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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方》2022年第1期|石舒清:敝帚記
    來源:《朔方》2022年第1期  | 石舒清  2022年01月10日08:39

    【作者簡介:石舒清,本名田裕民,1969年生,寧夏海原人。寧夏文聯專業作家,中國作協全國委員會委員,寧夏文史館館員。出版各種文學著作十多部。獲第五屆、第八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獎駿馬獎,第二屆魯迅文學獎?!侗淼堋繁桓木帪殡娪啊都t花綠葉》,獲第三十二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獎?!?/span>

    某雜志通知需要一張個人照片,像素須符合多少多少云云。像素是不大懂的,但肯定照片的質量要高一些,比如自己日常用手機拍的大概就不敷一用。

    于是決定到照相館去照。就去了一家較大的照相館。因為人人都可以方便拍照的緣故,照相館成了一個多多少少有些古怪的存在,給人一種老古董的感覺。

    我把刊物的要求給照相師傅看了看,他專家那樣點著頭,一切不在話下的樣子。我相信也會是這樣的,但是沒想到會要求化妝,涂脂抹粉一類。這個我是不大接受的。照相師傅就要求換上照相館的服裝。為什么要換服裝呢?把我這樣子照出來就可以了啊,但我還是遵命換了服裝。我是身量小的人,什么衣服于我也容易不合適。最小號的最小號的,我聲明著,就湊湊合合換了一套衣服,白襯衣藍西裝什么的。照相師傅說我的腰帶也不行,鞋子也不行。照相師傅顯然是在做著一個整體的要求。我有一種進入了某種程序不得不如此的感覺。

    一切都換好了,照相,又是擺桌凳又是擺花瓶什么的。我覺得是過于隆重了些,好像為我一個人做了一桌大餐似的。最值得一記的是照相的時候:一會兒讓站著,一會兒讓坐著;一會兒讓頭低一些,一會兒又讓抬高一些;讓向左偏偏,向右偏偏;下巴再稍稍收一些;眼睛不要瞇著,干脆把眼鏡摘下來試試;身子不要動,再稍稍靠前一些;頭不要歪;眼睛看鏡頭;等等。我覺得身子機器人化了,臉上糊了厚厚一層泥巴似的。這樣子還能照出好相來么?

    終于照罷了。我心情復雜地說著道謝的話。讓三天后拿照片?,F在都是即照即拿,三天后才可以拿照片,正說明這樣的拍照和那種即照即拿的拍照不是同一等次的。我不知道自己被拍成了什么樣子。這樣的費工夫下大力氣,把我拍成畢飛宇都是有可能的。

    三天后拿到照片,我看見了一個大致是我的人,白發已經一根也沒有了,而且臉上的皺紋也被神奇地醫好了,一個也不見。而且雖然我謝絕了涂脂抹粉,但照片還是被弄出了涂脂抹粉的效果。一句話,我被整成了一個“小鮮肉”。老頭子被弄成小鮮肉還不好么?還有什么不滿意?沒什么可說,拿了照片就走。我還算相對講禮儀的人,但是努力著也沒能說出“謝謝”兩個字來。怎么辦?約定的時間到了,再照來不及了,而且這照片無論如何說,它是符合要求的像素的。容不得猶豫,就把這照片發過去了。心里卻是一個大病,覺得派出了一個不可靠的替身似的。

    這大概是我照的最讓我沮喪的照片了,覺到了一種被奚落被曲解。人們的標準多么不一樣啊。照相師傅越努力,越要達到他心目中的那個目標,離我的標準就越遠。其實只要符合像素,他隨便給我照一張相就好了。在我看來,他倒是做了很多吃力不討好的無用功。

    看到一個名字: 馬小鹽,覺得比馬小燕、馬小雁等等好多了。

    我覺得起名字的原則是,既不能太通常,也不能太離譜,如馬小鹽者就很好,給別人以啟發,給自己以暗示,就可以了。

    起名字最忌太刻意。比如有人起名字,需要查字典才可以讀出來,何必何苦呢?

