但其實一點不自然,她甚至感覺怪異,章皮特意在短信里叮囑一定要來,此刻倒是他自己不在,不光他不在,連甲句也不在了。甲句和章皮看上去像一個人,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可以理解成,甲句沒有分到的部分就被章皮分到了,比如一些肥肉。而章皮沒有分到的部分就被甲句分到了,比如一些女人緣。所以怎么敢都不在呢?

    他們一會兒就到。趙年說,剛才都在這,剛走你就來了,章皮回家給他父親過生日,一百零一歲大壽,他說喝一杯酒吃一口蛋糕就過來。

    哦。李玲答應了一聲,尤其是“剛走你就來了”這句話尤為刺耳。她坐到長桌中間,看上去像是為了維持兩邊的平衡。三個人構成了一副靜態畫面,胖姑娘和貓構成了一副動態畫面。也許其他人都不需要再來了。無論誰來,都會破壞這個畫面。還有那些不計其數的佛像,均是永恒的。

    我要走了。李玲剛坐下屁股還沒熱,胖女孩就進來說自己要走了。說的時候一手一只貓,看上去也十分平衡。李玲再次感覺不適,總是自己剛來別人就走,難道這個空間里只能有一個女人存在?何況自己是一個已婚婦女。

    再坐會兒,趙年禮貌地說。

    因為趙年太禮貌,李玲感覺十分搞笑。進而感覺趙年和胖女孩也不熟,否則怎么能這么禮貌呢?也許不是感覺,是一定不熟,為什么每次來見趙年都沒有見過胖女孩呢?也許只有葬禮這類事情才能見到胖女孩。那么可以推斷,胖女孩是死者王抱的朋友?

    我要走了,胖女孩又說:我約了文身。

    趙年抬頭看墻上的鐘,正好響了七下。李玲意識到自己的手機走快了,現在才七點,還以為早就七點了呢。趙年說:七點還文身?

    胖姑娘把貓扔在地上,貓尖叫著跑到其他屋,有一種解脫的感覺。胖女孩拿起大衣和李玲孫能夫婦再見,她只說了再見,顯然她并不知道這對夫婦的真實姓名。都怪趙年沒有介紹。另外她就這么走了,趙年也永遠不會知道為什么一個人七點還要去文身。

    房間只有三個人了。還有兩只貓。李玲也不知道貓是公是母。

    真奇怪。趙年說,章皮他們說就去二十五分鐘,他爸家離這邊很近,他說二十五分鐘喝一杯酒吃一口蛋糕足夠了,還能唱一個生日歌呢。

    李玲想是啊,以章皮的酒量,二十五分鐘足夠醉了。別說一杯,一百杯都可以。他多半已經醉了吧。一個醉的人還會來嗎?一個醉的人還會記著自己說過的話嗎?

    趙年又看了看表說:已經過了二十五分鐘了。

    過了二十五分鐘了啊。孫能也看了看自己的表說。好像這個屋里只有他的表最準時。孫能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這也是李玲看上他的原因,因為她相信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一定是個實干家。不說話的時候,孫能最常做的就是重復別人的話,比如剛剛那一句。于是,搞得李玲也不得不看自己的表,她說:我的七點零五了,他們是六點四十走的嗎,那你墻上的鐘都快七點十分了。

    我的也七點零五,孫能說。趙年起身,去撥動墻上的鐘,他說:這個鐘是老古董了。他這樣說的時候,墻上的鐘又響了一下,平均每一個小時會響一下。李玲伴著鐘聲打開紅酒,十分有儀式感。橡木塞往外拔的瞬間發出清脆的一聲。她說:一百零一歲了啊。

    我們先喝一杯?她提議。另外,聽橡木塞的聲音就是好酒,她想,但她沒有說,她覺得這太危險,萬一,只是說萬一,不是好酒呢?長桌上還有一些零食瓜子之類,趙年很喜歡嗑瓜子,李玲敢說,他是中國編劇里最喜歡嗑瓜子的。也可以說是世界編劇里最喜歡嗑瓜子的,因為外國的編劇一定不嗑瓜子,趙年只嗑原味瓜子,不喜歡用香辛料炒過的,趙年吃什么都喜歡原味,記得有一年除夕,大家聚在一起吃餃子,趙年用筷子挑開一個皮就說:肯定又放五香粉了。當時當景,李玲如今回憶起來還覺得十分讓人討厭。

