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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小說選刊》2021年第10期|林筱聆:不然(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1年第10期 | 林筱聆  2021年10月20日08:11

    林筱聆,女,1975年生于福建安溪,福建省作家協會副主席。著有長篇小說《香見》《茶王》《心弈》《女鎮長》及中短篇小說集《佛跳墻》《秘密》等。作品見于《人民文學》《北京文學》《啄木鳥》《作品》《山花》等刊,被《小說選刊》《中篇小說選刊》等轉載。

    責編稿簽

    曾經的鋼琴王子高帷幄寄居于舅舅家,艱難歲月里,豬場的小豬是他最大的慰藉;王有男則因姐夫發跡由清貧變得富裕,性情張揚。寒露這天,兩個年輕人的人生軌跡再次重疊,微弱與昂揚相交織,一段小小的間奏改寫了彼此的一生。王有男努力介入高帷幄的生活,看似無私的付出卻不僅是因為愛慕。小說懸念層出不窮,步步反轉,在王有男祖父的壽宴上,糾纏不清的人物關系終于被厘清,殘酷的真相也得以揭示。林筱聆細膩刻畫民俗生活的細枝末節,通過兩個年輕人不同的命運際遇和抉擇,聚焦閩南地區的風俗和特殊的社會現象,體現出清醒的問題意識與文學擔當。

    —— 歐逸舟

    《不然》賞讀

    林筱聆

    事后回想,應該是從寒露那天起,一切便都埋下了伏筆。

    托管中心的門關著,劉雁還沒來。門邊花臺上坐著一個穿白襯衫的年輕人,正低頭玩手機。這樣的天氣,穿長袖襯衫也罷了,居然領口、袖口都扣得緊緊的,像是害怕給體內的熱氣留有出路。水滴落下的提示音接連響了幾下,王有男下意識地看了下手機——她忘了她現在用的是最新款的iPhone,不是兩年前的華為。白襯衫一手抓著身旁的塑料籃子,單手打字,手指飛快。她在電話里叫了一聲“劉雁”,他微微抬了一下頭。兩人的目光還來不及相碰,他的已經迅速歸位。什么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幾眼。沒錯,他的白,他眉心正中央不大不小不左不右的黑痣,以及那淡淡的憂愁。高帷幄?難道真的是他?這么巧?!她的心急劇一顫,熱流火箭般往臉上躥,她慌忙低下頭,緊緊抓住手上的旅行袋。她從小就特別喜歡白白凈凈的男生,像新刷過的白墻,也像剛拿出來使用的純白瓷碟子。他除了干干凈凈,還文文靜靜,像是新剝出來的小竹筍。觀音巖上最不缺的是筍,一年里有很長時間都有,春天有春筍,冬天有冬筍。長得像筍一樣白凈的小男生卻是少之又少。他跟劉雁沾著親戚的邊,母親是學校的語文老師,他比她高出三個年級。

    至于嗎,這么早?難得今天周末也不讓人家好好睡覺!劉雁停下電動車,一邊掏著鑰匙一邊噘著嘴埋怨。見她手上提的大旅行袋,便伸出手,你這是要出門?很重?

    不用不用!王有男側了一下身子,擋開劉雁的手。我就回來這幾天,事情很多。她緊跟在劉雁身后。幫大姐看完你這里,我還要去廈門看房子,還要去了解孩子明年轉學的事情,說是買了房子就可以把學籍遷過去。我那大外甥頂多也就在你這兒托管個一年半載。

    你不是有開車來嗎?那么重怎么不放車上?門打開的時候,劉雁招呼了一下坐在花臺上的白襯衫。王有男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果然是他!

    咦,你們應該認識的。進了門,劉雁突然想起了什么,轉過身,指著他大聲說。他就是高帷幄??!你不記得了?我叔不是他舅嗎?我們當年都叫他高小白。這名字好像還是你給取的?他媽是咱們語文老師啊,就是那個梳長辮子的劉老師??!

