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i id="uuuuu"></li>
    <li id="uuuuu"><tt id="uuuuu"></tt></li>
  • <li id="uuuuu"></li>
  • <li id="uuuuu"></li>
  •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小說選刊》2022年第2期|楊小凡: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2年第2期 | 楊小凡  2022年02月18日08:37

    楊小凡,男,1967年生,安徽亳州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在《人民文學》《收獲》《當代》《十月》《花城》等刊發表作品四百多萬字,多部小說被《小說選刊》《中華文學選刊》等刊轉載,出版長篇小說《酒殤》《窄門》《天命》《樓市》,中短篇小說集《藥都筆記》《玩笑》《歡樂》《流逝的面孔》等。曾獲《小說選刊》最受讀者歡迎獎、中國報告文學獎、安徽省政府文學獎、魯彥周文學獎、冰心圖書獎等獎項。編劇和改編電影四部。

    責編稿簽

    一起看似單純的案件,偵破方向卻迷霧重重,背后勾連著鄉村不為人知的種種隱痛。雷言的敬業忍痛、孔令白的雙面人生、孔飛的艱難成長、春分的隱忍堅強,隨著案件和真相的層層剝開,看似平靜的生活泛起漣漪,波濤洶涌而來。小說有著堅實的精神厚度,以一樁鄉村刑事案為引,縱向深入地探討了鄉村所面臨的結構、價值、情感、精神上的各種困境。楊小凡的書寫充滿著悲憫的現實主義關懷和人文注視,將懸疑的敘事與現實品格融會貫通,展現了小說家非凡的敘述能力。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生活的表象之下蘊藏的,是哲理、希望與未來。

    —— 胡 丹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賞讀

    楊小凡

    1

    掃過健康碼,測過體溫,雷言順著箭頭指示的方向急急地尋找八號廳。

    溫緩跟在后面,高跟鞋叩擊路面的聲音有些凌亂和急促。她嗔怪地說:“急慌得跟打仗一樣,晚不了!”

    “還有三分鐘就開演了!”雷言放慢一些腳步說。

    進入八號廳,雷言很意外。偌大的放映廳里零散地坐著幾個人,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影視公司的廣告。

    今天是七夕,中國的情人節,這個點應該有一些男男女女來看電影啊。雷言得意地對溫緩說:“今天,我們幾個包場!”

    “這種片子,年輕人根本不看的!”溫緩答了一句。

    今天是《八佰》上映的第二天。雷言認為觀眾會很多的,尤其晚上七點四十這一檔,應該正是高峰期。他一周前就謀劃了,精心調了班,計劃在今年這個七夕節給妻子一個驚喜:請她看場電影,然后在木蘭文化廣場的且坐齋吃頓飯。

    他覺得自己欠溫緩的太多了,結婚七年來,節假日很少有時間陪她。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干了刑警就沒有自由、時間,有時甚至生命都不是自己的了。這時,前妻史莉的影子突然從他腦海里一閃而過。唉,不想這些了,今天應該是個高興的日子,看電影!

    雷言看得很入神,溫緩看得很緊張,兩個人手握著手,都盯著銀幕。溫緩的氣息一會兒急一會兒慢,她被狙擊的場面和情節吸引。不知不覺間,兩個多小時過去了。

    他們走出放映廳,下到一樓大廳,走出大門。雷言掏出一支煙點上,深吸了一口,然后說:“緩緩,我在且坐齋訂好了位子,咱去吃飯!”

    溫緩突然想起女兒豆粒,就說:“閨女還在家呢!”

    “沒事,老媽不是在家嘛,我提前安排好了。今晚你就放心吃吧?!崩籽詮街毕驈V場中部的且坐齋方向走去。

    且坐齋是這里最有情調的特色餐廳,以徽菜為主打,外加時尚果蔬和面點,不提前兩天預訂是訂不到位子的,更不要說有情調的小包廂了。雷言一周前就讓小鄒幫他在手機上訂了。小鄒大學畢業,剛入刑警隊兩年,是真正的時尚青年。

    雷言點了臭鱖魚、毛豆腐,溫緩點了兩個素菜和一份黃精鴿子湯。下過單后,四色果盤和一壺祁門紅茶很快端上來。雷言給溫緩倒了一杯茶,然后笑著說:“這徽菜啊,嚴重‘好色’、輕度‘腐敗’,紅茶是絕配,可煞葷清油!”

