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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方》2021年第6期|馬一平:潔癖
    來源:《朔方》2021年第6期 | 馬一平  2021年06月03日12:19

    子夜時分,孫立剛合上筆記本電腦,正要結束一天的活計,就聽見樓梯里一連串咚咚咚高跟鞋聲音,一直傳進他的臥室里。掏鑰匙、開門、關門,之后便歸于沉寂。樓上的這個女人租住到這個小區應該有六個年頭了。

    她叫云蕊,頭發微卷,是栗子色的,走路的時候頭發就像風吹動的云,淡淡的,在跳躍。

    孫立躺在床上,屋里黑漆漆的,唯有水晶燈上反射著星星點點從窗外投進來的夜光。夜深了,是該睡了。孫立漸漸合上眼,迷迷糊糊中聽見流水的聲音。又來了,這惱人的節目又開始了。孫立揉了揉眼睛,趿拉上拖鞋到衛生間。水聲清晰而細致,充滿質感,這該死的女人又在洗澡。孫立情不自禁地抬起頭望著衛生間的頂,睡意全無的他燃起一根煙,索性坐在馬桶上,眼睛一直盯著房頂。煙慢慢升起,在狹小的衛生間飄來蕩去。孫立仿佛看見了赤裸的云蕊在煙霧中輕撫著自己的身子。

    樓上又恢復了安靜,或者說云蕊又恢復了安靜??蓪O立在床上又輾轉反側了大半夜。

    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到云蕊的?大概是上次半夜她家衛生間漏水,孫立去了她家,或許是更早,心里就已經有了她的影子。

    什么時候開始和云蕊說了第一句話?大概是上次半夜她家衛生間漏水。那是第一次正式交談?;蛟S是更早,在樓道里或者小區里也偶爾會打招呼,記不清了。

    孫立自問自答了很久,最終,他又問了自己一個問題,“云蕊,云蕊有男人嗎?”

    不知道。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鬧騰個啥???”

    開門的正是云蕊?!安缓靡馑?,早晨停水,我忘了關水龍頭,晚上回來有點遲了,下水不是很利索,是不是把你家給淹了?”

    云蕊站在門口時,手里還拿著個盆子,短袖睡裙也沒有完全遮住胸前的雪白,高高挽起的發髻顯得脖子修長,面容端莊而美好,只是眉頭像是懼怕什么而緊鎖著。孫立心口一緊,口氣緩和了許多,也許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面前,他一下子失去了發飆的勇氣吧?!熬湍阋蝗??我幫你拾掇拾掇?”

    “我可以自己來?!?/p>

    “你一個人收拾,是打算讓我后半夜不睡覺了嗎?”

    云蕊沒有作聲。

    衛生間的水順著門縫全部流進了客廳里。更糟糕的是木地板已被泡得鼓脹起來。

    孫立用掃把把水掃進簸箕里,再倒入盆子,云蕊負責把盆里的水倒進馬桶。然后孫立用拖把蘸上木地板上的水,再去衛生間將拖把上的水擰在馬桶里。云蕊則找來干抹布趴在地上用力地擦著。

    孫立來來回回了很多次。云蕊胸口的那抹雪白,像流動的云,流入了他的眼瞼,他看著看著,手中干活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折騰到后半夜,他們才勉強將地板上的水清理干凈。

    孫立現在回想起來,真希望能夠再去一次云蕊家里,要是能夠半夜再去,就更好不過了。

    第二天,孫立值白班。孫立所在的科室是心理治療科,前來就診的病人大多是因為焦慮而導致失眠,繼而引發的神經衰弱患者。病人依舊很多。孫立揉了揉太陽穴,燒了一壺開水,準備泡杯咖啡提提神。洗手時,他看見鏡子里兩只熊貓眼的自己,不禁自嘲道,一個連自己失眠都治愈不了的人,居然是這所三甲醫院里治療失眠的專家?

