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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代》2021年第5期|祝勇:挑燈看劍辛棄疾(節選)
    來源:《當代》2021年第5期 | 祝勇  2021年09月17日08:04

    導讀

    岳飛寫了《滿江紅》,但岳飛被人記住仍是名將,辛棄疾戰功赫赫,但辛棄疾留給后人的印象仍是詞人。這是名將的遺憾,還是詞人的幸運?

    挑燈看劍辛棄疾(節選)

    祝勇

    1

    辛棄疾詞,王國維喜歡“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王國維先生說:“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说谝痪骋??!聨u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说诙骋??!娎飳にО俣?,回頭驀見(當作‘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说谌骋??!眳⒁娡鯂S:《人間詞話》,中國文史出版社。)。

    我喜歡的,是“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我在《待從頭收拾舊山河》里說,唐代飽受藩鎮之害,宋代為防武人作亂,實行了重文輕武的政策,像岳飛、韓世忠這樣出入殺場的武將,自然受到皇帝的猜忌,認為“政治上不可靠”。吊詭的是,文強武弱,使大宋飽受金國摧殘,大金與大宋,形成了天生的施虐與受虐的關系,相互依存,相得益彰,猶如絕配,缺一不可,而大宋江山一次次被入侵,版圖一次次縮水,又把文人逼上戰場,一心想做皇帝心中忌憚的武將,辛棄疾就是其中之一。

    南宋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四十二歲的辛棄疾剛剛接到兩浙西路提點刑獄公事的任命,就遭到臺官王藺的彈劾,說他“用錢如泥沙,殺人如草芥”([元]脫脫等撰:《宋史》,中華書局。),被朝廷不由分說地罷了官,舉家遷往信州(今江西省上饒市下轄信州區。),從此閑居十年。

    信州是今天的江西上饒,站在文人的立場上,那里不失為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何況信州這個地方,就像今天的名字一樣,是一片豐饒肥沃之地,群山映帶,水田晶亮,在歷史戰亂中屢次南遷的中原人,把曾經遙遠的南方,開發成一片水草豐美之地,比一百年前(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蘇東坡貶謫的黃州要舒服得多。我曾經多次抵達贛南,發現那里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瘴癘之地”“老少邊窮”,而是一派江南景色,于是寫下了這樣的文字:只要翻越那些青翠的山嶺,我們就會站在山間的平地上,感受它的闊大沉靜。陽光照徹,大地明亮。它渾圓的弧度,如女人凸凹有致的身體,溫柔地起伏。(祝勇:《贛州圍屋》,見祝勇:《煙雨故宮》。)尤其對于報國無門的辛棄疾來說,剛好可以在這里寄情山水,疏放自我,讓山野的清風,稀釋自己內心的惆悵。

    辛棄疾也試圖這樣做,在信州,他瀕湖而居,湖原本無名,他取名“帶湖”,又建亭筑屋,植樹種田,花晨夕月,流連光景,散淡似神仙,就像他詞中所說,“秋菊堪餐,春蘭可佩,留待先生手自栽”([南宋]辛棄疾:《沁園春·帶湖新居將成》,見《辛棄疾詞選》,人民文學出版社。),有山川花木可以悅目,有醇酒佳釀可以悅心,倘是我,那一定是樂不思蜀了。天下事都是皇帝的家事,一如法國國王路易十四所說:“朕即天下?!彼先思也徊傩?,我操哪門子閑心?但范仲淹一句話,早已為宋代士人奠定了精神底色,就是“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北宋]范仲淹:《岳陽樓記》,見《古文觀止》,中華書局。),所以他們是進亦憂,退亦憂,無論咋的都要憂。即使身在江湖,亦心向廟堂。固然“秋菊堪餐,春蘭可佩”,辛棄疾接下來卻寫“沉吟久,怕君恩未許,此意徘徊”。其實,已成太上皇帝的趙構正忙著吃喝玩樂,接班人宋孝宗趙昚在隆興元年(公元1163年)又慘敗于金國,早已沒了從前的銳氣,“隆興和議”之后又陶醉在“中外無事”、偏安一隅的升平景象中,哪里顧得上管他?!芭戮魑丛S”,不過是自作多情罷了,“此意徘徊”也只是一種矯情。但經過了金戈鐵馬、浴血廝殺的辛棄疾,終究是放松不下來的。

