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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文學》2021年第8期|姬中憲:周坤和陳迅
    來源:《青年文學》2021年第8期 | 姬中憲  2021年08月19日08:08

    姬中憲:出版有長篇小說《花言》《我不愛你》《闌尾》,小說集《一二三四舞》,非虛構作品《緩慢而永遠》,雜文集《我仍然沒有與這個世界握手言和》。在《人民文學》《上海文學》《花城》等刊發表小說多部。獲上海文學獎、《小說選刊》最佳讀者印象獎等獎項?,F任教于華東政法大學。

     

    周坤和陳迅

    文/姬中憲

    周坤按下電梯關門鍵,看到陳迅跑過來,邊跑邊說:“等一下等一下!”周坤馬上改按開門鍵,邊按邊說:“快點快點等你?!彪娞蓍T關上了,又打開,陳迅跑進來時,開門鍵的燈還亮著,這表明周坤確實按了開門鍵。(?。釉诠澞坷镎f,有一次她在電梯里,看到公司里一個她最討厭的人跑過來,邊跑邊說:“等一下等一下!”小S一邊死死按住關門鍵一邊說:“快點快點等你?!保?/p>

    電梯里一共三個人,周坤,陳迅,他。

    這是他第一次遇見周坤和陳迅(當然,那時他還不知道周坤和陳迅的名字),他們真是這家酒店式公寓里少見的漂亮人物。自從他搬到郊區這家公寓,整個公寓——準確地說,是整個郊區——就沒發現一個漂亮人物,無論男女。漂亮果然是一項稀缺資本,和高房價、五百強、CBD一樣,只往市區扎堆,漂亮人物在這個城市里基本是按環線來分布的,你很難想象一個漂亮的人會長時間生活在郊區,郊區和漂亮人物本人都不允許,資本的流動性和中心化趨勢會把漂亮人物不斷推向市中心。

    他聽到陳迅輕聲說了句“謝謝”,輕到近乎耳語,好像太大聲會破壞了這份友好,但是畢竟在封閉的電梯里,耳語也足夠了,他能聽出這句“謝謝”的方向和比例,其中大概有百分之六十五是對周坤說的,還有百分之三十五對他。他認為這是一個比較得體的分配,雖然按鍵的是周坤,可連帶著他也多等了幾秒鐘。

    這是距離市中心直線距離四十公里的一座公寓樓的一號電梯,一部電梯就網羅到兩名漂亮人物,這讓他暗自詫異,很想知道他們二位是怎么流落至此的,預備何時返城,以及二人間會不會發生些故事。這對“公寓CP”自帶主角光環,是那種一登場就被觀眾認出是男女主角、接下來必定要發生點什么、后來果然發生了的人,這一點大概連他們自己都意識到了,因此都垂下頭不看對方,手腳卻都不自然起來,好像被身旁唯一的觀眾識破了心事。還有一個事實無比閃亮地提醒著在場所有人:按鍵處數字“8”亮著,是周坤按的,陳迅進來看了一眼,沒有按,這意味著他們都住在八樓?!麄€郊區最漂亮的一對男女住進了同一個樓層,再不發生點什么,簡直對不住觀眾。

    他也沒按,但他并不住八樓,之所以沒按,是因為多起獨居青年遇害事件發生后,網上流傳起“獨居自救指南”。其中一條是:如果你住七樓,就坐電梯到八樓,然后走下去,以免被人知道你住幾樓。據說現在很多單身男女都在效仿此法:進了電梯,只要有一個人按了樓層,其他人就都不按,假裝跟那人住同一樓層,和那人一起出電梯,再通過消防通道去自己的樓層。說到底,在這樣的陌生人居多的公寓里,大家都希望讓別人在明處,自己在暗處。有時候這樣蹭樓層的人太多,消防通道會出現擁堵,甚至連第一個按樓層的人也不住在那個樓層,大家最終都相聚在消防通道,在那里展開另一場聲東擊西,電梯則逐漸淪為擺設,只為迷惑他人——電梯大概會覺得這一屆人類真的很難理解。

    電梯停在八樓,三人出電梯時仍遵循了先來后到的順序,周坤第一個,他第二個,陳迅第三個。周坤作為按鍵人,又站在門口,理應第一個;陳迅站在門口另一側,原本可以第二個,但陳迅明顯謙讓了一下,讓他先走。說到底,在這樣的公寓里,大家都不希望走路時背后有人。

    三人魚貫走進八樓的走廊,他夾在周坤和陳迅的中間,場面略有些尷尬。偏偏連他們的步伐都很一致,好像有人在喊口令。有時候,你越想和陌生人的步伐區別開,腳越不聽使喚,就好像你有意掩埋腳步聲,好跟蹤別人一樣。

