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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人民文學》2021年第7期|程樹榛:我國第一臺萬噸水壓機誕生記(節選) ——獻給中國共產黨百年華誕
    來源:《人民文學》2021年第7期 | 程樹榛  2021年07月01日07:00

    一 塞北草原蘇醒了

    一條大江從遙遠的大興安嶺腳下帶著狂濤怒浪奔馳而來,到了塞北草原的這個地方,轉了個彎兒,而后呼嘯而去。

    就在這大江拐彎的地方,留下了數不清的大小沼澤和泡子。泡子里各種魚蝦恣意生長遨游,周邊野草叢生,豺狼和狍子打架,狐貍和野兔賽跑,聽不到人的聲音,看不到人的足跡,間或在夜深時分可以看見稍縱即逝的、閃閃爍爍的綠色熒光,那是當年流放者的骨骸散發出來的磷光。但是,它同時還有“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的自然景象。這景觀終于吸引了一批大膽獵人的眼球,他們紛紛來到這里捕捉野物,而且無不滿載而歸。嘗到了甜頭,有的獵人干脆用野草搭起了窩棚,在此住了下來,享受大自然的恩賜。日久天長,住下的人多了,便形成了村莊。這些獵人多半屬于周圍的達斡爾族同胞,于是,他們便給這個村莊起了個達斡爾族名字——富拉爾基,語義是“紅色寶石之岸”。

    富拉爾基在大自然的鞭撻下,度過了漫長的凄苦歲月。不過,達斡爾人并沒有對未來失去信心,之所以把這里稱作“紅色寶石之岸”,正表明他們希望從現在的苦難過渡到幸福的彼岸的決心。

    嫩江的波浪漲了又落,塞北草原綠了又黃,冰雪融化了又凝結,老一代衍生新的一代。雖然歲月在苦難中輪回,但是富拉爾基人的希望并沒有破滅。不知過了多少個寒暑,經受了數不盡的雪欺霜打,他們終于盼來了這一天:東風從太陽升起的地方吹來,冰河解凍了,嚴寒逃遁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解放的隊伍,把陽光和種子一齊帶來,在紅色之岸播下了永恒的春天。

    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了。和其他地方一樣,大草原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富拉爾基的獵人們成了生活的主人。他們不僅從事漁獵,而且開荒墾地,種上了莊稼,生產了稻谷,安居樂業,幸福融融。

    又過了一些時日,忽然有一支地質勘探隊來到這里。達斡爾同胞熱情地接待這些遠方來的稀客,又引導他們鑿開冰封的大地,抽去沼澤里的污泥濁水。于是,一撮撮黑土從地層深處被勘探機翻卷上來,它們被郵往科學研究機構,接受科學家的鑒定。不久,回信來了:紅色寶石之岸不但可以接受拖拉機的耕耘,也完全可以承受數百噸重型機械的壓力。

    這一切,預示著這里要改天換地了。

    果然,一個大喜訊傳開了。從北京的中南海發出了命令:要在富拉爾基建立裝備鋼鐵工業的基地,為我國的工業化打下堅實的根基。于是,又一支勘探隊星夜趕來,他們在野草叢生的沼澤旁搭起帳篷,在野狼和狍子盤踞的巢穴,打下第一根木樁,刻下了水準點,插上了第一面紅旗。

    早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中華人民共和國剛剛成立不久,由于多年來飽經兵燹之禍、戰亂之苦,國家傷痕累累,百廢待興。為了徹底改變這種“一窮二白”的落后面貌,黨中央順民心、遵民意,決定有計劃地進行大規模的經濟建設,建立完整的工業體系。于是,經過地質勘探,中央有關部門多方調查研究決定:在塞北草原上的富拉爾基興建一座堪稱“鋼鐵之母”的重型機器廠。因為它是我國首建的大型企業,也是亞洲最大的重型機器廠,所以命名為“第一重型機器廠”,簡稱為“一重”。

    據后來的可靠消息證實,當年國家之所以選擇在這樣偏僻的地方興建如此大型的機器廠,主要是考慮它的“地緣優勢”。因為它地處東西方“兩大陣營”劍拔弩張、嚴峻對峙的“大后方”;同時,它又位于交通樞紐的“中長鐵路”線上,且瀕臨洶涌澎湃的嫩江;特別是它距離“親密友邦”蘇聯較近,便于接受蘇聯的援助。當年,這種援助對于我們年輕共和國的工業建設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這是我國工業布局的首選條件。