    或許是宋代的內部危機過于深重,來自外部的擠壓過于強烈,“靖康恥”已成天下士人心中永久的傷疤,他們的危機感,他們的心頭之恨,始終難以消泯。他們對江山社稷的那份責任感,正是這心頭之恨激發起來的。岳飛《滿江紅》里的“臣子恨”,到了辛棄疾詞中依然延續著:“今古恨,幾千般,只應離合是悲歡?”“還自笑,人今老,空有恨,縈懷抱?!边@種責任感,使宋代文人很男人,很有保護欲,很想沖鋒陷陣,一點不像如今電視劇里,“小鮮肉”泛濫,“娘炮”橫行。他們不能過風平浪靜的日子,因

    為國家沒有風平浪靜,他們看到的,是“長安父老,斷亭風景,可憐依舊”。所以一時的安逸,不能讓他們身心舒坦;“竹樹前溪風月,雞酒東家父老,一笑偶相逢”,也只是故作瀟灑;高山流水、春花秋月,對他們早已形同虛設。

    淳熙十一年(公元1184年),蘇東坡離開黃州并與王安石會面一百年后,司馬光完成《資治通鑒》一百年后,李清照出生一百年后(以上皆為公元1084年),辛棄疾寫下了這首《破陣子》(此詞創作具體日期不詳,存此一說。)。這首詞是寫給他的朋友、永康學派的創立者、著名詞人陳亮的,因為就在那一年,陳亮被人告發“置毒害人”,成了故意殺人的嫌犯,被逮捕下獄,消息傳到信州,辛棄疾心念這位才氣超邁、一心報國的友人,也勾起了自己壯志難酬、英雄遲暮的憤懣,于是為陳亮,也為同病相憐的自己,寫下《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

    醉里挑燈看劍,

    夢回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

    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

    贏得生前身后名,

    可憐白發生!

    ([南宋]辛棄疾:《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見《辛棄疾詞選》,人民文學出版社。)

    “醉里挑燈看劍”,是說在醉中把燈芯挑亮,抽出寶劍仔細打量?!皦艋卮到沁B營”,是說他在夢里聽見號角聲起,在軍營里連綿不絕?!鞍税倮锓主庀轮?,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是說把酒食分給部下,讓樂器奏起軍樂,這是在秋天戰場上點兵列陣,準備出發。

    “馬作的盧飛快”,是說戰馬像“的盧馬”樣跑得飛快?!肮缗Z弦驚”,是說弓箭像霹靂一樣離弦?!傲藚s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生!”意思是一心想收復失地,替君主完成大業,取得傳世的美名,可憐自己一夢醒來,竟然是滿頭白發!

    一醉一夢,一醒一憐,折射出辛棄疾內心的無奈與蒼涼。

    2

    “沙場秋點兵”的崢嶸歲月,辛棄疾在記憶里一次次地回放?!笆綒⒁蝗?,千里不留行”,這事李白干沒干過,已無從查考,但辛棄疾確實干過,而且干得漂亮。

    辛棄疾出生的那一年(紹興十年,公元1140年),正是金兀術“戊午和議”,分三路向南宋進攻,岳飛取得郾城、潁昌大捷,乘勢占鄭州、克河南(河南府,今河南省洛陽市。)、圍汴京,在中原戰場上威風八面的年月。因此說,抗金是辛棄疾的胎教;辛棄疾的身體里,天生帶有戰斗的基因。一年后,“紹興和議”達成,淮河中流成為宋金分界線,辛棄疾的老家山東歷城(今山東濟南城郊。)淪為金國“領土”。又過一年,岳飛含恨而死,又為辛棄疾的成長,蒙上了一層悲愴的底色。辛棄疾出生時,他還是宋朝人,長到一周歲就成“金國人”了,或者說,是宋朝淪陷區居民,到二十多歲時返回南宋,才正式“恢復”了他宋朝人的身份。

