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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大家》2022年第2期|大頭馬:向上游動(節選)
    來源:《大家》2022年第2期 | 大頭馬  2022年04月18日08:47

    大頭馬,1989年生。作品散見《收獲》《小說選刊》《花城》《十月》《小說界》《上海文學》《小說界》等。出版有中短篇小說集《謀殺電視機》《不暢銷小說寫作指南》《九故事》,小說《潛能者們》《謀殺電視機》被改編為同名話劇于2016年人藝上演,曾獲第二屆豆瓣征文大賽虛構組首獎、第四屆全球泛華青年劇本大賽首獎、第十二屆澳門文學獎首獎、第一屆《鐘山》之星年度最佳作品獎、第七屆紫金山文學獎新人獎。

    導 讀

    并不像電視劇中展示的形象,在面對日常工作時,基層的警察們也需要面對各種復雜、瑣碎的情況和環境,也同樣承擔著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與無奈。

    向上游動(節選)

    大頭馬

    ……

    整整一個月,老孫沒出現在派出所。

    聽說是請假了,說是去旅游了。也不知道上哪兒旅游,要這么久。一個月,不會是去美國吧?搞不好還真有可能。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華姐說,“你們別笑呀,老孫他兒子就在美國,聽說都讀到博士了?!蔽覀兠婷嫦嘤U,問華姐真的假的,華姐說真的呀,她女兒之前想出國,還跟老孫兒子打聽過怎么申請。

    我跟老孫搭檔這么多年,從來沒聽他說過兒子在美國。管所兒子在國內一所名牌大學念研究生,也不是特別名牌的那種,整個所的人都知道。

    老孫也從沒提過老婆,實際上,老孫從不提自己的事。我對他一無所知,只除了一件事。老孫原先在刑警大隊的時候,有個外號叫“百步穿楊”。全市公安射擊比賽,年年他都是第一,據說還作為代表參加過全國級別的比賽,也拿了名次。那些年,可想而知,老孫有多風光。后來一次跨省逮捕行動,抓毒販,老孫帶著幾個兄弟,聯合當地警方,摸黑進了村,還是被毒販發現了,行動失敗,毒販沒抓著,老孫手下的一個兄弟犧牲了。其實那事怪不著老孫,他也沒受什么處罰。那整個村都是制毒販毒的,人手一支槍,光憑老孫這么幾個,活著出來就不錯了。后來老孫主動申請來了派出所,離開了刑警隊。大家都想不通,覺得不至于。不過那事之后,沒有人再當著他面喊“百步穿楊”這個外號。

    我剛被分配來派出所的時候,總郁郁不樂,打不起精神,低沉了一段時間。有人跟我說,你這算什么???你看看老孫。我才知道老孫的事情。

    我給老孫發了幾次訊息,始終沒提那天在物管室的事,都是找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當借口,行動記錄儀怎么充不上電啦、某個案子的嫌疑人要找他啦、街道送的飲料放他宿舍床底下啦之類的。我從來不會給他發這些訊息,料想他看到就應該知道我是在給他道歉。

    冬天徹底來臨之后,游泳館也陷入了永恒的孤寂。每一次下水都讓人痛不欲生。我問教練,我還要學多久。教練沉默不語。在水下,我聽見教練在岸上說,要不我跟館里說說,退錢給你,別學了吧。我鉆出水面,問為什么。教練說,收腿別太猛,這樣蹬出去使不上力。

    趁月底年終考評前,我給趙所提交了申請報告。另一個轄區的刑警支隊有空缺名額,面向全市開放申請。這種申請表面上是開放式的,誰都能申請,但要聽從組織調配。不過連申都不申,那不是連調配的機會都沒有了?

    與此同時,我和妻子也辦妥了離婚手續。我沒財產,房子歸她,我暫時借住,說好等調完工作就搬出來。不知怎么,我總覺得那個空缺的位置就是給我的。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它,它也一直在等我。我們彼此守望,共同成長。

    趙所收下我的申請時依然是面無表情。年終考評結果還沒有出,雖然同事們都覺得今年一過,趙所就走定了。不過那塊石頭落下前,誰都不能保證它不會掀起一場暴雨。因此,大家都還是恭恭敬敬的,心照不宣。趙所翻了翻我的申請,問,怎么突然想調職?我說,一直都想提升下自己,這不正巧有個機會。趙所把申請放進抽屜里,同時拿了盒煙出來,問,來根?我說,行。趙所拿上煙,站起來,走下樓。

    我們站在大廳門口,就著那一個鋁皮垃圾桶兼煙灰缸抽煙。派出所挨著一條不寬的小馬路,現在這個點,天已經黑了,路燈還沒亮起來,晚班巡邏的車已經出發了,門口空蕩蕩的,馬路對面有幾個賣吃食的推車,推車上亮著璀璨的白熾燈。馬路濕漉漉的,看著就從眼睛冷到心里。

