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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當代》2022年第4期|張學東:彎道超車(節選)
    來源:《當代》2022年第4期 | 張學東  2022年07月27日08:34

    導讀

    “彎道超車”是刺激,是誘惑,也是陷阱,是危機。一位功成名就的學者,能否從現實中突圍?

    張學東,1972年生。寧夏文壇“新三棵樹”之一。中國作協會員,國家一級作家。著有長篇小說七部,中短篇小說集十余部,曾在《人民文學》《十月》《當代》等刊發表作品,入選各種國內優秀小說選本及排行榜?,F為寧夏作協副主席。

    彎道超車(節選)

    張學東

    路程將過半,驟然扯起一股子狂風,那風卷如陀螺狀,自遠而近旋得好生邪性,陣風足有七八級強,一味地忽東忽西無頭無腦只顧到處混掀亂撞,頗像一群酩酊爛醉的酒徒,所到之處搞得天地似要逆轉,不知拍碎了多少無辜的門窗玻璃,掀翻了路邊多少架巨幅廣告牌,卷走了多少瓦片和鋁塑棚板,這么狂飆了一通,動靜委實忒大,似乎對蒼生難以交代,才勉為其難地丟下一陣可憐巴巴的黃泥點子,美其名曰春雨——眼下即便是色拉油也沒有春雨這般金貴——只好讓漫天的塵埃沙礫挾著微乎其微的降水,擊打在倒霉的車頂上,竟也砰砰作響了。頃刻之間,公路上的車輛,一個個都跟從泥坑里爬出來似的,泥頭土腦,如喪考妣,好不晦氣。駕駛員只顧可勁地噴射著藍兮兮的玻璃水,膠皮雨刮子神經質地來來回回擺動,仿佛不是在刮玻璃,而是刮在粗糲的砂鍋底上,吱吱,嘎嘎,磨得人耳根疼。好不容易刮出扇子面大小的一片視線,前方順著公路的方向,忽地閃出一個較大弧度的彎道,司機便瞅準時機,猛踩一腳油門,快速向內圈里變道,這樣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地超過很多輛車了。哪知前車肉得荒唐,關鍵時刻竟一下趴了窩,該死,司機再想收住剎車為時已晚,車頭就結結實實頂上前車的屁股,咣啷一下,驚愕未消,不料自己的車尾也被后來者重撞了一記,司機整個上身毫無防備地往前猛沖,僥幸被安全帶揪住,人才不至于飛出窗外。即便如是,司機的前額和鼻梁都狠狠磕到方向盤上,一串紅血跟開香檳酒似的,噴噴薄薄躥冒出來,血腥味立刻加劇了疼痛,叫人淚奔,忍不住罵娘。

    哎呀,奚老師……您要不要緊呀?一直靜坐在后排的魏雅麗惶惶地發問,顯然,剛才那兩下猛烈撞擊,她已感同身受了,所幸她是坐在駕駛員后方位置,僅僅是腦瓜磕在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屬于軟著陸并無大礙,可年輕女人已變顏變色,大驚小怪起來?!?,都流血了!奚老師,您的鼻子碰破了,流了好多血呵……年輕女性接連釋放出比現實更惶恐的氣息,霎時之間,恐懼便像傳染病似的,在車廂內彌漫開來,好像老師的傷勢已嚴重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奚鳴久下意識地抬起一只手背,象征性地揩了一把上嘴唇,果然,他那只有些蒼白文弱的手背上,立刻紅出一種境界,叫身后的女學生看了,愈發膽戰。魏雅麗慌不迭地從自己背包里摸出紙巾包,胡亂扯出幾片,探著細長柔軟的身子,遞到那只血糊糊的手掌上。奚鳴久便有些粗魯地抓過紙片,迅疾地拭著鼻孔和嘴角,血還在淌,似乎剛才的猛烈震蕩,促使鼻腔內里的所有管道突然爆破,最后,他只好將那紙團了團,隨手捏成條狀,一個勁往鼻孔里塞戳,由于用力太猛,竟戳痛了腔壁,他疼得咧嘴嗷嗷兩聲,真想咒誰罵誰,真想逮住什么東西狂砸一番解氣,但考慮到魏雅麗就坐在車上,到底隱忍作罷了,一個完全失態的導師,會讓學生怎么看呢?

