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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天津文學》2021年第4期|郭梅:日麗參差影,風傳輕重香(節選)
    來源:《天津文學》2021年第4期 | 郭梅   2021年04月27日08:44

    梅妻鶴子的北宋處士林和靖的筆下,“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那一縷幽幽的梅香,裊裊地,越過宋元明清,一直縈繞在我們的鼻尖和心底,也化為姜白石腕底那一闋“舊時月色”溶溶的《暗香》,簡直讓人分不清字里行間浮動著的,是那縷縷梅香的淡淡輕煙,還是水中梅枝的疏疏倒影,抑或水波在月光下蕩漾開來的細紋波光。但不論是哪一種曼妙的畫面,都不禁讓人感覺到無盡無言的美好。

    從現存記載看,中國的香文化肇始于春秋,成長于漢,完備于唐,鼎盛于宋。香,是普通百姓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日用品,更是文人墨客心目中精神寄托、美好情性的最好載體之一。在古時,品香和斗茶、插花、掛畫一樣,成為文人追求的雅的極致,而在喧囂浮躁的現代社會,若能燃上一炷香,打開嗅覺,敞開心胸,更無疑是致敬靈魂愉悅身心的一大樂事。

    北宋文人黃庭堅在其《帳中香》中寫道:“百煉香螺沉水,寶薰近出江南”,焚上一爐沉香,與朋友們參禪悟道,不失為人生值得追憶的美好時刻。而南宋大詩人陸游的《雨夕焚香》則更滿溢著清幽嫻雅——

    芭蕉葉上雨催涼,蟋蟀聲中夜漸長。

    燔十二經真太漫,與君共此一爐香。

    窗外的雨滴落到芭蕉葉上,涼意從蟋蟀聲中輾轉透出。屋內有香爐取暖熏衣,即使夜再漫長,只要有知己一同聽雨品香,漫談人生,便足矣??旃澴嗟纳?、發達的通訊將“悠然見南山”的意境沖刷殆盡,但只要我們心中還有香,就不妨點上一炷——有形無形皆可——讓香霧彌漫,任我心遲遲。生活總是有趣的,比如夏夜散步,比如冬日看雪,又比如“與君共此一爐香”。

    除了焚香生雅,文人騷客也將其作為喻情的對象。關漢卿的散曲[正宮·白鶴子]云:“香焚金鴨鼎,閑傍小紅樓。月在柳梢頭,人約黃昏后”,香煙裊裊,香韻悠悠,美好的春天美好的戀情,與王實甫雜劇《西廂記》里懷春少女鶯鶯小姐的生活場景如出一轍——見小姐情思不暢,紅娘便體貼地說“我將被兒薰得香香的,睡些兒”,但鶯鶯只覺得孤單凄冷,“翠被生寒壓繡裀,休將蘭麝薰;便將蘭麝薰盡,則索自溫存”([油葫蘆])。待到普救寺解圍,鶯鶯以為與張生姻緣將諧,便倍感“受用足寶鼎香濃,繡簾風細,綠窗人靜”([醉東風])。香,伴她傷春伴她愛戀,是情的寄托,亦是情的象征。

    在明清小說里,因為篇幅和詩文詞曲的區別顯著,香更成為作家塑造人物渲染氛圍的上佳意象。如在《紅樓夢》第十七回《大觀園試才題對額》里,賈寶玉得了父親的夸獎,小廝們紛紛討賞,“一個個都上來解荷包,解扇袋,不容分說,將寶玉所佩之物,盡行解去”,黛玉知道后生了誤會,她對寶玉惱道:

    “我給你的那個荷包也給他們了?你明兒再想我的東西,可不能夠了!”說畢,生氣回房,將前日寶玉囑咐他沒做完的香袋兒,拿起剪子來就鉸。寶玉見他生氣,便忙趕過來,早已剪破了。寶玉曾見過這香袋,雖未完工,卻也十分精巧,無故剪了,卻也可氣。因忙把衣領解了,從里面衣襟上將所系荷包解下來了,遞與黛玉道:“你瞧瞧,這是什么東西?我何曾把你的東西給人來著?”

    黛玉見他如此珍重,帶在里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因此,自悔莽撞剪了香袋,低著頭,一言不發。寶玉道:“你也不用鉸,我知你是懶怠給我東西。我連這荷包奉還,何如?”說著,擲向他懷中而去。黛玉越發氣的哭了,拿起荷包又鉸。寶玉忙回身搶住,笑道:“好妹妹,饒了他罷!”黛玉將剪子一摔,拭淚說道:“你不用合我好一陣,歹一陣的,要惱就撂開手!”說著,賭氣上床,面向里倒下拭淚。禁不住寶玉上來,妹妹長,妹妹短,賠不是。

    一個深閨弱質親手做的小小香囊,引發了青梅竹馬間好大一場誤會和戲謔、打鬧,也生動地描畫出寶玉對黛玉的用情之深細和黛玉在初戀時的心細如發、嬌嗔可愛。當然,同樣在曹公的妙筆之下,小小一枚不起眼的繡春囊也可以引發軒然大波,逗起抄撿大觀園之重大情節,也使抄撿事件中的眾生相聲口畢肖,成為古典文學史上最經典的片段之一。

