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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文學》2022年第3期|王芳:楊家長城與生命精神
    來源:《天津文學》2022年第3期 | 王芳  2022年04月01日11:43

    行祠寂寞寄關門,野草猶知碧血痕。

    一敗可憐非戰罪,太剛嗟獨畏人言。

    驅馳本為中原用,嘗享能令異域尊。

    我欲比君周子隱,誅肜聊足慰忠魂。

    ——宋·蘇轍

    提起楊家將,研究過楊家將的人,多會談起這首詩。讀過這首詩的人大多會印象深刻,它的作者是蘇轍,沒錯,就是子由,收到“明月幾時有”的那個人,蘇東坡的弟弟。

    公元1089年,蘇轍奉宋哲宗之命出使遼國,在古北口(在今北京密云)寫下這首《過楊無敵廟》。這時,楊業已經戰敗,以身殉宋,離去103年。

    古北口當時在遼國境內,楊無敵廟是契丹人修建起來的祭祀之處。當然,蘇轍是在廟內祭祀過這位相隔百年的大將的。

    看著寂寞的古北口,蕭蕭沉寂,野草在秋風的吹拂下,帶著大宋莫名的荒涼,蘇轍想到大宋朝在遼和西夏的夾擊之下,稍顯狼狽的身影,感慨萬端,不由得吟出這首詩。

    非戰罪,楊業的敗,哪里是出征的罪過?

    中原用,楊業在大宋的邊境戍守,忠心耿耿,為中原驅用,哪想能被自己人害死呢?

    異域尊,楊業生前或去后,英名蓋世,連異域都尊崇他,連老對手都敬佩他,為他修廟立祀,代代配享。

    慰忠魂,楊業的遺憾是中國人永久的遺憾,是無法彌補無法追訴的遺憾,于是,蘇轍只能傾才傾情寫一首詩。換作平常人,只能口口相傳楊業的事跡,說與世人聽,說得野草都能株株知曉。藝人們只能把他的事演繹成各種藝術,評書、小說、戲曲等等。蘇轍以及許許多多的人,目的只有一個:慰忠魂。

    已經說不清有多少部戲在演繹以楊業為帥的楊家將的故事,《雁門關》《李陵碑》《洪羊洞》《金沙灘》《天門陣》《擋馬》《祥麟現》《女中杰》《佘太君辭朝》《轅門斬子》《四郎探母》《兩狼山》《忠義烈》《孟良盜骨》《三關記》《鐵騎陣》,甚至清代有特大連臺戲《昭代簫韶》。趙樹理還把元代延續而來的《昊天塔》改編成上黨梆子《三關排宴》,拍成電影上映后,一時風靡全國。

    戲曲可以演繹千萬,真實的歷史只有一個。

    踏著表里山河豐富的蘊藏,可以尋找到無數的遺跡,但我們只要離真相最近的那個。

    01

    地點:代縣鹿蹄澗村

    在代縣城東19公里處,有一個叫鹿蹄澗的小村莊,這個村名得來也巧,與楊業無關,倒也不需贅述。村里有楊家祠堂,始建于元至元十六年(1279),占地1100多平方米,有塑像22尊。楊業死后,被封太尉,謚“忠武”,所以祠堂亦名“楊忠武祠”。

    鹿蹄澗的大門敞開著。

    楊家祠堂外,鑼鼓喧天,聲震屋瓦的鏗鏘之聲恍惚是戰場上的戰鼓余韻。楊家顰鼓動地來,敵軍聞鼓而喪膽。

    楊家后人一千多年來居住在這里,延續著楊家血脈,看守著楊家祠堂,用鑼鼓迎接每一個來尋找楊家將的人,不論對方是文臣還是武將,商賈還是士子。

    祠堂在,戲臺在,故事都在,門前的古槐記錄了一切。

    祠堂里的神像安坐,院內的石碑高臥,寂寂的時空內,我們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復不是歷史的歷史,一次次地為楊門忠烈感嘆,可是真想去說點什么的時候,才發現,平日里那些紛繁復雜的詞語竟然早已逃匿。

    走在這塊土地上,腳步不由得放輕,不知道哪一叢荒草之下,就有楊家將的嗚咽。宋遼在這里交戰,許多人的骨血化作泥土,這里的花草樹木都承載著忠臣武將的魂魄,在暗夜里錚錚作響。

    從古至今,楊家都是北宋的長城。

    祠,慎終追遠,是人們對一個人一個家族最好的懷念。

    楊家故事就從楊家祠堂開始往前追尋,那些影影綽綽的人,指引我一步一步去尋找、打撈、甄別和判定。

    02

    地點:太原晉陽城

    我們常常在閑余到太原西山去,西山不是一個山,而是連綿的群山。太山出土了五重棺槨的佛骨舍利,蒙山大佛雄偉地矗立,龍山楓葉又紅了,天龍山佛首回歸轟動全世界。

    這些物事璀璨的光芒,掩蓋了山下晉陽城的繁華和滄桑,更極少有人知道楊業曾在晉陽城里堅守過31年,他經歷了唐宋嬗變,他在這里沐晉水之清冽,吸西山之龍氣,成為一代將才。