    想到這里她看了一眼趙年,好像因為自己的討厭而十分抱歉,趙年長得真像一個瓜子??!她感慨,南瓜子!李玲獨自喝了一口,孫能從不阻止她喝酒,甚至可以說他們就是因為喝酒才走到一起。兩個人都喝多了就覺得結婚吧。李玲不吃瓜子,什么口味的瓜子她都不吃,她認為瓜子就是中國文化的糟粕,每次看到有女人嗑瓜子她就想:這些人肯定沒有性生活。于是她又喝了一口。如果再喝一口,這杯酒就沒有了。但并沒有什么著急的事等著她。

    過了五分鐘墻上的鐘又響起來,趙年剛剛給它往前撥了五分鐘,現在響的還是七點的。李玲感覺時間都被復制了一遍,剛才的那一口酒都不能算了。要從胃里吐出來。以及所有產生的想法都需要再產生一遍。孫能也在離她較遠的地方喝了一口,看上去正是一對夫婦才會有的那種默契。孫能的酒看上去一直在他的杯子里,甚至越喝越多,李玲懷疑他是不是吐進去一些,這讓她感覺惡心。他們這對夫婦很少在公開的場合坐一起,好像這樣有點不三不四。

    趙年因為半年之后有一個心臟手術所以沒有喝酒,他目前正在接受中醫療法,換句話說,如果中醫療法奏效那他半年之后就可以不用手術了。因為那將是一個非??植赖氖中g,即要一個人死而復生。因為非??植?,所以大家絕口不提。章皮說趙年的佛都學腳指頭里去了就是說他怕死。還做什么手術,干脆死了算啦?其實章皮比趙年更怕死,但他一定要這么說好像只有死了才算學有所成。想到這些,李玲只能默默祝福他好人一生平安。趙年端著一個茶缸,茶缸上面寫三個字——多喝水!很俏皮。李玲猜這個茶缸一定是趙年老婆給他買的,因為趙年老婆就是喜歡買一些看上去萌萌噠但是沒有用的產品。也許這也是他們維持多年夫婦關系的實質。

    今天上午怎么樣?李玲問,一邊說一邊又開了一瓶。趙年的長桌上零碎擺了幾瓶紅酒,都是不同的牌子,看上去是不同朋友帶過來的。如果一個講究的人,會對這一切感覺憤怒。

    2

    墻上的鐘又響了兩次之后,章皮、甲句都回來了,已經醉了,可以說要是不醉,他們多半就不會回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醉了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瓷先ゾ拖袷莾蓚€酒鬼的靈魂飄了進來。進門之后,甲句就一直說個不停,好像這個對話是從電梯間延伸來的,或者是從馬路上,從上個世紀。甲句一直對死亡的問題感興趣,開始是對談戀愛的問題感興趣,后來是對死亡的問題,在他看來,死亡的問題就是談戀愛的問題,這兩年達到峰值。進門之后他還在說:不知道王抱怕不怕死?

    章皮很不耐煩地說:你憑什么對這個問題感興趣?

    兩個人都像沒有看見李玲一樣。

    李玲主動說:章皮,你爸真能活啊。

    章皮對這個問題沒興趣,他一定感覺自己會更能活。章皮繼續對甲句說:你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就像蒼蠅感興趣一坨屎。何況王抱已經死了不是嗎?你親眼看見他化成一縷青煙了。

    李玲的醉意多了一些,她想:別夸張了!還青煙,還有香味兒呢!就是一縷黑煙,還不是自己的黑煙,是混合著前面的人,前面前面的人,后面的人,后面后面的人,可以說就是一個大通鋪的黑煙吧。

    我就是蒼蠅感興趣一坨屎了,蒼蠅不就對一坨屎感興趣嗎。我覺得沒有問題。甲句坐在李玲旁邊和她碰了一杯酒說道。他是隨便從桌子上拿了一杯酒的,并不知道是誰的。章皮坐在李玲的另一邊??瓷先ヒ驗槔盍岬拇嬖谒麄兏静粫┰昶饋?。一切只是一場公平的存在學討論。