    她可是自己一手帶了三年的研究生,也是此屆學生里最好使喚的一個,關鍵是性格溫和做事勤勉,領悟力極高,廢話又少,說任勞任怨也不為過,因此他手里的兩個國家級選題都拉她參與進來,平時除了上課時間,她確實都在幫他整理資料、起草論文,當然主要思路由他出,她只是按照他的提綱先搭架子做粗輪廓,細部的問題再慢慢由他補充潤色完善。皆為這個緣由,這兩年除了正常授課,他的一切校外學術活動都會拉上她一同參加。這種時候,她會臨時充當他的一個貼身私人秘書,替他聯絡協調,幫他打理諸多瑣事。再者,他的講座多半為即興發揮不帶稿子的。他固執地認為,一切書面發言都是可疑的,一個搞學術的人,隨時隨地都可能產生新的思想,那就好比電光火花一般,寫在紙上的東西未免僵化死板缺乏創新。但這樣的思想火花也會轉瞬即逝,所以,魏雅麗隨行要做的就是,始終陪同在現場,隨時記錄導師的那些重要言論,或思想火花。當然,這姑娘的電腦速記本領超強,她那靈巧細嫩的女性手指,猶如技藝高超的鋼琴演奏家,敲擊鍵盤時簡直讓人眼花繚亂,這也是他看好她的一個原因。通常他開車帶著她,他會一路開一路講,信馬由韁,她則坐在旁邊,不時地點頭并細細做著筆記,這也每每激發他的靈感,說起話來總有點行云流水的架勢。不久前,在國內某核心學術刊物上,他發表的那篇有關課題的階段性成果,正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鼓搗出來的。所謂處處留心皆學問,當年周游列國的孔夫子,其一生最重要的思想言論,都是日常跟自己的學生隨口講出來的,被細心的顏回做了記錄,真正的學問家并非大家想象中的那么深奧難懂,他們更善于深入淺出信手拈來。

    今天的行程也不例外,前期的事宜都是魏雅麗在幫著做,他此行的任務有二,一是給下面一個二級學會的成立和掛牌剪彩揭幕,二是為與會者做一場精彩生動的學術講座。其實,他起初是不太樂意的,一則這個山區地級市的學院多年前有他的本科授課點,過去他幾乎每逢周末都要下去跑一趟,該校教學環境實在簡陋,桌椅板凳總是吱吱扭扭亂響,而且連臺像樣的投影儀都沒有,簡直像個貧困的鄉村中學;二則這里一個主管教學的副院長是個不學無術的家伙,老眨著一雙賊兮兮的三角眼,見人下意識佝著蝦米腰,說話前毫無緣由地吸口氣憋在喉頭像個煙鬼,滿身猥瑣相,關鍵是言語粗鄙,滿嘴只會跑火車,最擅長的學術唯有溜須拍馬順風接屁,他打骨子里瞧不起這種淺薄之輩,可他又深知,如今各個學院里不都充斥著這樣的人物嗎?高校去行政化的文件不知轉發了幾籮筐,可一切只是聾子的耳朵形同虛設,最終還不是外行管理內行,占著茅坑不拉屎,小人永遠得志,沐猴而冠,登堂入室……這些他都習以為常了,好在這幾年他一心帶研究生做課題,沒有那么強烈的升遷欲望,說心里話,他是不太適合當官的。這回出行還是魏雅麗最終說動了他,據說她的一個親叔伯今年剛調入這個山區地級市學院任了專職書記,于是便通過侄女的這層特殊關系,希望他這個省城的大專家能撥冗前來傳經送寶。奚鳴久思慮再三,覺得不好駁學生的面子,畢竟這兩年她替導師做了大量扎實細致的工作,于情于理都該去應付一下。好在活動安排在周末,不會沖突到正常的教學時間,權當是利用周末兩日出門散散心了。