    辛棄疾是在紹興三十二年(公元1162年)第一次回到南宋的。一年前(金正隆六年,公元1161年)金國皇帝完顏亮定都汴京之后,撕毀“紹興和議”,進攻南宋,開始了第三次宋金大戰。北方義軍趁勢而起,耿京、義端領導的義軍,就是兩支戰斗在敵人后方的兩支起義部隊。辛棄疾也組織兩千人,在濟南南部山區起義反金。不久,他率部投奔耿京,成為耿京部隊里的“掌書記”,又去勸說義端與耿京聯合,以壯大聲勢、統一指揮,沒想到義端從辛棄疾那里盜走了耿京的節度使印,奔向金營,要向金人獻印。耿京一氣之下要殺辛棄疾,辛棄疾說:“請給我三天時間,到期如不能擒拿義端,我情愿受死?!?/p>

    短短三天時間,決定著辛棄疾生死,也決定著義端的生死。辛棄疾揣測,義端一定是向金營的方向跑,就向金營的方向追去。我不知他的跨下馬是否比得過三國時劉備的坐騎“的盧馬”,但我想象得出二十三歲的辛棄疾縱馬飛奔的英姿。不管“的盧”不“的盧”,他最在乎的,是義端的頭顱。對那顆光溜溜的頭顱(義端原是和尚),辛棄疾心馳神往、志在必得。終于,他遠遠地看見了那顆閃亮的頭顱,毫不猶豫地追上去,把義端生擒活捉。義端央求道:“你的長相像青兕,你的力氣能殺人,求你不要殺我?!钡捯魟偮?,他的腦袋就搬了家。辛棄疾用自己的劍砍下了他的頭,那或許是辛棄疾生命中第一次殺人,卻殺得果斷,殺得痛快?!吧像R能擊賊,下馬能草檄”([南宋]李伯玉:《送蕭晉卿西行》。),辛棄疾做到了。在他眼里,像西晉宰相王衍那樣不論政事,專事空談,結局只能是亡國(“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平定中原,建功立業,才是儒生該干的事(“算平戎萬里,功名本是,真儒事”(《水龍吟·甲辰歲壽韓南澗尚書》,見《辛棄疾詞選》,人民文學出版社。))。很多年后,辛棄疾“醉里挑燈看劍”,看的不知是不是他當年的這把殺人劍。

    辛棄疾第一次回歸南宋,是與耿京義軍的“二把手”賈瑞一起到達建康(今江蘇省南京市。),代表耿京與朝廷談判歸附之事。耿京義軍歸來,對正在建康巡幸的宋高宗來說是大喜過望,“即日引見”。這也是辛棄疾與宋高宗兩位南宋書法家的第一次見面,但我想他們討論的事情與書法無關,而與抗金有關。那一天,宋高宗授予耿京天平軍節度使一職,授予辛棄疾承務郎、天平節度掌書記(《三朝北盟會編》,卷二四九,參見鄧廣銘:《辛棄疾傳·辛稼軒年譜》,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辛棄疾沒有想到,當他從南方返回山東,耿京卻被手下張安國(原是一支小型起義部隊首領,被耿京收編)暗害。耿京之死,讓義軍呈現潰散之勢,許多人投降金國,不愿投降的士兵,許多被當作了“人質”,劫持到金國。他們歸附南宋的所有努力,幾乎要化為烏有。

    但辛棄疾不認輸,他找到了當地軍將李寶、王世隆,又約集了忠義軍馬全福等共五十人,縱馬奔向濟州,趁著張安國飲酒慶賀、得意忘形之時,入帳直接綁走了張安國。張安國連“醉里挑燈看劍”都來不及,就成了辛棄疾的俘虜。等張安國的部下反應過來,辛棄疾的五十輕騎早已蹤影全無。