    楊業不是山西人,更不是人們相傳的太原人。

    楊業祖居陜西麟州,也就是現在的神木縣,別看麟州現在歸陜西管轄,但在楊業的時代,卻屬河東路管轄,也就是說,黃河西邊的麟州和黃河東邊的保德等地同屬一個區域,那時這里為山西,這個山西不是現在的省級行政編制,而指的是地理意義上的太行山之西。

    麟州,地理位置顯要,戰火常有波及。楊業的父親楊信(代州也有楊信,但不是楊業的父親,需要仔細區分)在當地很有威望,帶領著周圍的百姓們練武習藝,保衛家園??墒莿觼y的年代,沒一處是凈土。楊業長大后,正逢唐已滅宋未建的改朝換代最頻繁的歷史段,史稱五代十國,這一歷史階段,葛健雄稱之為中國歷史最后一次分裂。

    楊信焦慮麟州的處境之時,不遠處隔著一條黃河的太原,后漢皇帝劉知遠的弟弟劉崇正任太原尹。劉崇并不安于太原,還在不斷擴張。楊信當然還不知道劉崇以后會成為北漢的皇帝,但此時無疑可以把太原作為東邊的屏障。楊信考慮良久,把長子楊業(此時名重貴)送到太原討好劉崇。太原安穩了,楊信就能騰出手來對付西邊的各種少數民族武裝。

    楊業到太原,應該說到晉陽城的時間,專家推算為公元948年秋。

    這讓人想起秦始皇贏政,曾與燕國太子丹一起在趙國為質子,質子的命運,其實并不由自己掌握。

    這時的晉陽城,從公元前497年由趙簡子家臣筑城,已經經歷了三家分晉、秦漢、北魏、北齊、大唐等幾朝451年的經營,固若金湯。

    楊業來到晉陽城之前,在麟州已經成長為一個少年英雄,武藝高,人品好,應該也有一定的眼光和謀略,楊信這才放心讓他只身一人離開整個家族到太原來。

    楊業來到太原不久后,郭威取代后漢建立后周王朝。同時劉崇也在太原自立,延續劉知遠的朝代,名大漢,史稱北漢。王朝被取代的屈辱,家族被消滅的怨恨,致使劉崇與郭威成了死敵。楊業這時一直跟隨在劉崇的身邊,劉崇喜歡楊業這個少年英雄,把楊業收為養子,賜名劉繼業。

    楊業在北漢的日子里,劉崇與郭威打了幾場大仗,雖然史書沒有記載,楊業應該是參與了的。楊業也知道后周的變化,太祖郭威死,柴榮繼位。柴榮兵圍晉陽城兩月未果,柴榮死,趙匡胤陳橋兵變,襲后周之權,建大宋朝。楊業身在的北漢也有變化,劉崇死,劉承鈞繼位,之后北漢朝廷動蕩,換到劉繼元繼位。

    到公元968年時,楊業已經在太原渡過了20年的時間,大好的青春年華就消耗在這無謂的爭奪中,但他也同時在戰場上真正地成長,少年英雄越來越成熟。

    公元969年,趙匡胤趁北漢朝廷紛紛亂亂,揮戈北上,御駕親征,攻打太原。當真正到達太原,面對“匝合及四十里,形勢山聳,氣概雄壯”的晉陽城時,趙匡胤還是感覺到束手無策。棘手之際,趙匡胤就采納了一個損招,在城外筑長連城,在汾河上架橋,又截汾河水淹灌這座大城(這個舉動帶來相當壞的影響,容后述)。這時的楊業已是北漢主將,日夜指揮守衛城池,水來土淹,閉城不出,這樣的堅守一直艱苦了三個月,見城防還是難以攻破,趙匡胤就撤回了開封。之后晉陽城安穩了幾年。

    公元976年,趙匡胤解決了南部幾個國家,實現了南部統一后,再次大張旗鼓攻打太原。歷史總是很吊詭,如果此時趙匡胤一鼓作氣,晉陽城很難幸免??墒撬纬霈F了奇怪的一幕,趙匡胤突然死亡,燭影斧聲,趙光義繼位,史稱宋太宗。

    公元979年,趙光義親征太原,一邊對劉繼元勸降,一邊猛攻晉陽城。激戰一段時間后,眼看已守城無望,這一年的端午節,劉繼元投降了宋朝??蓜⒗^元沒想到的是,北漢已降,趙光義卻聽信讒言,認為晉陽城是龍脈之地,必須斷其龍脈,趙光義就果斷下詔毀了晉陽城,“盡焚其廬舍,民老幼趨城門不及,死者甚眾”(出自《續資治通鑒》)。之后,又學趙匡胤,再次引汾河水、晉祠水水灌晉陽城。這次,雄壯地在汾河畔矗立了四百多年的一座豪華城池,難逃噩運,徹底毀于一旦,幾乎是片甲不留,以至于我們在歷史的遺跡上尋找扒剔,卻再不可得。