    “這啥話到了你們男人嘴里就變味兒了!”溫緩嗔笑道。

    這時,雷言的手機突然響了。

    干刑警這行,最怕手機突然響。他遲疑了幾秒鐘,迅速掏出手機,一看是局長的電話,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局長!”

    房間不太隔音,外面的聲音有些亂。雷言把手機貼在耳邊,一邊聽一邊說:“好!好的。我馬上出發!”

    放下電話,雷言立即站起來。他不好意思地說:“緩緩,我不能陪你吃了。齊家寺出人命案了,局長讓我立即到現場去。啊,對了,你把菜打包帶回去吧!”說罷,他急急地走出房間。溫緩長長地嘆了口氣,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坐上小鄒的車,雷言就開始給已到現場的秦山林打電話。

    秦山林是齊家寺的轄區派出所所長。齊家寺在城西十公里渦河北岸。電話里,雷言先安排秦山林封鎖現場,然后讓秦山林報告案發現場的有關情況。

    秦山林對情況還是相當熟悉的,他說:“死者叫孔令白,是一個月前剛退休的男性教師,妻子在城里帶孫子,他一個人住在村里。村民反映沒聽說他跟誰有過矛盾,死時手機落在地上,家里也沒有被盜的跡象,院子大門敞開著。報案人李鳳是晚上九點半左右到他家時發現的,初步判斷遇害時間為……”

    雷言聽到這些,意識到這不像是流竄作案,極有可能是熟人作案。他部署道:“立即封鎖出村的道路,嚴防村里人出去!同時通知鎮里和村里的干部馬上到現場?!?/p>

    人被害無非這么幾種情況:因財、因仇、因情。從秦山林的話里初步判斷,這三種情況對于死者孔令白來說似乎都不太可能。從事刑警工作二十二年了,雷言經手的命案也早已過百,經歷讓他明白,作為刑警有時最不可靠的就是經驗。在這方面,他是傷過心的。

    八年前的陰歷八月十六晚上,他的前妻史莉被人割喉致死。一時間全城轟動。案子是當時的副局長親手抓的,他既是受害人家屬,又是懷疑對象。唉,那件事真是不能想,都過去八年了,雷言還沒有真正從那件事中走出來。

    不想了,不想了!雷言點上一支煙,把車窗按開一條縫。外面風吹進來,啊,已經有些涼了。

    雷言趕到齊家寺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這是一個不到兩百人的小村莊。渦河從村前流過,村西是一條干溝。村東頭的宋溝與渦河相連,溝的水面有兩丈左右寬,一座小型節水閘控制著水量。村子北面是一望無邊的玉米地。村子的院落由西向東排列,南北每排三到四戶,總共四十幾戶人家。此時,村里有五六家亮著燈,人們都圍在孔令白家的院子前和村街上。

    孔令白家在村西頭把邊兒,前面是河岸,開闊平坦。兩米左右的院墻內,正房三間帶檐廊,西邊兩間偏房,東邊是一間廚房;大門朝南,有一座簡單的門樓??琢畎资亲谠鹤永锏奶僖紊媳缓Φ?,手機丟在右手下方的地面上。

    雷言圍著孔令白的尸體走了兩圈,又圍著院子走了一圈。

    他邊看邊想,從現場看并沒有打斗的痕跡,死者是坐在椅子上被銳器刺穿脖子左側動脈流血過多致死的。由于天黑,即使在強光的照射下,也不能提取足痕??磥?,現場只有天亮后再細勘了。

    于是,他把派出所的人分成兩組,一組封堵村子路口不準人出去,另一組由村干部帶領,挨家挨戶登記每戶人員具體情況。然后他又把刑警隊的人分成四組:一組由副隊長葉鳴帶領把守現場,研究偵查方案;一組由他自己帶隊詢問報案人;另外兩組,分別對村里逐人進行走訪和面談,查找線索。

    安排完畢,雷言和小鄒在村主任郭萬明的帶領下來到報案人李鳳家里。

    入村的路是上面給修的水泥路,到每一家的路還是土路,走在上面高高低低的,有些不平。路邊的雜草叢中,不時有貓和老鼠竄出來,又消失在另外的草叢和柴垛間,偶爾有條狗汪汪汪地叫幾聲,棲在樹枝上的雞,咕咕地叫著,撲棱棱飛到另外的枝頭。深夜的村莊,顯然更加破敗和荒涼。