    早上九點,院長領著一位肚腹滾圓的人進來,“小孫,這是我老同學,你給瞧瞧,我這老同學說自己七個月沒合眼了,拿起你的那兩把刷子,趕緊給看好嘍,別再讓來找我麻煩?!?/p>

    孫立連忙應承了下來。等院長走后,就拿起老一套,望聞問切,中西醫結合,儀器全用上了。

    每次要給患者進行催眠治療的時候,孫立就開始變得一本正經,真像個專家。

    十幾年前,心理學還不是很熱門,孫立的本意是想學臨床的,可是高考分數下來后,他認真篩選了幾次專業,臨床是沒戲了,只剩下口腔專業和心理學專業了。當時,孫立腦海里呈現的畫面是,一個有蛀牙、有口臭的家伙,像一只消化不良的食人鯨一樣,向他張著一黑乎乎紅漆漆的嘴巴。他的胃立刻痙攣起來。最后,他就選擇了心理學專業。

    孫立是個有潔癖的男人。夏日里每日要洗三次澡,襯衫永遠是干凈平展的。

    麗麗是孫立的第一個女人,她愛上孫立,是因為孫立生活簡單干凈,后來結婚后不到兩年就因為孫立的潔癖離了婚。

    離婚后,孫立又專心攻讀了醫學院的碩士、博士,這才到現在的三甲醫院工作,有了些名氣,尤其是那套拿手的催眠術。

    眼前這身體發光的黑胖子,是院長的同學,也是他的病人,他像一只笨重的企鵝塞在窄小的就診床上。

    “對,用全部的重量完全躺下、放松、平靜下來?!?/p>

    經過一遍催眠,胖男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似乎早已進入了夢鄉。孫立又開始接診下一位患者,也時不時地用語言引導著胖男人繼續沉睡,同時給兩名患者行醫,仿佛已司空見慣。

    孫立心里清楚,類似于這種胖子,他們一般都可能僅僅是生活壓力或者工作壓力太大,而導致失眠的,針對這種情況,多做幾次引導,自然會放下壓力,重歸正常。

    孫立還有另一個職業:瑜伽教練。孫立的瑜伽館開在緊鄰的另一個城市。

    瑜伽館的名字很俗,叫麗人瑜伽館,是孫立和前妻麗麗一起創辦的。理所當然取了麗麗的“麗”字。孫立和麗麗上大學時一起選修了瑜伽,加之孫立是學心理學的,平時又愛冥想,等到畢業時,也練就了他在瑜伽方面的造詣。

    離婚后,孫立給了麗麗二十萬,瑜伽館還是叫麗人瑜伽館。

    只有周末時,孫立才去麗人瑜伽館授課,平時還是老老實實做他的本職醫生。

    周末前,去瑜伽館的客戶大都是辦了金卡的VIP客戶,這部分客戶大多都是富太太,保養得都很好,每次繳費續費的時候她們都很爽快。孫立也曾羨慕她們紙醉金迷的生活,但也同情她們的空虛寂寞。他曾試探過一位客戶,要求她一次性刷掉五萬,令她成為終身VIP,女客戶掃碼時,表情仿佛就是花了點小錢吃了頓家常飯一樣。

    孫立是學醫的,還是要靠老本行吃飯。之所以把瑜伽館開在另一所城市,主要是因為不想自己身邊的同事朋友知道。孫立怕別人揣測他的心理以及生活。大概所有學心理學的人都有同感吧,他們一致認為被人看穿就好比是一個人赤身裸體地在街上晃悠一樣讓人難堪。

    周末,孫立驅車趕往鄰市。下午四點過后客人們才陸續趕來,熟悉的人之間聊著家長里短,不熟悉的人也互相吹捧對方的身材和臉蛋保養得好,其次就是各種矯揉做作的炫富。

    孫立每次都不會制止她們聊天,任由她們聊個夠,然后才起來,帶領大家做熱身操,大約半小時后才放一些舒緩的音樂,安頓大家坐在瑜伽墊或者躺在瑜伽墊上。

    麗人瑜伽館最大的特色就是,每次做完瑜伽,所有人都能夠得到壓力的釋放。這其實是孫立慣用的手法,他總是把催眠術運用在瑜伽休息術中,很多客人都會在酣暢淋漓之后小憩一會兒,連同怨氣、壓力都在小憩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也是他們能都成為麗人瑜伽館忠實客戶的最根本原因。