    劉繼元投降時,楊業還在晉陽城的東南角,氣若蓋世地苦戰。聽說自己的主子降了宋朝,楊業大哭,人還在,王朝不在了。辛苦了近30年的跟隨和抗爭,在投降了的王朝前一文不值。主子已降,作為忠臣自己怎么辦,主子奉趙光義之命來召降,不降便為不忠。楊業的熱淚灑在城墻上,灑在無數的尸體和流不盡的鮮血上。他左思右想,擦干淚,卸盔甲,撂長槍,屈辱地跟隨劉繼元降了。

    看到這樣一位武將歸降,趙光義很高興,復他楊姓,賜他單名業字,從此,他就叫楊業這個名,走向了大宋的邊防線,成為真正的我們都知道的楊業。

    在北漢與后周及北宋的戰爭中,活躍著契丹人的身影,他們東奔西走,名義上幫助北漢,實際上也為自己的王朝做著國土上的準備,此時還算作盟友的契丹人,日后成了楊業最強大的敵人,成了楊業精神上的同盟。

    楊業的命運從麟州到太原,又降北宋,有了最大的一次轉折,這次事件是日后結局的一個重要前因。

    而那個再無處尋覓的晉陽城,永遠只能活在當時的太原人乃至山西人的舊夢里,即使是舊夢,也只殘留了一些滄桑碎影,我們今日若循著晉陽古城復建的邊際線,前顧后盼,一定要回想起那四百多年的繁華,以及楊業曾在這里提槍爭戰。戰馬嘶鳴,伴隨著他長長的怒吼,足以讓對手畏懼,他也曾在這里流過痛苦的淚水,也許我們腳下,再挖幾尺就能有他的淚水蒸發出來,蒸騰出辛酸與苦澀,一點點敲擊我們的心靈。

    03

    地點:岢嵐七星廟

    岢嵐城北50里有七星坪,七星坪上有高廟一座,傳說就是楊業與折賽花定親的七星廟。

    史上確有折姓人,和楊信楊業父子差不多同時的那個叫折德扆,曾任后漢和后周的府州團練使。公元961年,楊業在太原征戰的時候,折德扆歸了宋朝,折氏也曾攻占了岢嵐。

    《續修岢嵐志》中有記載:楊業妻折氏,業任建雄節度使,娶折德扆之女,折性敏慧,嘗佐業立戰功。

    地方志是這樣記載的,可宋史中并沒有楊業妻的記載,但百姓們情愿這是真的,因此代代相傳,折變成佘,楊妻成為太君,威風凜凜地活躍在民間。

    我在兒時便看過上黨落子電影《佘賽花》,戲中的少年楊業與少年佘賽花,一個如鳥展翅,一個如花盛開,一見鐘情,萌動的兩顆少年心向彼此靠攏??墒菗醪蛔∮行娜酥圃斓恼`會,佘賽花一箭射殺楊業。待得誤會解除,才知是誤殺,佘賽花淚落七星廟。其實楊業的護心鏡護住了自己,佘賽花見此,由悲轉喜,兩人定情。

    我也愿意這是真的,楊業總要有妻子的,不然哪來的兒子。歷史真相在這里是塊虛空,我們無處追溯之下,那么就讓他娶折氏女好了。

    《保德府志》載,保德州南40里折窩村有折太君墓,這位不見于史書的女人,生生死死都留存在山西大地上,我們記不記她,認不認她,她都會以楊業妻的面目讓人們祖祖輩輩都傳說著。

    既然無法消散,不如就這樣記錄。

    04

    地點:雁門關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鬼才李賀,從未到過雁門關,卻能在16歲的小小年紀就寫出這樣的詩。戰鼓響,城欲摧,戰士鮮血遍地,將軍手執長槍,為君而死。鬼才就是鬼才,仿佛能預知到一百多年后楊業赴死的結局。

    終于覓得空閑,我登上了雁門關。

    在雁門山中環繞,看不見關城的雉堞,腦子里一直回旋著大宋朝的疆域圖,此地,此山,就是邊關啊。群峰林立的蜿蜒,在地圖上就是曲曲折折的邊防線,只有在一個轉角處,可以見到縮小版的雁門關,鑲嵌在大山里,像潑墨山水,又雄渾又虬勁。

    當真正站在關城之上,才能體會到當初為何在此設關。向北望,只有一條小路晃悠悠蕩過來,向南逡巡,那是中原的大好河山。

    楊業當年一定也站在今日我停佇的地方,他在山峰的風鳴中,回想著自己走過的路。

    這時的他已到中年,登高望遠,一心可對八荒。

    北漢滅亡,契丹人建立的遼國就和北宋站在了對立面,天下是大家的天下,不妨一決雌雄吧。而楊業歸宋,自然再不是盟友,雖也曾在過去的歲月里,并肩作戰過,互相猜忌過,但只要不是自己人,終究會兵戎相見。