    郭萬明一邊走,一邊介紹著李鳳家的情況。

    李鳳今年五十一二歲,她丈夫叫孔德化,人有點老實,小時候感冒打針傷了腦子,頭有點向右歪,村里的人都叫他“愣鵝”,也有人叫他“老愣”。他爹原來是生產隊隊長,也算體面人物,就連哄帶騙地把李鳳給娶了回來。李鳳吃得胖,臉也不白,家里窮,沒讀過書,大字不識一個。她嫁給孔德化后,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女孩子三歲時得急癥死了,兒子初中畢業后外出打工,后來娶了鄰村一個叫素的女孩。素小時候父親就死了,家里也窮,不然是不會嫁過來的。嫁過來之后,她生了一個兒子。兒子四歲時,她外出打工跟一個南方人跑了,自此再也沒有回來。

    現在,孔德化住在前院,給兒子看家,兼帶孫子,李鳳一個人住在自己家。據說,兩年前,李鳳跟河南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光棍漢住了半年,后來又突然回來了?,F在她還時不時要跟孔德化離婚,說不要齊家寺這窮家破院,不回來了。

    雷言他們來到李鳳家里,她正躺在床上玩手機。

    李鳳見警察和村主任郭萬明到家,顯然有些緊張。她急忙從床上下來,不知道說什么好。

    雷言、郭萬明在堂屋的兩個塑料方凳上坐好,小鄒坐在桌子左邊的破椅子上,準備記錄。李鳳有些緊張地坐在床沿上,看著眼前這三個人。

    雷言看著李鳳說:“你別怕。如實說說情況吧?!?/p>

    李鳳更加緊張,不敢看雷言,而是盯著郭萬明說:“說啥?我真不知道他咋死的。我看見他時,他和椅子都倒在地上。我叫了幾聲,他不應,用手機一照,見他不出氣了,嚇得我趕緊跑了出來?!?/p>

    “你別緊張。雷隊長問什么,你如實回答就行了!”郭萬明邊掏煙邊說。

    “你幾點去老孔家的?”

    “九點多吧?!?/p>

    “具體幾點?”

    “記不清了,反正是九點多?!?/p>

    “你去他家干什么?”

    “去讓他幫我修手機?!?/p>

    “修手機?你的手機怎么了?”

    “抖音玩著玩著就打不開了,也不能視頻了?!?/p>

    “你找孔令白修過幾次手機?”

    “那記不清了。我以前不會玩手機,都是他教我的。手機不能玩時,我都去找他修理。他是老師,能著呢?!闭f到手機,李鳳慢慢地有些放松了。

    “上一次你找他修手機是啥時候?”

    “記不清了。有十來天了吧?!崩铠P停了一下,又接著說,“我這手機是雜牌的,便宜,老是出毛??!”

    這時,雷言的手機響了……

    2

    孔德昌接到警察的電話,得知他父親遇害了,兩腿就篩糠一樣地抖個不停。

    他想從沙發上站起來,試了幾次,腿還是發軟。妻子問他怎么了,他的嘴唇哆嗦了幾下,突然哇的一聲哭起來。母親毛愛芹聽到哭聲,趕忙從房間里出來,大聲說:“德昌,哭啥?這三更半夜的!”

    “我爸被害了!”孔德昌扶著沙發,終于站了起來。

    “??!”毛愛芹倚著門框向下滑,最終癱軟在了地上。停了兩三分鐘,她突然兩手拍著地板,抽泣著說:“他是作死??!上回我回家就感覺這個死鬼要出事?!?/p>

    孔德昌的妻子最冷靜,她問孔德昌是誰打來的電話??椎虏f是警察打來的,要我和媽立即回去配合調查。見孔德昌魂不在身的樣子,她說:“事兒已經出了,我拉你們回去!”