    你以為你是蒼蠅嗎?章皮說,我就不把你比喻成蒼蠅。

    李玲知道,章皮討厭比喻,如果有人把美麗的景色比喻成仙境他準第一個跳出來破口大罵,仙境?你們誰見過仙境嗎?還敢用仙境比喻。

    其實李玲想,她是見過仙境的。只要她愿意,她隨時隨地可以見到仙境。

    我怎么就不能是蒼蠅了,甲句說,我就是蒼蠅,我就對屎感興趣了。

    接下來,兩個人干了一杯酒,章皮的酒也是在桌子上隨便拿的。大概是他們下午喝剩的。

    甲句凡事喜歡問個究竟,可以說他被究竟兩個字害死了。

    死是大事。章皮說,人都會死,大事只需要知道這步就可以了,到此為止。說著,把杯子使勁放在桌上。李玲感覺這個動作是要自己為他倒酒。于是李玲倒了一杯滿滿的紅酒。她給甲句也倒了一杯滿滿的紅酒。一瓶紅酒就這樣沒了。她看著孫能杯子里的紅酒,好像比剛才又多了。沒錯,他一定都吐了進去。

    那還有不同的死法。甲句說。

    所以這個不能分享。章皮說。

    趙年正在揉自己的肚臍眼,他最近接受的中醫療法主要是扎針,有幾針要扎在肚臍眼上,不偏不倚就在肚臍眼上。那個眼上!他一邊揉肚臍眼一邊看自己的手機,李玲想他可能又在翻墻看煎牛排視頻了,因為如今他不能喝酒也不能吃牛排了。

    怎么就不能分享了?甲句繼續問。

    分享?哈哈。就是為了看別人笑話唄。章皮窩在椅子里,從上月開始,章皮就被腰椎問題困擾,嚴重的時候大小便不能自理,這也讓他第一次感覺自己老了。

    其實大家都老了。

    李玲孫能夫婦都三十六歲了。他們買了本命年紅襪子,此時此刻正踩在腳下,因為穿了鞋,所以沒人能看出來,尤其是沒有被章皮看出來,章皮認為本命年穿紅襪子都有滅頂之災。李玲很好奇,是不是他自己經歷過某類滅頂之災。此外,她感覺章皮窩在椅子里的樣子正好給別人提供了一些材料,從李玲的角度看過去,章皮像一團棉花,皺皺巴巴的,棉花開口講話了,棉花說:對死亡我就三個觀點,第一就是現代人每天生活在地獄門口,如果有一天,突然,地獄之門洞開了,包括你我他都別太奇怪。這是第一。他又強調一遍。

    認識章皮的時間長了會發現,幾乎每次在酒桌上,他都會冒出幾句人生哲理。通常,這次的哲理會和上次的哲理沖突,然后他會發展出第三套哲理,再用第四套哲理去說明第三套哲理。一個太聰明的人總是抓不到重點,但這都是可以理解的。第二,章皮接著說,古代人對死,哪怕對死這個字,都比現代人通達,連視死如歸這個詞對古代人來說都是多余的??梢哉f,古代就沒有“死”這個字吧。第三,就是當代生活比死折磨人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死不是唯一的。

    你們就是人死了開始談論死。沒勁!趙年停止了揉肚臍眼的手說,我們現在談論不算打擾王抱靈魂嗎?

    那也得有靈魂。不過王抱肯定是有靈魂的。章皮看著天花板說:王抱,對不住了??傊揖褪钦f:唯物主義是一條死胡同。人需要和未知達成一種和解或者有一個依靠的力量。死亡是一個事實,你比我們都先了解到這個事實。

    那咱們就喝一杯吧。甲句說。

    李玲想,甲句這話說得非常好,無數的死亡匯成一句話——咱們就喝一杯吧。別說一杯,幾杯都要喝呀!幾個人漸次舉起杯子,李玲喝掉了杯中的一小口,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一飲而盡!他們仿佛才想起來這次聚會多虧了王抱的死。王抱總是要死的。大家的聚會又再次肯定了王抱的死。好像王抱又死了一次。