    竊以為,曹公雪芹最是深諳香道,整部《紅樓夢》從里到外滿溢著馨香——章回名里,便有不少“香”,除了“癡丫頭誤拾繡春囊”,還有“蔣玉菡情贈茜香羅”、“蘅蕪院夜擬菊花題”和“玫瑰露引來茯苓霜”等。濃濃淡淡、深深淺淺,氤氤氳氳。大觀園中的亭臺樓閣也多含“香”,如“蟠香寺”、“天香樓”、“暖香塢”、“藕香榭”和“紅香圃”等。大觀園里的粉白黛綠們,芳名也多染“香”,如“蕙香”、“蕓香”、“金桂”、“麝月”、“檀云”,而最楚楚動人令人憐愛同情的,自然是“根并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的香菱。當然,大觀園種滿了香花香草亦自不必說,蕙花、蕓草、麝香、降香、丁香、桂花、丹椒、靈柏、檀木,無不馥郁芬芳,有的還被制成女孩兒們妝臺上的愛物,如在第四十四回《變生不測鳳姐潑醋 喜出望外平兒理妝》中,平兒哭過后重新梳妝,其打腮的紅粉是灌注在天然的玉簪花苞里的,而她用的胭脂則是由香花露調制而成;而全書的金鑰匙第五回《賈寶玉神游太虛境 警幻仙曲演紅樓夢》描寫寶玉來到秦可卿房中,“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他“覺得眼餳骨軟”,遂神游太虛幻境,逗引出“劇透”全書結局的十二釵判詞和紅樓曲子詞。

    當然,大多數讀者一定對薛寶釵的冷香丸印象深刻。第七回《送宮花賈璉戲熙鳳 宴寧府寶玉會秦鐘》交代寶釵從娘胎里帶來一股熱毒,犯時有喘嗽等癥狀。一個和尚給寶釵說了個“海上仙方兒”,就是“冷香丸”:“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于次年春分這日曬干,和在藥末子一處,一齊研好”,并用同年雨水節令的雨、白露節令的露、霜降節令的霜、小雪節令的雪各十二錢,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調和,“盛在舊磁壇內,埋在花根底下。若發了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當然,這冷香丸顯然并非真實的藥方,而是具有象征意義。有學者認為,其配方所用的四種白花,牡丹的穩重、荷花的純潔、芙蓉花的清逸和梅花的堅貞,都有著高雅的品質,比例的“平和”體現了寶釵隨時俯仰、盡善盡美的德行;也有學者認為冷香丸的制作刻意于“時”,功效為“冷”,顯示了薛寶釵性格中“冷”的一面。

    曹翁似乎不太欣賞中唐大詩人李商隱,曾借林黛玉之口說“我最不喜歡李義山”。不過玉溪生的無題詩在文學史上熠熠生輝,毋庸置疑,而且他與曹雪芹一樣擅長用“香”: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

    金蟾嚙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

    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颯颯東風推波助興綿綿細雨,芙蓉塘外傳來陣陣雷聲,春雨降臨,生命復蘇,春心萌動。但春雨若下得久了,天色與心境都會變得凄涼黯淡,熏香的煙也仿佛被雨水浸透,無力上裊,加重了閨閣女子的孤寂與惆悵?!跋銧t”與后一句中似玉虎狀的“轆轤”在古文中往往與男歡女愛有關,而“香”又與“想”諧音——她焚的是香,也是腦海中的想念。香燒盡了,留下散落無去處的灰煙,想念燒完了,也變成一寸寸灰,堆積在心里。她用情有多深,香灰就有多厚、多濃、多么令她絕望。此詩頸聯化用了兩個典故,“宓妃留枕魏王才”說的是曹植與洛神之間的愛情悲劇,而“賈氏窺簾韓掾少”是指晉代賈充的女兒與父親手下韓姓幕僚的美好愛戀。賈千金對韓一見鐘情,將名貴香料(傳說是龍涎香)贈與情郎。情郎將其佩在身上,賈充一嗅便知就里,不動聲色地成全了他倆。李商隱從女主人公的角度擬寫愛情悲劇,是真是假,是確有情債還是仕途折射,后人不得而知。但納蘭性德的《夢江南》中愛而不得的結局卻似乎確有化不開的濃情,傳聞之一便是與其表妹雪梅有關。據說納蘭性德與表妹兩小無猜,雪梅被康熙選入深宮,從此蕭郎是路人。傳說納蘭性德曾假扮僧侶入宮,卻遠隔千層帷幔,終未相見。于是他寫下“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句子,痛心斷腸。詩人筆尖的鏡頭從自己佇立的背影切換到女子的香閨,柳絮翻飛飄入屋內,晚風吹過膽瓶中的梅花,心字香已焚為灰燼。究竟是誰的香盡了心碎了?詞人還是表妹?香盡后,心碎成了粉末,凄婉、無奈,看不到任何救贖,就連夢里也尋不到你,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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