    大毒梟被抓到的時候,人們才發現他竟然一米五剛過的個頭,肩膀倒顯得寬而結實,使他顯得不很協調。他見到老朋友那樣和警方開心地說話,從臉上的表情打死也看不出他是戴著沉重的腳鐐。都知道他是走到盡頭了。氣氛有些怪異的熱烈和輕松,好像多方面達成了一個理想的心愿似的。

    不能釋然的一個信息是,這個和毒品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人,從來沒有吸過一次毒品。

    今年高考的時候,有許多人穿著旗袍去給考生們助威加油。為了加持力更強一些,一些便便大腹的男人們也穿了旗袍擺在那里。所以穿旗袍的原因,據說是受了旗開得勝的啟發。就有調侃說,如此講來,除了旗開得勝,他還可以提供兩個有效力的成語,一個是脫穎而出,一個是光宗耀祖,這就需要不但脫去旗袍,還要脫得光光才可以。

    不過依照現在大爺大媽們的見識和激情,脫光也是分分鐘的事。

    需要統計一下,這樣的大媽大爺們究竟有多少,這個數據里的信息應該是很要緊的。

    湖北十堰發生的一個事,值得一記,說是兩個小孩在水邊玩耍,不慎被水浪卷到水深處去,情勢危急,很多人在岸邊看著叫著,不知該怎么辦,這時一個小伙子跳入水里去,小伙子水性好,很快兩個孩子都救了上來。

    就在大家都在說著驚嘆和感謝的話時,小伙子忽然說,剛才忙于救人,這才發現自己的項鏈不見了,兩萬多元錢呢。一下子氣氛就變了,大家的眼神也變了,竊竊的聲音多起來,都想著小伙子這是設法子要錢哪。趁著人多混亂,被救孩子的家長帶著孩子已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小伙子還在說著他的項鏈的事。他在眾人眼里成了一個很古怪的角色。有人說,要錢可以直說,救命要錢,說得通的,不必這樣,說得小伙子有些張口結舌的樣子了。

    事情的結果是這樣的,后來小伙子搞到一套設備,披掛齊整,潛入水深處去了,他從水里再出來的時候,舉戰利品那樣舉著他的項鏈,落到水底的淤泥里了,這么大的一個水潭,竟讓他給尋到了。

    尋到項鏈的小伙子很快就離開了岸邊。人們在水邊三三兩兩站著,說著一些閑話,后來也都散了。

    收藏家們收了多少自以為貴重的東西,還不如收藏這串項鏈呢。

    一學者。名聲不小。有著一定的影響力。他的文章我確實是佩服的。但是看到他也寫書法,很大的字寫在很大的紙上,就我的眼光看,字寫得不怎么樣,像用老掃帚掃院子似的,不但掃不干凈,還帶出很多的掃痕來。我對寫字最低的一個要求是,可以寫得不好,但是一定要寫得認真,認真寫卻寫不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畢竟人人不是書法家,有人寫字一輩子,也踩不著好書法的門檻。寫字寫成那樣子,還每寫必大字大紙,是有些浪費了。當然他會說關你何事,浪費的又不是你的紙。但不計誰的紙,總是浪費了。

    和朋友議論這事,朋友說,字寫成那個樣子,自己確實是不知道的,人總是盲于自知,圣賢都不能免此。但是他周圍的人,他的家人、同事、朋友們就看不出么?看出來怎么不說上一聲?讓他或者靜下心來好好練字,或者就偷偷寫寫好了,不要再張榜示眾,宣之于外。我們分析說,之所以任他丟丑露怪而無人進言,一是大概這人脾氣不好,脾氣不好的人是難以收獲到有益的進言的;另一因素可能更重要,就是這人學者而外,還有行政職務,于大家有實際作用,說了你的不好,丟了我的好處,傻子都不干這樣的事。于是就你寫你的,我看我的,需要幫腔時,喊幾聲好,豎一豎大拇指,這都是很便當很容易的。

    朋友說,你信不信,肯定有人當場夸這字寫得好,極好,極有風骨風格,極具自己的面貌,把寫字的人都說糊涂了你信不信?

