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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小說選刊》2022年第2期|南飛雁:槍王之王(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2年第2期 | 南飛雁  2022年02月14日07:56

    南飛雁,男,1980年生,現任河南省文聯兼職副主席,省作家協會副主席,省文學院副院長。中國作協第十屆全國委員會委員。畢業于鄭州大學中文系、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作品曾獲中宣部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人民文學》年度中篇小說獎,《中篇小說選刊》年度中篇小說獎。

    責編稿簽

    南飛雁善于以小人物的小事件為突破口,見微知著地表現一代人、一個特定群體的現實生存狀態?!稑屚踔酢芬孕√A這個從縣城走出的年輕人在面對失業失戀等挫敗后結束“北漂”、決定歸鄉為故事背景,以小藺從平凡壓抑的窘迫生活中發酵出的精神場域為敘述藍圖,邊回憶與父母在鄉間戲班的折子戲生涯,邊在沉寂、渴求與自暴自棄的碰撞中不斷激發出對生活的希冀期望?!皹屚酢毕袷且环N自我解嘲,無論是父親的戲班、烤羊槍生意還是小藺急行軍似的新婚日常,在普通人的生活主調中,純粹的自由無法匯聚人生交響,車輪般滾滾向前的希望才是永不停歇吟詠的篇章。

    —— 文蘇皖

    《槍王之王》賞讀

    南飛雁

    小藺三個月沒有夫妻生活了。頭一個月責任在美菡。夫妻生活這事,按理說得兩人通力合作,至少也要一人主動,一人配合。但那個月小藺主動性不夠,美菡配合度也不足,連個半推半就都沒有。這讓小藺很不悅。小藺不主動是因為失業,可以理解,而美菡不配合的理由就很牽強,只是說忙——以前她也總說忙,可也沒影響到夫妻生活。待到下個月,小藺依舊賦閑,美菡倒有了些主動的意思,小藺當即半推半就,等推倒了要就之際,忽然卻“就”不得了。眼瞅著美菡眉頭皺起,小藺不免又急又氣,本能地先發制人,說你看你,上個月干嗎去了?

    美菡也是又急又氣,說你在家閑了快倆月,明明是閑出來的問題!

    小藺激動在前,美菡說這話的時候,情緒也很激動,驀地坐直身子,一手掩胸,一手怒指小藺,像是鐘表上九點的兩根指針。小藺本已狼狽,被這一指弄得更是窘愧,卻也不能認輸,認了輸就是認了真有“問題”,只好虛張聲勢,罵咧咧裹上被子躺下,給美菡一個涼涼的背。冷戰到第三個月,兩人都覺得再冷下去就徹底冷了,好歹一起生活三四年,就這么冷掉有些可惜。于是小藺又主動起來,美菡欣欣然半推半就,等她推完待就之際,小藺瞥見她嘴角一抹揶揄的笑,驀地又“就”不得了。而且此番之后,不管誰來主動,夜夜皆是如此。等到月底,美菡身心都冷了,索性一冷到底,竟斷然搬了出去,留下一紙休書,說什么好聚好散,不要破壞各自心中最后一點美好。小藺看罷休書,只覺肝膽俱廢,坐在床頭喘半天,給美菡打電話。美菡靜靜地聽他氣急敗壞,最后一笑說:

    你還是先好好治病吧。

    小藺一下子就不吭聲了,想摔了手機,又不免心疼。漂在北京好幾年,他分文積蓄都沒攢起,飯碗已經砸過,手機不能再砸,這兩樣都是生存必需品。至于美菡,可能連必需品也算不上。其實話說回來,所謂夫妻生活,前提得是夫妻,兩人連夫妻都還不是,夫妻生活之說自然名不正言不順,不要也罷,何況這幾年夫妻生活著實過了不少,算起來他也不吃虧。迅速安慰過自己,小藺又看了看賬戶,下月房租尚無著落,買張回鄉車票倒是綽綽有余。小藺冷笑著買過票,覺得周身潔白如雪,這才倦極睡下。待到夜半一點,隔壁主臥東北哥帶新女友回家,一時間鶯鶯燕燕風情一片。出租房本是兩室一廳,房東巧奪天工,生生多造了一間房出來,租給小藺;因為是生造,用料也不考究,隔音就差,又緊挨主臥,隔壁動靜猶在耳畔,小藺想不聽都難。擱在以往,小藺和美菡要么一笑了之,要么應和一局,可如今美菡走了,小藺孤掌難鳴,不由得怒不可遏,捶墻大罵起來。東北哥那邊諸事已畢正待入港,當然也是暴跳如雷,兩下里叫罵不休,差點兒打將起來,幸好另一臥室的考研小情侶披衣出門,紅著臉攔住兩人,強忍笑好一陣勸,總算勸開了。小藺氣鼓鼓復又躺下,卻再睡不著,翻江倒海全是心事。經過這番折騰,左右兩房的人大概也都難眠,不多時背景聲卷土又來,一側是東北哥欲蓋彌彰,一側是小情侶羞羞答答,剛才還是單聲道,現在成了立體聲,小藺兩耳都是鶯鶯燕燕,擠對得他呆坐于床,焦躁間恨不能上天入地。直到坐上火車,小藺仍舊兩眼灼灼似賊,看誰都像是東北哥和他那個臉大無當的新女友。

