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i id="uuuuu"></li>
    <li id="uuuuu"><tt id="uuuuu"></tt></li>
  • <li id="uuuuu"></li>
  • <li id="uuuuu"></li>
  •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草堂》2022年第2期|李輕松:致無盡關系(組詩)
    來源:《草堂》2022年第2期 | 李輕松  2022年02月25日08:49

    【李輕松,生于上世紀六十年代,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曾在精神病院工作五年。八十年代開始文學創作,曾參加第十八屆青春詩會,獲得第五屆華文青年詩人獎,2007-2008年度首都師范大學駐校詩人,2008年度中國最佳詩歌獎,年度優秀詩人獎,2017中國詩歌排行榜雙年度女詩人獎。有詩劇《向日葵》、國樂劇《春江花月夜》、京劇《戰沈州》等呈現,另有影視作品多部,現為職業編劇?!?/span>

     

    [致先人]

    有一些先人我都見過,在我的高鼻梁中

    小腳趾中、血型中、文藝細胞中

    那一年,二爺燒掉了家譜,被火光吞噬的臉

    一半陰一半陽。從此他便失了七分魂魄

    被那堆灰埋葬,一天比一天憔悴、癡傻

     

    我遺失在血脈中。向日葵被扭斷頭顱

    野獸的腳爪懸于屋檐。我總是過度敏感

    被眾多先靈圍困,找不到陰影的來源

    在四點鐘的凌晨扼住峽谷

    那要沖破胸膛的姓氏、墻壁與血流

     

    多么稀??!我不知下輩從哪個字開始

    才能追溯到一匹馬、一條河、一陣歌哭

    枝條痛斷的清晨啪啪拍響塵灰

    那嗒嗒的馬蹄聲從遠及近、及槐樹、及靈位

    至于我是來自山東還是河北,我已無從得知

    我對出生地已漸漸淡忘,對歸屬地又知之甚少

     

    [致祖父]

    你有著顯赫的名字李光耀,卻沒有顯赫的家世

    一根扁擔一對兄弟的故事,你講過數遍

    但你有一副好身板,釀酒高手

    你只喝二鍋頭,總是一口喝干

    不耍酒瘋,不打誑語,在高梁囤子里醒酒

    在醫巫閭山的腳下種植

     

    罌粟花開:你腰身漸漸彎曲

    我只知三代,光、澤、德,

    之上與之下,都已淹沒

    你猶如先知,從三羊開泰開始,

    預知百年的風云。自己的死期將至

    盛妝的童男童女接駁,你絕食七日

    一日比一日接近神祇

    直到你面帶微笑,安詳離去

     

    你還是個好繩匠,從麻到繩子,

    從農事到酒事,有人喝酒,有人打結

    有人酒中跌倒、升天,有人繩子捆柴、上吊

    而你的順時針與逆時針

    都在這一刻交集、糾纏、解開……

     

    [致十年]

    十年前,我在長山島寫詩、看螢火蟲、坐船出海

    你病危的消息與海潮一起傳來

    我與無數的海鷗往回趕,車壞兩次,改乘,換乘

    待我趕到時,你已過世6個小時。

     

    父親,仿佛天意我不能為你送終

    你不等我見你最后一面

    想到此生再也沒有父親,乳名荒廢

    我就淚如泉涌……那放飛的鴿子瞬間消失

    往生經念了五天五夜,護佑你轉身

    你的眼睛始終不閉,如天空般瓦藍

    你穿壽衣時,身體柔軟,仿佛生前一樣

    我一路拋撒的花瓣被風捧走

    一些放你靈前,一些喂養了仙鶴

    想寫一篇長文祭你,卻總是無從下手

     

    十年來,我成為一座行走的墓碑

    碑文上的姓氏、生辰與血型已模糊

    而抹不平的傷口與偏執,還那么深。

    我想聽你開懷大笑,或高歌一曲

    藍藍的天上白云飄——

    白云下面,聲聲都已絕版

    父親,我不再向你訴說塵世的消息

    從此,清風一面,一別兩忘……

     

    [致迎仙堡]

    這是我的出生地,也叫故鄉

    那通往山外的小路已荒涼的溢出——

    那法則中的自然,法相的佛陀

    都與我隔著一座山,三代人。

    而我只看到三兩峰,一條河

    那延宕出去的蜜蜂、族群

    生命里的農業鄉愁,棉里針腳

    那樣的寂靜!牛羊被趕上了山坡

    那磨爛了的蹄子、反芻的青草

    那襟前的繡花和荊棘

    從綻出的棉花里露出敗絮

    你撲面而來。祖父母埋在山坡

    父親則在公墓。我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只有那棵老樹,原罪已釋,僻徑加身……

     

    [致虎頭寺]

    這是侘寂的大地,是余脈,也是起點

    我說不出那侯鳥的起伏,順從多少坡度

    才在小溪里呈現我的山崗、泉水、泥濘,

    一只小獸換了毛色,混進寺里偷食

    梨花一度絢爛,卻在一句唱詞里落盡

    堂嫂在寺里扎紙活兒,個個都大紅大綠

    堂兄坐在輪椅上流著口水

    遠的繁花和近的荒涼

    只隔一個紙人。時間改變了河道

    公雞的打鳴聲及經聲的深淺

    寺里的佛相也已斑駁,褪色

    只一柱香的工夫,姑媽們從青春里退潮

    只剩下小姑還在世。85歲,遠在天涯

    山坡上的祖墳又恢復了原狀

    大理石、獅子、仙鶴都退了位

    寺已封門,灰頭土臉的四大天王

    面相還那么兇!一粒塵埃跌落下去

    和遠道而來的春天,都那么幽暗

    而我卻是個獲救的人,月色淺,草木深……

     