    塞入紙團的鼻孔勉強止了血。剛才,你沒事吧?奚鳴久甕著鼻音說話,聲音模模糊糊,嘴上像蒙著片塑料膜,但魏雅麗還是聽到了,連忙沖老師搖搖頭,說,奚老師我沒事……咱們跟人家追尾了吧?她的口氣還是那么張皇失措。奚鳴久不再吱聲,自個推開車門,一只手捂著鼻孔,表情痛苦地鉆出車外。連同自己在內的三輛肇事車,都停在一個較大的彎道上,他的車頭保險杠有一端脫落了下來,就像過冬的破棉帽似的,耷拉下一只耳遮子,對方車倒是安然無恙,他追上的是一輛銀灰色半新不舊的貨車,車廂堆滿了破舊的冰箱床墊家具之類,此車底盤高些,車廂又都是鐵家伙,很經得起撞。再扭過身去瞧車尾,情況也不很糟,只是被撞出兩個拳頭深的坑,對方是輛花里胡哨的越野車,掛牌照的位置頂上他的車屁股,那車僅僅是藍底牌照癟出個弧度。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這時,前后兩輛車的車主也都紛紛跳下來,黑著臉仔細查看著各自的車況,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奚鳴久還沒跟他倆開口,魏雅麗卻把扎著干練馬尾的腦袋從車窗伸出來喊道,奚老師,學院那邊來電話了,他們都在賓館等著呢,問咱們什么時候能到,說是等著給您接風洗塵。

    奚鳴久使勁清了清腥澀的嗓子,又很用力地朝路邊吐了一口,落地竟是紅紅的一坨。矮個農民工模樣的貨車司機,從里到外邋里邋遢頗像個土行孫,一個勁拿臟黑的大手,摸弄著奚鳴久車頭那幾乎要脫落下來的保險杠,嘴里跟做夢似的咕噥道,不關我事啊,真的,不關我事啊,都怪這破車的離合器不行,動不動就熄火……我也是給人家打工的,身上可沒啥錢??!說著,竟把兩只褲兜的內里一同掏了出來給他展示。最可氣的是,追了他車尾的越野車司機,這家伙人高馬大,乜斜著三角眼,擺出一副強詞奪理的嘴臉,喂,我說你到底會不會開車,腦子短路呢,眼珠往哪瞅呢,一準是跟車上的小姑娘打情罵俏吧,真他媽害人害己。說著,就拿色瞇瞇的眼光往魏雅麗那邊踅摸。秀才遇上匪,占理也無理,連環追尾這事能怪哪一個人嗎?若是前面的貨車不趴窩,他也不會睜眼撞上去,有心理論一番,可實在沒有多余時間耗在這里,要知道活動主辦方正在催呢。奚鳴久明白,想讓這倆家伙拿錢修車比殺了他們還難,反正自己的車保的是全險,就掏出手機撥通保險公司電話。

    汽車再跑起來,就顯得有些焦躁,間或能聽到一串不太和諧的噪音,或許是車頭那塊被撞傷的保險杠在不住呻吟。魏雅麗心里很有些忐忑和內疚,這事若不是她從中一個勁說和,老師根本不會驅車前往,也就不至于攤上這倒霉事了。想到這,她忙壓低聲音自責說,老師,都怪我自己多事,早知如此,真不該答應叔伯那邊……她話剛說了一半,手機復又唱起歌來,這回是她那個當書記的叔伯親自打來的,問她奚專家飲食方面有什么偏好,平時都愛喝點什么酒,她想問問老師,可又怕打擾了他開車,就說,老師口味應該偏甜淡,不怎么吃辣椒,對了他好像最愛吃桂花糯米藕,至于酒嘛,喝點兒紅的應該可以。電話那邊,叔伯雷厲風行,已經開始吩咐服務員下單了,電話聲音嘈雜,間或還能聽到嬉笑聲,看來陪客們早都到齊了,圍在一旁隨聲附和呢。