    利害作祟時,任何話都是能說出口的。

    在小白的書攤上買到一本《難字字典》,回來翻了翻,卻覺得不會有太大用處。第一,人們在用的時候通常都用那些不太難的字,更主要的是,不太難的字似乎已經夠用了。用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說,難字好比奢侈品,即使一件奢侈品不用,對人們的日子也是不會有大妨礙。但是備一本《難字字典》在家里在手頭,卻也是讀書人的應有之義。

    印度《五卷書》中有一段名言:“在什么地方,不應該尊重的人受到尊重,應該尊重的人得不到敬意,在那地方,一定會發生三件事情:災荒、死亡,還有危機?!?/p>

    一個記憶:母親用雞骨頭做調羹用,把清油涂抹到發面上烙油香。那時候對食物格外敏感,放學回來,在街門口就能聞到母親烙油香的味道。

    這記憶容易讓人濕眼窩。

    一個記憶:母親把錢埋在米罐子里,手伸進去,在米里摸索摸索,有時候會摸索到錢。讀初中以前沒見過白米,好像黃米的油性比白米更大些。手在米里通行無礙,摸到錢的機會是不多的。摸到的最大面值不超過五角錢,五角錢是不敢拿的。要是有硬幣就好了,但是沒有摸到過硬幣。那么最好不過一角錢。

    有時候把錢從米罐里摸出來,在自己的口袋里裝上一小段時間,又悄悄放回米罐里去。從摸到錢到送回,中間這段時間,如同小魚落在了激流中,那種心情,不可言喻。

    看周一良先生的《畢竟是書生》,開篇說到他的曾祖父周馥。周馥,原名周復,后來李鴻章推薦他時誤將“復”寫作了“馥”,將錯就錯,從此由周復而周馥。也許李鴻章有意給他改了名字吧,這就不得而知了。

    李鴻章是周馥的命中貴人。結識李鴻章之前,二人之間沒有任何關系,而且地位懸殊到也許終生不得一見,然而事實卻是見了。周馥原本談不到什么社會地位,就是一個在街上擺測字攤算命的,算命間隙,也給人寫寫信,寫寫呈文、對聯什么的。命運的轉機來了,周馥有一個表親,在李鴻章家的伙房里任挑水工,這也不是多么了不得的差事,但近水樓臺先得月。他雖是李鴻章伙房的挑水工,卻因此有了某種可能性,不管這可能性最終落在誰身上,都不免和他這個挑水工有因果關聯。長話短說,挑水工和伙房的采買關系不錯,這采買是個人精,卻不識字,采買到東西,就請挑水工的親戚周馥給他做賬記錄。李鴻章閑時翻讀賬本,見一筆好字,不同尋常,即問寫字人是誰?這樣周馥就有幸來到李府任幕賓,專事文牘處理。后來就是這個當初擺攤測字的周馥,竟官至兩江總督、兩廣總督。誰能想到伙房里的一個挑水工,一個遠親,會成為一個家族命運巨大轉折的重要棋子呢?周氏一門,自此紅火了好幾代,到周一良這里,雖不及祖輩顯赫,但也是書香一脈,綿亙不絕。也許是經驗到宦途的福禍同在的不安吧,周一良兄妹十人,真正身在仕途的沒有一人,周一良先生在文中一一羅列了兄妹十人的各自身份:

    周玨良(北京外國語學院英語系教授)、周艮良(天津建筑設計院副院長)、周杲良(美國斯坦福大學神經學系教授)、周以良(哈爾濱東北林業大學教授)、周治良(北京建筑設計院副院長)、周景良(中國社會科學院地質研究所研究員);三個妹妹珣良、與良、耦良也都在教育行業;周一良先生個人,系我國著名歷史學家,教育家,早在20世紀40年代,就在哈佛大學日語系任教員,后任北大歷史系主任等。