    今天的顧客里多了一位女人,在孫立的印象里,她是自一次性繳費辦理金卡后第一次光顧瑜伽館的。

    四十出頭,略施脂粉化了淡妝,比起豐滿的女人,她實在是太消瘦了,在人群中很少與別人說話,顯得格格不入。由于是第一次來,孫立格外照顧,每次示范完規定動作都要下去幫她矯正一下。她顯得局促羞澀,四十歲已沒有多少膠原蛋白的臉有點干癟,豐富明晰的倒是眼角嘴角的細紋。在做完全套動作后,休息術剛一開始,她就打著節奏勻稱的呼嚕睡著了。

    顧客都走光了,她還沒有醒來。孫立便給她身上蓋了一條毛巾被,坐在落地窗邊喝茶看書。

    在瑜伽館,叫醒顧客是不禮貌的,更何況是位金主。孫立續了很多杯茶,靜靜地坐著,看著地上睡著的女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云蕊。

    夜里十二點了,孫立想,這個時段云蕊應該回來了,她此時應該是沖澡的時候,那嘩嘩的水聲,仿佛能夠從四樓穿透到三樓,撩撥著孫立的心。云蕊頂多就三十吧?這些富太太都用高檔化妝品包裝過,相比云蕊就真是天生麗質,不需要任何粉飾就足以讓很多男人動心。眼看著趕回家的可能性再逐漸縮小,索性就由著地上的女人繼續熟睡吧。

    地上的女人平躺時,是打呼嚕的,側臥時卻又像只安靜的貓咪。

    女人是夜里兩點醒來的。她匆匆換了衣服,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慌張地逃跑了。

    那夜,孫立一如既往地被失眠熬煎。

    星期一,孫立回到了醫院。白天上班,晚上居家過著簡單的日子。很久,大概是一個月零幾天了,孫立都沒有見過云蕊,也沒有聽見夜半高跟鞋上樓的聲音,更沒有聽見衛生間嘩嘩的流水。這一個多月,他基本上夜夜睜眼看頭頂的水晶燈。

    行醫十多年,孫立終于意識到自己神經衰弱了。

    孫立給自己催眠,他放了一段自己行醫時給患者的錄音:

    “輕輕地將自己放下……放下……感覺自己像一片羽毛,越來越輕,這時,你眼前出現了一道門,你輕輕地打開門,當你走進去時,你又看見一道門,你輕輕地打開門,走了進去,你又看見了一道門,然后輕輕地打開門,走了進去……”

    孫立給自己預定了時間,第二天早晨六點會準時醒來。

    自己給自己治病,這還是頭一次。

    再次看到云蕊,是在醫院的繳費處。

    云蕊穿著寬大的病號服,一個人站在繳費窗口前長長的隊伍里。孫立早已看見,只是沒有勇氣過去詢問她是因何而住院。只是在她繳完費后遠遠地尾隨她去了病房。

    婦產科,二病房。

    孫立想:“她生病了,是婦科病,婦科病比較難纏,可能是需要輸液消炎;保不齊她的子宮里長了腫瘤,已經做了手術,腫瘤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孫立不敢想。

    孫立很多次從婦產科假裝不經意間路過,透過玻璃門,看看云蕊的狀況。

    一次路過,孫立看見云蕊睡著了,便走了進去,他看到云蕊床頭的簡介卡,上面清楚地印著:

    姓名:姬云蕊

    性別:女

    年齡:31歲

    就診項目:人流

    云蕊再次回到樓上,已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這天,孫立正在寫論文,時間還是晚上十一點。前前后后從樓道里傳來了各種各樣的噪雜聲,接著又安靜了。孫立正準備合上筆記本電腦,聽到從樓道傳來咚咚咚的高跟鞋聲音,這走路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是云蕊的。

    孫立心里有道火苗靜靜燃燒起來。

    一年多了,他始終糾結兩個問題,一是云蕊居然不姓黑或者白,而是姓姬;二是云蕊懷了誰的孩子?

    關于姓,孫立想云蕊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這是根深蒂固從祖上傳下來的,更何況云蕊從來沒有對他說過自己姓甚名誰,他只是有次在門房取快遞時,無意間瞥見快遞單上有云蕊兩個字。

    可是懷孕生子這樣的事情,云蕊是有選擇權的。既然選擇了懷孕,又為何要做掉,難不成這個孩子還未出生就已經見不得光了?