    一路無話。車至省城,天剛過午,日頭正旺,眩得小藺一陣恍惚,好半天才看清身在何處。小藺家在南郊,店在市里,車站在城東,距離尚遠,卻好像甫一出站,就已聞見店里凜冽的生羊味道。店不大,只夠擺出三五張桌,人多時門口方丈之地也得用上,門頭也老,一塊“老藺燒烤”的牌子自從掛起就沒換過。小藺到時,老藺正端坐在門口砸炭料,用的手錘更老,手柄都盤出了包漿。但見老藺怡然自樂,已在戲中,唱道:

    來了我吃酒嫖風及時雨

    吃酒嫖風數第一

    忽又見老藺臉色慍怒,忿忿然手起錘下,又唱道:

    可那一日我到北樓去

    婆惜她竟給我翻臉皮

    老藺神情移換,錘擊合著鑼鼓點,一板一眼再唱道:

    俺二人北樓曾擊掌

    誰不見誰有志氣

    這幾日來不曾上北樓去

    我卻又拿起東來忘了西

    老藺一聲嘆息,錘落下去,砸得炭屑橫飛,感慨間唱出最后一句:

    哎呀,拿起東來又忘了西

    老藺唱罷,小藺母親提刀過來,埋怨道,一段粉戲唱個沒夠,老戲早就改新編了,宋公明可不是吃酒嫖風——先把刀磨磨。

    老藺赧顏便笑,說坐樓殺惜,沒這個還真不行。

    小藺母親笑道,那招文袋呢?去哪兒給你踅摸一個?

    老藺接過刀,卻愕然站起,顯然是看見了小藺。不等父子倆開口,小藺母親早叫起來,開口就問美菡呢?她怎么沒來?小藺心里一酸,又想起那封休書,隨便敷衍說她家里有事,這次來不了。小藺說著謊話,目光里全是慌張。小藺母親還想再問,老藺已是滿臉的笑,說兒子回來了,趕緊弄點兒吃的去,這次來不了,下次再說嘛。

    小藺母親滿腹心事去了后廚,門口只剩老藺父子。老藺招呼小藺坐下,也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看著兒子。老藺發了福,肚子上像扣了口鍋,所以他看小藺,等于看縮水的自己。只看上一眼,就看出來問題。小藺北漂日久,回來次數有限,既然是有限,就一定有問題。老藺當然想把問題搞清楚,可小藺滿臉不耐煩,分明是不愿讓他搞清楚。藺家父子交手多年,老藺戰績不佳,復起盤來還是小藺占上風。老戲都可以新編,粉詞都可以凈化,宋江都能從嫖客改成好漢,偏偏自家兒子改也改不得,問也問不得。老藺凝視兒子良久,總算憋出來一句,說,北京天熱吧?

    小藺悶聲道,也不太熱。

    那你是等打了烊一起回,還是先回家?見小藺不語,老藺又說,準備待幾天?

    老藺一直跟小藺明爭暗斗,實踐中慢慢也有了套路,一旦正面強攻無效,便迂回包抄。像老藺剛才這句,就問得很有策略。小藺冷不丁回家來,可謂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老藺不傻,深知此妖不是感情問題,就是經濟問題。不管是何問題,如果待上幾天就走,那問題就不大,反之就麻煩了。老藺問畢,故作鎮定看著小藺。不料小藺早斷定必有此問,也懶得再繞圈子,索性張口就亮出了底牌,說,北京混不下去了,想看看家里有沒有機會。

    老藺一臉發自肺腑的欣慰,連連點頭說有,肯定有,好歹是個本科生,還能找不到個飯碗?慢慢找,機會多得是,是吧?