    辛棄疾馬不停蹄,星夜兼程,抵達濟州城,策反了張安國的一部分士兵。張安國手下(其實是原來耿京的手下),有許多士兵本來就不愿投降金國,就加入了辛棄疾的陣營。辛棄疾這支輕騎小分隊,瞬間壯大成一支萬人之師。辛棄疾就帶著他的隊伍,踏著夜晚的露水行進,渴不暇飲,饑不暇食,跨過黃河,向淮泗地區一路挺進,經建康,抵臨安,把這支萬人部隊,還有五花大綁的張安國,一起交給南宋朝廷。高宗下令,將張安國斬首。這一行動,成為辛棄疾軍旅生涯最傳奇的一筆。

    然而,辛棄疾或許不會想到,歸附朝廷,不僅不能實現他抗金的夢想,而且從此戴上了“緊箍咒”,他越想奔赴戰場,戰場就離他越遠,借用陸游詩句,是“報國欲死無戰場”([南宋]陸游:《隴頭水》,見《但悲不見九州同——陸游集》,河南文藝出版社。)。

    從此,一心抗金、恢復中原的辛棄疾就被南宋朝廷“晾”了起來,他在南宋的懷抱里一共度過了四十五載,一直沒有得到施展抱負的機會。

    淳熙元年(公元1174年),迷蒙的秋色里,辛棄疾登建康賞心亭,不知是否會想起自己第一次到建康,面見高宗,談論收復大業時的那份慷慨激昂。面對楚天千里,水隨天去,無盡的惆悵襲來,寫下這樣沉郁頓挫的詞句:

    落日樓頭,

    斷鴻聲里,

    江南游子。

    把吳鉤看了,

    欄桿拍遍,

    無人會,

    登臨意。

    下闋寫道:

    可惜流年,

    憂愁風雨,

    樹猶如此!

    倩何人喚取,

    紅巾翠袖,

    揾英雄淚!

    ([南宋]辛棄疾:《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見《辛棄疾詞選》,人民文學出版社。)

    晉朝桓溫北伐,途經金城,當年手植的柳樹已有十圍之粗,這時光的流轉,這事業的未成,叫人情何以堪!無情未必真豪杰,還是使人,請一位紅巾翠袖的女子,去為英雄擦干臉上的淚痕吧,言外之意是,他連這樣的紅顏知己,都找不到。

    3

    紹興三十二年(公元1162年),宋高宗趙構把皇位傳給趙伯琮(后改名趙昚),自己住進了由秦檜舊邸改修的德壽宮,舒舒服服地當起了太上皇。

    宋孝宗趙昚,開始是有著北伐之志的。隆興元年(公元1163年),宋孝宗起用張浚,出征北伐。北伐之初,宋軍勢如破竹,很快被勝利沖昏頭腦,內部又生出裂隙,宿州(今安徽省宿縣。)一戰,一夜慘敗,僅丟下的盔甲,就有三萬多件。

    北伐失敗,挫傷了宋孝宗的意志,用史書上的說法,是“用兵之意弗遂而終”;太上皇趙構的掣肘,更使他心灰意冷,把這個心懷大志的皇帝生生逼成了只知吟詩弄墨的風流雅士,他自己說,自己“無他嗜好,惟書字為娛”。在今天的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收藏著他的“池上詩團扇”,上寫:

    池上疏煙籠翡翠

    水邊遲日戲蜻蜓

    一個皇帝,在水邊上戲蜻蜓玩,也實在是閑到了無聊。

    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還藏著他的“漁父詩團扇”,上寫:

    輕舠依岸著溪沙,

    兩兩相呼入酒家。

    盡把鱸魚供一醉,

    棹歌歸去臥煙霞。

    團扇上的這首小詩是以漁父的口氣寫的,自《楚辭》以來,漁父在中國文化中業已成了避世隱身、釣魚江濱的隱士象征,孝宗皇帝以漁父自詡,酒家買醉,棹歌而去,又希望自己像漁父那樣通透,不為世事所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楚辭》,中華書局。),無論世界清濁都是一樣的開心,一樣的沒心沒肺,何其灑脫,又何其無奈。