    楊業剛到宋朝,被趙光義任命為左領衛大將軍,這是一個無實權的虛銜,只領薪水就可以。一邊閑置著楊業,趙光義一邊在對陣遼國的戰場上,無可奈何地接受著北伐的失敗。

    守住邊界,成了趙光義的心頭事,思謀來思謀去,邊境線上還是要有重兵把守,有重將鎮守的,于是起用楊業,任命他為知代州兼三交駐泊兵馬部署。楊業的主要任務就是抵御遼國進犯,這時的楊業,頂頭上司是潘美。

    楊業就像李賀寫到的那樣,報君黃金臺上意,此番得重用是君恩是皇恩,皇恩浩蕩,得以死相報,這是楊業的做人準則。

    楊業回歸戰爭前沿,喋血一生的他,或許骨子里還有些許興奮,這樣的有勇有謀的熱血男兒,如果終其一生,只能在宋朝掛閑職度余生,那是一種浪費,戰場和人才的雙重浪費。戰場才是他的生命燃燒之處,雁門關的夕陽,就是他的人生底色。

    其實,擔子是很重的,楊業心里清楚。

    冷兵器時代,騎兵才是戰場的制勝法寶,而契丹人生來就住在馬上,體格和技術都是紙醉金迷的宋朝不可比擬的,但宋朝邊境山大溝深,又限制了騎兵的發揮,這是大宋方面地理上的優勢。楊業深知這一點,便在代州所轄地段原平、代縣、繁峙等處,修筑了陽武寨、崞寨、樓板寨、土墱寨、石匣寨、雁門寨、西陘寨、茹岳寨、胡谷寨、大右寨等軍事堡壘,一條完整的防御體系在邊境上建了起來。

    那些堡寨自建起后,就成了宋朝堅固的防線,連后來的包拯都說過“先朝以驍將楊業守代州,創筑州壘,于今賴之”。如果想追尋這條防線,譚其驤的《中國歷史地圖集》里的“麟府圖”中,清晰地標出了各堡寨的地理位置,對照古今地圖便能清晰地找到楊業當年所做的布防。

    楊業更多的時間是在雁門關上巡視,他在關城邊的靖邊寺祭拜過趙國大將李牧,他在雁門關的微雨中,看見過秦國的蒙恬,看見過漢朝的衛青、霍去病、李廣他們北擊匈奴的身影,他連剛剛離去不久的李克用都知道,前人的忠勇和熱血融入他身心中,讓他憑添幾分豪氣。

    面對契丹,他并不懼。

    公元980年,遼國直取雁門而來,在代州守衛的楊業迎來與契丹的首次大戰。

    楊業率幾百名精銳騎兵,繞到遼軍后方與南面的潘美形成兩面夾擊之勢。該是璞玉,自然擦去灰塵,就會放出光來。楊業在戰場上,身先士卒,一桿長槍使得出神入化,在兩軍中大顯身手,他的身影在陽光的輻射下,傾斜出一個龐大的剪影,這種景象震懾了對方,被嚇壞的遼軍直呼楊無敵。玉質光芒征服了所有人,自此楊業一戰成名,威震敵我雙方。

    此戰史稱雁門大捷。

    戰后,楊業升任云州觀察使,此時云州還在契丹手中,楊業不需到云州就任,雖名不符實,但這是對降宋的楊業的一次正名和肯定。

    公元982年,遼國又一次分三路南下,楊業和潘美又一次打敗了侵擾到雁門這一路,此時,遼國政權更替,權力到了蕭太后手中,他們為此撤軍回遼。

    邊境平靜下來,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

    楊業默默地堅守在雁門,他愛兵如子,又能清廉治軍,平日里,他就縱馬巡察在一長溜的各個堡寨中,宋軍將士都認識這個將軍,雁門大捷時楊業給他們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雖然,他原本不是宋朝的大將,那又如何呢?每個人都會親近那個把自己當親人來尊重而不是當工具使用的將領。

    士兵們在楊業的訓練下,井然有序,進退有度,雁門山內外的飛鳥和走獸都曾遇見過這個縱馬馳騁的漢子。每個一身正氣的人,都自帶光芒、氣度和凝聚力,這個世界都會為他釋放出清風、喜愛、善良和折服,楊業與眾將士便是如此。

    這樣的日子過了4年。

    雁門關的雄偉震懾著我,那亙古未變的山峰吹拂過一絲涼爽,剛剛登山而來的炎熱消退,也吹散了我的慊慊神思。

    有些事,怕想,一想就會探知到疼。

    05

    地點:陽方口

    陽方口在寧武。

    1125年,與北宋征戰多年的遼國被金國所滅,1127年,北宋被金國所滅,1234年,金又被南宋和蒙元聯手所滅,1368年,明朝滅元朝,北方包括山西地區幾百年為少數民族政權控制的局面被隔斷。明朝為抵御蒙古人的鐵騎,開始修筑長城,陽方口就是當初修建起來的防線之一,修筑于1539年。