    章皮又說話了,因為喝酒有底氣,忽然不像棉花了。他說:要是甲句死,我肯定不哭,起碼喝酒慶祝三天。

    我呢?趙年說。

    趙年說完又覺得很不妥。因為這里面最容易死的好像就是他了。

    我呢?李玲趕在章皮回答之前問。

    要是李玲死了,章皮說:我就給孫能再找一個漂亮女的。會拉小提琴最好了。

    孫能在長桌的最遠處,看上去很無害。好像章皮是自己的性介紹人一樣,另外他一定不知道,為什么要會拉小提琴,彈鋼琴不行嗎?古琴不是更好嗎?他這樣幻想著,好像李玲已經死掉了一樣。

    就是這樣,越好的朋友離開,章皮越要喝酒慶祝三天,大概只有不熟的他才會哭一哭。所以今天清晨,他一定沒哭。

    過了一小會兒鐘又響了,趙年說餓了,就叫了涮肉。只要是趙年餓了,多半叫涮肉,因為他酷愛芝麻醬。

    孫能移動到李玲旁邊去倒了一杯酒,輕聲和李玲說:我對王抱一點都不熟,我都不知道他干嗎的!何止不熟,簡直就是不認識。

    詩人!李玲說。

    說完之后又覺得很武斷,補充道:大概是個詩人吧。

    但這只能讓孫能變得更迷惑。孫能結婚后變胖了,只有一條牛仔褲可以穿,這條牛仔褲被他穿得又薄又灰。此刻就像一條破布一樣裹在他的腿上,還可以看出生殖器的輪廓。朋友們都說好的婚姻就是要人變胖的,李玲只想感謝朋友們這么慷慨。

    當然,瘦是不錯的,胖也沒事?;钪遣诲e的,死也沒事。詩人是不錯的,大概是個詩人也沒事。宇宙就是一團霧氣。

    倒酒之后孫能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章皮忽然說:夫婦也不要竊竊私語。

    因為章皮喜歡主持大局,可惜一生太邊緣。

    3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敲門,李玲以為是外賣,去開門,打開之后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又回來了?趙年問。

    看你們還在不在。胖女孩說。她一定感覺這句非常幽默,自己還笑了起來。不光還在,還多了幾個人。

    李玲看見她的脖子上多了一只小貓。但并不是趙年家中的任何一只。是一只幻想中的小貓,總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大概是脖子上的肥肉擠壓出來的效果。

    就這樣胖姑娘又和大家蹭了一頓火鍋,今天肯定又要更胖啦。她的新文身在脖子后面,李玲也伸著自己的脖子看了又看,有一些肥肉,但不難看到縷縷發絲和細小絨毛,雖然是一個胖姑娘,簡直可以說非常胖,但要是男人看見這些垂落下來的縷縷發絲和細小絨毛,以及淡黃色的小貓,準會一陣戰栗。

    胖女孩坐下來就吃,并沒有和趙年之外的人打招呼,似乎她預感到大家會一起吃火鍋,而她剛好十分愛吃火鍋。

    李玲好想告訴她:別吃芝麻醬了。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胖女孩總讓李玲想到另外一個胖女孩,十年前,李玲也認識一個胖女孩,世界上總有很多胖女孩不是嗎?如果不仔細看,甚至會發現這個胖女孩和那個胖女孩并沒有區別,你只會注意她們的胖。十年前的一天,李玲和一個男人約會,男人沒來,因為他說一個胖女孩的媽咪死了,他要拿著鏟子去通州。李玲說為什么拿鏟子。男人說,這個時候也不方便問。何況不就是一把鏟子嗎。到了通州方才知道,是貓咪死了。都賴電話。最終,他們挖了一個墳墓給貓埋葬了。鏟子也派上用場了。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之后李玲和這個男人結婚又離婚??梢哉f一度彼此恨上了對方。胖女孩杳無音信,有人說因為談了一場失敗的戀愛去印度學佛了。李玲想,何必去印度,要是她認識趙年就好了??墒怯窒?,如果不離婚,自己怎么會認識趙年,因為趙年是孫能的朋友,要是離婚,自己怎么還能聯系那個胖女孩,因為她是前夫的朋友。所以那個胖女孩注定要去印度了。

    我這回真走了。這個胖女孩吃完了說。

    還回來嗎?趙年問。然后趙年自己哈哈大笑又說,你就是過來吃火鍋的吧。

    胖姑娘搖了搖自己的脖子,就像小貓在和大家打招呼,很快就出門了。

    ……

    精彩全文請見《當代》2022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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