    緊趕慢趕,當然還是遲到了,可俗語又講,貴賓必晚至,似乎是恰到好處。魏雅麗的叔伯早率領一干人等,眼巴巴垂手侍立于賓館旋轉門兩側,好在天光已黑盡,借著夜色掩映,轎車的那副落魄相并未叫人察覺,奚鳴久一下車,大伙便眾星捧月般將他團團圍攏,十幾雙肥肥瘦瘦的手,都迫不及待伸過來,抓住他可勁地搖晃,晃得右臂都有些酸麻了。魏雅麗趁機去前臺辦了入住手續,聽服務員說,早在昨日便給預留了最好的豪華套房和標間。魏叔伯滿臉堆笑道,那先請奚專家上房間放行李,擦把臉,然后請去二樓的群賢居用餐。奚鳴久求之不得,他的鼻孔里堵滿了腥乎乎的血痂,得趕緊去清理一下,一路上他覺得呼吸都很困難。

    房間大得超乎了想象。他環視一周,便把隨身的背包往沙發上胡亂一扔,一頭扎進洗浴間,水龍頭開至最大,奔放的水流聲中,將臉部完全浸入水池,鼻孔被清水持續一沖,干涸的烏血就汩汩地洇染開來,霎時間,那潔白的面盆便紅得驚悚了。追尾這種事他遇到過一兩次,均無甚大礙,但今天還是有些嚴重,畢竟見血了,血盡管來自身體,可一流出來,就有些險惡不祥的味道。他順手提起鍍銀手柄釋放了污水,下水管咕嚕嚕叫著,像是竭力吞噬這一池不祥的血水和災禍。眼前,那面古典的鵝蛋形大鏤花銅鏡中,浮現出一張濕淋淋的中年男人的臉,睿智和方正中,帶著幾分中國文人特有的柔弱與不羈,看著竟有幾分不真實。他盡量湊近鏡面細細審視,鼻梁正中果然有小拇指甲蓋大小的淤青,他左右對照端詳,還好表皮并未破損,不然明天的講座上,那么多雙眼睛盯著究竟不雅,師者表也,破了相又眾目睽睽,怎么說也有辱斯文。他想著,順手拉過雪白蓬松的干毛巾,輕輕拭掉臉上那一層密集的水珠。

    這時,來自褲兜的一股力量將大腿面震得直發麻,以為電話是魏雅麗在催他下樓用餐,看時卻是趙婉。他一皺眉,又把手機款款擱下,任由它在茶幾的玻璃面上嗡嗡隆隆振顫移動。這個女人總是習慣小題大做,針眼大的事,常常要吵上天去。有時,他真為自己的這場婚姻感到幾分悲哀,跟趙婉的結合,恐怕是他此生最大的謬誤,說句掏心窩的話,當初他真的是沒有怎么愛上趙婉,可誰讓人家是系主任的千金呢。他當年剛分配到這所大學的中文系,浮萍似的一個年輕人,一點兒根基都沒有。虧得系主任視他為同門弟子,他倆確屬北方師大畢業的,也許就是基于這樣的一層相隔甚遠的師承關系,趙主任從不把他當外人,上班時噓寒問暖,下了班偶爾還喊他到家里吃頓便飯。他呢,倒也嘴甜手勤,去了就巴巴地鉆進廚房剝蔥剝蒜,管主任的老婆喚作師母,臟活累活搶著干,一來二去,這兩口子就中意上他了。關鍵是,他們膝下有個獨生女,天生不是那種讀書的料,見了文字就嚷頭痛,虧了爹媽在高校工作,高考下來便仗著老臉,在校辦工廠給她謀了差事,據說在那個幾十人的印刷廠里,她倒是頗能干的,加之為人也潑辣,沒多久還就混成個兵頭將尾。時不時地,師母會在奚鳴久耳邊多嘮叨幾句女兒的事,說這丫頭不知隨了誰,倒不像教師家庭的孩子,更像個五大三粗的貧下中農。又說,她手里沒個大學文憑,將來遲早怕要吃虧的,有心讓她報個自考夜大什么的,她死活聽不進大人的勸。這話讓他記住了,老覺得主任兩口子那么優待他,理應替人家分分憂愁才是。于是,下一回再去主任家,便懷揣了一項使命,沒事盡量跟趙婉多搭訕多交流,廠里忙不忙啦,工作累不累啦,車間有多少個人啦,你當主任人家服氣不服氣……要想當好領導啊,知識結構很重要,將來一定是知識決定命運的,諸如此類。慢慢地,滴水穿石,春風化雨,彼此又屬同齡人,異性又總會相吸,趙婉竟被他說動了心,答應要是他肯來家里幫助補習,她或許可以考慮學個自考什么的。后來發生的一切順理成章,他就成了趙婉的義務輔導員,每周見面次數基本固定,她的閨房成了間小教室,孤男寡女老趴在一張寫字臺前,耳鬢廝磨久矣,加之主任兩口子又從中擠眉弄眼穿針引線。有時,他們故意把兩個年輕人單獨留在家中,有時呢,又搞兩張電影票,說是讓他倆上街去換換腦子。寒來暑往,終于,他就做了趙主任家的女婿。盡管這段婚姻不是他想要的,可后來他還是因此獲得了許多實惠,趙主任確實沒有虧待他,進修深造的寶貴機會給他爭取上了,讀完碩士還不滿三十歲,他又在核心期刊發表了兩篇很有分量的論文,副教授職稱也順利解決了,還當上了系里的一個研究組組長,再后來趙主任退二線,老頭又私下里去找領導說情,算是舉賢不避親,肥水不流外人田吧,先給女婿任了代理系主任,沒過兩年就破格轉正了,再后來適逢高校合并風潮,他們系鳥槍換炮,新成立了人文學院,不過這次他可沒有當上一把手,只任了個教學副院長,倒是一個從外校合并過來的大腹便便的家伙成了新領導,大伙也是道聽途說,人家在廳里可是有好大背景的喲。老丈人給他打氣,說他還年輕,以后機會還有的是。