    如今尋來,只能看見一所殘破的磚券拱門,據說是北門,還有一些夯土殘墻和墩臺,還有3個空心敵樓。

    陽方口東臨長方山,東衛雁門,西臨恢河,西援偏關。終明一朝,陽方口和寧武關一起,連接雁門關、偏關,成為中原的最后一道防線。

    時光在變遷,可地形不會變,遠在宋朝,楊業就鎮守在三關,陽方口本意也就是“楊家將駐防的關口”,時間久遠,傳來傳去,才成了陽方口這個名字。

    三關決定著一個個王朝的命運,而活躍在歷史天空下的人,自然也受這樣的地形支配。

    站在三關的人,都是身不由己。

    公元986年,趙光義決定北伐遼國。這個莫名其妙得來皇帝寶座的家伙,在政治上其實并不比自己的兄長高明。想起當初滅了南唐后,他對南唐小周后的所作所為,就覺得這個男人其實很猥瑣;再想起這人曾水灌平毀晉陽城,又覺得這個男人其實很殘忍,如此種種作為只能顯示出他的心虛,以及心理的陰暗面。

    這個心理陰暗的皇帝認為蕭太后剛剛主理遼國朝政,遼國一定局勢不穩,所以,在此時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伐遼,如遼國進攻宋朝一樣,如法炮制,兵分東中西三路。

    宋軍主力由曹彬率領,東線作戰,從河北直上幽州。中路由田重進率領由飛狐陘到幽州。西路便在代縣一帶,由潘美和楊業帶領。趙光義在開封遠程指揮作戰,且不允許前線將士擅自行動。

    東線在平原作戰,對陣契丹騎兵,本來就沒有勝算,而曹彬又沒有指揮長才,蕭太后在幽州坐鎮,一仗打下來,遼軍以少勝多,宋軍幾乎全軍覆沒。中路軍在看到曹彬兵敗后,雖打了一點小勝仗,卻也退回了宋朝邊境。

    而我們敘述的重點在西路軍。

    西路軍在潘美和楊業帶領下,兵出雁門,很快就占領了寰州、朔州、應州、云州。本來挺好的形勢,卻遇上了一個瞎指揮的皇帝,真是無可奈何。這個趙光義特別像后來的蔣介石,軍事才能一般,偏偏要獨自決斷。曹彬是兵敗了,可西路軍取勝了呀,這樣的局面下,趙光義下令三路兵馬全部撤退,而且還命令潘美、楊業,撤退時,必須把云、寰、朔、應四州的百姓全部護送到雁門關境內。

    真是莫名其妙,既然要撤退,費勁打下這幾個州干啥?老百姓在這些地方生活得好好的,軍隊撤退就撤退,帶上老百姓干嗎?契丹騎兵就在附近,兵貴神速,有生力量帶上五萬多老百姓,怎么走得動?但是,這是皇帝的命令,誰能抗旨?只能執行!

    潘美、楊業在撤軍,蕭太后卻調集十萬兵馬,迅速過飛狐,收寰云應三州,把兵馬駐扎在寰州。小看了蕭太后,這是趙光義最愚蠢之處,當然,低估了蕭太后的才能,也是大宋臣子們的失誤。

    還有老百姓在朔州,怎么撤回他們?這讓潘美他們作了難。楊業想出了調虎離山之計,由他帶兵迂回到遼軍背后,佯攻應州,寰州的遼軍就會到應州救援,離寰州很近的朔州就會有所松動,就可以迅速動員老百姓從朔州撤離。在其他人想不出辦法的情況下,楊業的計策已經是萬全之策,可沒想到會有人跳出來反駁。

    這個跳出來的人是監軍王侁,這個蠢貨也不是戰爭方面的人才,本也就是個小人,奈何得趙光義信任。王侁這次跟來是來做趙光義眼線的,何況監軍這個職位在宋朝本來就有很大權力,很多時候,戰場決策不由熟悉當地情況的將領來作出,而是由監軍決定。王侁認為楊業這是怕死,是對朝廷不忠,主張直出雁門關,與遼軍決戰,監軍劉文裕也同意王侁的提議,潘美左右為難。

    楊業認為,這時候與遼軍硬拚,不可取。

    王侁卻認為楊業是不想作戰,還說了一通致命的話:你不是有名的楊無敵嗎?今天不想出戰,是想投降嗎?