    倒是他的書法可以一觀,他承繼了趙構的風格,乍一看“池上詩團扇”,還以為是趙構寫的,難怪《書史會要》中說:“孝宗書有家庭法度?!奔词故菍懽?,也脫不掉太上皇的影響。

    孝宗遺墨比較稀見,除了“漁父詩團扇”,還有《后赤壁賦》等。孝宗《后赤壁賦》卷,為泥金草書,書寫蘇東坡《后赤壁賦》全篇,共三十六行,鈐朱文“御書”(大葫蘆形)、“御書之寶”二印,現藏遼寧省博物館。

    宋金簽訂“隆興和議”,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淳熙元年(公元1174年),宰相虞允文去世,更讓北伐中原的希望化為泡影。當年完顏亮率金軍南下時,宋金在長江邊的采石決戰,虞允文幾乎靠一人之力,力挽狂瀾,讓大宋轉危為安。毛澤東在讀到這段歷史時評道:“偉哉虞公,千古一人!”

    但在虞允文時代,辛棄疾并沒有得到政治機會。相反,虞允文去世后,葉衡于同年十一月官拜右丞相,辛棄疾反倒有了“用武之地”。葉衡在不到十年內由地方小官升任丞相,其升遷速度十分罕見。葉衡也是抗戰派,更是辛棄疾的舊友,對辛棄疾了解而且賞識。葉衡主持朝政,又點燃了辛棄疾北定中原的渴望。

    這一段時間,辛棄疾心情是歡暢的,這一點可以從《洞仙歌·壽葉丞相》中看出來。在這首詞中,辛棄疾寫:“相公是,舊日中朝司馬。遙知宣勸處,東閣華燈?!彼讶~衡比作司馬光,把自己當成是“東閣賢士”。

    辛棄疾沒有想到,自己的“用武之地”,竟然是鎮壓起義、平息內亂。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茶商賴文政率茶商四百多人在湖北起事,擊潰了名將王炎的正規軍,又轉戰江西,打敗了老將賈和仲。兩次慘敗,震動朝廷。葉衡認為,試練一下辛棄疾軍事才能的機會到了,于是舉薦辛棄疾,前往鎮壓茶商起義的戰場。

    辛棄疾沒有辜負葉衡的期望,不出半年,他就成功地誘殺了賴文政,收編了茶商的余寇,為朝廷平了內患?!端螘份d:“淳熙二年閏九月二十四日,上(孝宗)謂輔臣,曰:江西茶寇已剿除盡?!翖壖惨延谐晒?,當議優于職名,以示激勸?!保ㄞD引自鄧廣銘:《辛棄疾傳·辛稼軒年譜》,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但命運仿佛始終在捉弄辛棄疾,就在辛棄疾熱血沸騰,準備一展身手之際,葉衡卻黯然罷相了。葉衡在朝中前前后后連一年都沒有待夠,就在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九月匆匆“下了課”。他去職的速度,就像他的升遷速度一樣迅猛。

    淳熙二、三年(公元1175、1176年)間,辛棄疾任江西提點刑獄,經常巡回往復于湖南、江西等地。他來到造口,俯瞰不舍晝夜流逝而去的江水,思緒如江水般起伏,寫下一首《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詞云:

    郁孤臺下清江水,

    中間多少行人淚?

    西北望長安,

    可憐無數山。

    青山遮不住,

    畢竟東流去。

    江晚正愁余,

    山深聞鷓鴣。

    ([南宋]辛棄疾:《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見《辛棄疾詞選》,人民文學出版社。)

    梁啟超《藝衡館詞選》說,《菩薩蠻》以小令而作激越悲壯之音,空前未有。(“《菩薩蠻》如此大聲鏜鞳,未曾有也?!保?/p>

    ......

    (全文見《當代》2021年5期)

    【祝勇,1968年生于遼寧沈陽,作家,學者,故宮博物院故宮文化傳播研究所所長。已出版長篇小說《舊宮殿》《血朝廷》、歷史散文集《紙天堂》等,十卷本《祝勇故宮系列》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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