    但是身為讀書人就平安無事了么?周先生晚年寫有自傳《畢竟一書生》,結合先生漫漫一生的遭際毀譽來看,結合這個貌似樸白的書名來思量,其中的感慨,實在是極深的。

    作為一個讀書人,我的一個體會是,不要讀太多的書。與其讀太多的書,不如把很少一部分書多讀。我用以多讀的書還沒有挑選出來,要選出十本二十本來,捉牛鼻子那樣讀,這樣就不枉是一個讀書人了。

    從煉獄里出來的人寫的書,如果有幸碰到,我就讀讀;從煉獄里出來的人說不了多少話,他們的書都很薄。說是他們,其實為數不多,少得像個單數。我把他說的話看上一句,就覺得我手里有了一把鑰匙,并且很清晰地看到了鎖孔。

    有一年和夢也兄去青海,在西寧的一家古玩店,看到三本《魯迅全集》,全集共二十卷,古玩店只有三卷,1948年版本,紅布面精裝,七八成品相,近七十年過去,那紅布依然紅得熱烈,像沉浸在喜慶的事情里忘了出來似的。

    我對魯迅先生,是有強烈又持久的興趣的。我買書最多的作家,莫過于魯迅,種種版本算下來,能裝滿一個書架。

    記得老板當時開價一千二百元,我沒有拿?;貋砗髤s總是不能釋然,一直記掛著這幾本書。前段時間,在孔夫子網看到這套書的全集二十卷,標價五萬五,當然是看看而已,同時就想起了在西寧古玩店見過的那幾本。網上留有老板信息的,于是發信息問這幾本書還在否?答說在的,問多少錢?幾番討價還價,言定八百元成交,快遞費到付。很快就收到了自己惦記了好幾年的幾本書,趕緊翻到后面看,翻到版權頁看,有所希望和擔心似的,一看果然如我所擔心的,我希望看到的東西沒有看到,那里空空的,就像佛頭被誰悄悄盜去了。

    原來這套書在版權頁,特意留出一小塊位置來,專門用來粘貼魯迅先生的印章,就是“魯迅”兩個字。但是我買得的書里,印章被揭去了,有一本揭不得法,還留了一點殘余在書上。在我心目中,三本書八百元,其中那三個印章就值最少三百元,現在卻是一個也不見,我的心情可想而知。終于忍不住,幾天后致信西寧老板,問說三本書版權頁的印章哪里去了?老板一臉委屈回信過來,說他當時收到就這樣的,他不知道后面有印章的事。細看看書上的揭痕,確實好像是一個老傷疤了。沒什么可講,只能如此而已了。

    春節期間,忽然發現自己微信里的表情包變了,就像一場雪后,黑狗變作了白狗一樣,非常礙眼,非常不能適應,可能是不覺間碰了一下哪里,導致這樣的突兀的變化了。比較于文字,我是常常用表情包的,覺得這種簡易手段更合為我所用。忙忙請求兒子給我換回來,換作原來的表情包。兒子說,這是表情包升級了的原因,表情包升級,就成了這樣子,換不回去了。不但我的,他的表情包也成了這樣,不只我們的,所有的表情包都成了這樣。就覺得升級的多事,用得好好的,升什么級啊,而且都已經用習慣了,這樣的表情包還怎么用?我看著升級了的表情包,就像看著美容失敗的一張張臉那樣。

    這大概是前三天的心情?,F在,升級后的表情包我好像已經用得有些習慣了,吃驚于對這種變化的接受之快,適應之快,人是如此的容易健忘么?是如此容易于接受和適應么?我竟從升級后的表情包里忽然看出好來,看出這種升級的必要來。這其實是應該暗然心驚的事情:當人被無端剝奪后,再強行塞給新的替代物時,如果覺得自己在其中起不到什么作用,妥協和順應就成了容易的。