    趙所突然問,你那個避孕套找到沒有?我說,我還在找。趙所說,馬上考評了,你這卷宗交不上去,算不上分,搞不好還得算工作失誤扣分。我說,我想想辦法。趙所說,你要么這樣,自己買一個交上去算了。我差點被煙嗆住,猛地咳了一陣。趙所說,你沒事吧?我說,沒事,有點感冒。趙所往旁邊站了兩步。我說,學游泳學的,也可能不是感冒,是肺炎。趙所把煙掐了,想走的樣子。我這根還沒抽完,他只好等著。

    可能實在無聊,趙所又從煙盒里掏出一根點上,抽了一口,問,你怎么還在學游泳?我說,不是要求不會的都得學嗎?趙所說,還有這要求?我說,你親自統計的。趙所想了一會兒說,哦,對,是有這么回事。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沒必要學,再過倆月換個領導,這事就當沒有了。我不由得細細看了他一眼,眼睛鼻子嘴都對,是同一個人沒錯。但也不敢看太細,怕真不是同一個人。我說,學會了也不虧,關鍵時候救命。趙所說,我怕水,怎么都學不會。又沉默了一會兒,我掂量了一下分寸,問,咱所今年成績應該還行吧?

    趙所沒問答這個問題,突然把頭轉過來,直愣愣地盯著我,問,你覺得我這領導咋樣?我被盯得毛骨悚然,聽說趙所在禁毒支隊的時候,審訊是一把好手,現在看不是傳聞。等背上那道寒氣下去,我又掂量了一下分寸,說,說真的,像假人。趙所問,怎么?我說,好話,完美得不像真人的意思。趙所若有所思。我補充道,也沒那么夸張,就像上回那個老太太說的那樣。趙所問,哪個老太太?我說,上上個月,不是有個老太太來我們所,說所長被人頂替了嗎?你陪她聊了大半天。趙所想了想說,哦,她啊,那是我媽。

    周三,照例是值大夜班。最后兩個小時,電話破天荒的一次沒響過,我在警務站一覺醒來,正好早上八點。趴著睡覺時不覺得,站起來腳后跟鉆心的疼。上一次學完游泳后,腳凍裂了,用了藥也不管用。走一步,疼一回,步步蓮花?;厮飼r,碰到華姐,正在大廳門口貼對聯。她看到我,打了個招呼,說,中午吃餃子,韭菜餡的。我納悶道,離過年還有一個月呢。她說,明天是元旦啊。我說哦,原來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手機震了一下,我從褲兜里掏出來,是一條群組訊息,我看了一眼,對華姐說,餃子我吃不上了,你們吃。華姐問,怎么?我說,今天我休息,一會兒就走了。

    考評結果出來了,不出意料。想到中午這頓餃子得吃得有多尷尬,我就慶幸自己今天剛好輪休。我回到宿舍脫下制服,換上便衣,拿出手機,準備再給老孫發條訊息,跟他說說這事,又想到他在群組里,肯定也能看到,就算了。

    我從派出所后門走出去,往我家的方向走,現在不能叫我家了,是我暫住的地方。走回去只要十分鐘,房子是我和前妻一起買的,買的時候很便宜,挑了個價格洼地。管所說本地人都不會在這一片買房,也不對,真沒錢還是有愿意買的。人奇怪得很,沒買房的時候我跟女朋友租住在城市另一頭,照顧她上班,每天六點我就得起床往單位跑,下了班就火急火燎地回去。結了婚,買了房之后,步行十分鐘的距離,我反而越來越喜歡磨蹭。

    走到家樓下,我忽然想起來,執法記錄儀擱在宿舍床上,忘了鎖回設備站。設備站我那格充電樁壞了,最近我都放宿舍床頭充。想到這我又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其實不放回去也沒什么。我都懷疑這是自己找的借口。隨便給哪個同事打個電話的事情,何必要再跑一趟。

    神經病。

    誰不是呢。

    快走到后門的時候,我瞅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著制服,正站在馬路對面一個賣油條煎餅豆漿的推車旁邊。我一步一步走過去,喊,喲,回來啦?

    老孫正指揮老板,蔥花不要,香菜多點,再來根火腿腸。一扭頭見是我,表情肅穆。

    我說,上哪兒快活去了?