    楊業一聽這話,滿腔悲憤,這句話也許說別人并沒有啥,拿來說楊業,就有點重,這是楊業的心病,他是聽從原主子劉繼元之命降了宋朝的,沒想到這成為一個污點,隨時可以讓人懷疑自己的忠誠。楊業握緊拳頭,帶著憤怒回到了自己軍中。

    牽馬墜鐙,摩拳擦槍。

    手下在動作,心里也在活動,從太原到開封,再從開封來到代州,戎馬操勞已有7年,楊業用自己的忠誠和熱血守衛在大宋的前線,未有一刻懈怠,可今日卻得告別生活了7年的代地去赴死,是的,是赴死,明知是去送死,也得去,用一個人的死來洗刷人格上的污點。

    點兵,整裝,擂鼓。

    楊業出發了,過了雙方邊界。

    出發前,楊業心憐跟隨自己多年的將士們,曾在向主帥潘美告別時,對潘美說,我將去殉難,請你帶領兵馬埋伏在陳家谷,等我轉戰到那里,你領伏兵左右夾擊,讓那些將士們生還。潘美、王侁和劉文裕都答應了。

    大敵當前,只有楊業領兵前去,主帥、監軍都留在了后方,多么詭異,讓最好的將領去最危險的地方,然后其他人只要等結果就可以了,勝敗都有話說。

    得知楊業出戰,遼國大將耶律斜軫這個老對手,派兵埋伏在朔州郎牙村附近。耶律斜軫本人率兵來戰,打了幾個回合,就向狼牙村撤退。身經百戰的楊業早已識透耶律斜軫的計謀,可他無法后退,只能向前。狼牙村附近的伏兵涌過來。楊業已經看到了最后的結果,他仰望長天,發出一聲長嘯,提槍躍馬帶頭迎戰,可是楊業這點可憐的兵馬,哪里是遼國十萬大軍的對手???激戰了三個時辰,身受數處重傷的楊業按原先說好的,帶領剩余的兵馬向陳家谷撤退。

    他以為會有伏兵,他以為他的士兵不至于全部送死。

    可當楊業在暮色四合時到達陳家谷,卻只有靜悄悄的山谷在等著他。

    長夜沉沉,大野寂寂。

    后有追兵,前無救援。

    楊業明白了,他被放棄了,被自己的主帥和監軍放棄了,被自己效忠的王朝放棄了。

    命該絕矣!

    無邊的夜色,無邊的絕望。

    楊業老淚縱橫,想他楊業,少年時從麟州走出來,多少年再也沒有回去過黃河那邊,他效忠北漢,效忠大宋,一生英勇,舊日時,誰不稱他一聲少年英雄?駐守邊疆,誰不喊一聲楊無敵?這些稱號,今日里卻象一根根長刺,扎向心中。

    英雄淚,伴隨著葉蕭蕭,如颯如訴。

    可還有那么多將士啊,他們不能隨自己死。他站在土堆上,殘破的身軀靠拄著長槍挺立著,揮揮手,他讓將士們走,讓那些無辜的將士們逃回去,保得一命,去守護他們的父母妻兒,也拜托他們,回去后要將戰場的實情報告給皇上。

    到此刻,楊業還寄希望于他們的皇上,可他忘了,撤退百姓本就是皇上下的奇葩命令,皇上沒有考慮過這個大將的死活,那個催命的監軍本來也是皇上派來的攪屎棍和變色龍。楊業更沒想過,他們這樣的英雄本來就是為皇上的寶座獻祭的,這是英雄和皇權血腥的交易(張銳鋒語)。

    殘余的這些殘將們,都是跟隨楊業多年的人,是楊家將的重要組成部分,7年來,將士們知道楊業如何精誠護國,體會過楊業如何愛兵如子,此刻,怎能丟下自己的將軍,自己茍且偷生呢?死,也要死在這一起,這是榮耀。

    將士們不走,楊業只好帶領他們再和遼軍最后一搏。

    遼軍包圍上來。

    楊業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減少,忠心的將士們去了,兒子延玉也去了,自己被迫出戰時,兒子二話沒說跟著來了,告別的話都沒說,兒子已經命喪黃泉。那匹載著自己馳騁的老馬也倒下了。滿身是傷滿心絕望的楊業還沒來得及自盡,已經精疲力竭。

    倒下的那一刻,楊業的耳朵里只有代州那聽了7年的風聲,是誰在雁門關上吹響了笛聲?

    耶律斜軫得知楊業被俘,趕過來,將楊業抬上戰車,送往幽州。路上,耶律斜軫惺惺相惜,希望自己能勸降楊無敵,可楊業出征的那一天,就計劃著戰死,就沒想過再回去,如今也沒有主子來召降,哪會再次投降呢?

    絕食三天后,楊業帶著一身傷,滿眼憾,永遠閉上了雙眼。

    他以命全忠誠。

    他以命完成人格的高尚。

    他以命實現了生命精神的高遠和燦爛。

    忠心就是他的墓志銘,他報效的王朝為他背書。不過一死而已,他用愛,換來一紙走向地府的通行證,這愛,是對家國對將士對百姓的大愛。

    他死了,并沒死在陳家谷,但陳家谷是他最后的戰場,是他人生最后的舞臺。

    陳家谷,就是如今的陽方口。

    自楊業去后,千年的時間里,陽方口總是大風呼嘯,風沙滿天,那是那些被小人葬送的冤魂在訴說。

    06

    身后事

    楊業死了,不能白白死去,如果不能讓他的英靈安息,將士們不答應,百姓們不答應,就是百官們也不答應。

    趙光義看到群情洶涌,為給天下一個交代,對導致楊業之死的人,趙光義各有處分,王侁和劉文裕奪職,潘美降三級。又追贈楊業為太尉、節度使,錄用楊業的五個兒子為官(盡管都是閑職),贈楊業家屬布帛千尺,糧食千石。

