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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小說選刊》2021年第10期|徐貴祥:走出草地(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1年第10期 | 徐貴祥  2021年09月26日08:19

    徐貴祥,男,1959年12月出生,安徽六安人。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軍事文學委員會主任。曾任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主任、國防大學軍事文化學院創演系主任。作品有小說《彈道無痕》《歷史的天空》《高地》《馬上天下》《四面八方》《對陣》等。獲第七、九、十一屆全軍文藝獎,第四、九、十一屆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第六屆茅盾文學獎。

    《走出草地》(節選)

    徐貴祥

    1

    天是好天,路也是好路。

    頭天晚上在四支隊演出活報劇《為誰扛槍》,效果很好。

    這出戲的主角,是一個從國民黨軍投誠過來的紅軍營長,舊軍隊習氣不改,經常打罵士兵,得一綽號“鐵匠”。后來在一場戰斗中,曾經被他打罵的士兵冒死把他從死亡線上救出,營長醒過來后,抱住這個士兵聲淚俱下地問,你不恨我?我是“鐵匠”啊。士兵回答說,你不是“鐵匠”,你是我的兄弟……

    戲演到這里,一個紅軍干部沖上戲臺,抓住演員的手,聲淚俱下地說,宣傳隊的同志,你們演的就是我啊,我對不起兄弟……我再也不當“鐵匠”了……這個插曲把演出推向了高潮,臺上臺下一片口號聲——

    官兵一致,反對打罵士兵!

    紅軍都是親兄弟,團結起來打勝仗……

    演出結束后,縱隊政治部主任東方廣到臺上講話,把宣傳隊好一通表揚,說宣傳隊深入生活,貼近戰爭實際,創作的節目有針對性,激發了士氣,宣傳了紀律……

    不僅得了表揚,四支隊還熬了一鍋稀飯,燉了兩盆羊肉。大家興高采烈地打了一頓牙祭,就到半夜了。

    東方廣跟隊長韋芷秋說,干脆,天亮再走,不用走羊腸小道了,我派一個連隊保護。

    韋芷秋說,那當然好,反正到黃巖厝演出是晚上。

    這樣就說好了,原計劃后半夜出發,變成了天亮出發。

    后半夜美美地睡了幾個小時,第二天蒙蒙亮,宣傳隊披著星星,踩著露水,向黃巖厝方向進發。

    黃巖厝是國民黨軍六團的駐地,團長于仕伏這段時間正在醞釀起義,心腹一個營先期進入采荷村一帶駐扎,這里實際上已經是紅軍控制區了。

    這一路上,大家興高采烈,回顧昨晚的演出細節,有多少次鼓掌,多少次喊口號,多少人熱淚盈眶……當然,還有對今晚演出的預期。宣傳隊成立以來,給起義部隊演出還是第一次。黨代表王振寰說,打罵士兵是國民黨軍的家常便飯,《為誰扛槍》拿到起義部隊演,肯定更受歡迎,等著瞧,今晚……

    講到這里,王振寰頓了一下,對扮演“鐵匠”的馬德說,馬指導你當心啊,昨天有人上臺跟你動拳頭,今晚沒準兒跟你動槍。

    馬德怔了一下說,啊,還真有可能,咱們演得越像,越能把國民黨軍士兵的仇恨激發出來,嘿嘿,我倒是真想挨一槍。

    聽到二人的對話,韋芷秋當真了,跟王振寰說,這確實是個問題,到了地方,跟他們講,部隊要有軍官控制,看戲的時候退子彈。

    馬德哈哈一笑說,退子彈不妥,隨時準備應對情況呢。又說,真的能把士兵的仇恨激發出來,我挨一槍也值,就是犧牲了,也可以作為教材,體現我們紅軍宣傳隊的威力。

    韋芷秋說,馬指導你別胡說,我們不能把喜劇變成悲劇,要防止意外。

    王振寰說,可以在開演之前,讓戰士們把槍栓捆一道繩子,在他們激動的時候提醒一下……

    前面的隊伍放慢了速度,王紫藍不時地東張西望,眼角余光主要落在馬德的身上。李璐在一邊看見,詭秘地一笑說,王紫藍,現在看沒用,晚上演出,萬一有人向馬指導扔石頭,你沖上去,擋在馬指導的前面,我跟你講,就這一下子……美人救英雄,就是一場好戲。

