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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山花》2021年第10期 | 胡弦:經過,從秦淮河到頤和路(組詩)
    來源:《山花》2021年第10期 | 胡弦  2021年10月18日07:56

    胡弦,詩人、散文家,著有詩集《沙漏》《定風波》、散文集《永遠無法返鄉的人》等。曾獲魯迅文學獎等多種獎項?,F居南京。

    1

    那時我住在莫愁新寓,

    過秦淮河去上班。我留意到

    河水拍打堤岸的聲音,并非取消,而是建立。

    那聲音中有種執著,和對永恒的認知,

    穿過時間、朝代、無數人的一生,

    這與河水穿過城市流向長江完全不同。

    河邊有人在下棋,車馬炮,

    楚河漢界:具象被抽離。從那

    令人驚悚的歷史中,產生了娛樂和游戲。

    河上有座橋。過橋后有兩條路,

    一條經龍蟠里,過方苞祠堂、魏源故居;

    另一條,經烏龍潭公園,過顏魯公祠。

    不同的選擇,將路過不同的朝代,遇見不同的人。

    如果站一站,我要么面朝大海,要么陪一陪

    一個目眥盡裂的人。而如果

    時間緊迫,我將快步穿過清晨。路邊的樹

    則倒退,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

    我停下,它也陪我站著不動。

    但時間快到了,我繼續加快腳步,并想起

    另一些樹,前進,倒退,或不動。

    它們是不同的樹,有各自不同的種屬,卻更容易

    讓人意識到那些永在的東西。

     

    2

    一個人捂著腹部掙扎著過街,

    所有車輛停住,為他讓路。

    紅燈數著數字,于是誕生了一種新的

    一瞬間的秩序。

    隨后,人群匯流,那個人消失在

    馬路對面的醫院里。

    每天上班我都路過這個路口。

    而這座建筑,總是人滿為患。在它內部,

    我認識一個穿白大褂的人。

    他打開那些病體,閱讀那些疼痛像閱讀一封

    不明地方寄來的信。

    他讀懂了,開藥方,像給遠方

    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回信。

    而病人扣上衣扣,取藥,

    像一封重新封好的信,被投遞回人群。

    有時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病。

    他知道他碰上的不是病,而是命。

    那攜帶著他的絕望離去的

    是另一種信,帶著寬慰、謊言、藥(那藥,

    已知道自己是無用的),

    經過收費處、取藥處、出口,以及

    那個總是擁堵的路口。

    在路口那兒,人仿佛才是真實的,走遠了

    就變得模糊,像飄動的影子。

     

    3

    這些樓房,建在一座消逝的園林里(隨園)。

    當年,它享譽天下,是大觀園的原型。

    變遷,猶如歇斯底里的魔法。而我們,

    是像光線這樣單純地穿過這個早晨,還是

    依次經過百步坡、隨家倉、寧海路?

    每個名字都活著,仍想從我走過的

    這個普通的早晨里得到些什么。

    腳下的路曾經是一條河。

    山頭曾被削去,改作梯田,后來,

    又被挖出一個體育場?,F在,

    山的高度已被玻璃樓房分去。而山腹內

    有座車庫改成的書店,無數次望著它

    墻上的標語:“大地上的異鄉者”,就會想起,

    被眺望和漂泊耗掉的無數早晨,

    就像它頭頂的這座體育場,

    昨晚是璀璨的狂歡,

    現在,座位挨著座位,是個寂靜的大坑。

     

    4

    消亡有多種。同一種悲哀是,

    它們見不到下一個黎明。

    一塊紀念遇難者的碑立在橋頭。

    橋上是車流、行人匆匆的腳步,只有

    站著不動的,還滯留在恐懼中。

    只有另一種時間被叫做記憶,它們

    和匆匆之物一樣在抗衡時間。

    煉丹,吃維生素,或躲進避難所。

    但總有利刃把人群驅趕出來。

    血會哭,臉會求救,子彈會終止心跳,

    回憶錄會弄傷靈魂。

    我們的講述總會這樣開始:災難從天而降。

    天,一個我們創造的暗盒,所有

    視而不見的都在其中。

    我曾走進玻璃轉門,看見“歡迎光臨”的字樣。

    我從那兒離去,講解員說著“再見”。實際上,

    他一直在講解什么是永不能再見;實際上,

    每次離開,我們都像是

    從一座橋那兒離去的。

     

    5

    我曾在其中辦公的頤和路二號,

    是座民國建筑,最早,名澤存書庫。

    (“父母歿而不能讀,手澤存焉?!薄抖Y記》)

    窗外的環島里

    (江蘇路、頤和路、山西路、寧海路在這里交匯),有個半圓形建筑,

    據記載,它最早是圓形的,后來,

    修江蘇路時劈掉了一半,

    那劈開的地方變成了它的前臉。

    每天,它望著馬路,望著自己的另一半消失的地方。

    時間中總有暴力出沒,它搶劫,且從不歸還。

    柔情只給予剩下的東西,直到

    半圓變得完美,悖論變得完美;招牌

    變黃,變黑,曾經的未來變得像個古董。

    太晚了,思考不會再帶來傷害,

    就像命名里的感情,一直是種新的感情。

    就像劈開一座建筑,得到一張新的臉。

     

    6

    江蘇路是后來修建的路,

    以之為界,地圖分為兩種(新的和舊的)。

    路邊有座教堂(靠近大方巷入口),

    以之為界,人分為兩種(信它的和不信它的)。

    高大的懸鈴木覆蓋了這里的每一條街道,

    它們不斷蛻皮,像無所事事,又像

    一種永遠無法輸出內心的表達,

    鈴鐺也沉默著,從不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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