    走廊很長,呈東西走向,南北兩側對稱排列著一扇扇門,他期待他們中的某一位先停下來,刷卡進門,好多少打破一下這個怪異的組合?!烙嬤@一對“公寓CP”對他中途退出的期待更強烈一些,畢竟外貌就是最大的本質,這個三人組合的美丑比達到了二比一,你讓誰來說,退出的都應該是他。但他是不可能退出的,因為他壓根不住八樓,八樓沒有一扇門值得他停留,他必須走到走廊盡頭的消防通道,然后趁人不備溜進去,回到他的七樓。

    走廊越走越短,剩下的門越來越少,他想,如果最后發現他們三個都不住八樓,那就真的尷尬了。

    然而奇跡終于上演:周坤和陳迅在同一處停下來,一左一右,進了相對的兩道門——他們居然住對門。

    他繼續走,確定走出兩個貓眼的視線范圍后,他停下來,回頭確認了一下,806,807,他記下兩個房號,沿消防通道走下七樓。

    他住在706,住在周坤或者陳迅的正下方,他乏味的公寓生活從此有了樂趣,一部劇正在他頭頂上演,他可不想錯過哪怕一句精彩的對白。這之后他與七樓劃清了界限,好像他是八樓遺落在七樓的房客,他不管上樓下樓都要從八樓繞一圈,從806和807之間走一趟,期待再次看到這一對漂亮人物。功夫不負有心人,有一天他又見到了他們,那天他剛從八樓電梯出來,就聽到周坤或者陳迅的聲音從走廊深處傳來,他當然記得他們那好聽的嗓音和優雅的語氣:

    “對不起,打擾了,我是住你對門的鄰居,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不妨把說這句話的人稱作周坤,他其實直到最后都沒分清誰是周坤誰是陳迅。

    “沒關系,你有什么需要幫助的?”陳迅說。

    “有點不知道怎么開口,”周坤說,“不知道你現在方不方便把門打開?”

    “把門打開?”陳迅說,“我現在不就把門打開了嗎?”

    “我是說,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把你的門打開一會兒,比如,五分鐘?”周坤說。

    “為什么?”陳迅說。

    這期間他一直走向他們,他盡量走得慢一些,以便多偷聽一會兒,因為他也很想知道為什么。

    “因為,房間最好每天上下午都開窗通風至少五分鐘,但是你知道的,這里的房間都不是南北通透的,想通風的話就有點麻煩,除非……相對的兩個房間同時打開門和窗?!敝芾ふf。

    此時他離兩個人越來越近,他注意到兩個人都趿著拖鞋,身上穿的棉布居家服居然是情侶款,衣服上散發出的味道也好像來自同一個品牌的洗衣液——有時你得承認這世界上確實存在完美CP——可能都沒帶房卡吧,擔心門在身后關上,也不想讓別人看到房間里面,所以他們連站的姿勢都很像:只把一只腳站到門外,一只手朝后頂著門。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同時打開門和窗,把兩個房間連成一個南北通透的房間?”陳迅說。

    “是呢,這樣就可以讓兩個房間和室外的空氣對流了?!敝芾ふf。

    他穿過他們時,能感受到兩種不同性別的空氣正在狹小的走廊交匯。出于禮貌,兩人的對話稍稍停頓了一下,就好像對話過于親密了,會攔住他的去路似的。

    “好啊,真是個好辦法,那你稍等一下,我把房卡拿上?!?/p>

    “好啊,我也去拿房卡……”

    趁他們進屋拿房卡,他溜進消防通道。

    多么美好的對流啊,他邊下樓邊想。直到走回706,他一直在想象這一對美人兒,此刻他們一邊倚在走廊的墻上聊天,一邊交換彼此的空氣,那被他們親口呼吸過的空氣,飽含著一對健康男女的全部氣息,如今正混在一起,生成一種全新的氣體,那畫面溫馨得幾乎有些色情?!吧谋举|是化學”,他想到這句話,禁不住笑了。

    這之后,周坤和陳迅同框的畫面越來越多了,不止一次,他在電梯里、車庫里、底樓“懶貓社”便利店里、取快遞的貨架前看到他們兩個有說有笑,親親熱熱。他正是從快遞盒上知道了周坤和陳迅的名字。公寓前臺有一個放快遞的貨架,總共十一層,原意是對應公寓的十一層樓,方便大家取件,但快遞小哥忙得很,常常隨手一丟,并不管收件地址在幾樓,最后貨架被堆滿,每個人都不得不將所有人的快遞翻檢一遍才找到自己的。他也因此看到很多房客的私人信息,比如他發現203的房客喜歡購買防脫發產品,1032房客的快遞名叫“東北一哥”,427住的居然是他的本家,并且和他一樣穿XL的褲子。也是在翻快遞時,他看到了周坤和陳迅的名字:806叫周坤,807叫陳迅,也可能反過來。