    在快手里聽了兩個人的樂器演奏,一個是手風琴演奏,一個是二胡演奏。手風琴演奏者系某大學音樂教師,一招一式,頗見功夫;二胡演奏者則只是音樂愛好者,連用來演奏的二胡也是他自制的,但看得出,也屬民間高手了。

    兩相比較,覺得專業自有專業的好處,就是訓練有素,看不出什么破綻,技術上更勝一籌;但民間樂手,也有著他的特別之處和獨到之處。好像他的演奏不給人重復感,好像他每一次演奏都是第一次演奏,技術也不是不過關,而是與專業技術有別的另一樣技術。而且好像他對我們熟悉的曲目做了新的理解和呈現,使我們從熟悉的作品里聽到一些新鮮的異樣的而且是好的東西,給人啟發:原來一件舊作,當你以新的方式呈現它的時候,它就好像因此成了一件新作。尤其感情的成分,演奏者在作品中參與的程度,民間演奏者都是強過專業演奏者的。

    一個想法是,讓這兩個人PK打擂臺,看誰的支持者更多一些。這個過程和結果會是很有意思的。

    公園里的樹上,有許多的喜鵲窩,一眼能看到好幾個喜鵲窩。有時候一棵樹上就有著兩三個喜鵲窩。在有些樹上搭窩,有些樹上不搭窩,喜鵲一定是有選擇和考量的。如果加以研究,一定會研究出要緊的學問來。其實和人們選擇家園的標準是一樣的,比如采光好啊背風啊不易受雨淋啊等等。一只喜鵲在樹梢上立了叫著,好像看到了遠處的什么似的;十來只喜鵲落在草坪上好像在商議什么;兩只喜鵲在湖邊上顧盼交流,不知道它們是一對夫妻還是別的;一只喜鵲在樹根旁跳來跳去覓食。照這樣看,或許公園里有幾千只喜鵲呢。喜鵲這么多,尤其這么多喜鵲窩架在樹上,樹邊的湖水可以把目光在粼粼的波光中帶向很遠。前面有人用大掃帚不緊不慢地掃著走道,就覺得應該沉浸在這一刻,不多思慮,享受一時是一時吧。

    看電視“越戰越勇”欄目,一個來自東北的鋼琴油漆工,長得很像畢飛宇,氣質也像,只是個頭稍矮了一些。他借著做鋼琴油漆工的方便,自己摸索著彈鋼琴,已能彈奏一百多個鋼琴曲。節目現場彈奏了幾個曲子,我作為外行聽來,是相當的不錯了。于是就想到很多說法,歪打正著啊,無心插柳柳成陰啊,近水樓臺先得月啊等等,還想到偷藝一說。如果真是那個材料,偷藝偷成大師都是有可能的。世上的事,好像有時候就是要擰著來,借此給一些人機會,給另一些人以打擊。個種滋味,頗耐咀嚼。

