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這是一節作文課。

年輕的孔小明老師兩手空空，甩著手往教室走。此時的孔小明老師并沒考慮出這次作文課該讓學生寫個什么題目，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去考慮。

孔小明讀的是師范大學。大學四年里，孔小明很用功，用功的目的是因為他不想去當一名教師。一次跟教語文教學法的曲強老師聊天，曲強老師跟他說，當初他考上師范大學時，村里就有人問他，考上大學了？考上了?？忌狭耸裁?？師范。去哪上??？上海。村里人便很不理解，上師范還用得著那么遠,縣城里不就有嗎？還有一次，村里一個老太太大老遠地從老家跑到上海來找他辦事，以為他在上海，肯定是個大官了。他跟老人家說，這事他辦不了。老太太問，你在上海干什么？他說，教書。老太太說，噢，那你跟我家那孩一樣。老太太所說的她家那孩是村里的民辦教師。這讓曲強老師哭笑不得，跟孔小明說，不過，我自己倒覺得當個教師挺好的，我覺得這職業適合我，也適合你。

孔小明很敬重曲老師，但對曲老師的說法，他卻并不認可。

孔小明拿到通知書的時候，正好遇見同宿舍的武華，他考上了省師范大學。武華說，看來這輩子是當老師的命了?？仔∶髡f，你看著，我不會當老師的，更不會再回到這中學母校來當。武華說，怎么，你不喜歡母校？我怎么覺得咱們母校不錯啊，花園一樣，而且還汪著一片小水面，校門外就是明秀湖?？仔∶髡f，要回還是你自己回吧。

畢業后，愿意回來的武華卻留在了省城，先是到了一座中學，幾經輾轉后進省直機關做了文秘。決計不回來的孔小明卻回來了。教職工宿舍樓正好還空著一套，便租住給了他。這套房子原是歷史老師耿懷的，耿懷曾教過孔小明半年的高中歷史，課備得仔細，教案井井有條，教得很不錯。卻不知怎的，突然的某一天耿懷與妻子跳進了明秀湖。聽說，起因是耿懷的妻子很希望耿懷能調去機關，但耿懷卻熱衷于做一個老師，兩人為此經常發生矛盾。那天耿懷吵不過，一氣之下跳了湖。他妻子一路追他，沒想到他會跳湖，也便跟著他跳了下去。因為兩個人都不會浮水，理所當然成了湖中伴侶。從那時開始，孔小明就下決心將來不當老師。找女朋友春草的時候，孔小明特地問了一句，你喜歡當老師的嗎？春草說，這無所謂。春草是這么說，但孔小明認定她心里一定不是這么想。事實證明他認定得有道理，他剛回到母校報到后，春草就說，你還真當老師了呀。這句話把孔小明說得心里毛刺刺的。更何況，他現在租住的就是當年耿懷老師的房子，而且因為他喜歡耿懷老師的課，到現在還留著一本耿懷老師的備課薄。他當時只是想借看一下，可還沒等還，耿老師就跳湖了，這本備課薄就砸在了他手里。

所以，從報到第一天起，孔小明就沒打算要在這里待下去。不過既然來了，只能先應付著再說。沒想到，這一應付就是兩年多。其間，大學的曲強老師專門給他寫過信，大意是，一個人不在于干什么，而在于怎么干，干成什么樣?？仔∶饔X得這不過是曲老師的勸人方，隨手就把信扔了，竟也沒給老師回復。

今天是作文課，孔小明走進教室，稍作遲疑便在黑板上寫下了一組數字：86400。

同學們都愣了，這是今天的作文題目嗎？

要說，這幾個數字也并不是孔小明憑空從大腦里蹦出來的，是因為他這幾天跟這幾個數字糾結上了。他跟女朋友春草關系已經處了好幾年了，春草那可不是草，那是孔小明春天花園里一朵最美的花。春草不能總是女朋友春草，早該到升一格的時候了。升一格相當于把外面可以共同觀賞的花抱回家自個養，自個養就總得要有個花盆吧。把房子比成花盆，孔小明覺得很輕松，一臉的春光蕩漾?？梢坏┌鸦ㄅ枵f比成房子，孔小明就覺得眼前一黑。