    [致青紗帳]

    七月的青紗帳又起,燕子與蟲子歡騰

    地平線和叔伯們漾出來,呼吸墨綠

    吃高粱米飯和玉米餅子長大的人

    皮膚粗糙卻都有一副好心腸

    丘陵上高粱那么俊美,玉米樸素

    在葉子如刀的傍晚。風順著壟溝吹

    當然也順著穗子和皺紋吹

    葉子嘩嘩響起時,大姑娘一臉沉迷

    仿佛大海起伏,在波濤與人言之間

    在通紅的臉膛和洞房之間

    大伯騎馬隱沒于月亮和綹子

    二伯唱著戲詞過了大小凌河

    等到青紗帳落,他們已是滿頭霜雪

    七星偏西時分,大多已經凋零

    不知今夜是父輩們漫過了青紗帳

    還是青紗帳漫過了眾生……

     

    [致母禽]

    可愛的家禽們,你們一直在家

    都有乳名,都被家人呼喊、應答

    從一顆卵開始,便有了母性的溫度

    可愛的尖喙。你們破殼而生

    像雪夜有人在叩動家門。母親們、姐妹們

    仿佛都長出溫存的羽毛

    人禽對視,每只眼睛都亮如星辰

    注視幼崽時都有人類的目光

    那一刻,我們都愛自己的孩子

    身邊的草木、人間的糧食

    還有自我的花紋。一只盛開的鳥兒

    每次張開翅膀,都自帶小宇宙

    而母禽們,你們引頸、蓬羽、護崽

    每只孵化的禽類都是飛天

    眾禽誦唱:你與人類毗鄰

    而人類與萬物毗鄰

     

    [致夏日午后]

    雨之午后。薔薇科的午后,帶刺的午后,

    有紅白兩色的裂紋在蔓延

    而半截流水無知、黑木耳生長的

    柞木之午后。有夢中人順著花徑走來

    他面目不清,口齒缺失

    暴露了我豁牙的午后

    刺尖沾滿了手,仙人掌的紋絡里

    一朵花垂下頭,孕育了那些疼

    而我要挑出那些刺卻用了一生

    獸群從山后消失,只剩一只瘸腿狼王

    身影孤懸在山崖之上

    如同喪失童貞的夏日午后

    瞬間蝴蝶成蛹,花期成霜

    這懨懨水邊,有小羊羔出生后站起

    跌跌撞撞地行走。有咩咩的叫聲

    讓遍地的山羊和綿羊都有應答……

     

    [致表嫂——]

    那是天神降臨的清晨,一萬道霞光

    吹破蛋青般的臉龐。微風走了一程

    歇于七個星座的家門,微熏

    將水氣與琥珀抱在懷里

    像你當年抱著嫁妝,小麥色里的春天

    那么健美!而今你年過60

    每天身披滿天星星,只為200元工錢

    還兒子的房貸,買春天的糧種

    治表兄的病。你一臉紫檀

    皺紋里浮出白馬,而身后是輪椅

    大牲口低頭拉車,你抬頭喘口氣。

    被露水打濕的褲角、雞鳴和債務

    每天都掙扎一個時辰。你說上輩沒有積德

    今生必得還債。一只大鵝開始沖鋒,

    被追逼的家狗跳了墻,而你比狗從容。

    你叮囑完家禽又跟羊圈說話

    而騾馬比露水早起,你摸黑離家

    塔身里的肉體與靈魂,不知誰先抵達

    山上的風車轉了一次,鳥兒消失一只

    這寂靜大地上,神靈長眠在水畔或山崗

     

    [致一場盛宴]

    母親88歲高齡,為她長兄90歲祝壽

    幾乎籌劃了半年。穿哪件衣裳

    隨多少禮錢,帶幾個兒女

    有姨舅、表兄妹與直系

    有喜鵲、烏鴉和天鵝

    盤根錯節的樹、大小枝丫都需打理

    這節日里的盛大親情,這紅包里的雨水

    仿佛干裂的虎口、裂痕里的花紋

    每天一小時的電話粥,黏稠、濃烈

    又加進了紅豆、蓮子和倫理

    加進五服的本家,那血脈

    那漫山的蘋果任憑腐爛

    沒有一滴雨是無辜的!

    一片樹葉落下都會把母親壓垮

    那被謀殺的血脈,那不見血的刀

    都藏在時光交錯中。有人祝酒

    有人演戲,有人查看禮單

    多少隔閡都從一場盛宴開始

    她的耳朵又聾了一些。有人大聲喊話

    挑理,圓場,說謊,戲演到高潮,

    刀丸卷起,要忍受那漫長的凌遲

    那孔雀被拔光了羽毛,問候光鮮

    壽宴被眾人打包,桌子一片狼籍

     

    [致北塔公園]

    我已經很久沒有仰望星空了

    很久,我在傍晚的北塔公園走六千步

    再去夜市買菜。北塔是那么潔白!

    喇嘛身披紅色袈裟,佛陀法相莊嚴

    那些磕長頭的人膝蓋發亮,

    那些匐匍的額頭和鴿子

    跟隨轉經的人走過三圈

    有人頓悟,有人混沌,卻都向夜市會聚

    我也操著形形色色的刀具與典籍

    走向市集。那叫賣聲被寒風砍過

    有人售賣青菜,有人買賣良心

    還是五谷雜糧最貼心

    那切不斷理還亂的親情

    讓我懂得哪樣適合爆炒

    哪樣適合清燉。相當于烤串、雞鴨和魚肉

    我更偏愛西蘭花、豆芽菜和秋葵

    一些歸宿在口腹之欲

    一些歸宿在靈魂叩問

    至于內心浮屠幾級,不說也罷

    无码中文字幕人成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