    我一直是新疆籃球隊的球迷??赡苁且驗樽约菏且粋€西北人的緣故,家鄉沒有籃球隊,西北五省,也只有新疆在CBA有一席之地,于是就順勢做了新疆男籃的球迷。多少年過去,忠心耿耿,沒有變化。廣東隊、遼寧隊都是CBA傳統強隊,但是覺得和自己關系不大,輸了贏了,無關痛癢,只格外關心著新疆隊。新疆隊近來有些走低,讓人著急。新疆隊也是傳統強隊,得過冠軍的。但不知高層是怎么想的,把得冠功臣亞當斯不要了,要來一個叫克拉克的取而代之。這克拉克,名頭響亮,是NBA冠軍隊成員,在NBA都有過輝煌業績。熟悉籃球的都清楚,雖說都是打球,但CBA和NBA就是兩個概念,不可同日而語。請來克拉克,想著是要靠克拉克大殺四方,顯然是想錯了。就像NBA與CBA是兩個概念一樣。在NBA的克拉克和在CBA的克拉克也判若兩人,幾乎就不會打球,攻防兩端都顯示劣勢,甚至還不如新疆隊的幾個本土后衛,比如曾令旭等。往往是,新疆隊剛剛取得一點優勢,換上克拉克來,三兩分鐘,這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優勢就讓克拉克給揮霍掉??死俗约阂诧@得困惑和沮喪,好像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把球打成了這樣子。就是因為克拉克,新疆隊的排名一路滑了下來??粗鴵Q克拉克上場就擔心,看著球隊一路成績下滑就著急,忍不住就想,為什么還留著克拉克呢?為什么還讓克拉克上場呢?比如試錯,還要試多少次呢?試到什么時候算完呢?有人會說,都是籃球專家在那里,肯定有人家的考慮,用得著你操心么?但無論怎樣的道理,在屢屢輸球面前都會成為全無道理。想著當時新疆把亞當斯送走,是認為亞當斯打球太獨,雖然個人能力超強,但團隊意識弱。那么就要找一個比亞當斯更強的人才合乎邏輯,現在卻是找了一個不上則已、上必輸球的克拉克。是貪著他的牌子亮么?當亮牌子沒有了現實的作用時,那亮牌子還有什么用?

    常常有這樣的現象,大家明明看見選的那人不合適,很不合適,是實踐屢屢證明了的,但還是等著,還是耗著,不知在等什么,不知耗得起耗不起。明明看著選非其人,明明看著因為這個人而帶累甚至帶毀整體,但就是沒人說,一徑這樣子下去。愛之深責之切,球迷的心也是容易涼的,等你不加反省不知自救地一滑到底,球迷也就丟開你了,雖然誰都不甘心結果落得如此。

    清大臣李侍堯斂財的一個辦法是,把一個珠子賣給下屬,得錢后又把這個珠子拿回來。實際是一種變相的索賄行賄。這個珠子被賣了很多次,賣給了多個人,最后還是在李侍堯這里。

    李侍堯出事后這事被公布了出來,乾隆帝震怒。乾隆派往云南查辦李侍堯案的人是和珅。和珅是一個更大的貪官,我們作為后人來看,是很有些滑稽的,但和珅當時受命往云南時,一定是一副清官的樣子無疑。查出李侍堯斑斑劣行后,和珅建議將李侍堯斬監候,大學士和九卿認為應斬立決。乾隆帝確實很憤怒,但又覺得李侍堯是當朝不可多得的能臣,關鍵還是個忠臣,無論如何都是忠于自己的。比較于清官,乾隆帝更需要的是忠臣,于是在乾隆帝這里,他是不想殺李侍堯的。不想殺又不便說出來,就把李侍堯案卷傳與各省督撫看,說是想聽聽大家意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出反常,必有隱衷,皇帝的隱衷給安徽巡撫閔鄂元揣測到了,就及時上了一本,說李侍堯其人,罪人一個無疑,但也是有功之人,其罪當罰,罪不至死。正說到皇帝心坎上,乾隆帝還主動補加了一段,記起李侍堯爺爺的功勞來,說當時祖宗艱苦創業打江山的時候,還是明朝守將的李侍堯的爺爺李永芳,主動獻出了撫順城,努爾哈赤不是因此把自己的孫女都嫁給李永芳了么?話說到這個程度,李侍堯的命自然就保住了。

    所以在那個時候,同樣的罪行不同的人來犯,得到的懲處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特別感興趣的是李侍堯賣珠子的事,覺得其中多有回合波瀾,或許可以鉤沉出一篇小說來也未可知。