孔小明一直想買套新房子，即使不急著結婚也想盡快搬出去，以便徹底躲開已經過世的歷史老師耿懷。租住在耿懷老師留下來的房子里，孔小明有對老師的懷念，但也偶有怕沾上晦氣的思想，很怕自己成婚后，春草也逼他改行，把他逼進湖里去。

盡快買房是當下大事，可依2000年的工資，無論孔小明怎么算，他和春草一年的工資就86400元?？捶績r說來也不高，均價5400元一平，那么一年只夠買16平。這么一算，帳就清楚了，要想住160平的，就得十年，住80平的，也得5年。這說的還是不吃不喝。

數學教研組有個老師叫卜算子，比孔小明早參加工作三年，聽說毫無貸款，就買上了100多平的房子。卜算子天天忙得像孫子，一副很敬業的樣子，孔小明來后的兩年他年年都是學校的優秀教師。同樣是上班下班，他怎么就買上房了呢？孔小明決定要向卜算子討教討教。

孔小明借一個周末的晚上去找卜算子，一進門，見有三個學生攤著書本正在聽卜算子講題。卜算子沒想到他來，立馬起身，倒水應酬?？此?，孔小明簡單坐了下，閑扯了幾句，就出來了。一走出卜算子的家，羞愧感很快就升起來，跟卜算子比，孔小明覺得自己的心胸確實太狹小了。卜算子這優秀當得那是沒話說，白天累了一天，晚上還要給學生補課，要不怎么全校甚至全市的數學尖子都出自他手？那一瞬間，幾乎激起了孔小明的熱情，他甚至想，我也不能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了，我也應該把課認真地教起來。比如古文怎么講，現代文怎么講，該叫學生掌握哪些知識哪些重點。其實，這些對孔小明來說都不難，他在大學里所用之功對付這點可謂小菜。

第二天下午，孔小明在明秀湖邊散步，看著明靜的湖水，孔小明又想起耿懷老師。如果耿懷老師還在，他會像自己這樣應付差事地教課嗎？一定不會！

孔小明在繞湖轉圏的時候，遇見了拿著一本書到湖邊來讀的劉一飛。劉一飛是卜算子班里的學生，因為寫得一手好作文，全校都知道，孔小明也格外注意并喜歡這個學生。劉一飛說，孔老師好?？仔∶髡f，是一飛呀。

孔小明說，你不僅語文好，數學也很用功，這樣不偏科好。

說這話，是因為孔小明頭天晚上去卜算子家時，劉一飛也在那里學習。

劉一飛說，孔老師是說我補課？其實我并不想補，我在課堂上都已經學會了。

那你干嘛還去補！這樣不是額外增加了老師的負擔嗎？

劉一飛說，去了也有好處，原來有些題卜老師根本不在課堂上講，只有到他家里去，他才會講。

這是何苦？孔小明感到費解。劉一飛說，在課堂上講了，誰還再去輔導，不輔導他怎么收錢。

孔小明說，什么，你說收錢？

劉一飛說，僅我們班上就有18個學生找他輔導，3個人一組，每人學費4800元。

孔小明一算，光這輔導費就是86400元，正好頂他和春草兩人一年的工資。奧妙原來在這里。

劉一飛問，孔老師你也會這樣嗎？

孔小明說，不會。

劉一飛說，我一理想是將來想當一名教師。我要當教師，我決不會這樣。

孔小明把卜算子的事跟春草說了，說看來真想掙錢也容易，只是得厚下臉。春草一聽，說人嗎這是，還老師，老師首先就是要講師德，這種歪主你一定不要去打。

孔小明說，我當然不打。

不打就不打吧，可春草馬上就說起錢的事，問孔小明400塊錢哪里去了。

孔小明的奶奶今年86歲，要過生日。春草說，咱正攢錢買房子，我看就給600吧，六六大順。

孔小明覺得至少給老人一千比較合適，隨個重要的份子還得一千呢！這樣一來，400塊錢就找不到出處了。春草也不過一問，孔小明卻自作聰明地說，我借給卜算子了。春草說，你真能編，他還用得著借你的錢！

