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i id="uuuuu"></li>
    <li id="uuuuu"><tt id="uuuuu"></tt></li>
  • <li id="uuuuu"></li>
  • <li id="uuuuu"></li>
  •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散文百家》2022年第7期丨胡曙霞:此味在人間
    來源:《散文百家》2022年第7期 | 胡曙霞  2022年08月10日07:20

    食材為君,配料為臣。以絲、以段、以末,增味、添香、提鮮?;蝈\上添花,或畫龍點睛,此味在人間,綿綿無盡意。

    ——題記

    廚房角落,若少了姜的身影,便覺得空落落的。燒魚、熬湯、燉肉,哪一樣少得了姜?看其外貌,極是尋常,灰棕表皮,肥厚根莖,拇指般的姜芽嚴密無縫。若要洗凈,非得將姜掰開不可,撕裂的地方,顏色鮮黃,聞一聞,芳香撲鼻,放嘴里舔一舔,辛辣無比。

    卻是這辛辣,讓人欲罷不能。少時,外婆喜歡種姜,狹枝長葉,紛紛披披,仿佛迷你版竹林。一棵拔出,連須帶土,乳黃的皮,嫩紅的頂,肥碩的軀,拎手中,抖索幾下,泥土簌簌,一指連一指,一芽挨一芽,端的是大豐收。掰下莖葉,清理洗凈,一塊塊嫩姜,黃皮紅頂,讓人一看便溢出口水?;螂?,或炒,嫩中帶辣,脆中藏香,吃起來停不了口。

    年少,村莊做喜事,大師傅尋來大姜若干,锃亮的大刀對其嚓嚓切片,雪白鋒利的刀從姜的軀上咔咔而落,那姜便成又細又長的絲了。我頂佩服大師傅的刀工,一轉眼的工夫,姜塊成絲,勻稱無二。黃黃的姜絲,落入滾油的大鍋,滋滋冒泡,雞鴨魚肉,蟹螺蝦貝,各式大菜,因了姜的輔佐,靈魂蘇醒,活色生香。

    冬日,寒雪瀟瀟。父親從遠方回,須發覆雪,手腳僵冷。趁父親拍雪的間隙,母親囑我灶中添火,她轉身拿姜、捏棗。水燒沸,丟下去核的棗、切片的姜,一碗濃濃的姜湯,遞至眼前。姜湯落肚,父親的臉色緩和了不少。他抱我入懷,淡淡的姜味,迎面撲來。

    年關將近,村莊里彌漫著姜糖的甜香。制糖之人將生姜、紅糖等原料兌水放鐵鍋里熬,熬至糊狀,冷卻,掛在鐵鉤上,反反復復地拉扯,等到再也拉不動時,便將其切成小塊。寒冷的冬天,丟一塊姜糖放嘴里,脆香甜辣,綿軟滋潤,讓人溫暖又踏實。

    長大之后,離了村莊,來到城市,鮮少見到土生土長的姜。有一年,廚房少姜,在拼多多購得黃山老姜一箱,分量足,價格低,足足用了一年還有剩余。來年春天,剩余的老姜冒出芽,吐出葉,一副要開花的模樣。然而,姜是極少開花的,即便開花,也只是穗狀花序,鱗狀苞片,仿若松果。我沒見過開花的生姜,卻見過白色的野姜花,一朵朵,仿佛展翅的白蝶,它的清冷翩躚、山野之姿,與姜的品性,無比契合。

    鄉下人家,處處栽蔥。門前、屋后、墻角,破甕、舊盆、粗罐,哪里都有它。你看它,不挑不揀,不聲不響,一把泥,幾撮灰,勻勻地扭出來,纖纖細細,娉娉婷婷,如同《詩經》《楚辭》中走出來的小美女。

    古人形容美人的手指喜歡說“指如削蔥根”,楚楚之姿,青青之色,一團綠意,惹人歡喜。蔥的好,不僅僅在于它的美,還在于它的親切隨和。作為食材界的“和事老”,蔥具有去腥、增香的作用,蔥葉、蔥白、蔥實、蔥汁皆能入藥。從小吃到涼拌再到炒菜,蔥味家常菜可謂豐富多樣:蔥油餅、蔥包燴、蔥姜炒蟹、蔥油拌面、蔥爆羊肉,哪一樣都讓人口舌生津。

    南方人栽蔥,大多是小蔥。小蔥又名香蔥,蔥葉青翠、蔥白純凈,連根拔起,細須沾泥。將蔥白外面的薄膜剝掉,洗凈,切斷,撒上,仿佛一朵朵綠茵茵的小花輕輕綻放。北方人喜食大蔥,一張烙餅,一簸箕大蔥,左手大蔥,右手大餅,咔嚓咔嚓地吃起來。那是蔥最豪邁的吃法,不燒不煮甚至不用蘸醬,咔嚓幾下,大蔥就著烙餅入了北方人的胃。南方人若看到,一定會驚詫到張口結舌,南方小蔥相較北方大蔥實在是婉約細致。