    聽二連襟介紹,在網絡上購得一些中藥。在網絡上買藥是多么不靠譜,誰會在網絡上買藥啊。所以買藥,完全是出于對連襟的信任。

    和藥店老板加了微信,購藥前須傾訴病情的,我說頭暈,血脂高等等。就問兩便如何啊,睡眠如何啊,口苦不苦啊等等問了一大陣兒。一一據實交代了,又要看舌苔,怎么看?離著這么遠(對方說他在山西)。然而有辦法,自拍一下給他看即可。感覺到拍出來的舌頭太難看了,都有些難為情。但是我也想,自拍的舌頭也是可以采信的么?不同角度拍來,同一個舌頭的顏色是很不一樣的啊,但還是拍過去。

    不久就收到快遞來的藥,一個療程兩千五,不便宜了。

    遵囑吃過一個療程,快要結束的時候,老板來電話了,建議再服一個療程,而且為了能有更好的銜接,早早就要報上名去,好讓他們及時準備第二個療程的藥。第二個療程,還是兩千五元。然后藥老板又是問兩便睡眠口苦否等等。一一答過,又要看舌苔。拍給他看,他說,看起來是好了一些,接著吃藥啊。

    第二個療程吃到中間,忽然有種種不適感,我即和老板聯系,說服藥后有被水淹到胸部的感覺,呼吸也因此不暢,而且一次右胳膊麻木到十分鐘左右才緩解。我不安地求教,是不是停服一段時間藥呢?答復說,沒問題,此為正常反應,繼續吃就是了。但強烈的反應在我身上,使我驚懼,于是就私自停服了幾天,后來覺得畢竟是花了錢,還是吃完了它吧,陸續就吃完了。

    快要吃完藥的時候,老板又來信息,問療效如何?我說,不瞞您說,療效不明顯。他說,你睡眠如何?我說睡眠一直不是問題。兩便如何?沒有大的問題??诳嗖豢??他總是這幾問,使我都不樂意答他了。免不得又要看舌苔,拍了給他看,自己也覺得那舌苔真是難看。想不到他看了卻大感滿意,說就舌苔看,病情是好多了啊,現在是要加大藥劑,再吃一個療程。記得他原來說只需吃兩個療程的。我說暫時想緩緩,吃了兩個月藥,得緩緩了,而且吃您的藥的同時,我也還在吃別的必吃藥,吃藥太多自己也擔心。老板于是反復說,吃藥要吃在最好的時段上,不能擅自停藥,現在吃藥,是鞏固前面吃藥的成果,現在不吃,則等于前面的藥是白白吃了,又苦口婆心大聲疾呼那樣說,不要錯過良機啊,多少病人都是因為猶豫不決而錯失良機。說得我有些不安,也覺得不快,好像我得了不治之癥了。我即不客氣回信說,我當初買藥,不過是血脂高、頭暈,現在血脂還高,頭暈依然,除此而外,我并沒有什么大病。我已經明顯看出對方是意在賣藥而不是治病,而且他對我舌苔的驚驚詫詫早就讓我有某種被獵者的感覺了。

    不想再多交流,想拉黑他,但心里又強烈地想等等再看,看他接下來說什么。事實是,接下來他什么也沒說,他留下一個落寞而又倉皇的背影,在我的微信里消失了。

    看微信朋友圈,一收藏家在自己的朋友圈發文配圖,文字很短: “文人黑跡必然會成為當下收藏的熱土?!本瓦@幾個字,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有錯別字,把“墨跡”寫成了“黑跡”,但又覺得有一種歪打正著的感覺,好像反而因此寫對了似的。原本應該是“墨跡”,但實際上已非“墨跡”,多為“黑跡”,無意出之,反成妙筆。