反正這幾天顛來倒去，老是這幾個數字。當孔小明在黑板上板書完這組數字后，看到下面一雙雙眼睛都瞪圓了。他說，寫吧，兩節課時間。

走出教室時，孔小明聽到教室里面一片噓聲。

孔小明出的作文題目早已在校園里鬧得沸沸揚揚?？仔∶飨?，鬧鬧也好，校長不找他，教務處也會找他。如果校長找他的話，正好可以說，我就這德性，干脆把我調出去吧。

校長叫陳愛方，是一個懂教育、善管理、極有責任心的人，對教師的要求也相當嚴格。如此嚴格，按說早應該對孔小明的教學提出訓誡了，至少孔小明是這么認為?？蓛赡昀?，一次也沒聽到過校長對自己的評價，更別說批評。連卜算子都覺得奇怪，有一次問孔小明，你跟校長是不是親戚？其實孔小明也奇怪卜算子，他私下收費校長怎么愣是不管呢？

有一次，孔小明要講《小石潭記》，在事先沒通知的情況下，陳校長帶著一班人馬來了，要聽他的課。因為事先沒通知，所以孔小明也根本沒怎么準備。當時打開課本，大體瞭了一眼，恍惚間好象也有自己不認識的字。這或許只是錯覺，畢竟自己早已都學過。為安全期間，孔小明讓三個同學把原文分別讀了一遍。

從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聞水聲，如鳴佩環，心樂之。伐竹取道，下見小潭，水尤清冽。全石以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為坻，為嶼，為嵁，為巖。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

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怡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游者相樂。

潭西南而望，斗折蛇行，明滅可見。其岸勢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坐潭上，四面竹樹環合，寂寥無人，凄神寒骨，悄愴幽邃。以其境過清，不可久居，乃記之而去。

同游者：吳武陵，龔古，余弟宗玄。隸而從者，崔氏二小生：曰恕己，曰奉壹。

三位同學讀完，孔小明讓大家說出他們誦讀的異同，尋找他們誦讀的差錯。然后把篁、坻、嵁、俶、翕等幾個字進行板書，在每個字后面打上括號，前后讓三個同學在里面標注了拼讀音?？仔∶髡f，《小石潭記》是柳宗元《永州八記》里的一篇經典文章。以此啟頭，孔小明介紹了作者生平、著作和寫作此文的背景，并對短文進行了釋義。由此生發，他把作者跟唐宋八大家的另七家進行了對比，甚至把中國散文自商代的卜辭開始，諸子百家、寓言神話、左傳春秋、曠古史記、楚辭漢賦、魏晉哲學、唐宋注疏、明清八股一路捋下來，作了簡要的梳理?？仔∶鞑幌胭u弄，主要是想把課堂時間填滿。其實，不管古文、現代文，孔小明用在課文本身的時間都不會長，他習慣了在課堂上信馬由僵，把在大學里學到的知識，只要沾點課文的邊，就這里搭點那里配點，一并賣給學生。

作文課一周之后，孔小明要對這次作文進行講評。這一次孔小明提前收到了學校要組織對他聽課的通知。

孔小明上來念了三篇范文，一篇寫買彩票中了二等獎，獎金是86400元。一下有了這么多錢，不知該怎么花，反復列單子，一會兒是捐給最美鄉村教師，一會兒是捐給邊遠貧困小學，一會兒是救助地震災區百姓，最后還想到了支援國防建設……正拿不定主意,結果醒了,原來是一場夢。于是點題，一切美好的夢想，都要靠現實的努力去實現。只會做夢，便成虛妄。

第二篇寫的是署假社會活動，他到一個新傳媒公司打工見習，領到的任務是推介“400”電話?！?00”是繼“800”之后發展而來的一款新型企業形象電話，可以免費贈送20部綁定電話。一個署期，他成功與86家單位簽訂了合作合同。最后的點題是，在知識快速更新的年代，學習無止境，必須不斷地學習、吸收和儲備，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對自己負責的人。