    可這些身后事,已換不回一介英雄,大宋朝損失了一道無形的長城。

    有專家考證,趙光義的處分是恰當的。

    當初的陳家谷,并非沒有埋伏,潘美、王侁曾在那里埋伏了四個時辰后,王侁認為楊業打了勝仗,怕楊業搶了頭功,就帶領兵馬離開了陳家谷,潘美見王侁撤了,也無奈撤離,只是潘美在后退二十里后探知了楊業兵敗,卻沒有回頭去救。

    寫到這里,我的筆也凝滯起來,但凡有一個人不是那么自私,那么卑鄙,楊業也不至于那樣死去,可該死的人都活著,不該死的人再也活不了了。

    專家顧全芳在《楊家將歷史與傳說》中寫到:楊業之死,是北宋軍事體制的殉葬者。他說的當然沒錯,因為多年后的岳飛之死,再次驗證了這一條,但我認為除此之外,還敗于人性。

    人性的黑暗某種程度上足以埋葬光明,光明的稀缺,才導致我們對光明的珍惜。

    人性,從古至今都是丑陋的,放到日常生活里,人性只是顯露微小的黑暗面,而放在戰爭面前,人性的暴露帶來的就是自毀長城,血流成河。

    所以,人們會對蘇轍的詩印象深刻。

    雖然處分是符合事實的,可史實對楊業還不公平,在代州的7年,楊業的戰爭功勞極少被上報朝廷,他的所有依然被歷史遮蔽。

    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人們用自己的方式去處理這一個個與楊業有關的人,無關青史,無關是非。

    上黨落子《兩郎山》

    07

    不死的《兩狼山》

    楊業死了,可他的魂不死。

    我從小便看過家鄉戲上黨落子《兩狼山》。

    舞臺上,楊業白須垂胸,提刀激戰,到最后,寡不敵眾,退到兩狼山上。他不得不派七郎回去搬兵,可他不知道,七郎沒等回去就被潘仁美設計害死,等不來七郎,他又派六郎回去。死了的七郎托夢于老父親,楊業醒來,肝膽俱碎,身邊沒將士,戰馬也被殺掉充饑,知已無望生還,無奈之下,楊業一頭撞向李陵碑。

    每次演到這兒,百姓們都在默默地流眼淚。

    那些并沒有多少文化的我的鄉人們,都知道楊老令公,那些唱詞他們都會,卻還會一輩又一輩地看《兩狼山》,并把楊家將的故事講給后代聽,他們一代代地咒罵潘仁美,也咒罵那個昏庸的皇帝。

    他們有他們的是非判斷標準,不必對他們講歷史真實,他們也不需要知道歷史真實。

    上黨地區戲曲劇目里多是楊家戲,上黨梆子上黨落子,大戲小戲都一樣,楊家戲支撐著劇團的演出和生存,而與天為黨的上黨人就在這樣的臺上臺下,被楊業所激勵,被一種他們說不清楚的情緒所感染,他們都會在某一個時刻熱血沸騰,也會在日常生活中辨別善惡。

    當然,楊家戲并不是只有《兩狼山》,但《兩狼山》是離真相最近的一個。

    當然,也沒有兩狼山這個地名。

    當然,也沒有所謂的李陵碑。

    我曾問過,這出戲出自哪里,演了多久,他們說,《兩狼山》從清朝就演到現在,實在不知道出自哪里,也不知道編劇是誰。演了這么久,不用官方下文,不用政府提倡,就在于百姓們愛看,百姓們用自己的偏愛,保存下一個不死的《兩狼山》。

    08

    不絕的傳說

    在史書中,楊業有七子,有戰死的延玉,以及延朗、延浦、延訓、延環、延貴、延彬。

    二子延朗后改名延昭,本也在代州追隨父親,耳濡目染,長成了第二個楊業。父親和兄長死后,楊延昭背負國仇家恨,離開代州,在燕趙大地上,戎馬征戰,依然站在抗遼前線,為宋朝效力。1014年正月初七,楊延昭抗遼三十多年后,與世長辭,朝廷派使者把楊延昭遺體從河北運回河南安葬,陪葬在宋英宗身側。楊延昭比楊業幸運得多,楊業死在被運往幽州的路上,身首異處,至今不知安葬在何處。

    楊延昭有三子,第三子是楊文廣。將門虎子,楊文廣曾被范仲淹寄予厚望,后跟隨狄青長年征戰,先在廣西活動了十年,后調防寧夏,再又調防河北,任定州路副都部署,最終和父親祖父一樣走上了抗遼前線。1074年十一月初三,楊文廣死于河北任上。