    門口一盆蔥,做菜不用愁。這廂灶火騰騰,那邊豆腐出鍋,掐一把綠蔥撒上,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那色澤先是勾了你的口水,更兼那香,勻稱有致,絲絲縷縷,擾了你的齒唇。莫急,拿穩筷子,夾一塊豆腐,小口、小口地嘗,嫩滑之余,小蔥綿綿,香得舌尖打轉。

    搬來城市后,少見了蔥。有一天,在小院的角落遇到它,仿佛遇到舊相識。它們站在泡沫箱里,一簇簇,且直,且立,青青碧意,綠到泛白,精神好得很。

    “蔥好種,挪幾株給你,燒菜的時候,想掐多少就掐多少,香得咧!”見我癡癡迷迷的樣子,蔥的主人——二樓的老太太笑著說。

    沒等我拒絕,她彎腰拔蔥,一棵棵帶著泥留著須的青蔥塞到我手心。我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只覺一縷縷香,在鼻翼輕手輕腳地漫步。

    自此,我的窗臺多了一盆蔥。它攬住過往的清風,喝著飄落的雨水,自生自長。常常地,家里的那人在廚房揮勺忙碌,忽然,他探出頭,喊一聲:“掐幾根蔥來!”我便丟下書本,蹦到窗臺掐蔥,一根,一根,又一根,洗凈,切段,撒在菜肴的上方。因為蔥,尋常的一頓飯,吃出了不一樣的味。

    一絲辛辣,一味香,味覺臣服,肺腑舒暢,說的是“蒜”。油在鍋里冒青煙,案板上的刀一橫,對著蒜啪啪一拍,薄薄的外衣松了。扯住,抖索,蒜瓣溜出,也不用切,只管拿刀繼續橫著拍,啪啪兩聲,蒜瓣扁裂,汁香四溢。將其抓起,丟入熱油,香味濃郁之時,青菜推入,翻炒兩下。這入了蒜的青菜,去了土腥味,色香味俱全,三五兩下便入了口。

    對蒜最早的記憶便是兒時在姨娘家吃過的腌蒜。一小罐玻璃瓶,倒入米醋、糖、鹽,蒜頭沒入,密封。幾天后,姨娘從玻璃罐里夾幾顆腌好的蒜頭放在小碟子里。表姐稀罕它,捏一顆入嘴,咔嚓咔嚓地咬起來,直說好吃。我看了,也忍不住嘗一嘗,濃郁的辛味在口腔打滾,辣得掉眼淚,可不敢輕易嘗第二個。表姐又若無其事地嚼起來,咔嚓,咔嚓,清脆動人,一副銷魂的樣。我忍不住又跟著嘗了一顆,沒了先前的霸道,酸甜爽口,不膩歪。嗯,不錯,越吃越上癮。

    有一種味覺,習慣之后,化干戈為玉帛,又以綿綿的溫柔,悄無聲息地俘獲你——蒜便是其中的一種。在河坊街買過一瓶蒜醬,嘗一口,便中意。一碗面,加入兩勺蒜醬,蒜香入湯水,裊裊娜娜,直搗舌尖,神經的細枝末節忽而放大,忽而收縮,直呼過癮。

    取整粒大蒜放入蒜臼中搗碎,用色拉油小火炒熟,炒出香味,便是蒜蓉。細瞧那蒜蓉,細細密密,香香軟軟,它們大面積地覆蓋在金針菇、生蠔、開背蝦、烤茄子之上,去腥,和味,散發出無法言說的香味。

    蒜的辛烈讓初嘗之人辣得流眼淚??梢财?,它的不羈入了面包、魚、肉,卻又變得柔軟芳香。原來,遇到對的食物,蒜也會漾出傾世溫柔。這樣的互相成就,好比良師諍友,以及上好的愛情。

    在陜西,面館里擺放大蒜??腿藖砹?,一碗面,一顆蒜,邊剝邊咬。如此吃法,適宜蒜的性情,酣暢淋漓,快意恩仇,甚至,遇到煩悶之事,吃一頓入了蒜的食物,也會天高地闊,心境暢快起來。

    紫蘇

    一場梅雨養肥了樓下的紫蘇,一棵棵,一叢叢,高壯繁密,蓬蓬勃勃。紫蘇,紫蘇呀,念一念它的名,只覺得好?!白稀笔亲咸K的紫,“蘇”是紫蘇的蘇,“紫蘇”兩字合一起耐人尋味,況味悠長。

    況味悠長的,一定還有兒時寫作文常用的一個詞:“光陰荏苒”??捎钟袔兹苏嬲馈败筌邸钡囊馑??“荏苒”中的“荏”,古語中指蘇子,蘇子又名紫蘇。古人用紫蘇枯榮輪回的過程,比喻時光流逝。

    草木一秋,紫蘇枯榮;斗轉星移,物轉人換。

    紫蘇年年發芽,年年長葉,細腰身,娉婷姿,一身紫裳香細細。哪里沒有它?房前屋后,階縫墻角,處處都有它。誰種的?好像沒有的,似乎從老宅蓋起的那一天,紫蘇就在。許是風吹來的,許是鳥銜來的,總之,它們就那樣自由自在地長。想在哪里發芽就在哪里發芽,想在哪里開花就在哪里開花。誰會管它?誰也不會管它。