    總之,一起活生生的愛情在人們眼前生長起來。嚴格來說,一座公寓樓是包不住一場愛情的,這里人人獨來獨往,生怕被人尾隨,一旦有兩個人相愛,立刻就很招搖。在這座酷似集體牢房的公寓樓里,這樣的愛情其實特別勵志,那些神情警惕、一回家就將房門牢牢鎖死的房客們,其實需要這樣一個愛情的樣板,以證明生活尚有希望。

    人人只看到這愛情茁壯的外表,只有他清楚這愛情最初萌發在哪里。這讓他對這樁情事多了一分關注或者也可以叫責任感,好比婚禮上的證婚人,自然與臺下那群只管吃喝起哄的賓客有所不同。

    周坤和陳迅每天同進同出,經??吹剿麄兪譅渴殖鲩T,大包小包回來。他們好像已經在談婚論嫁了。

    他有一段時間沒太走八樓,一是因為周坤和陳迅近來感情穩定,沒什么新戲碼,二來他也要適時換一條路線,以免被人摸清行蹤(他有一個小目標:搬走前摸清每個樓層,做整個公寓里最安全的那個人)。有一天他在外公干時接到風暴預警的信息,算是給了他一個提早收工的理由,他回到公寓,進入電梯,按鍵處數字“8”亮著,里面卻沒有人。電梯門打開,他下意識走出來,看到走廊兩側的門牌號,才意識到這是八樓。索性去看看周坤和陳迅吧,他帶著這個念頭走向806和807。

    走到跟前才發現兩扇門都大開著。他們又在對流嗎?卻看不到人。他邊走邊往門里瞅一眼,人們在經過一扇洞開的門時總會不由自主往里面瞅一眼。房間里也沒人,兩個房間都沒人,這助長了他的好奇心,他走回來,試著向其中一扇門里探一下身子,他打定了主意,如果此時主人突然跳出來,他會解釋說自己看到房門開著,想提醒主人注意安全,或者干脆就說自己走錯了樓層,順帶走錯了房間,這種事情并不少見,他兜里揣著的706的房卡也可以為他做證。但是沒有人跳出來,房間、走廊都一目了然,連個人影都沒有,整個樓層都沒人,安靜得有些瘆人。他于是大了膽子,進了房間。

    房間收拾得過于整潔了,每樣東西都貼墻擺放,被子工工整整地鋪在床上,好像從未被人掀開過,冰箱門上的封條也沒揭掉,落地窗一塵不染,陽光穿過它,照在菱形地板上。那陽光也像是第一次照進這個房間。

    他又去了對門,一樣的整潔,但是沒有人味兒,像樣板間。連房間里的空氣都是標準化的,像被同一臺空氣凈化器凈化過。

    兩個房間里的很多物品都是一式兩份,公寓配發的家具家電當然一樣,可是桌上茶幾上床上衛生間臺面上的私人物品也一模一樣。這邊有一個印著黑色魚骨的杯子,那邊也有一個,這邊有一個愛馬仕橙色的抱枕,那邊也有一個,這邊有一個JETPIK便捷式沖牙器,那邊……只能解釋為真愛了,周坤和陳迅已經好到完全一體了,不但交換空氣,還統一了生活用品。你也可以說,他們隔著一個過道同居了。806和807本質上是一個房間,只不過剛好有一條公共走廊從中間穿過去。這就好比張大民和他媳婦違章搭建的小屋,剛好有一棵市政綠化樹長在床中間,可你不能說這個家就變成了兩個家,張大民和媳婦還是睡在那張床上并在那張床上成功孕育出了張小樹。