第三篇角度很獨特，開頭是：如果有家銀行每天往你帳戶里打進86400元，要求你當天必須花完，花不完則收回去，你會怎么辦？

讀到這里，孔小明停了一下，叫起一個同學，問你會怎么辦？同學說，他這個“如果”是不成立的?？仔∶髡f，你是說不可能有這樣的銀行？同學回答說，是的?？仔∶鹘又伦x：你是不是以為沒有這樣的銀行？不，我說有，這個銀行就是時間銀行。你想想吧，我們每個人早上一睜眼，時間銀行就會往我們的帳戶里打進86400秒。我們是多么富有??！但是，我們必須認真地去花它，不然就會成為虛擲，成了流水，而且我們也無法將剩余的光陰結轉明天。文章最后的點題是,應當把握好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刻每一個今天,努力讓每一個今天都有最大的收獲。

孔小明收起作文本，開始了總結點評。同學們，這次作文題目大家可能覺得有些怪，但要我說，不怪，因為我們不知道真正考試時會遇到什么樣的考題。倒是這樣一個看似很怪的題目，卻激發了大家很好的想象力，展示出了同學們的智慧和才情。上面宣讀的三篇就是很好的說明。我可以告訴大家的是，面對這樣一個有些怪的題目，同學們沒有一個跑題的，這次作文應該說圓滿成功。

因為有陳校長在座，孔小明也只能這樣中規中矩地點評了。如果沒有校長帶隊聽課，孔小明很可能會把自己為什么出這樣一個題目的原因說出來，因為他不想在同學們面前表現得多么高尚。

課后，陳校長把孔小明叫到了辦公室?？仔∶饔X得，這是個機會，于是他先于校長說，其實我沒想當一個老師，我從來也沒安分過，這次作文題我是隨便出的，以前的也是。

孔小明說完，等著校長批評，沒想到陳校長說，這我知道。

您知道？

陳校長說，你的情況曲教授都給我講了。

您認識曲教授？

是的，曲強是我同學。陳校長說，曲強教授他很賞識你，他向我力薦，你會是一個很好的老師。我相信他的眼光，是我堅持要把你要回來的。

孔小明說，可我并不熱愛。

陳校長說，當初我也是這樣，可慢慢地我就喜歡上了教育。我覺得你一定也會。

孔小明說，我想買房子，我想結婚。陳校長說，這和當老師沒有必然聯系。安心地當一個老師，你會生活得很愉快，也一定會比卜算子富有。

那么，您也是知道卜算子在背后收費補課的事？

我怎么會不知道。

那您為什么不制止？

我一直在制止。但我并沒能力正面制止，因為老師給學生補課，只要雙方愿意，老師是可以收取合理費用的。只是他課堂上不賣力，私下里卻給交錢的學生講干貨，的確不應是一個教師的作為，這個我們的觀點是一致的。我已經跟劉一飛達成協議，由學校幫他出卜算子的補課費，并免他學校的學費，但給他一個任務，就是把卜算子私下的課，整理出來，由學校統一印發，供全年級使用。這樣一來，卜算子私下的課也就只剩下劉一飛一人了。我就不相信卜算子他不回到課堂上來！而且我也堅信，這種現象長不了，即使學校不出手，將來國家也會出手治理的。

孔小明說，您是校長，何必要繞這么個大彎子呢？

陳校長說，要說，對卜算子開個全校批斗會也不過分。但我以為卜算子的數學業務能力在全市是數得著的，而且他熱愛教育，也很有上進心。我不想丟失這樣一個可以做優秀教師的人。你也一樣。從你一到任，就有人向我也向教務處反映，你備課潦草，上課敷衍。但對你的課，我其實是認可的。我去聽過你一次課，我也找來了你班上的不少學生了解情況。單就那節古文課來說，顯然你沒有備，但效果卻并不差。這一個在于你在大學里就有較好的學業成績，另一個也在于你沒有那么多的條條框框。別的科咱且不說，語文科的教學這些年一直飽受詬病，應該做一些改革，改革的對與不對那是另外一回事。從這一點上，我肯定你。我倒希望你能有意識地完善完善自己的教學方法，在語文教學的探索上走出一步。當然，你的教學態度同卜算子老師一樣，應該徹底改變。