    王紫藍臉一紅說,誰看馬指導了,我在找地方,看……哪里可以解手。

    何連田挑著擔子,腳下生風,肩膀上的扁擔吱吱呀呀就像唱歌。幾位隊干部講得熱鬧,東一句西一句落到他的耳朵里,那些話他聽明白了,聽起來像擔心什么,其實是偷著樂。

    何連田也偷著樂,雖然他只是個挑夫,他還是偷著樂。自從被發配到宣傳隊,自從韋隊長跟他講他是宣傳隊的一員,自從黨代表王振寰跟他講,他犯的錯誤不是主觀錯誤,他漸漸地就忘記了那個錯誤。這幾個月,宣傳隊好戲連臺,特別是昨晚,那個場面,讓他的眼淚吧嚓的。宣傳隊好啊,縱隊獎勵的那十斤豬肉,就在他的擔子里,宣傳隊就是他的家,他和他的擔子也是宣傳隊的家。

    走出七八里地,快到劉灣的時候,遠遠地聽見零星的槍聲。王振寰說,啊,怎么一大早打槍,好像是黃巖厝方向。

    馬德說,黃巖厝方向?難道是迎接我們?那也不用這么老遠就放鞭炮啊。

    韋芷秋聽了聽說,不會出什么事情吧,于團長的部隊還不太穩定。

    槍聲時疏時密,還夾雜著幾聲迫擊炮彈的爆炸聲。韋芷秋站在一塊山坡上瞭望,一會兒下來說,不是黃巖厝方向,至少離黃巖厝還有十里地,應該在橋店一帶,可能又是襲擾,不理他。

    這段時間,根據地打了幾個大仗,在山區周邊都構筑了防御陣地,國民黨軍暫停大規模進攻,經常派出營、連規模的襲擾,偵察紅軍的防御部署,小打小鬧不斷,大家已經習以為常了。果然,槍炮聲響了十幾分鐘,漸漸停了。

    王振寰招呼大家,就地休息。宣傳隊幾個干部坐在路邊商量,把劇本稍微改一下,給“鐵匠”增加點內容,讓此人后來成為一個愛兵模范。

    韋芷秋他們商量劇本的時候,何連田正琢磨要不要把韋隊長的茶壺找出來燒一壺茶,女隊員李璐和王紫藍一前一后走過來,看見何連田,李璐把背包放在何連田的擔子上,說了聲,我們到下面解手,看著點,別讓人過來。

    何連田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馬上別過臉去。一年前在新惠,他就是因為偷看女人洗澡,才犯了錯誤,被分配到宣傳隊當挑夫。

    王紫藍和李璐往山坡的東邊走,何連田的臉就扭到山坡的西邊,何連田的心里有一百個委屈。其實,那一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是因為擔任警戒,聽到樹林那邊有動靜,才端著槍貓著腰去察看動靜,哪知道一眼就看見了兩段白白的嫩藕在水面上晃動。

    嗐,新惠那地界,冬天也起霧,熱氣騰騰的,山根池塘里的水熱得能煮雞蛋,男人女人都在那里泡澡,男人晚上泡,女人早晨泡??伤皇切禄萑?,他哪里知道這個規矩呢?看一下怎么就犯錯誤了呢?當然,要說完全冤枉,也不是,看第一眼是撞上了,可是后來他還看了第二眼,第三眼還沒看見,就被班長從后面踢了一腳,然后就……唉。

    何連田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到不遠處一聲驚叫,他本能地站了起來,摘下扁擔就要往那邊沖,跨了兩步,突然停住了,那里是王紫藍和李璐解手的地方,他犯了一次錯誤,不能犯第二次錯誤……

    就在何連田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李璐和王紫藍一前一后從樹林里沖了出來,李璐跟在王紫藍的后面喊,王紫藍你怎么啦?