    這倒符合他的婚戀觀:兩個人再怎么靈魂契合,也要保留自己的空間。這大概解釋了周坤和陳迅為什么不干脆退掉一間房好省下一半的房租。

    兩個房間唯一的不同是墻上相框里的照片,一張是周坤和陳迅穿著居家服的大頭自拍照,一張是大紅背景下兩人穿著白襯衫并肩而坐的結婚登記照。

    越是漂亮人物,維護漂亮的成本就越高,他想,周坤和陳迅都不是那種只把自己打扮得光鮮,留下一屋狼藉就出門的人,他們從里到外的干凈、有序,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悄悄退出房間,來到兩個房間的中間地帶,這時候光線突然暗下去,一陣橫風猛吹過來。不是走廊的穿堂風,而是從807吹向806的一陣風,類似高速公路橋上那種要和你爭奪方向盤的橫風。他被這股強對流猛推了一下背,不得不扶住門框,與此同時,一種類似低音警報的聲音響起來,他本能地縮緊頭頸,好像要躲避空襲,然而四下無人,不知道聲音因何而起。這聲音時高時低,連綿不絕,近乎嗚咽,仔細聽,能聽出其中有兩個聲部,彼此唱和,匯成恐怖的交響。他想自己可能觸碰了什么機關,引得警鈴大作,搞不好接下來還會沖上來一群荷槍實彈的制服男,將他團團圍住。他想逃,然而好奇還是戰勝了恐懼,他又返回房間;他確定聲音發自兩個房間,他要趕在制服男到來前把這個聲音消滅掉。他首先檢查了所有的電器,并沒有高壓鍋熱水壺一類的超時報警,事實上像周坤和陳迅這等講究人是不可能插著電源就離開房間的。他把耳朵貼在墻上聽,這家公寓的隔音不好,他想聽聽是不是隔壁房間發出的——也不是。風一陣緊一陣地吹,將桌上一本書從封面快速翻到封底,紙頁摩擦,發出冬季荒原才有的蕭索的聲音。有一個瞬間他懷疑那個長鳴音是不是自己的幻聽,長年獨居生活使他有大把時間和寂靜相處,他深知寂靜是世界上最難處理的一種聲音,在長年與寂靜的搏斗中他曾不止一次地借助幻聽——用想象中的聲音,來對抗事實上的無聲。慢慢地,幻聽變成一種可控的力量,召之即來,來了就能派上用場。他在情急之下激活了自己的幻聽嗎?但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在窗前找到了答案。

    居然是一根晾衣服用的鋼絲,走近了才看得到,緊繃在靠窗的兩面墻之間,強風中震顫出聲,像一根巨弦。因為有礙觀瞻,公寓沒有裝晾衣架,而是給每個房間配了烘干機,但是很多房客還是自己裝了晾衣架,周坤或者陳迅裝的這種,應該是網上買的那種免打孔的簡易鋼絲。他把手伸向鋼絲——窗外樹頭搖晃,好像強烈反對他的做法——指腹一陣輕微的酥麻,鋼絲立刻安靜了,手指松開,鋼絲又抖動著響起來。他把窗戶關上,鋼絲又平息了,連另一個方向的聲音也輕了,根據對稱原則,對門房間一定也有一根一模一樣的鋼絲。他走到對面房間,看也沒看就將窗戶關上。警報徹底解除,強風急剎在窗外,雨滴緊隨其后,拳頭一樣一拳一拳打碎在玻璃上。

    他這時倒盼著周坤或者陳迅跳出來了。他就可以說:你看你看,要不是我,你們的漂亮房間可就被水淹啦。

    他們一直沒跳出來。

    他很長時間沒再見到周坤或者陳迅,他們像一對關鍵詞一樣被準確地檢索出來,然后一舉刪除了,整個公寓及所在社區都看不到他們的漂亮身影。他們搬到婚房去了嗎?他們終于流動到市中心了嗎?又或者,他們分手了,所以每天互相躲著?他知道公寓愛情是很脆弱的,這是公寓人口的高度流動性所決定的。他剛搬來時,隔壁女生每晚煲電話粥,吵得他頭疼,他忍了三天,準備去和她好好談談,叫她閉嘴,或者索性改為和他聊,第四天卻發現女生搬走了,換來一男的,每晚打呼。有一天他又經過806、807,看到公寓管家正帶人看房。這兩個房間又租出去了,房客成了兩個不相干的、和他一樣其貌不揚的人。他自己也快要搬走了。

    他最后一次見到周坤和陳迅,又是在電梯里。電梯里只有他一個人,他看到電梯的液晶顯示屏上正在播放新版公寓廣告片。老版是卡通片,主角是一對情侶,新版換了真人,主角是周坤和陳迅。廣告片用公寓探頭的視角回顧了周坤和陳迅相愛的全過程:他們分別搬來公寓,他們相遇相識,他們在日常生活中互相幫助,他們終于在一起。電梯停在七樓時,廣告片也結束在周坤和陳迅相親相愛的畫面中。

    他也透過探頭重溫了那些他曾親眼見過的場景:他們如何在電梯中第一次相遇,他們如何打開房門通風?!笆悄?,這樣就可以讓兩個房間和室外的空氣對流了?!彼€記得周坤或者陳迅說這句話時,他正從兩人中間走過,但是屏幕上沒有他,只有周坤和陳迅。他看到屏幕上他們第一次相遇,周坤或者陳迅說的那句“謝謝”,有百分之六十五是對對方說的,有百分之三十五是對著電梯的角落說的,但是電梯角落里沒有人。

    他希望看到演職人員名單,字幕卻是公寓地址、電話和二維碼。一直到廣告片結束,他也沒看到周坤和陳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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