    老孫說,哪都沒去,就躺在那里。

    我順著他目光望去,一個街區外一棟白磚樓,外面一圈鐵藝欄桿,我市第二人民醫院。怎么?我問。

    老孫說,糖尿病,在家昏倒了,其實早就能出來,我老婆非要我住滿一個月等指標下去,手機沒收,她幫我請的假。就在他說話的工夫,老板手腳麻利地把煎餅卷好,豎起鏟子,中間劈兩半,套上薄塑料袋,遞過去。

    我指著煎餅說,那你還吃這個?

    老孫看著我,表情奇怪,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句什么。我離得遠,聽不太清,上前又走兩步,右腳腳后跟一陣刺痛。跟著我聽到身后有人喊,孫大元。緊接著就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平衡,雙腿抵抗不住身體所受的地心引力。我緩慢地意識到,老孫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那個喊“孫大元”的人。第二件意識到的事情是,他喊孫大元,為什么倒下的是我?

    看到那個人的臉我更費解了,那正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只避孕套的主人。我不明白,就一個嫖娼,至于嗎?他手里揮著一個紅色的滅火器,又準備往我頭上來一下。純粹是本能式的,我用還能動的一條胳膊擋開。他伸手摁住我那只胳膊,另一只手拖著滅火器,又砸過來。我聞到一股淡淡香精的味道?!熬抨幇坠亲Α?,不知為什么,我腦海里浮現這幾個字。這形容真準啊,我想。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我看到老孫左手把那塊滾燙的煎餅連著塑料袋一同甩了出去,右手伸向身后右側,拔槍,上膛,瞄準,開槍。整個動作行云流水。我先是有些羨慕地想,當了這么多年警察,我還沒開過槍,連拔都沒拔出來過。繼而想,我怎么能把這個畫面看得這么清楚呢。按理說,應該快得我看不清啊。

    想到這點時,我感覺自己飛升了起來,又像在一個無邊無際的泳池里飄著,身體輕盈靈動。一瞬間,我領悟了。我將雙手并攏合起,向前一劃,在最遠端打開,畫出一個心臟的形狀。同時雙腳回縮,待手收攏到腰部時,用力向后蹬去。一劃一蹬,一劃一蹬。

    再次醒來時,換作我在那棟白磚樓躺著。同事們接二連三來了幾撥,床頭堆滿了水果、糕點、牛奶等補品,還有一盒蟻力神,是老孫送的。我說,我是腦震蕩,又不是陽痿。老孫說,聽說你離了,遲早用得上。

    襲擊我的人已經被抓了,毫發無損。我問老孫,你這什么槍法?老孫說,就是嚇唬他開的,現在警察打傷人弄不好就得擔責,我敢傷他嗎?這崽子,真的是神經病,就為個嫖娼被抓,要報復警察。

    我想了想,說,他搞不好還真不是神經病。

    老孫問,怎么?你認識他?

    我說,你還記得我在所里實習時那事嗎?

    老孫停頓了一下,說,就是派你出警,你沒按時到,出了人命那個事?

    我說,是,當時所里來了個女孩報警,我被拖住了,查她那個事查了半天。

    老孫說,我記得,那女孩是個神經病,我叫你不要管,你非磨嘰。

    我說,老孫,你能不能改改,別逮著誰都是神經病,那女孩說去理發店,給她洗頭發的人打她腦袋,這個男的就是那個洗頭的。

    老孫呆了一呆,問,你確定?

    我說,不太確定,但我感覺是。

    那男的拽滅火器的時候,我恍惚間看到他手腕上的文身“釋殺”。這么多年了,我都沒明白這倆字放一塊是什么意思。估計他也不明白。

    老孫喃喃道,也不至于啊,你又沒把他怎么樣,調查完不就完事兒了嗎,反倒是你,因為這事,沒進成刑警大隊。

    我說,誰知道呢,一個普通人一輩子可能跟警察都打不上一次交道,他這一輩子已經遇到兩次,還都是同一個人,難保不會想太多。

    老孫說,有幾分道理。

    我說,不過有個事我沒想出來,他砸我頭的時候,為什么喊你的名字?

    老孫說,這不得怪你自己?誰讓你注冊軟件的時候寫我的名字?

    我說,哦,那我就懂了,我拿自己手機讓他給家里人打了個電話,他肯定是那時看到了。

    老孫說,幸好砸你的時候,你腳崴了,沒砸中后腦勺,不然你可能就因公殉職了。

    聽他這么一說,我試著動了動右腿,用后腳跟磕了一下床沿,那陣熟悉的痛感傳來,像根小刺扎在肉里。

    我說,幸好我那陣在學游泳,我就知道,關鍵時候救命。

    老孫疑惑地問,你游泳學會了?

    我猜他想問的其實是,這跟游泳有什么關系。但我沒糾正他,只是回答,還沒有,不過,快了。

    ……

    全文見《大家》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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