    王紫藍說,蛇,他媽的一條蛇,跟在屁股后面攆我。

    李璐說,小何,小何,快過來,把蛇擋住。

    何連田看見王紫藍和李璐的衣服穿得好好的,這才回過神來,操起扁擔,昂首挺胸地迎著王紫藍走過去,擋在王紫藍的身后。待二人走了老遠,也沒有看見蛇。何連田想了想,又往前走了幾步,到小樹林察看一番,在一塊潮濕的地皮前面,突然看見一根黑乎乎彎彎曲曲的東西掛在小樹枝上,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一條枯藤。何連田用扁擔把枯藤挑下來,回到擔子旁邊,問王紫藍,你看見的,是不是這個?

    王紫藍的臉色都變了,驚恐地說,快扔掉,扔得遠遠的。

    何連田哈哈一笑,李璐也拍掌大笑,嚷嚷道,王紫藍,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樹藤,哪里有什么蛇,那是一根樹藤。

    王紫藍這才壯起膽子,戰戰兢兢地往扁擔一端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突然沖上來,奪過何連田手里的扁擔,把枯藤扔在地上,用扁擔頭狠狠地敲打,一邊敲打還一邊嚷嚷,你這個混賬東西,把老子嚇死了。

    何連田說,好了好了,別把我的扁擔頭打折了,我還要挑擔子呢……這句話剛講完,何連田的話頭打住了,手搭涼棚往山下看——盤山路上,出現了一匹飛奔的戰馬。何連田放下扁擔,走到隊伍中間,向韋芷秋報告,后面有人追上來了。

    果然,不多一會兒,司令部的參謀張成就策馬出現在山坡上,到了跟前,張成翻身下馬,向韋芷秋通報了一個情況,正在起義途中的國民黨軍六團,發生變化,二營一部分反動軍官策劃嘩變。國民黨軍一個營突然奔襲我橋店哨所,不排除接應敵人嘩變的可能。

    韋芷秋說,啊,還有這樣的事!那我們趕快走,到六團去鎮壓嘩變。

    張成說,縱隊首長命令你們取消到六團的演出計劃,立即返回縱隊部。

    韋芷秋眼睛一瞪說,為什么?

    張成說,六團的部隊是穩住了,但是潛在的危機很多,隨時都有再次反水的可能。

    韋芷秋說,那正好啊,正是我們搞宣傳鼓動的好機會,為什么要我們取消?

    張成說,不安全啊,六團現在很亂,連于仕伏都處在危險之中,怎么能讓你們去冒險呢?

    韋芷秋盯著張成,大聲說,你說什么,冒險?我們宣傳隊也是紅軍的戰斗隊,哪有戰斗隊怕冒險的?你回去向首長報告,我們絕不返回,我們的戰斗位置在六團。宣傳隊的同志注意,集合,目標黃巖厝,前進。

    張成急了,大聲嚷嚷,韋芷秋,你冷靜點,返回縱隊,這是首長的命令。

    韋芷秋一邊扎皮帶,一邊對張成說,你的任務是傳達首長的命令,你的任務完成了?;厝蟾媸组L,韋芷秋拒絕執行半途而廢的命令。

    說完,再也不理張成,招呼馬德,馬指導,你帶警衛班到前面開路。

    馬德胸脯一挺,應道,是!

    說完,手一揮,警衛班跟我上!

    宣傳隊迅速集合起來,從張成身邊擦過的時候,王紫藍還向他做了個鬼臉,神氣活現的樣子。

    張成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個韋芷秋,簡直就是……就是女匪。

    張成講這話的時候,正好何連田從他身邊經過,擔子一斜,扁擔頭差點兒戳到他的胳膊上。

    張成盯著宣傳隊的背影,好半天才舉起馬鞭抽在路邊的一棵小樹上,騎上馬回縱隊報信去了。

    (未完待續,本文刊載于《小說選刊》2021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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