    什么黑夜里的紅玫瑰、白月光。孫立的胃里翻江倒海。孫立覺得自己早該想到,這樣一個光鮮亮麗的女人,這樣一個夜半而歸的女人,這樣一個深居獨處的女人,這樣一個半夜用水不斷沖刷自己的女人,會有著何其復雜的背景和故事?決不會,也不可能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可是,孫立還是情不自禁地端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等著樓上嘩嘩的水聲。他的身體是有潔癖的,可還是控制不住坐在馬桶上的欲望。他從開始靜靜的等待,然后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再到默默的倒計時,最后不耐煩地在地上轉來轉去。

    樓上依舊沒有動靜。

    四月,在北方已停暖了數日。孫立喜歡空氣流動的感覺,晚上沒有關窗,加之又喝了大半瓶紅酒,早晨醒來后,發現自己趴在客廳的地板上,頭疼得厲害。

    孫立回想起上次喝酒還是在麗麗搬出去的那天,為了女人喝酒這是第二次。麗麗好歹是自己前妻,同床共枕快兩年,云蕊又是哪根蔥呢?

    孫立在瑜伽館告假之后,就躺在了床上。感冒很久沒有光顧了,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藥物對于一個醫生來說,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能派上用場的。他鉚足了勁一杯接一杯喝著開水,想讓病毒隨著尿液排泄出去,接著昏睡了一下午。

    云蕊敲門時,孫立并不打算開門,懶懶地躺在床上。

    是推銷員?他清楚地知道搬來這個小區六年有余了,除了推銷員和物業上的光顧過這里,并沒有人敲過門。他任由門被一遍一遍地敲響,也無動于衷。

    八點過后,孫立依舊躺在床上,樓道里的高跟鞋變得急促起來,聽起來有些雜亂無章。

    樓上響起了音樂,有些非主流的rap,并不符合云蕊的氣質與品位,可分明是從四樓云蕊的房間傳出來的。

    “該死的女人,她在搞什么鬼?”

    孫立想上去狠狠地踢開門,提醒他們小點聲,問云蕊,今天為什么會這么熱鬧?

    孫立依舊一動未動,盯著房頂的水晶燈發呆。

    九點整的時候,樓上的音樂聲戛然而止,沒有任何預兆,像是被人突然掐斷了電流。

    孫立艱難地撐起身子,在日歷上寫下:四月十六日,云蕊生日快樂!

    瑜伽館每年初夏都要舉辦一次外出踏青活動,活動中孫立會邀請所有VIP客戶在室外寬闊的草地上進行瑜伽表演。麗人瑜伽館里凡是一次性繳費三萬的,都會成為VIP客戶,算起來有六十多人。這部分客戶,都是有錢人,不管是平時穿的便服還是練功時穿的瑜伽服都是名牌,頭發不是當下流行的大波浪就是包包頭,精致的妝容下透漏出難以掩飾的空虛寂寞。

    “孫老師,上次不好意思,錯把你的練功室當做臥房了?!?/p>

    孫立對眼前這個消瘦的女人還是有印象的,不過,今天看起來她的氣色不錯,飽和度很高的淺淺的不失禮貌的微笑,如果說上次她像個四十歲的女人,今天最多有三十一歲。

    “沒關系的,瑜伽館本來就是顧客釋放壓力的一處心靈港灣,歡迎你常來睡睡,你叫王婷吧?真可謂是亭亭玉立,繼續保持哦!”

    “謝謝鼓勵?!?/p>

    孫立打量著這個女人,不禁想起趙雷前段時間發布的一首民謠,里面有這樣幾句歌詞,“她是個三十歲,至今還沒有結婚的女人,她笑臉中眼旁已有幾道波紋。三十歲了,光芒和激情已被歲月打磨……”

    孫立仿佛對三十歲的女人情有獨鐘,也或許是因為自己本身就已經三十歲了,如今到了而立之年,家卻在何方?