    大暑的天,一鍋清甜的溪螺湯,是美美的盼頭。姜切細,蒜拍碎,豬油下鍋,鹽粒蹦跶,一勺溪螺下鍋,唰,唰,唰,鏟子在鐵鍋與溪螺間歡快地歌唱,螺尾發亮,螺蓋掀開,注入一勺水,慢慢地熬吧。湯沸,撒下紫蘇,芳冽甘辛的香,迎面噴涌。加了紫蘇的溪螺,清甜醇美,夾一顆,撮嘴吸,鮮嫩的螺肉,在口腔輕歌曼舞。

    秋日,清蒸大閘蟹,也少不了紫蘇。蟹腹墊一片紫蘇,去腥增香,爽口解膩,驅寒暖胃。吃罷螃蟹,手指染腥,不易去。用紫蘇葉煮的水洗一洗,聞一聞,香噴噴。

    多年以后,知道有一種紫蘇葉熬的湯,叫紫蘇飲。明代高濂曾在《遵生八箋》中介紹過紫蘇飲的做法:“取葉,火上隔紙烘焙,不可翻動,修香收起。每用,以滾湯洗泡一次,傾去,將泡過的紫蘇入壺,傾入滾水。服之,能寬胸導滯?!?/p>

    紫蘇飲解表散寒、行氣和胃,倍受文人雅士的喜愛。

    作家周華誠也喜歡紫蘇,用文字夸獎它:“可以去盡那些腥膻之氣、俗世之氣、市儈之氣、銅臭之氣、造作之氣,讓它的同伴、鄰居,都沾染上它的芳香?!边@樣的紫蘇,如蘭芝,似澗水,能洗滌,能去污,以一身細香撫慰紅塵食客的心。

    辣椒

    辣是一種痛覺,而非味。辣椒入口,針挑刺戳,灼燒綿密。不會吃辣之人,受了刺激,免不了吐舌喝水、揮手跺腳,嘴里嚷著:“再也不吃辣了?!笨梢财?,吃著吃著,也就習慣,甚至無辣不歡了。這樣的人不在少數,我家小女便是其中一個。五六歲之時,面條加辣椒,吃一口,跑到門口吐一回舌頭,再吃一口,再跑到門口吐一回舌頭,一邊吃且還一邊大喊:“媽媽,不好啦,嘴巴著火了!”吃著,吃著,也就上癮了。

    因了小女食辣,我家窗外種滿辣椒,葉橢圓,花白色?;?,辣椒從花托處扭出來,先是綠的,后轉成紅的,一個挨一個,喜氣洋洋的炮仗一般,甚是可人。家里廚房,辣椒必備。紅色的、綠色的、尖的、圓的,擺放在伸手可及之處。燒魚頭、炒螺螄、烤羊排,都需辣椒點綴。入了辣椒的美食,豪爽剛烈。

    看過一部紀錄片,陜北人家的晚飯時光。家窮,無余錢買菜,一大碗手搟面,糙糙地撈在粗瓷大碗中,剁碎的紅辣椒粗粗地潑上去。老子、兒子、妻子,手捧紅艷艷的手搟面,蹲在家門口,埋頭痛吃,稀里嘩啦。那樣的酣暢,極富感染力,讓人不得不相信,這拌了辣椒的手搟面是世上最美的食物。

    杭州有一家隱石餐廳,藏在大井巷的深處,此家餐廳有一招牌菜——好吃的羊排。滿滿的一盤紅色尖椒,油亮細長,密密疊疊,“好吃的羊排”藏匿其間,撈一塊,松脆可口,辣意可人,好吃,果然好吃。這樣的一道菜,因了辣椒,名聲大噪,讓人難以忘懷。

    途經南宋御街,被一家醬鋪的香勾住腳,剁椒拌大蒜,紅紅白白,碎碎密密,一股子辣香滿街淌。忍不住地住了腳,忍不住地拿眼直勾勾地看,忍不住地買一罐,忍不住地拌菜、拌魚、拌雞爪、拌白米飯,一頓飯因了一點點辣醬吃得那叫一個痛快,一忽兒口腔著火,一忽兒螞蟻啃食,夠味,夠狠,夠勁。明明辣得說不出話,偏就迷戀那股子勁,舌尖的味蕾,在辣醬的刺激下,暗夜的煙火一般,“咻”的一聲,炸出紅的黃的紫的藍的斑斕。

    如今的我,已和女兒結為盟友,共同成為辣椒的忠實粉絲。常常地,我點一盤酸菜魚,她點一道爆炒牛蛙,一樣的香嫩爽口,一樣的辣意十足,一樣的直呼過癮。

    胡曙霞,筆名“依然月牙”,中國作協會員,浙江省新荷人才,出版散文集《懸在窗口的幸?!贰栋衙恳淮绻怅庍^成良辰美景》《弄花香滿衣》《朵朵的天空》等,其中《每朵花都有自己開放的季節》入選國家新聞出版署農家書屋目錄,獲浙江省優秀文學獎、第八屆冰心散文獎、第四屆葉圣陶教師文學獎。

    无码中文字幕人成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