    “一重”初建時,充分發揮了“全國一盤棋”的優勢。四面八方的人力物力一齊支援重點建設,為此,第一機械工業部專門下發了文件,要求全國機械工業系統毫無保留地支援重機廠的建設;黑龍江省委的機關報《黑龍江日報》特別發表了社論《支援重機廠建設》,號召全省軍民同心協力,盡快把這個“草原上的鋼鐵之母”建設起來。中央和地方有關人事部門,特別為“一重”大開綠燈,各種專門人才都應招云集而來。其中有留美的專家,有留德的工程師,有留蘇的博士生,有未卸裝的志愿軍戰士,有身經百戰的老紅軍,更有全國各名牌大學的畢業生。而作為建設者之一的筆者,也是一九五七年從天津大學畢業分配來這個工廠的,那一年,新來的大學畢業生就有兩百余人。全國各有關兄弟廠礦,也都從大局出發,選拔最優秀的技術骨干前來支援“一重”,特別是中央還專門調來兩員大將:一位是身經百戰的青年將軍——首任湖北黃石市的市委書記楊殿奎;另一位是年輕的紅色專家,二十二歲就擔任撫順重機廠廠長、后又留學蘇聯的趙東宛,他們分別擔任廠長和總工程師(同時兼任第一副廠長)的職務。

    當時的“一重”真可謂群賢畢至、人才濟濟,而且黨的威信高、黨風正,人民的愛國熱情高、干勁足,上下都有改天換地的雄心壯志和趕超世界先進水平的決心。數萬職工頂著西伯利亞吹來的寒風,冒著零下四十攝氏度的嚴寒,在惡劣的自然條件下,日夜兼程、艱苦卓絕,共同奮戰在這片新開墾的處女地上。所以建廠的速度真正是名副其實的“日新月異”。

    紅色專家趙東宛一調到“一重”,便被工廠黨委委以重任,要他領導正在進行的“三大工程”。這是我國建設史上無先例的創舉,它們是:

    一,打樁工程。因為“一重”是當年亞洲規模最大、最現代化的重型機器廠,基礎必須牢固,因此需要向地心深處揳入一萬余根鋼筋混凝土基礎樁。樁長十二至十六米,重約千斤。當時,幾十臺巨型打樁機排成長隊,它們昂著“頭顱”,高舉巨拳,傲然地指向碧藍的天空。巨錘急如雨點,敲擊著大地,發出山崩地裂的轟響,打破了大草原的千年沉寂,仿佛整個北大荒都在震顫。打樁工不懼惡劣天氣,風雨無阻,夜以繼日,短短四十余天就將萬根鋼樁揳入地心深處,打下了這座鋼鐵大廈的萬年之基。

    二,沉箱工程。這是工廠未來的熱處理裝置,它體現了最現代化的基建要求。英雄的沉箱工人,冒著零下四十攝氏度的嚴寒,忍受著三個大氣壓的壓力,站在冰冷徹骨的泥漿里,將一座四十余米長二十余米寬、重達數萬噸、號稱“地下鋼鐵宮”的沉箱,沉入地下近三十米深處。這座“地宮”里,將孕育出無數“鋼鐵巨人”,來武裝我們年輕的重工業。

    三,廠房結構工程。為了滿足未來生產的需要,各主要廠房都必須用大量的鋼梁鐵架進行武裝加固。因此,幾十座廠房同時開工建造,那些鋼梁鐵架如森林般矗立著,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外來的客人看到這個情況,無不驚訝萬狀,有人戲曰:你們這些建設者真能耐,竟然把大興安嶺的森林移植過來了。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這三大工程是同時立體交叉進行的。那種熱火朝天的戰斗情景在我國的建設事業中是少見的:打樁機揮動它的巨拳捶擊大地,聲響驚天動地;沉箱工程如巨龍潛水昂首挺胸,威風凜凜;廠房結構工程火花飛濺,有如銀河瀉地,火龍奔馳。三者并舉,構成一幅無比壯美的宏偉圖景。再加上高爐的鐵光、平爐的鋼光、電焊機的電光一齊迸射,真正是“火樹銀花不夜天”,這種畫面無與倫比,世人少見,詩意盎然。作家中不是有人總說工業題材難以寫景嗎?如果他親臨這樣的工地,就會有另外的一種體會了。

    當年年輕的我,既是建設者又是文學愛好者,看到這樣宏偉的場面,觸景生情,寫出一首小詩:

    重型機器廠之夜

    像是銀河沖決了萬古天塹

    無盡的星群灑落在人間

    請看重機廠的建設工地

    星群和燈光織成銀色的噴泉

    如無數流星劃過天空

    像噴薄的旭日升出海面

    電焊工用焊機儲存的陽光

    在午夜驅走了工地的黑暗

    鋼花鐵流改變了北大荒的容顏

    紅岸上到處懸掛起珍珠串串

    貪睡的太陽常常吃驚

    它懷疑夜里又另有太陽出現

    星光、燈光、電火、鋼光

    年輕人的青春都被點燃

    為了早日建成重型機器廠

    建設者的心中沒有夜晚

    詩意不濃,藝術不高,但當時壯麗熱烈的情景和年輕人的激情,可見一斑。

    經過廣大職工的日夜兼程、艱苦奮戰,三大工程順利完工,預示著重機廠建成在望。這時,大量的設備也紛紛進廠,接下來就要考慮基建、安裝和生產了。趙東宛對工廠各方面工作已經了然于胸,立即邀齊他的助手,精心謀劃下一步的工作進程。他們研究決定:這幾項工作“立體、交叉”,同時進行。于是,大家的干勁更足了,一個個摩拳擦掌,決心提前完成建廠任務。

    就在這關鍵時刻,北京突然發來了新命令,指名要副廠長兼總工程師趙東宛盡快前往首都接受新任務,不得延誤!

    責無旁貸,他立即成行。但在動身赴京前,趙東宛和廠長楊殿奎交換了意見,他是個組織觀念很強的人。楊殿奎用堅定的語氣囑咐自己十分信任的戰友:實事求是,量力而行,敢負重任,大膽受命!

    趙東宛心領神會。

    二 來自中南海的決定

    為了加速國家經濟建設,打破國外的嚴重封鎖,亟須給有關工業部門提供冶金、機械、化工、電力特別是國防工業所需要的特大鍛件。而生產這些鍛件必須有大型的鍛壓設備。設計和制造萬噸自由鍛造水壓機,便提上了黨中央、國務院的議事日程。

    于是,國務院的領導專門召開了有關各工業部門負責人的會議,研究制造萬噸水壓機的問題。這是一個十分重大的課題。因為這種設備是重型機器制造業的頂梁柱,屬于大型尖端產品,當時世界上只有美國這個頭號強國才擁有;連素有“水壓機之鄉”的捷克斯洛伐克,也僅能生產六千噸級的。那時,我國的工業剛剛起步,基礎尚薄弱,生產此類機器,在過往幾乎是天方夜譚;這幾年雖然有了一定的發展,但制造這種尖端產品,實非易事,但形勢所迫,不得不為。為穩妥起見,國務院領導和有關部門的專家反復研究,最后決定:以正在建設中的富拉爾基重型機器廠為主,以經過技術改造的沈陽重型機器廠為輔(以下簡稱“沈重”),設計制造一萬兩千五百噸自由鍛造水壓機;同時組織全國大協作,集中優勢兵力,全力以赴!中央再三強調、明確要求:務必及早攻克這個科學技術堡壘,以解國家生產和國防建設的燃眉之急。

    因此,才會有富拉爾基重型機器廠奉命派趙東宛前來接受這個任務的重舉。

    重任在肩的趙東宛,有著豐富的革命閱歷。

    他生于河南省南陽市的一個望族之家,詩書繼世,生活優渥,很小便入學讀書。他是個早慧的孩子,少年時代便開始閱讀革命書籍,接受進步思想,向往革命,故年紀很小就投身到革命隊伍之中??箲鸪跗?,國共合作,發動群眾宣傳抗日救亡,趙東宛曾在我黨河南省委領導的著名的“開封孩子劇團”中擔任過小演員,唱救亡歌曲,演救亡戲劇,是舞臺上十分活躍的角色;有時,還冒險掩護地下黨的負責同志,開展抗日救亡和統戰工作。當時,他年僅十二歲,卻非常受黨組織看重。他對任何任務都是盡心盡力,不負厚望。后來因為國民黨反動派鬧分裂,排斥共產黨,形勢逐漸惡化,黨組織決定將劇團的同志疏散,通過各種渠道,分別撤到延安和其他抗日根據地。趙東宛背著父母,和另外幾個小伙伴結伴而行,在地下黨同志的幫助下,沖破種種艱難險阻,經過西安八路軍辦事處的安排,跋山涉水,頂風冒雪,終于在一九四○年三月輾轉千里,來到了早已向往的革命圣地延安。