    毛愛芹坐在車上,三個月前她回村里的情景浮現在眼前。

    春節孔令白是來城里過的,他嫌在兒子這兒憋屈得慌,非要回家不可。他回村后,毛愛芹由于要帶孫子,不能外出,就沒有回去。一直到麥黃梢,她才坐城鄉公交車回了趟齊家寺。

    那天中午,她回到家里時,孔令白正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見妻子突然進屋,孔令白嚇了一跳?!澳氵@個老太婆怎么回來了!孫子呢?”

    “這是我的家,我咋不興回來了!”毛愛芹看著被翻亂的衣服,有些生氣地說,“你這是找啥???”

    “我那套西服,你給我放哪里了?”孔令白有些著急地說。

    毛愛芹狐疑地看了看孔令白,沒好氣地說:“這穿單褂子的季節,你找它干啥?”

    “有用場。我要上最后一節公開課!”

    “年前不是就不上課了嗎?眼看著下月就要退休了,還上哪門子課!”

    “最后一課,你懂嗎?我人生的最后一課?!笨琢畎子袔追值靡夂妥院赖卣f。

    毛愛芹不識字,但她對丈夫上課還是十分支持的??琢畎准乙郧笆堑刂?,他只上了初中,就沒有再被推薦上高中。七十年代末,孔令白本來考取了一所大學,可由于政審的原因,最終還是落選了。后來,公社有位領導聽說他成績不錯,就讓他當了民辦教師。雖說是民辦教師,但他書教得頂呱呱的,教的學生都考上了中專、高中。后來,他還成了鄉里的優秀教師。

    孔令白心高,但他畢竟是地主成分的人,所以一般人家的閨女不敢跟他結親,別人給介紹過來的女子要么長得丑,要么年齡大,他又不肯委屈自己,這樣拖來拖去,就拖到了二十七八歲。這個年齡在那時的鄉下就算大齡了,他成了開瓢嫩、吃菜老的葫蘆。

    毛愛芹當姑娘時長得雙眼疊皮、楊柳細腰,也算是方圓十里之內的漂亮女子。但她右腿比左腿長了一點點,走起路來左腿有點跛。農村人娶媳婦,長得漂亮固然重要,但腿腳不靈便也是大忌,娶媳婦不能只看長得好看,還得要能打能跳,割、摟、鋤、耙都會才行。她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一拖也拖到了二十五六歲。后來媒人就把她說給了孔令白。兩個人一見面,你情我愿地投了緣。

    毛愛芹嫁過來后,孔令白對她很好。放學后,就到地里干農活兒,加上民辦教師十幾元的工資,小兩口日子過得比村里人稍微鮮亮些??琢畎装滋旖虝?、干農活兒,晚上就不停地看書,他一心一意想考試轉正,成為正式的教師。

    兒子孔德昌上初三那年,孔令白考上了縣教師進修學校,他進城學習兩年后就會成為正式教師。這下,孔令白高興得逢人就遞煙,進家就笑得合不攏嘴。毛愛芹卻心里有些害怕,她擔心孔令白進了城后被其他女教師給勾走了魂。

    女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和小智謀。毛愛芹的智謀就是要求孔令白每周六放學后必須回家。理由也是硬邦邦的:兒子正在讀初三,做父親的每周都要回來關心兒子的學習。

    毛愛芹的苦心沒有白費??琢畎變赡曜x下來沒有一點花花事,一心一意在她身上。

    五年前,孫子出生了。毛愛芹不去城里看孫子不行啊,她狠了狠心還是去了。狗打秧子貓叫春,隨他去吧。說是這樣說,可她每次回村聽到一些風聲,都要跟孔令白明里暗里吵一架。聽到風聲不一定來雨,但是無風不起雨也是老話兒。抓賊抓贓,捉奸捉雙,毛愛芹抓不到實據,也就只好在心里生悶氣、瞎嘀咕。

    毛愛芹覺得,孔令白的死跟女人有關。不然,上次他怎么突然找西裝,穿的衣褲挺括,精神比他們結婚時還煥發呢。但這是不能對警察說的啊,人都死了,要真是為了男女那點事,那兒子、孫子、她和兒媳婦的臉往哪擱呢?人喜歡啥就會死在啥上面,老孔啊老孔,你要是真的是為那點事死的,我都不會再掉一滴眼淚了。

    毛愛芹雖說是這么想,車子到了自家院門口時,她還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未完待續

    本文刊載于《小說選刊》2022年第2期

    无码中文字幕人成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