    再之后,史書中沒有了楊業一脈的痕跡。

    可人們不會忘記他們。

    且不說他們生活過的山西、河北、廣西、寧夏,到處是楊家人的遺跡。

    最早在楊業剛離開這個世界時,他的傳說就開始象大風中的沙粒一樣,到處流傳。楊業死后,宋朝幾乎無人可以與遼國抗爭,遼國一直打到黃河沿岸,所到之處,“殺官吏,擄士民,俘取村野子女,縱火大掠,輦金帛而去”,這塊土地和人民災難深重,這就是人們越發思念和推崇楊業的大背景。終宋一朝,從986年到1279年,楊業的故事已經開始延伸,成為楊家將一群人的傳奇,還有一本書叫《燼余錄》,專門記錄了楊家將的故事,盡管早已偏離史實。

    與此同時,與楊業對抗過的契丹人,與楊文廣對抗過的黨項人,也在給楊家將的故事做二傳手,他們雖然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推崇楊家將,但他們清楚他們需要這樣的人,成為他們的目標和榜樣。

    除了傳說,宋朝還誕生了楊家將的小說。金代,又誕生了演出楊家將故事的劇本,叫金院本。

    宋滅元興,元朝廷批準在代縣楊業生活過的地方建起楊業祠,也即今天的楊家祠堂(文初提到的楊忠武祠)。元雜劇興起時,楊家將悍然入戲,在被蒙古鐵蹄踏遍的中國大地上,人們更能體會宋人被契丹、金人凌役的心境,于是楊家將長了腿一樣,演遍大江南北,趙樹理的《三關排宴》就間接改編自元雜劇《昊天塔》。

    元朝滅,元雜劇也隨著慢慢退出歷史舞臺,南戲開演楊家將,昆曲興起,也演楊家將,同時生成長篇小說《楊家府演義》。

    我的家鄉戲《兩狼山》最早可追溯到清朝,多方咨詢,方知極大可能出自于《昭代簫韶》,這是清代宮廷特大連本臺戲,10大本,一本24場,共240場,由升平署編撰而成,清代也就共演過四次,這樣的戲,要演二到三年才能演完,可想而知,每演一次都是宮廷盛事。

    民國時,梅蘭芳他們繼續演出楊家戲。

    到了今天,異彩紛呈的幾百個劇種的無數個舞臺上,依然活躍著楊家將的身影。而我只所以在琳瑯滿目的楊家戲中選了《兩狼山》(京劇名為《李陵碑》),是因為它最接近歷史真實。

    只是這一千多年來,楊家將里的人越來越多,除史書中出現的楊業、楊延昭、楊文廣,還有八姐、九妹,佘太君、穆桂英、楊七娘等,連燒火丫頭楊排風都派上了用場,仿佛他們無處不在,而只要他們都在,當朝皇帝就能裹著紅裙綠褲入睡,而看戲的我們也活得敞亮。

    09

    永遠的英雄和永遠的生命精神

    人們只所以讓楊業永遠地活著,是因為我們需要英雄,楊業以及楊家將們是英雄,即使不是英雄,也在人們的文學藝術長廊中長成了英雄。

    人們在自己的面前塑起英雄的牌子,是因為自己做不到,那些英雄是人格上的完美者,在某種程度上,朝代更迭,人事紛紜,英雄是黑暗社會里帶來光明的那個人。

    除了無法企及的愿望,人們更需要生命精神的支撐。楊業用死演繹了完美的人生,楊家將用忠誠和英勇以及生命,續寫了傳奇。死,就是英雄的代價,掩蓋了所有丑陋、陷害、算計、陰謀,他們用生命踐行義,踐行愛,踐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中華傳統,形成了一種超越自我的生命精神。在我們的歲月長河里,楊業不是唯一,前有豫讓、荊軻,后有文天祥、續范亭,只不過,楊家不是楊業一人,這又比別人多了些故事的延展性和傳播力量。

    中國社會自宋以后,兩次經歷草原文明與農耕文明的此消彼長,到清末,閉關鎖國的文明大國又被西方列強用堅船利炮征服,一次次國破山河碎,人們不由得一次次地拿出楊家將來,一次次演著,一次次擦干眼淚上戰場,只要楊家將一直活著,我們的民族和民族精神就一直活著。

    生命精神,那是一種文化上的強力植入,不用政府強制執行,我們民眾就可以提純并傳播,又一代代傳承下去,不分性別,不分老幼,只要他懂漢語。這是一種可怕的力量,足以讓不懂中國人的人畏懼。

    也許哪一天戲曲消亡了,書頁不在了,但楊家將也不會消滅,它借助藝術傳播,但不借助藝術活著,更多的已成精神和血脈,中國人在,這種生命精神便會在!

    永遠!

    整個晉北,不,是整個山西,或者說整個中國,都是楊業的戰場,萬物都為他靜寂或者活動,我們可以作一個猜謎者,在這些巨大的歷史遺跡前,一一破解歷史留給我們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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