期末考試，孔小明所帶的班級語文成績考取了全市第一，這是孔小明自己也沒想到的結果。放假前，學校通知要召開一個語文教學研討會，其它各科也要派代表列席。學校通知孔小明要在研討會上作主題發言。

研討會一開始先是讓孔小明的一個學生講了一下感受。這位同學說，說真心話，我們班都很喜歡上孔老師的課?？桌蠋煆膩聿痪窒抻谡n本或某一篇課文，而是把與課文相關的知識全部告訴我們，具體的一篇課文，不過是孔老師教授我們知識的道具和引子，它打開了我們的視野，滾雪球一般的形成了知識鏈。而且這種講述，生動豐厚，調動起了我們學習的興致，讓課堂也不再古板和沉悶。就說上次作文課吧，題目乍看上去怪異，好象無從下手，很有挑戰性，其實是給我們留出了巨大的寫作空間，這樣一來，每一個人想象力也就被激發出來了。

校長讓孔小明說一說?？仔∶髡娌恢约涸撜f什么?？仔∶髡f，我就講兩個故事吧。聽教育心理學課時，老師說如果老師下節課要穿新衣服，最好在自習時間時就提前到教室轉一圈，先給同學一個印象，以免正式上課時學生會因為老師的新衣服分心。有位女老師因新穿了一件緊領毛衣上課，學生們便一直在琢磨，老師是怎樣把這件緊領毛衣穿上的呢？一直過了二十分鐘之后，女老師轉身板書，同學們才看明白，原來后面有一道拉鎖。有個老師受此啟發，他怕在講桌上放上物件會分散學生注意力，于是進教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水杯放到了窗臺上。為什么要把水杯放到窗臺上？真的是水杯嗎？這水杯是不是與今天的課有著某種關系？結果同學們都在心里嘀咕，便不由自主地一會兒看看窗臺，一會兒看看講臺。后面這位老師顯然屬于弄巧成拙。

還有一個故事說的是，有一個人他在做學生時，遇到過一件事，班里有個學生偷了食堂的燒雞，班主任老師為此大為光火，把全班集合到操場上，讓偷燒雞者當著大家的面把燒雞吃下去，結果學生痛哭流涕，表示痛改前非，效果很好。后來，等這個人做了老師，也當上了班主任時，班里正好也發生了學生偷食堂燒雞事件。他于是照本宣科，把全班集合到操場上，打算給那個同學重重一擊，給他一次印象深刻的教育。沒想到的是，那個同學竟毫無愧色，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有滋有味地吃起來。陽光下，鮮美的燒雞油洌洌的，差點引誘得其他同學也流下哈拉子。

會場上發出一陣笑聲?？仔∶髡f，這位班主任的處理方式顯然是失敗的。這兩個故事給了我很多啟發，得出的結論就是，教育并無定式。最后，我提個建議吧，學?；▓@里的那片小水面，水底和四邊都是一些精美的石頭，是我們學校最美的地方，能不能就改叫小石潭？

散會后，孔小明遇到了卜算子，卜算子自然作為數學科代表參加了。卜算子說，你真認為你有什么教學方法？孔小明說，沒有?？仔∶鲉?，你呢？他說，我通過帶學生還真總結出了一套。

六年后，小石潭學校成為全市最有名的一所學校，孔小明也成了建校以來最年輕的校長。

上任不久，副校長卜算子就領著一個年輕人來找他，說我的學生劉一飛，畢業回來了。

劉一飛說，孔校長您好，我來向您報到了，我希望自己能像您一樣，當一個優秀的語文教師。

張世勤，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文學期刊社總編輯、《時代文學》主編。作品見《收獲》《人民文學》《解放軍文藝》《北京文學》《青年文學》《小說界》等國內知名文學期刊，《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篇小說選刊》《中華文學選刊》《散文選刊》《詩選刊》《散文海外版》《海外文摘》《小品文選刊》等多次選載，并入選年度選本。著有長篇小說《愛若微火》、詩集《舊時光》等多部。散文隨筆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文藝報》等近百家報刊發表。獲泰山文學獎、劉勰散文獎、團中央五個一工程獎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