    小藺說,再不濟,也能跟你烤肉,是吧?

    你還差得遠,老藺笑起來,說你以為誰都能干這個?自打咱家店火了,多少家來蹭咱的名頭?不是吹牛,誰都烤不過咱。

    小藺酸酸一笑,忽然之間有些可憐老藺。老藺年近六旬,臉上都有老年斑了,能吹牛的地方并不多。小藺算一個,烤肉也算一個,唱戲只能算半個,因為沒干到頭,老藺認為虧吃在沒文化。老藺吃了虧,就鉚足勁供小藺念書,高二那年文理分班,他非要小藺學文,小藺本來還拿不定主意,見老藺堅持,就本能地非要學理,不是他不愛文科,只因為從小跟老藺對著干,習慣了。小藺母親破天荒沒聽老藺的,老藺急了,小藺母親卻更急,說學文容易犯錯誤,小藺姥爺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老藺半天無語,總算不再堅持。小藺學理本就是跟老藺置氣,學了一學期,學得頭破血流,實在堅持不下去,老藺及時調整策略,天天加油鼓勁,勸兒子堅持到底就是勝利。小藺到底還是年輕,上了當,老藺讓他學理,他就死活要拐回頭去學文,老藺一邊痛心疾首,一邊痛痛快快辦了轉班手續,這也是他為數不多的成功戰例。老藺常拿這個安慰自己,雖然兒子十有八九不聽話,但人生大方向還是按老子的規劃來的,大節已有,小節就不用太計較了。

    小藺母親端了碗面過來,笑盈盈遞給小藺,面里照例臥了蛋。小藺抄起筷子,尖頭捅破雞蛋,一股熟悉的油黃淌開,稠得沉在湯底。老藺向老伴點點頭,兩人朝店里去了。小藺一夜不眠,早上也沒吃東西,又知道老藺一心歡喜要講,便埋頭吃起來。等一碗面吃盡,小藺送碗筷到后廚,驀地看見老藺夫婦站在水池邊,老兩口都在偷偷哭,一見兒子又都綻開笑。小藺母親紅著眼接過碗筷,問小藺吃飽沒有?店里有張行軍床,你先瞇會兒,上座的時候叫你。小藺點頭轉身之際,只覺眼里澀澀一渾,竟也有了淚意。

    行軍床塞在冷柜后邊,藏得像個通緝犯,小藺挪開層層疊疊的物件,這才得見本尊。床已用過多年,飽蘸店里生熟羊肉氤氳,小藺躺在上面,像是躺在羊肉堆里,左手邊是羊肉,右手邊也是羊肉,還有一大塊凍得結結實實,壓在胸口。小藺很快就睡著了。他又看見了美菡,以及她嘴角那抹揶揄的笑。那笑容忽近忽遠,漸漸鋪陳開來,又紅又軟,像極了剛剛解凍,還滴著水的肉。那肉忽而就熟了,香氣四溢,嗞啦啦滴著油,小藺興沖沖咬在口里,卻又成了冰冷的一坨膻臊。

    等小藺醒來,頭茬兒客人已到。老藺燒烤只在晚上營業,有前后兩場,前場是正經晚飯,開始得早,后一場是消夜。藺家店面小,人手少,只有老藺兩口,正餐忙不過來,消夜是主業。六七點鐘陸續上座,九點前后食客最多,又以中年男人為主。這也正常。店里招牌是烤羊槍,太小或太老的都用不著吃這個。來人大多咋咋呼呼,仿佛嗓門越大,陽氣就越旺,純屬來湊個熱鬧,并不太在意效果。小藺被這喧鬧弄醒,惺忪著睡眼看去,著實嚇了一跳。他這幾年春節才回家,待不上幾天就想美菡,等不到初九開業就火急火燎走了,全然不知自家生意會如此紅火。一茬茬客人就像地里長出來的,眨眼間郁郁蔥蔥,長滿店里店外。老藺里外穿梭,大聲重復某桌羊槍多少,槍頭多少,槍蛋多少,還有槍皮蛋皮槍寶槍褲,一根公羊生殖器連同附屬物,沒有一個零件浪費掉。小藺看著老藺跟各色食客打招呼,你來我往親密無間,再搭配上幾句恰到好處的黃段子,惹得哄笑聲波浪般此起彼伏,羊和人的荷爾蒙熱烈地混雜成團,紅塵滾滾,涌動在各處。

    ……未完待續

    本文刊載于《小說選刊》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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