    當時的寶塔山下、延水河畔,集中了成千上萬的青年精英,他們從四面八方來到這里,接受中國共產黨的教育。被黨的思想武裝后,旋即厲兵秣馬、摩拳擦掌,等待組織批準奔赴前線抗戰殺敵。趙東宛也和他們一樣,躍躍欲試,請纓報國。但組織上顧念少年趙東宛聰穎、睿智,特意安排他到延安的自然科學院學習。這是我黨創辦的第一所理工院校,與著名的藝術院?!棒斔嚒毕鄬?。趙東宛是“科院”最年輕的學生,但是他學習努力,思想早熟,十五歲便宣誓參加中國共產黨,是學校中最年輕的黨員。

    雖是戰爭年代,學校對師生卻要求很嚴,不容許有半點兒懈怠之風。經過數年的艱苦學習,趙東宛以優異的成績完成了學業,畢業時還不滿二十歲。彼時恰逢國民黨反動派撕毀和平協議,全面內戰爆發,趙東宛旋即投筆從戎,正式進入緊張而艱苦的戰斗行列。三年解放戰爭期間,他一直在東北解放區的軍械修造廠負責保衛和生產工作,全身心地投身于人民解放事業。在那緊張、艱苦的日日夜夜,他披荊斬棘,努力工作,奮不顧身,因而屢立戰功,得到領導的多次嘉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他更是勇挑重擔,歷任好幾個工廠的領導,其中的撫順重機廠,職工上萬,在東北很有名氣,而當年任職的廠長趙東宛才二十二歲。他夙夜匪懈、艱苦備嘗,努力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為當年全東北的解放和稍后的恢復、發展國民經濟,做出了杰出的貢獻。他精明干練、業務嫻熟,在工作中勇挑重擔,因此,為上級所倚重。五十年代初期,組織上考慮他年輕有為,技術業務基礎扎實,選送他到蘇聯學習深造。在蘇聯期間,他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焚膏繼晷、惜時如金,專心致志于重型機械這門學科的研讀,先后在蘇聯的重型機械研究院和烏拉爾重機廠學習和實習。他知道自己受黨重托,身負重任,對此業務精心鉆研,從理論到實踐,他都認真狠下功夫、努力進取。在留學期間,他從不游山觀水,而是全神貫注、心無旁騖地學習,因此在專業上大有進步,成就斐然。蘇聯友人當時便認為他已經是這方面的專家,可勝大任。所以,在回國之后,有關部門便直接分派他到新建的“一重”擔任要職——第一副廠長兼總工程師。在當年,他是黨內屈指可數的技術專家。由于他年紀輕、資格老,被人們譽為“年輕的老革命”。

    來到工廠之后,他馬上進入角色,敢挑重擔、盡職盡責,廣受職工們的贊揚和上級部門的認可。

    中央領導下達任務后,機械工業部的領導專門找他談了話,闡述了制造萬噸水壓機的重大政治意義和經濟意義,并一再強調說,這是從中南海里發出的“命令”,是非比尋常的任務,連毛澤東主席和周恩來總理都十分關心,希望他帶領“一重”的技術人員和工人,勝利完成這個光榮的任務,不要辜負黨中央的期望。

    趙東宛深深懂得部長這次談話的分量。他以一貫的果決、沉穩、練達作風,向部領導做出了莊嚴保證:一定以敢想敢干的精神和科學求實的態度,努力攀上這個技術高峰,攻下這個尖端,以應國家之需!

    部長非常滿意他知難而進的精神,但又嚴肅地對他說:“小趙啊,這可是塊硬骨頭,很難啃哦,你們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趙東宛也嚴肅地回答:“請領導放心,再難我們也要把它啃下來,為黨和國家分憂解難!”

    部長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信任地笑了,說:“我等待著你的好消息!”過去的工作實踐,使他了解這位黨內技術干將的信心和決心,知道他是一個務實的好干部。

    …… ……

    (本文為節選,完整內容請閱讀《人民文學》2021年07期) 

    程樹榛:1934年生于江蘇邳州,1957年畢業于天津大學機械系。歷任中國第一重型機器廠工程師、黨委宣傳部部長,黑龍江省文聯副主席、省作家協會主席,《人民文學》雜志主編;是中共“十三大”代表;曾任中國作協理事、全委會委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副會長等。創作一級,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少年時代開始發表文章,迄今發表作品600余萬字,獲各種獎項十余次;出版《程樹榛文集》10卷,代表作有長篇小說《鋼鐵巨人》《大學時代》《生活變奏曲》、報告文學《勵精圖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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