    是魏雅麗摁響了門鈴。奚老師,這是給您的,晚上睡覺前噴一噴,能消腫,很管用的。原來是一管云南白藥噴劑,他遲疑地伸手去接藥瓶的時候,魏雅麗的眼睛還緊緊盯著他的鼻梁看呢,好像那里真的給撞塌了似的。她看上去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他就猜到,她剛跑出去幫他買藥了。他滿口稱謝,說其實根本沒什么大礙,魏雅麗更是一臉的愧相,好像她真是罪魁禍首一般忐忑難安。他呢只得回身,先把藥瓶放茶幾上,便拔出電源插槽里的房卡,跟魏雅麗一起朝電梯口走去。

    魏雅麗這個年紀的女孩總是香甜曼妙,讓人不由得想到浪漫的春天和盛開的花兒,全不像妻子總是油膩膩的。說心里話,他現在越來越不想回那個家,越來越不愿去面對趙婉,就連剛才她的電話他也懶得去接聽,即便接了,他好歹連兩句話也插不進去,妻子的嘴巴比機關槍火力還猛,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先是一通狂掃濫射,怨他整天不操心家里的事,怨兒子這不好那不好,好像孩子是他們從垃圾箱里撿來的,怨她命苦整天管了老的又要顧及小的。兒子讀高三,大考迫在眉睫,不幸的是孩子似乎遺傳了不良的基因,愛上網打游戲,搞女朋友也很拿手,就是死活不愛學習,讓他復習功課比殺了他還難。趙婉管兒子管得那叫一個階級斗爭,兒子見了她跟老鼠見貓似的,娘倆三句話沒講夠準戧起來,每回一吵,趙婉先就失去理智,完全毀掉了做母親的樣子,把她過去在校辦工廠當車間主任的那套全抖摟出來,一點不講方式方法,粗魯蠻橫的封建家長作風,兒子索性來個反鎖房門,塞上耳機,整晚不再搭理她。這種時候,他若在家,她必來向他求援,說,你別成天就知道看書看書看書,也管管你兒子好不好,他要是考不上大學,到時候我看你這個大教授的臉往哪擱?問題是,他若有板有眼擺事實講道理,跟兒子擺一頓龍門陣,她又壓根瞧不上眼,還會在一旁陰陽怪氣,哼,我看你純粹是對牛彈琴,你這當老子的,就該給他點顏色瞧瞧。這種情況下呢,他也只能搖頭無語,間或發兩聲苦笑。剛才趙婉的電話,十之八九又為兒子那點兒破事,他不學習、又玩手機、蹲在廁所老半天不出來……好像這一切,都是他這個當父親暗中指使的,因此他明智而果斷地選擇不接,接了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閑氣。

    ……

    精彩全文請見《當代》2022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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