    噢?是嗎?有嗎?沒印象。王有男搖頭,做出一種努力思考的樣子——她不想讓他知道她記得。老師一直對她寄予厚望,可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她了。劉雁像是明白了,沒有往下介紹。

    高帷幄雙手抓起塑料籃子舉在雙腿間,屈膝弓腰叉開雙腿吃力地往臺階上邁。王有男趕緊閃到一邊給他讓路,未料他也往邊上靠。眼看就要撞在一起,她迅速轉過身,踮起腳尖貼著墻站住。他走得像只鴨子,始終沒有抬頭的鴨子,仿佛頭也被他手上的重物給壓住了。劉雁指引他拐過彎去,把塑料籃子提去廚房,又支使他幫忙燒水,吩咐他幫忙把豬頭下鍋焯水。劉雁的侄子今天做十歲生日。十歲在閩南是個大日子,需要殺豬敬天公。

    這個高小白,真是笨死了!他以為是在給豬頭撓癢做面膜呢!劉雁幾乎是罵了出來。豬頭都沒他笨!說完,急匆匆地往樓下跑。幾乎剛跑到食堂門口,就聽王有男急急喊叫。劉雁,你來一下,你來一下!劉雁收住腳往臺階上走,接過她遞來的塑料袋。

    你在哪里看到的?劉雁問。袋子里裝著整整十二捆錢。

    王有男指一指樓梯角。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冥幣呢,后來越看越覺得不對。你說這會是誰的錢?說著,她展開手中的一張紙,說,里面還有這個。

    還是寫給我的?要我把錢以劉愛娥的名義捐給教育基金會五萬,給扶貧協會七萬?這是個什么情況?劉雁完全傻掉了,把錢和紙條伸給她。這劉愛娥是我們那個語文老師劉愛娥嗎?為什么讓我代捐?她都死了多少年了?這不會是詐騙的吧?再說,我上哪兒捐去?

    你別問我,問我我就更不知道了。王有男往邊上躲,說得幸災樂禍。詐騙能給你錢?你想多了吧?人家肯定知道你是個好人,知道你得過劉老師疼愛才委以重任啊,要不,人家為什么不委托我?不說這個了,不說這個了。對了,剛才你說那高小白笨,笨你還雇他?

    我雇他?劉雁指著自己的鼻子,拼命搖頭。我雇他就完蛋了,什么都做不好。

    那你怎么支使他做這個做那個?她還是不想就此放過劉雁。

    你說就那么點兒小事,再說了,他閑著不也是閑著?哎呀,你說這錢可怎么辦???

    放在以前,你怎么敢?她看到他正在往她的方向看,便緊急收住。

    敢什么?劉雁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敢支使他?你以為現在還是當年?以前我是班長,不都你跟著我屁股轉?現在你都敢支使我我怎么不敢支使他?!你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鋼琴王子?早不是了。他高三那年,他媽抑郁癥自殺,他爸出車禍,肇事者又跑了。

    天啊,他那么受嬌慣的一個人,怎么受得了?

    是啊,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高考考砸了,復讀了兩次,終究讀了個二本的什么物流專業,連工作都找不到。如果不是他舅,他恐怕吃飯都成問題。

    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呆立在大鍋前,卻是怎么都驕傲不起來。經過一番上躥下跳的豬頭已經下了鍋,鍋里幾乎要滿出來的一鍋水“咕嚕?!钡貪L開了花,時不時地往外濺。高帷幄的腳離鍋足有一米遠,捏著手機的左手別在身后,雙腿叉開繃得直直的,屁股往外頂,脖子往前伸,抓在右手的大鍋鏟使勁往鍋里夠著鏟著,卻怎么都鏟不動笨重的豬頭。但凡有水從鍋里濺出來,他就下意識地抬起一只腳,再牽引著另一只腳往后退,哪怕只有一點。這一退,鍋鏟立馬懸在空中,他眉心的那顆黑痣透出幾分可愛來。

    我看你啊,真是吃不動這碗飯??!劉雁把裝錢的袋子往旁邊的桌子一放,取了拖把拖了地上的一攤水,不停埋怨。虧有人還記得你媽,看你媽把你寵的什么都不會。

    不然呢?不然要怎么做?高帷幄一邊應著話,一邊趕緊把鍋鏟往鍋里壓下,腳步像是被鍋鏟指引著往前碎挪了幾步。雙腿依然叉得很開,繃得很直,屁股依然往外頂。

    行啊,看不出來啊,沒想到你這穿金戴銀的嬌小姐還能做這種粗活?劉雁拍了王有男一下,不忘了調侃。少來!王有男拿手肘輕輕回捅了一下劉雁。你忘了我媽以前干什么的了?劉一香的女兒還能白當了?見劉雁頻頻道著“是噢是噢,都忘了”又湊了過來。