    記得學生時代,班里每每丟了東西,老師要嚴查時,我的那種特別心境。

    誰拿了主動交出來。老師在講臺上過來過去走著說。并且老師會說,其實誰拿了他是知道的,他之所以不說出來,只是給犯錯誤的同學機會,讓他自己交出來,自己交出來和查出來性質完全是不一樣的。老師這樣說著時,教室里靜得人不敢大聲呼吸。而老師的大有深意的眼光就一個學生一個學生挨著看過去。這樣的時候,我幾乎是要崩潰了,如果老師看到我時目光停下來不再動,我一定會在不可自控的慌亂中站起來。然而說老實話我不可能拿別人的東西的,但我又確實有著這樣不禁任何檢查的心理。就是說,和那個真正偷了東西的人比較,看起來我更像是小偷。我會心跳如鼓、口干舌苦、眼珠子亂轉,額頭出汗。這種心理的表現影響了我一輩子,使我常常在一種無端的苦惱和焦慮中。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這說的不是我,這說的是我所佩服的人。我自己則是,只要氛圍緊張起來,只要形成高壓態勢,不待鬼叫,我自己就會像鬼一樣叫起來。

    看一篇談克制與放縱的文章,說,有時候,克制是比放縱更浪漫的。就覺得這話說得好,想記到筆記本上的。又說到一個女人的生活過得好不好,通過眼睛就可看得出來。但是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轉到說眼霜,說女人有魅力的眼睛和好眼霜的關系,接下來就不說別的,只說眼霜了,后來又出現眼霜的照片和價錢等。以為在談別的,原來卻是在做生意,就發現許多事,無論如何開頭,到后來發現都會落到生意上。

    這就使人看文章的時候,免不得有了一種不安和擔心,擔心看著看著,忽然一個大拐彎,拐到你料想不到的事情上去。

    在小區看到一個中風后在恢復過程中的中年人,他還只能拄了拐杖挪小步。

    他的腳脖子里跟緊著一只小狗,時刻顯出為他擔心的樣子來。他走動時小狗也受到鼓勵似的搖動著尾巴動起來,他一旦停住不動,小狗就緊挨著他的腳,抬頭關切而又緊張地看著,好像在評估著他還能不能動,好像在用眼神勸說著他,累了就休息休息,就停一停,一點都不必著急。這人這樣子了,從心身兩方面都對他保持了最大關切不離不棄的,可能無過于這只小狗了。這與其說是一種安慰,倒不如說更顯凄涼。

    小狗有一個小孩子的枕頭那么大,看不出它會有多少力量和能量,它能給予病人的,也只是這種不離不棄的陪伴和相守了吧。

    劉苗苗導演要求我把我的短篇小說《花開時節》改編為電影劇本,允許我和兒子合作。我即和兒子商量,由他寫第一稿,我寫第二稿。關于寫作方向,我們商議出如下一個目標或者說主題:

    每個人所追求的那一點點好像非分的美好的東西,最終都沒能如愿。生活像幻覺那樣熱鬧了一下,又回到日常的寡淡里。一切都像肥皂泡上的色彩一樣,光怪陸離,不可捉摸的好看,但只要輕輕觸碰一下,所有的好看原來都不經輕輕一觸碰??傊蛯懽非蟮臉O其努力和最終的不能如愿。努力的力度愈大,最終的不如愿造成的失落就愈大,慨嘆就愈強烈,從而形成一種大的張力和感染力。

    這幾天一直在為一部可能會拍的電影想名字,《花開時節》《米乃的三月》《兩罐蜂蜜》《帶彩球的帳篷》等等,想了許多,但導演劉苗苗女士都不大中意,我也覺得不是太好。

    和兒子議論,兒子說起根據莫言的小說《白狗秋千架》改編的電影,小說改成電影后,名字由五個字變成了一個字:《暖》,小說女主人公的名字就叫暖,就覺得這是近乎天成,無意得之的好名字。好名字就是近乎唯一沒有第二個選項的名字,這樣的名字,是靈感對現實的高度概括和精準捕捉。要得到理想的名字,苦想笨想是不行的,得依仗靈感的惠顧。

    忽然想,也可能有些本末倒置了,其實電影的內容才是最根本最要緊的,好比《七武士》《原野》這樣的片名,之所以好,不是片名有多好,而是好的內容使這樣的片名好了起來。也許劇本寫成后,而且劇本寫得很滿意,一個合適的片名會瓜熟蒂落那樣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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