    孫立又想起云蕊。云蕊是透著嫵媚、知性的一種性感女人。這讓他一個有潔癖且長期無法沾葷的男人很難產生抵抗力??墒?,他十分苦惱,他可以接受離婚的女人,但他接受不了那些自甘墮落對自己不負責的那種不正經的女人。

    “王婷似乎也不錯呢!”孫立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奇怪想法嚇了一跳。隨即又對自己說:“是該成個家了?!?/p>

    在整個活動中,孫立一直努力地照顧著王婷,通過交談,也對她有了一定的了解。有時,也一直在暗暗地觀察著王婷,心里開始不自然地就和云蕊作起了比較:王婷瘦一些,云蕊豐滿點,孫立更喜歡豐滿一點的云蕊。

    王婷笑起來有酒窩,云蕊似乎沒有笑過,甚至有些高冷。孫立覺得云蕊的高冷說不上不好,但是讓孫立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王婷的笑有感染力,能讓人溫暖。

    王婷似乎家境應該是不錯的,云蕊目前還是靠租房度日,其他有關她的情況,孫立幾乎一無所知。

    王婷沒有孩子,云蕊打過胎。

    打過胎,確實是對孫立致命的一擊。他無法邁過潔癖的坎,他的妻子不能是個不正經的女人。

    接下來的日子,每逢周末,孫立都驅車前往鄰市。

    王婷上課很認真,也很努力,幾個難度大的動作都要依靠孫立來完成。王婷也偶爾會約孫立一起吃晚飯,以示謝意,每次孫立都搶著付錢,還對王婷說,“下次你來付?!?/p>

    一來二去,孫立和王婷就談起了戀愛。

    下課后,孫立提出送王婷回家,王婷沒有拒絕。那天,王婷把車子留在了瑜伽館的車庫里,自己坐著孫立的車回家。

    “家在哪兒?”孫立問。

    “鄰市?!?/p>

    “噢?”孫立很詫異,“那干嘛翻山越嶺的跑來這里學瑜伽?”孫立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居然都住在同一個城市。

    “因為認識的人少,自由輕松?!?/p>

    “你不自由嗎?”

    “自由,沒人能約束得了我?!蓖蹑脺\淺地笑著,“但我不輕松?!?/p>

    “不輕松,就多來輕松輕松?!?/p>

    孫立將車子停在了一棟別墅前,王婷邀他進去,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進去。

    “我一個人住,想進來就進來吧?!蓖蹑靡馕渡铋L地說。

    孫立又猶豫了一下,“不了,改天到我家去坐坐?!?/p>

    孫立親吻了王婷,輕輕的,柔柔的。

    王婷似乎意猶未盡。

    孫立是怎么將車子開到自己家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路上心里恍惚得有些超乎尋常。離婚后,他多久沒有嘗過女人的味道了,也許大概已經有四年了,或者五年。剛剛是個機會,他本可以進到王婷的別墅,和她共度良宵的,可是他沒有,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

    云蕊站在單元門口,像是在等孫立,又像是再等別的什么人。

    孫立看見云蕊穿著睡衣站在單元門口,不由得問了一句,“都這個時候了,你站在這里是招客,還是等鬼?”

    “我出門倒垃圾,風把門吹得鎖住了,我沒法進去。我以為你在家,就去敲你家門,本想借你手機給開鎖公司打電話來著,誰知你現在才回來?!?/p>

    “你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呢?”

    云蕊尷尬地站在夏日的夜里,沒有出聲,風撩動著她的頭發,遮住了她的半邊臉,月光在她卷曲的頭發上跳躍著,像很多個精靈。

    幾個月前,孫立可還對云蕊欲罷不能呢,為了她還徹夜難以入睡,不得已還進行了自我催眠。這些日子若不是王婷,真是要受折磨了。這女人呀。

    “那你現在要我怎么辦?這個點打電話給開鎖公司,怕是也沒有人愿意上門服務了吧?”孫立盯著云蕊,目光重重地落到云蕊臉上,“你不會是想去我家過夜吧?”

    云蕊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盯著地面。

    “那就上來吧,我一般可不愿收留……你這樣的女人?!?/p>

    “我這樣的女人?”

    孫立不再作聲。這樣的女人是什么樣的女人呢?

    “我可以在你家沙發上過夜的,絕不妨礙你的?!?/p>

    “這樣最好不過了。不過你是第一次登門造訪,我好歹得給你床被子,要不免得你覺得我待客不周噢?!睂O立故意把噢字加長了音調。

    云蕊張大了嘴巴,可依舊沒有說什么。

    屋子里很安靜,客廳和臥室僅用屏風隔開,他們能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孫立睡不著,但也不能頻繁地翻身,只能克制著。

    “上次我來過你家,敲了很久的門,你都沒有開?!痹迫锔糁溜L說。

    “什么時候?”