    水滴落下的聲音又接連響了幾聲,像是替他的沉默做了回應。他掏出手機邊看邊往外走,走了幾步,又轉回來。手機在他手上搖著晃著,他走出一個長長的橢圓形。又一條微信。他的手輕輕一點,一個嬌滴滴的女聲。他慌亂地戳屏幕,匆匆往外走。

    肯定又是他那個阿蓮,不知又伸手要什么東西了。劉雁望著他的背影一臉不屑。這年頭,只要女的敢開口,談個戀愛就像得了臺購物機,點什么來什么。

    他有女朋友?王有男的手被鍋邊燙了一下,她不停吹著手。

    這才叫人不放心??!不知哪里去談的,聽說那女的還長得很漂亮。劉雁把頭搖得頗有深意。他舅不是我堂叔嘛,叫我要幫幫他,不要執迷不悟往里陷。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他舅都快煩死了。不過說真的,如果不是談了個女朋友,現在估計他還整天躺在床上玩游戲。

    是嗎?此時,王有男特別想認識他的女朋友。應該不會比我有錢吧?她猜測著女孩該是比她大的眼睛,比她細的腰,比她高的個頭,應該還有燙得卷卷的長發。她一直很不滿意自己的身高——一米五七點五,很尷尬的一個高度。再高一點,上了一米六,像自己的大姐,配上高跟鞋,可以往婀娜嫵媚靠?;蛘咚餍栽侔稽c,就一米五五,像劉雁,配上齊劉海,再配上小白鞋,可以往可愛挨。偏偏是不上不下的一米五七點五,讓人氣得要吐血的一米五七點五。就像每次去看電影玩那個抓娃娃機,眼見已經夠著了,但就是抓不起來,總是差了那么一點點。她不想說話,揪著豬耳朵翻過來,又翻過去她往屋外看了看,他還在不停地回信息。對了,你剛才說你沒有雇他,那他現在在做什么?

    養豬啊。劉雁舉著裝豬心的盤子聞了又聞。

    養豬?她沒聽明白。

    他舅在辦養豬場,做得還不錯,叫他去幫忙。他什么都好,長得帥人又實在。就一點不好,太實在。

    天啊,他居然去養豬?王有男呆住了。他大她三歲,在閩南算是小沖。用農村話來說,沖不過是麻煩,沖得過反倒大吉??墒?,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去養豬?許多場景開始在腦子里翻涌交織:跳動的黑白鍵、白凈的襯衫、白凈的臉、白凈的手、臭烘烘的豬圈、臟兮兮的豬、一地豬尿豬糞……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聞到了臭烘烘的豬圈味,捂住鼻子往后退。

    不要這么大驚小怪好不好?好像你不吃豬肉似的。你說當年我讀書比你好吧?憑什么我好歹讀了大?,F在一個月才幾千元,你就讀了個高一,月入幾十萬?

    這不是一回事。她搖頭。當老師其實挺好的,我就喜歡當老師。

    我討厭當老師。劉雁擦著手,說得非常平靜。不過說真的,我們現在做的其實都一樣。

    你?跟他一樣?她指著劉雁一個勁兒地發笑。你開什么玩笑?你也養豬?哈!

    對呀,我養豬??!劉雁指著二樓走廊上掛著的一件件衣服說,那不都是能生錢的小豬崽?接著,又沖著她連眨了幾下眼睛,其實,你不也在養豬?當然,你養的豬值錢!她的表情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劉雁突然一拍手,誒誒誒,我叔的忙可以找你幫呀,怎么沒想到呢?

    高帷幄當然知道劉雁的意思??墒?,他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說真的,王有男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怎么說呢?她太過社會,一看就不是“良家婦女”的模樣。尤其是那渾身上下濃烈的脂粉氣更讓他受不了。她完全沒必要刷那么厚的粉,這遮蔽了她天然的健康膚色。好在脖子不會說謊,它露出了她的本真,這讓她臉上的白看起來有幾分滑稽——甚至有種病態。他一直討厭自己身上甩不掉的白,死人一樣的白。他看不出她服裝的品牌,但裙子上絲線細密、顏色復雜的刺繡、上衣領口精致的花邊,各種細節都在傳遞著關于奢侈的信息??墒?,她的腿那么粗,一點都不適合穿那么短又那么緊的牛仔裙,這充分放大了她的缺陷。她身上的服裝和臉上的濃妝無疑都在朝著高貴一路狂歌,而她的眼神卻是怎么都無法干掛的另一番景致。

    ……未完待續

    (本文刊載于《小說選刊》2021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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