    “四月十六號?!?/p>

    孫立想起,那天是云蕊的生日,他感冒了,聽見有人敲門,誤以為是物業的,索性就沒有開門,現在看來,敲門的正是云蕊。

    “可能我不在家吧,有事?”

    “也沒什么,那天是我孩子的一百天,我想邀請你上去熱鬧熱鬧?!?/p>

    “哦!”孫立開始緊張,“你有孩子了?”

    “有過?!?/p>

    那一夜,孫立又失眠了,可他不想為自己催眠,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躺到天明。

    天亮后,云蕊起身在小區里邊溜達,邊等開鎖公司的人。孫立沒有挽留,自己則靠著窗戶俯瞰小區里云蕊的身影。她瘦了。

    王婷一進瑜伽館,就挽住孫立,孫立也不忌諱,半年來的交往,讓他已經習慣了王婷的存在。

    孫立和云蕊只是在小區或樓道里遇見時,才會寒暄幾句,比先前多了那么幾句,但也全是客套地打招呼。孫立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了王婷那里。

    王婷是離了婚的女人,離婚時她前夫為了補償她留下一棟別墅和一輛車子,還有一百萬存款給她。

    王婷逛街時,孫立陪在身邊不僅要拎購物袋,偶爾陪說陪笑,更要給王婷一些參考意見。吃飯的時候,孫立會給王婷盛上她最愛吃的香辣蟹??措娪皶r,會一直握著王婷的手。孫立滿足著王婷的所有小性子。王婷提出要隨孫立回他住所,孫立沒有拒絕。

    水到渠成是最自然的事情了,孫立三十五歲了,認為自己該有個女人了。

    孫立帶著王婷來到住所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

    孫立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看來自己是真的饑渴難耐了。難不成自己已沒有了潔癖?

    早晨王婷和孫立一起下樓時遇見云蕊。

    云蕊一下子撲向了王婷。

    王婷趕忙躲在孫立的后面,用手推搡著云蕊。

    “你這個壞女人,你賠我孩子,你賠我孩子?!痹迫锇l瘋般地吼叫著,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端莊的形象?!澳氵@個殺人兇手,你賠我孩子?!睖I水布滿了云蕊的臉頰。

    “你的孩子,關我什么事?那是你樂意?!?/p>

    “我樂意?你說我樂意?讓我代孕的是你們,不要孩子的也是你們,你們有病??!”

    “我和我前夫已經離婚了,你有什么怨氣,你朝著他去撒啊,你在這里胡嚷嚷什么?”

    “我是急需錢給我媽看病,我們有約在前的啊。你就是個殺人犯,地地道道的殺人犯……”云蕊已泣不成聲。

    孫立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有眼前這一幕,沒有想到云蕊竟然像潑婦罵街一樣跳著追打王婷。

    他護著王婷,心里卻替云蕊難過。

    夜里最安靜的時候,孫立想起白天王婷對自己說的話,又一次失眠了。

    “我是個不能生育的女人,”王婷抓著孫立的手,“我也不想這樣,可姬云蕊太可惡,她答應我只作為代孕媽媽,將來孩子出生后就永遠離開這個城市??晌仪胺蛱珊?,他竟然愛上了姬云蕊,要和我離婚,我怎么辦?”

    “所以你就讓云蕊打掉了孩子?”

    “她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她好過。我前夫提出要姬云蕊把孩子生下來,可我怕因為這個孩子會把我們真正隔開?!?/p>

    “我別無選擇,我必須讓姬云蕊打掉這個孩子。姬云蕊不答應,她非要生下這個孩子。她說她只是想要錢,用來給自己的母親看病,她還說她和我前夫之間是清白的??晌揖褪侨莶幌滤?。我怕他們因為這個孩子日久生情,所以我狠狠踹了姬云蕊的肚子一腳……”

    催眠真是好東西!在暗示自己放松時,他突然想。

    夜半,孫立又為自己做了一次催眠,他真的想沉沉睡去。  

    馬一平,女,90后,就職于同心縣婦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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